外婆又睡下了。

    簡菱從病房里走出來，Edward忙走過去, 脫下自己的西裝披在她肩膀上。兩人交談了些什么，簡菱突然抿唇輕笑, 嬌羞動人。

    陸茶梔低下頭喝牛奶。

    她大概知道陸政千和Edward的區(qū)別在哪里了。

    陸政千永遠(yuǎn)理智。

    Edward比他多了份人間煙火的氣息。說的通俗點, 比陸政千更溫情。

    簡菱今天剛好到了生理期，腰疼的不行。Edward去給她買了暖寶寶，并讓她和陸茶梔晚上都在家好好休息, 換他和Alfred去醫(yī)院照顧岳母。

    實際上是刻意給母女兩人留出單獨相處的時間。

    陸茶梔從那天放假回家到現(xiàn)在, 心里始終亂糟糟的。感覺有很多東西，她以前刻意忽視的, 現(xiàn)在又全盤擺在了她的面前。

    她除了給簡菱打過一個電話, 手機就一直扔在家里面。

    吃完飯后陸茶梔把自己關(guān)在臥室里，找到床頭柜上已經(jīng)沒電了的手機，給它充上電。

    很多消息瞬間彈了出來。

    方槐爾的。

    陸雪棠的。

    陸政千的。

    還有許佑遲的。

    她還沒來得及查看, 房間門把手被打開。

    回頭, 簡菱站在門口。

    陸茶梔關(guān)掉手機后起身：“有什么事嗎？”

    “沒什么?！焙喠廨p輕關(guān)上門，“想來跟你說說話?！?/br>
    “噢。好?！标懖钘d在床沿邊坐下, 垂眼看著自己的手指, 語氣很平靜，“說什么？”

    簡菱打量了她很久, 發(fā)現(xiàn)自己上一次見到這個女兒，都是在三年前了。

    那時的陸茶梔剛上初中，五官尚且稚嫩，還沒長開，個字也不算高，就已經(jīng)出落的十分漂亮，鄰里之間誰見了都得夸她一句是個小公主。

    但也仍不及此刻眼前這樣精致大方。

    她的女兒，在她這個母親角色所缺失的年歲里悄然成長。已經(jīng)不再是小孩了。

    簡菱回神，握住她的手輕聲喊她：“吱吱?！?/br>
    陸茶梔有一瞬間的不自在，她忍下手心那陣酥麻感，沉聲應(yīng)道：“嗯。我在。”

    簡菱說：“你外婆這次出了這樣的意外，是我的疏忽。怪我沒有陪伴在她的身邊。我也很想好好照顧她，所以mama今天再請求你一次，和外婆一起，跟mama到英國那邊去，好嗎？mama和叔叔會給你最好的教育資源和環(huán)境，不用再住在這個偏僻的小鎮(zhèn)上，好嗎？”

    陸茶梔強忍著想抽出自己的手的沖動，搖了搖頭：“不了mama，我很久以前就和外婆商量過了。我們兩個人住在這里挺好的?！?/br>
    簡菱臉上的溫和在頃刻之間消退，轉(zhuǎn)而被一種冷厲的表情所取代。她拿出母親的威嚴(yán)，不動聲色地威脅：“陸茶梔，你自己想好了再回答?！?/br>
    陸茶梔抬頭跟她對視，毫不畏懼她的目光，“這件事并不是我一個人就能夠做主的，外婆的意見也很重要。外婆不愿意去國外，我也不愿意?！?/br>
    氣氛逐漸劍拔弩張。

    簡菱冷聲提醒：“你愿意再次看到你外婆像現(xiàn)在這樣躺在病床上嗎。這里只住著你們兩個人，你要上學(xué)，你有時間照顧你的外婆嗎？還是說你外婆年紀(jì)都這么大了，你還想讓她一個人來照顧你。”

    “我沒有這樣想過?！标懖钘d鎮(zhèn)靜地說，“外婆和我都不愿意去國外，就像mama你不愿意留在這個你覺得偏僻的小鎮(zhèn)?！?/br>
    簡菱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陸茶梔，你是覺得你在這個小鎮(zhèn)里能接受到頂層的圈子頂層的生活嗎？你看看這個鎮(zhèn)上你的同齡人，你猜猜他們最后能考上重點大學(xué)的有多少個。”

    “半只手都數(shù)的過來。對吧？”簡菱瞥見墻上貼著的一幅幅畫，站起來，走到一幅前仔細(xì)觀察了半晌，嘲諷似的扯了下嘴角，“你不是喜歡畫畫嗎，在這個鎮(zhèn)上，就算你畫的再好，你會出名嗎？就算你是顆珍珠，你會被淘出來嗎？”

    “如果你不愿意跟我走，那你就跟你的畫一起，永遠(yuǎn)爛在這個只有你覺得是天堂的鎮(zhèn)上?！?/br>
    耳邊似乎安靜了一瞬間。

    所有的動作都被放慢。

    簡菱手指上的紅色指甲油太過鮮艷。

    陸茶梔看見那雙手撕下墻上的畫。

    然后。

    撕開、再撕開。

    畫上的少年成了碎片。

    陸茶梔撲過去想要搶走她手里的東西。

    簡菱嗤笑，單手拽住陸茶梔的手腕，隨即毫不在意地將手中的畫紙碎片扔掉。

    轉(zhuǎn)身走出了臥室。

    陸茶梔失神地坐在地上。

    良久，她低頭，撿起一張張畫紙碎片。

    最后一張上寫著一行日期。

    下面還寫著兩個很小的字。

    【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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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城到楓城的飛機延誤了一個多小時，許佑遲出了機場后打車直奔杉城。

    陸茶梔在很久以前，為了讓他把玩偶寄給她，曾告訴過他她家的地址和她的電話號碼。

    站在陸茶梔家門口，許佑遲拿出手機給她打電話。

    終于，不再是像前幾天那樣一直處于關(guān)機狀態(tài)。

    電話通了，但無人接聽。

    許佑遲看了眼屏幕上的時間。

    10：23

    之前都沒注意，已經(jīng)這么晚了。

    下雪了。許佑遲站在屋子旁邊的大樹下等了一會兒，家里一盞燈都沒亮，大概是都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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