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夢魘的破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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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墓地出來,房楷開車先走了,盛驊去了趟墓地管理處,不知是要繳什么費(fèi)用,還是拜托人家什么,說了好一會才出來。 霧越來越濃了,這讓琥珀想到她剛來華音的那個晚上,她和盛驊從機(jī)場出來,那個還不是霧,叫霾,能見度不過20米,好像天地間就只剩下他和她了。她那時真的好討厭他,討厭他的表情,討厭他說話,討厭他聽的歌,討厭他的車······世界的事是如此神奇,她永遠(yuǎn)也想不到,有一天,這份討厭會發(fā)生質(zhì)變。 盛驊用指頭敲了敲車門:“發(fā)什么呆,上車!” 進(jìn)城的時候,有幾縷陽光從悄然裂開的云縫中探出了頭,像給鉛灰色的云鑲了幾道金邊。 天,晴了。 許維哲已經(jīng)在華音的大門外等著琥珀了,等琥珀回公寓換下身上的黑色衣裙,他們一塊去機(jī)場,飛青臺拍攝腕表廣告。昨天就該過去了,琥珀堅持今天出席江閩雨的葬禮,讓許維哲先過去。許維哲說那我也晚一天吧!他給葬禮送了花圈,但人沒過去。 白色絕影在大門口停了下來,盛驊按下車窗。許維哲先和盛驊打了招呼,這才看向琥珀,溫柔道:“時間很充足,你不要著急?!?/br> 盛驊不想盯著他們說話,目光一轉(zhuǎn)。許維哲車子的后玻璃窗上映著一個身影,像是個女人,體形很嬌小。他想,大概是助理。一般助理都坐副駕駛座,這個助理很大牌。 將車停在外教樓下,盛驊沒有和琥珀一塊下車。他實在太累,剛剛回來的路上,他費(fèi)了很大勁,才把快要黏著的上眼皮下眼皮分開。琥珀在座位上磨蹭了一會,車門推開又關(guān)上。 “怎么了?”盛驊眼睛閉著,動靜聽得很分清。 “網(wǎng)上那個關(guān)于《肖邦作品全集》的文章,你······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相信你?!?/br> 盛驊勾了勾嘴角:“我沒你想象得那般脆弱,再說那種事根本不算個事?!?/br> 哦,人家強(qiáng)大得很,她完全是自作多情。琥珀不滿地撇了下嘴,又磨蹭了一會:“你、你沒別的話叮囑我么?”拍攝順利的話,她在青臺要呆足一周,不順利,就更不知幾天了。不管順利不順利,她回來時,他都已經(jīng)去日本了。他的行程安排是十天,那么他們就要十七天見不著了。他怎么能這么淡然呢? “比如?” 琥珀沒好氣道:“你不是導(dǎo)師么!” “我給你的郵箱發(fā)了個郵件,是個錄音,你把它設(shè)置成我的來電專屬鈴聲。不管我什么時候打過去,你都要接。如果可以,暫時還是不要在外人面前拉琴。音樂是美好的,你的琴聲卻很緊繃,像在拼命,聽得人喘不過氣來。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你還是拉不了琴。你的瓶頸一點(diǎn)都沒突破。” “你什么時候聽到我拉琴的?” 盛驊不太情愿地睜開眼睛:“前天晚上我回了公寓一趟?!?/br> “你就站在我門外?” “我在你樓下。”白了她一眼,盛驊把眼睛又閉上了。白天,他盡量維持著鎮(zhèn)定,到了晚上,吊唁的人散去,痛苦突然就鋪天蓋地地彌漫開來,他想見她便開車過去了。他想敲門的,手都舉起來了,又放下了。那時已是深夜,她還在拉琴??梢栽俅卫伲屗老踩艨?,恨不得日夜練習(xí)。她拉的是巴赫的無伴奏小提琴組曲第2首的末樂章,是首《恰空》。中速,三拍子,情緒很莊重,典型的巴赫風(fēng)格,被視為巴赫杰作中的杰作,由31個變奏組成。他一直聽到結(jié)束,方才悄悄地離開。 她呀,實在是太心急了!“你還是把心靜下來,先在作品改編上下點(diǎn)功夫?!?/br> 琥珀咬了下嘴唇,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潤?!拔乙呀?jīng)和懷特先生說了,讓他幫我把簽證的時間延長下,我、我想呆到年末?!?/br> 盛驊伸過手,就像長了眼睛樣,輕柔地執(zhí)住她的手指?!昂?!” 琥珀的心一陣狂跳,她轉(zhuǎn)過頭去,抹了抹胸口,心總是這樣急跳,會不會當(dāng)機(jī)?。 斑€有,這幾天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我們都是把演奏當(dāng)成終身職業(yè)的。一旦成為職業(yè),在很多方面,就必須遷就觀眾。觀眾喜歡炫技,我們就必須炫技,觀眾喜歡柔情蜜意,我們就必須柔情蜜意。這么被動,還怎么很好地詮釋音樂呢?” “你會這樣想,只能說明你的演奏還有很大的上升空間。當(dāng)有一天,你的演奏形成了獨(dú)一無二、別人想模仿都模仿不來的體系,就不是他們想聽什么,你彈什么,而是你彈什么,他們都喜歡。” “是不是需要很久?”琥珀向往著那一天能夠早點(diǎn)來到。 盛驊微微一笑,那笑仿佛遠(yuǎn)處什么地方吹來的輕柔的風(fēng)?!按_實很遙遠(yuǎn),但仍然值得期待。等待稍稍一點(diǎn)動靜,稍稍一點(diǎn)聲響,等待你的出現(xiàn),等待音樂響起?!?/br> 他說得極慢,如表白一般,琥珀在短暫的僵硬后,臉騰地直紅到耳根,她幾乎是落荒而逃,就連背影都讓人感覺到她羞澀得不知所措。 盛驊睜開眼睛,放聲大笑,笑著,笑著,笑一點(diǎn)點(diǎn)消失了,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憐惜、不舍,還有深重的憂傷。 ** 琥珀臉上的紅暈直到上了許維哲的車才褪去?!安挥梦医榻B了吧!”許維哲指著后座上的周暉笑道。 琥珀神情一滯,然后禮貌地笑了下,把提著的琴盒放放好?!爸芘浚?!” 周暉摘下墨鏡,矜持地點(diǎn)了下頭:“好久不見,琥珀小姐。你好像不太適應(yīng)華城的氣候,看著比上次演出時清瘦多了。哦,你上次演出是什么時候?半年前還是一年前?人老了,記性是真不行了?!?/br> 許維哲歉意地朝琥珀一笑,急忙岔開話題:“凱爾有事回倫敦了,這次由母親陪我一起去青臺?!?/br> 周暉慈祥而又驕傲地瞥了幾眼許維哲:“他哪里要我陪,不過是找個借口帶我去度個假。我家維哲呀,不僅琴彈得好,性格更好,不像有的演奏家,有點(diǎn)名氣,就膨脹了,想著花樣鬧騰,一點(diǎn)也不愛惜羽毛。琥珀小姐怎么是一個人,你的助理呢,辭職了?” 琥珀一聲不吭,只是淡然地看著周暉。 這個打擊面······許維哲抬手捂住額頭,對司機(jī)說道:“開車吧!” 他給琥珀悄悄發(fā)了條短信:“我母親有口無心,抱歉,請別往心里去?!?/br> 周暉的話和網(wǎng)上的比,算是輕得不能再輕,琥珀是真沒在意,不過也不會去回應(yīng)。沙楠和琥珀這樣形容過華城夏天的天氣:六月天,孩兒臉,說變就變。琥珀覺著,周暉那張臉,保養(yǎng)得很不錯,但也是張孩兒臉。以前見著她,是變著花樣地夸,和懷特先生是無話不談。這才幾天,隔壁慈祥的阿姨,就成傲慢挑剔的女王似的。懷特先生說她很不容易,她再不容易,琥珀對她的感覺也一般,可能是她偏見了! “沒關(guān)系!”回完短信,琥珀找出耳機(jī)準(zhǔn)備找首音樂來聽。得不到回應(yīng),也不減周暉的談興。“剛剛和你一起的是盛驊么?” 這話成功地把琥珀的視線引了過來,她也知道盛驊?“是的,我現(xiàn)在的導(dǎo)師盛驊教授?!?/br> 周暉喃喃道:“他看著好像恢復(fù)得不錯?!?/br> 琥珀瞳孔驟然一縮:“他遇到過什么意外?” 周暉用閑談的口吻道:“我也是聽別人說的,他那時特別紅,又是世界巡演,又是出唱片,估計太趕時間了,好像在紐約,司機(jī)疲勞駕駛,和一輛卡車碰了下。司機(jī)傷得不輕,送醫(yī)院的半路上就走了,他非常幸運(yùn)?!?/br> 琥珀抓著耳機(jī)不由自主發(fā)起抖來:“那時是什么時候?” 周暉像看遠(yuǎn)處什么景物時那樣瞇縫著眼睛看琥珀:“他和我又沒任何關(guān)系,我沒細(xì)問。又不是現(xiàn)在發(fā)生的事,你這一臉的著急擔(dān)心是要干嗎?” 對,對,不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很久了,盛驊現(xiàn)在好好的。琥珀在心里默念了一聲:上帝保佑。那時,他和向晚的組合還沒解散,向晚在車上么?紐約?她在紐約遇到過一次向晚,向晚很慌張,是聽到車禍的消息么?snow的解散是因為盛驊的車禍么?應(yīng)該不是,那到底是因為什么呢? 許維哲轉(zhuǎn)過頭看琥珀一動不動地望著窗外,時而咬唇,時而蹙眉,時而嘆息,有點(diǎn)覺得好笑:“琥珀,要不要我讓司機(jī)掉個頭,我們回去看下盛教授?” 琥珀愣了下:“我就是有點(diǎn)吃驚?!?/br> “你是關(guān)心則亂。只是個小意外,而且是很久前了,說不定盛教授自己都忘了?!痹S維哲黯然地低下眼簾,不能自欺欺人了,她是真的真的很在意盛驊! 也許吧,可是她的心就是控制不住地揪著。“你也知道那個車禍?” 許維哲搖了搖頭:“我也是第一次聽說?!?/br> 琥珀看向周暉,周暉戴上墨鏡,開始閉目養(yǎng)神。 到了機(jī)場,排隊辦理登機(jī)手續(xù)時,琥珀還是給盛驊打了個電話。關(guān)機(jī),估計是在補(bǔ)眠。 時間剛剛好,安檢一結(jié)束,就開始登機(jī)了。琥珀從郵箱里把盛驊發(fā)過來的錄音下載下來,然后把手機(jī)切換成飛行模式,戴上了耳機(jī)。 是舒曼的《童年》!琥珀就是來華音后看過盛驊的幾次演奏,可是當(dāng)鋼琴的琴鍵一按下,她就聽出演奏者是盛驊。這大概就是他講的獨(dú)一無二,他怎么彈,她都覺得好聽。 他可能是在琴房用手機(jī)錄的,效果不好,里面還有走廊上的腳步聲和說話聲,但這并不影響盛驊的演奏水準(zhǔn)。 舒曼認(rèn)識克拉拉時,她才九歲,他就對她傾心了。他是真的看著她長大,變成一個美麗的才女,成了一個才華橫溢的鋼琴家??上媛菚r手指受了傷,不能再上臺演奏,只好改學(xué)作曲??死母赣H覺得他無法讓克拉拉過得體面而又高貴,死活不同意兩人相愛,甚至不惜帶著克拉拉離開了故鄉(xiāng)。他們有很久很久沒有見面,舒曼對克拉拉的思念都泛濫成災(zāi)了。有一天,他得知克拉拉在某個地方演出,他追了過去,把自己因為思念而即興寫的13首小品送給克拉拉。這組小品就是《童年》。舒曼在小品里,敘述了克拉拉的成長過程,她帶給他無數(shù)的溫暖、深遠(yuǎn)和甜蜜,同時他也將自己的童年展現(xiàn)在她面前,和她分享自己的心情,所有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這不是舒曼的回憶,而是他寫給深愛的克拉拉的情書。 詩歌般層層遞進(jìn)而又有微妙變化的律動感,細(xì)膩的音樂表情,豐富的和聲語言,引人入勝的表現(xiàn)力。盛驊的演奏,琴音溫柔醇濃,似乎波瀾不驚,其實已??菔癄€,如同一道憐愛的目光始終默默地注視著那抹倩影,她任性的樣子,委屈的樣子,爛漫的樣子,失落的樣子,快樂的樣子,無助可憐巴巴的樣子。曲子輕盈、跳躍,又帶有一絲傷感。 怎么會不傷感呢,深愛著她,卻見不到她,聽不到她的聲音,將來又不知會怎樣,前一刻充滿希望,下一刻又深陷絕望,但是還是堅定不移地愛著······琥珀眼中閃過一抹細(xì)微的流光。 “什么音樂?”許維哲盯視著琥珀的側(cè)臉。 “我的專屬音樂?!辩臧咽謾C(jī)塞進(jìn)包包,沒有和他分享的意思。許維哲失笑,真像個吃獨(dú)食的孩子,他指著舷窗外:“看,大海!” 青臺三面環(huán)海,不僅有潔白的沙灘,還有茂密的山林?,F(xiàn)在正逢旅游旺季,沙灘上游人如熾,海面上也是白帆點(diǎn)點(diǎn)。此時正是正午,陽光直射在海面上,將海水染出了一層又一層瑰麗絢爛的色彩。 “青臺這個季節(jié)應(yīng)該演出很多吧?”琥珀問道。 “嗯,海邊廣場每天都有露天演唱會,音樂廳每晚也有音樂會?!?/br> “今天是誰的音樂會?” 許維哲遲疑了下,輕聲道:“莎麗·張!” 琥珀輕蔑地哼了聲:“那就不值得去看了?!币粋€至今在海報上還要在自己名字的上方特別加上“小琥珀”的人,能演奏出什么好作品? 許維哲笑:“音樂會不值得看,音樂廳還是可以去逛一逛的。據(jù)說是由著名設(shè)計師遲靈瞳設(shè)計的,可以媲美悉尼歌劇院?!?/br> 琥珀點(diǎn)頭。 ** 紅杉林是真出名了。有位先生在周日晚上包下整個華城之戀,準(zhǔn)備向女友求婚,點(diǎn)名請紅杉林現(xiàn)場演奏。 沙楠最近心情超好,經(jīng)過他的死纏爛打,不,是被他的一往情深所打動,阿亦終于同意做他的女朋友。這天呀,怎么就這么藍(lán)呢,這樹,怎么就這么高呢,這云,這風(fēng),這花、這花······哎喲,他看什么都是美噠噠,就是裘逸,好像也比以前可愛多了?!棒眉o(jì),你說這包一場得給多少錢?。俊辈毁F的話,他以后也可以參照執(zhí)行。 裘紀(jì)是個什么鬼?裘逸推開沙楠架在脖子上的手臂:“別眼里就直盯著錢,那天演奏什么曲目,你考慮沒?” 沙楠一甩頭發(fā):“這有什么好考慮的,要么《婚禮進(jìn)行曲》,要么《夢中的婚禮》?!?/br> 裘逸嫌棄得直蹙眉:“這濫大街的曲子,你還好意思說。人家憑啥點(diǎn)名要紅杉林,就是要高雅的、浪漫的、新穎的。” 沙楠咂嘴,裘大紀(jì)紀(jì)人這輩子估計也就這樣了,在華音耳濡目染四年,境界還是原來的那個境界。濫大街的那是口水歌,今年很流行,明年說不定就沒人記得了。而《婚禮進(jìn)行曲》和《夢中的婚禮》,100年前,人家就經(jīng)常演奏,100年后,還會經(jīng)常演奏,這叫永恒的經(jīng)典,是經(jīng)得起時光打磨的高雅、浪漫??蓱z呀,可悲呀,不過,丟臉的人又不是他,裘逸說啥就啥吧!沙楠沒安好心地問道:“那你說用什么曲子?” 裘逸立刻就炸毛了:“是你們演奏,還是我演奏?”上一周的演出,琥珀和盛驊都沒去,他一個晚上,心都是懸著的,差一點(diǎn)得心臟病。還好,平靜地熬過去了。 沙楠反問道:“是我們演奏,那你提啥意見?” 秦笠從樂譜上抬起頭,和季穎中交換了下眼神。又來了!季穎中朝秦笠抬了下下巴,擠擠眼睛。秦笠苦笑,他再不開口,這屋子就要點(diǎn)著了?!暗卤胛鞯摹对鹿狻吩趺礃??他的音樂有種魔力,特別能營造感性、浪漫的氣氛。” 裘逸丟給沙楠一個“你給我識相點(diǎn)”的兇狠眼神,很有職業(yè)道德的壓著火道:“這個可以有。我在網(wǎng)上搜了下,還有人用圣桑的《天鵝》。旋律舒緩、安祥,而且天鵝很是忠貞,非常切合求婚的主題?!笨?,他也有做功課。 空氣驀地一滯,沙楠他們仨表情變得古怪起來,特別是秦笠,都僵硬了。 裘逸納悶地眨巴眨巴眼睛,他說錯什么了嗎? “我覺得還行?!鼻伢遗D出一絲笑,仿佛停滯的空氣都壓在他瘦削的身體上,他有些承受不住。 “我覺得不合適?!鄙抽f道。 季穎中環(huán)顧一圈:“我也覺得不合適?!?/br> 裘逸急了:“那你們說說什么合適?” “你真是把心cao到外國去了,盛驊在呢,我去問問他?!鄙抽戳搜弁饷媾吭谧呃葯跅U上的盛驊,什么音樂指導(dǎo),要么不露面,露個面,就是刷手機(jī)。 裘逸一拍腦門,是哦,有定海神針呢! 沙楠拍拍秦笠的肩膀,雖然秦笠總是說他和趙憐惜很好,但他們整天在一起,多少能察覺到他們之間有了問題。以前,秦笠多忙啊,又是課業(yè),又要練琴,又要打工,但再忙,秦笠都擠出時間和趙憐惜約會。現(xiàn)在,不需要打工了,時間多了,秦笠卻整天整天泡在琴房,和趙憐惜就發(fā)發(fā)信息。這正常么?像他,和阿亦還都在華音呢,半天沒見著,他就想得不行。情侶間鬧別扭,冷戰(zhàn)個幾天,是常有的事,可是看趙憐惜演出那是多久的事了,這冷得似乎有點(diǎn)長了。但愿他們能早點(diǎn)解決問題,因為秦笠真的很愛趙憐惜,如果······千萬不能有如果,秦笠承受不住的。 走廊上的光線不太明亮,朦朦朧朧,夜空倒是彎月如鉤,星辰熠熠,習(xí)習(xí)的晚風(fēng)吹在身上,愜意得很。 沙楠沒想偷看,主要是盛驊的手機(jī)屏太亮了,想不看都不行。好在手捂得快,不然就笑出聲來了。盛驊原來喜歡這款美女啊,叫啥?森系!清新,自然,超凡脫俗,瞧瞧,沙灘,海浪,白色的海鳥,白裙子,長發(fā),這尖尖的小臉······“啊,這是教授?”沙楠大叫出聲。 盛驊啪地把屏幕一反,斜睨過去:“你屬貓的呀,走路都沒個聲音。” 沙楠不滿道:“教授也太偏心了,這么美的照片,憑啥只發(fā)給你一人看?” “憑我是她的導(dǎo)師?!?/br> “我還是她的鐵桿粉絲呢,我知道她穿幾碼的鞋,你知道嗎?” “無聊!”他才不要知道,因為鞋不能隨便送人,不然收鞋的人就會越走越遠(yuǎn)。“曲子定下來了?” 沙楠很想翻個大大的白眼,沒敢?!坝心阍冢覀兡母易髦?!” “陰陽怪氣。就《月光》、《夢中的婚禮》,再加上一首《i know i loved you》?!?/br> 沙楠顧不上生氣了,驚訝道:“這不是野人花園的一首歌曲么,流行音樂,可以么?” “求婚又不是開音樂會,音樂就是去襯托下氣氛,這首歌曲完全可以。i know i loved you,我注定愛你,一聽就是滿滿尋得真愛的喜悅?!?/br> 沙楠樂了:“盛驊,我發(fā)現(xiàn)你呀,真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錯了,錯了,是高雅與流行,輕松駕馭,日后必將成為一代宗師?!?/br> 盛驊冷笑道:“然后,我就成武林盟主了,你要不要和我去華山論劍?” 沙楠張大嘴巴:“這你也知道?” 盛驊對著他要笑不笑的:“我還知道你到現(xiàn)在還在做去韓國當(dāng)練習(xí)生的夢呢!” “嘿嘿,誰年少時沒犯過二??!”沙楠撓撓頭,胳膊肘碰碰盛驊,咧嘴一笑,“我現(xiàn)在是有女朋友的人,早不做夢了?!?/br> “沙楠,你真的喜歡三重奏么?” 沙楠就差舉手發(fā)誓了:“不只是我,秦笠和季穎中,我們仨都是發(fā)自肺腑的喜歡。你看不到我們有多認(rèn)真?” “光認(rèn)真是不夠的,還得,”盛驊點(diǎn)點(diǎn)太陽xue,“動腦。紅杉林是屬于你們仨的,跟著別人走,永遠(yuǎn)是別人的路,不是你們的路。我說過希望你們成為國內(nèi)第一支職業(yè)三重奏樂隊,不是癡人說夢,我是真盼望有那么一天。咱們國家的國粹京劇,有很多有名的票友,他們唱得不比名角差多少,為什么不走職業(yè)這條道呢?因為職業(yè)這條道,說是羊腸小道也不為過。多少人走到半截,看不到一點(diǎn)光就回頭了。我不想打擊你們,紅杉林沒有個兩三年,是開不了音樂會的,哪怕是小劇場。你們甘心就在酒吧、街頭這樣一日復(fù)一日耗著么?” 沙楠出乎意料的洞透:“你講的,我們仨早有心理準(zhǔn)備,這又不是買彩票,哪那么容易一夜暴富。只要咱們堅持著,總有守得云開霧散的那一天。咱們仨的三重奏還是有點(diǎn)天分的,是不是?” 盛驊笑:“哪是一點(diǎn),是很多,不然我也不會從人海里只挑了你們仨。” 沙楠一臉嚴(yán)肅道:“你的眼光向來好。” “好了,好了,我和你說個事。我明天就要去日本了,琥珀那兒,你多關(guān)心點(diǎn),看著她不要練琴練得太久?!?/br> 沙楠露出一幅為難的表情:“我是叫琥珀教授,可是她事實上就是個小女生,我關(guān)心她太多,阿亦會誤會的。秦笠也不行,他家趙飛燕心眼最小了。季穎中更不行,師姐可不是好惹的?!?/br> “算了,當(dāng)我什么也沒說。滾回去練琴?!笔Ⅱ懓逯?。沒好氣道。 沙楠的嘴巴一下子咧到了耳朵根。 “笑啥?”盛驊沒好氣道。 沙楠鬼頭鬼臉地湊過來,小聲問道:“盛驊,你喜歡上我家教授了吧?” “滾!” 沙楠立馬就滾,滾進(jìn)了門,又從窗子里探出個頭來:“你明知我們仨個個都和教授團(tuán)結(jié)友愛,還特地叮囑這么一句,這分明就是動了情?!弊詈笕齻€字,他是唱出來的。 盛驊冷著臉沖過去,他啪地關(guān)上了窗子,前后門也上了鎖。盛驊在門外站了會,然后······兩側(cè)的嘴角翹了起來,失笑搖頭。這沙楠,可真夠鬼的! 當(dāng)天晚上,盛驊給書記打了通電話。他沒犯傻地說請書記關(guān)心下琥珀,只是委婉地提了下自己一走這么多天,琥珀的課業(yè)怎么辦?書記樂呵呵道,專業(yè)上她自學(xué),有問題找徐教授,思想上,有我。他放下心來,本來也沒什么可擔(dān)心的,就是······唉,就當(dāng)多此一舉吧! 盛驊還和劉隊通了個電話。調(diào)查的情況,劉隊沒多說,他聽得出,有點(diǎn)進(jìn)展,不大,劉隊說可能要換個角度來分析。這種事,盛驊著急也沒用,只能等。 睡覺前,盛驊拿過手機(jī),打開和琥珀的對話框。她在青臺的這幾天,給他發(fā)了很多照片,有風(fēng)景,有食物,有她在廣告里的造型,就連公園里的流浪貓,她也拍過來給他看看。拍攝好像很順利,再過三天,她就回華城了,而他明天就要飛日本,但愿此行一切的一切也很順利。 他微閉雙眼,靜默了許久。 ** 許維哲是在拍攝到第四天時發(fā)現(xiàn)琥珀能拉琴的。兩個人在酒店的房間是門對門,琥珀的門虛掩著,他輕輕地推開門。天剛放亮,天邊才泛起一抹橙紅,她站在窗前,專注地給琴弓上松香。窗外是碧藍(lán)的大海,晨光淺淺地漫進(jìn)來。如果以前他沒有喜歡上她,那么在這一刻,他也會喜歡上她。 很美!不是她的長相美,是和她有關(guān)的一切一切都很美。 他們在廣告里是扮演情侶,合拍的鏡頭卻很少,更不談什么親密鏡頭,最多就牽下手。他的個人鏡頭很多,大部分時間都是他在拍,她在一邊等著。他能感覺得到,腕表公司悄然把他和她的位置掉了個個。他本是陪襯的,卻喧賓奪主。她看著好像一點(diǎn)也沒察覺到,可能察覺了,也不在乎。這個廣告,她就是完成任務(wù)。她是演奏家,她的位置在舞臺上,不是在廣告里。他們之間的差距,不是他在排行榜上排第幾,她是什么小提琴女神,而是在這里。她能赤誠地對待音樂,而他現(xiàn)在還做不到,他的音樂還需要許多外在的因素來修飾。 “早!”琥珀抬起頭,玻璃窗上清晰地映著他的身影,她回過頭,朝他嫣然一笑。她好像睡得不錯,心情很好。 “早!”他走了進(jìn)來,以為她只是保養(yǎng)下琴,沒想到上好松香,她把琴架在一脖子上,試著拉了幾個音,音很準(zhǔn)?!昂霉?!”她吻了下琴把。 “你、你可以拉琴了?”他一剎那的震愕。 “算是吧!”她沒否認(rèn)。 “這么開心的事怎么不告訴我?”他微笑中夾雜著微嘆。 “噓!”她豎起食指,讓他噤聲,然后閉上眼睛,靜默了一會后,將琴弓舉了起來。 許維哲是她的朋友,應(yīng)該不屬于外人吧! 很平淡的開頭,接著,相同的規(guī)律,層層遞進(jìn),像雨絲在一點(diǎn)點(diǎn)的加密,最后變成了滂沱大雨,然后風(fēng)停雨住,眼前是雨后一塵不染的天空,湛藍(lán),悠遠(yuǎn),明凈,莫名的就覺得感動和溫暖。 《卡農(nóng)》,可以聽一生的經(jīng)典,也是愛情最完美的樣子。 “沒有很緊繃吧?”琥珀挺緊張地問他。 “沒有。就是沒有伴奏,琴聲單薄了點(diǎn),但比鋼琴版明快。如果重奏的話,效果會非常好?!痹S維哲心突地一動,“我們倆在廣告里來個重奏,就這首曲子,我去和導(dǎo)演說。” “還是不要了,我暫時不想對外演出。” “這個不算演出,又沒有觀眾,就幾個拍攝人員?!?/br> “拍出來后對外播出,不就有觀眾了?!?/br> 許維哲突然有種“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挫敗感:“你到底在擔(dān)心什么呢?你所有的唱片,我都有,不知聽了多少遍。我可以肯定以及確定地告訴你,你現(xiàn)在拉的和以前一樣好?!?/br> “我知道,但是沒有進(jìn)步。我已經(jīng)在原地繞了很多圈了,我不想再這樣?!?/br> 許維哲沉默了,感覺到自己之前有些莫名的分散的情緒開始一點(diǎn)點(diǎn)匯集,就在這一瞬間,如同炸了一般直沖腦門。他放緩了呼吸,極力讓語調(diào)自然點(diǎn):“古典音樂圈競爭這么激烈,我們是要對自己要求高點(diǎn)。你是對的?!?/br> 工作人員在外面輕輕敲門,提醒許維哲該出發(fā)了。他今天要拍攝在音樂廳開音樂會的鏡頭,為了不影響晚上的演出,拍攝只能放在早晨。 “要不要過去看看?”許維哲問琥珀。 “今天不去了,我想練會琴?!?/br> 許維哲等電梯的時候,聽到琥珀換了首曲子——舒曼的《童年》,沒有《卡農(nóng)》那么自如,是有點(diǎn)繃著,像少女站在暗戀的男生面前,想裝得云淡風(fēng)輕,偏偏一靜一動都脫了軌。周暉站在他身邊,眼角的余光掃了他一下,冷冷一笑:“真夠出息的,說說,你碰幾鼻子灰了?我真不知道她好在哪里,名聲都臭大街了······” 許維哲打斷了她:“mama,你回去補(bǔ)眠,我想一個人安靜會。” “你朝誰撒氣,我說錯了么?”周暉火了。 許維哲平靜地看著電梯門緩緩打開:“你怎么可能錯?你不是一直對我說,就是全世界的人都錯了,如果有一個人對,那也只能是你。” 周暉不敢置信地看著許維哲,那眼神就像在看著一個長相特別奇怪的外星人似的。 “回見,mama!”許維哲淡漠地說道。 ** 包場求婚的場景,一般都在電視、電影里,現(xiàn)實里很少有人這么做。沙楠心里是想著參照執(zhí)行,但不會真的去做,有錢也不做。是浪漫,可是怎么都覺著是錢多燒得慌。這千載難逢的場景,沙楠想著不能把教授落下。他一天幾個電話的催著琥珀快回來,琥珀終于在周日的早晨趕回了華城。一個人回來的,許維哲還要在那拍攝兩天。 那位“金主”手筆真的很大,“金主”是沙楠給人家剛起的綽號,其實人家的名字還挺好聽,叫區(qū)平。區(qū)平不僅包場,四周還要求擺滿玫瑰,天花板上掛滿五顏六色的氣球還有彩帶,另外還準(zhǔn)備了一個999朵巨大的玫瑰花束。沙楠試抱了下,沒抱得起來。他問秦笠:“求婚的時候,是不是要請人抬過來?”秦笠笑:“就是圖個寓意,999朵玫瑰,代表著天長地久,愛無止境。哪里還真的搬來搬去?!鄙抽桓夜ЬS:“9朵玫瑰不也能代表天長地久?”季穎中道:“這不是有錢么,多買點(diǎn)無所謂。” 琥珀埋頭喝自己的檸檬水,實在不想看那三人。人家請了好多朋友早早過來幫著布置,都在呢,這三個,硬生生把人家浪漫的求婚說得這么俗不可耐,音量還挺高,真是無語。 求婚的步驟是這樣安排的:區(qū)平是以給朋友慶祝生日的名義帶女友過來,生日當(dāng)然是假的。區(qū)平說自己有點(diǎn)事,要晚點(diǎn)過來,請朋友先過去接她。朋友控制好時間,在晚上9點(diǎn)零9分時,帶著女友走進(jìn)酒吧。這時候,全場所有的燈都熄滅,當(dāng)燈再次亮起時,女友的眼前是鮮花、氣球、彩帶,還有《夢中的婚禮》,區(qū)平半跪在她面前,手舉鉆戒,問:嫁給我,好嗎? 沙楠悄聲和季穎中道:“這創(chuàng)意也太一般,既不神秘,也不夢幻,我反正激動不起來,不知道那個女友到時哭不哭得出來?!?/br> 裘逸面無表情道:“肯定哭得出來,只要鉆戒夠大?!迸俗焐先氯轮寺鋵嵑墁F(xiàn)實。 “鉆戒不會是9.9克拉吧?”沙楠聽那些人說話,什么證券,什么股票,個個都職場精英似的。 “也許!”裘逸不屑地撇了下嘴。 沙楠看見剛才指揮布置的朋友朝門外走去,他推推秦笠:“好像‘金主’來了?!?/br> 不只是沙楠他們仨好奇,酒吧所有的工作人員也都把脖子伸得長長的,朝門口看去。區(qū)平身著高級定制的修身西服的高大男子走了進(jìn)來,他把手里提著的大蛋糕遞給工作人員,大概也是道具之一,目光快速地巡脧了一圈,開心地對朋友說道:“這次辛苦大家了,改天請大家吃飯。” 朋友擺了下手:“瞧你說的,辛苦啥,這是你重要的日子,哥們出點(diǎn)力是應(yīng)該的。怎么樣,滿意不?” “太滿意了?!?/br> “要不要讓樂隊給你先演奏一遍《夢中的婚禮》,讓你找找感覺?” 區(qū)平看向紅杉林,矜貴地點(diǎn)了下頭?!安涣耍蚁氡3制诖臓顟B(tài)?!彼徽匆娮跇逢犈赃叺溺?。朋友和他耳語:“那是樂隊的音樂指導(dǎo)?!彼戳伺笥岩谎?,朋友以為他不相信,強(qiáng)調(diào)道:“別看人家年紀(jì)小, 是真的?!?/br> 區(qū)平知道不假,他在巴蜀人家見過她和許維哲一起。本來沒在意,陶月過去和許維哲打招呼,她對陶月很是傲慢,陶月回來時,臉都青了,他這才多看了她幾眼,才知道她就是琥珀。一個酒吧小樂隊,居然能請到她來做音樂指導(dǎo)? “琥珀小姐,你認(rèn)識他么?”如果不認(rèn)識,裘逸就準(zhǔn)備過去揍人了。媽的,都準(zhǔn)備求婚了,還直勾勾地盯著琥珀。 琥珀的腸胃突然一陣強(qiáng)烈的蠕動,下午吃的兩塊西瓜一下子就涌到了喉嚨口。她來不及回答裘逸,起身就朝洗手間跑。不僅兩塊西瓜,就連中午吃的中餐、喝的水,最后連膽汁都吐出來了。整個人無力地趴在水池上,兩腿發(fā)軟,呼吸急促。 阿巒去世的那天,早晨起床,不知道是不是預(yù)感,身體突然不適,她也是吐了個天翻地覆。漱過口,重新上妝,換好禮服,她站在候場區(qū)。她的手機(jī)放在米婭那里,她全神貫注地看著舞臺,準(zhǔn)備上場。她聽到鈴聲響了,以前,不管是誰的電話,她都不管的,那天,她不知怎么就回頭了。米婭什么也沒和她說,可她的表情把什么都說了。 沙楠沒有起錯那個綽號,真是個“金主”,百萬年薪呢!這樣的男子,理智、現(xiàn)實、冷血,做什么事,都想著利益最大化。趙憐惜,一個跳群舞的芭蕾舞演員,家境普通,他會帶她出來吃個飯、買點(diǎn)禮物,但絕不可能向她求婚。她能帶給他什么利益呢,除了長得不錯,他又不是溫莎公爵那種為了美人不要江山的情圣,所以沒有什么預(yù)感,可能就是食物變質(zhì),她吃壞肚子了。 所以,她的擔(dān)憂是多余的。 琥珀站直了身子,用冷水洗了把臉。裘逸站在外面,打量了下她的臉色,問道:“沒事吧?” 紅杉林已經(jīng)在演奏了,《i know i loved you》?!皼]事!”琥珀緩了緩,說道德。 “我們快過去,那個女友就要······到了!”所有的燈都熄滅了。 “停電了嗎?外面路燈都亮著呢,怎么回事?不要嚇我啦,我怕黑的。”女子的笑聲是那么嬌,任誰聽到,都生起憐香惜玉之心。 琥珀心道:這個世界上原來還真有情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