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垂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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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諾天冷著臉不說話,這個廣濪宮因為是孝文太后的東西,所以他一直不屑于關(guān)注,沒想到這里居然藏著這么大的秘密,現(xiàn)在讓他覺得心中抑郁的是,這個秘密傾城知道,南宮月知道,就連姒云湖都知道,而他,這個一國之君居然不知道。 真是可笑。 他自嘲的笑一聲,笑聲帶著喉嚨深處的一陣刺激,他咳起來,冷玨擔(dān)憂的看著他,“皇上,這里的味道怕有詭異,不如您先退出去,讓卑職帶人去尋找?” 他擺擺手,良久才平靜了下來,“不用,朕還撐得住?!?/br> 冷玨欲言又止的看著他,最終什么都沒說。 一條幽長黑暗的涌道在地下綿延著,直通向城外一片樹林,這是一個巨大的工程,他無法想像從前修建這個暗道究竟花了工匠多少時間,但不可忽略的是,他佩服孝文太后的謀略,在寢宮修建暗道,不管何時發(fā)生宮變, 她都有時間逃生。 南諾天眉頭緊皺,跟著前邊的人出了暗道,當(dāng)他站到那片樹林的時候不禁有些熟悉。 冷玨也覺到了,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的景像,想了想道:“山的另一邊,是從前的山洞嗎?” 南諾天沒有回答,只是長嘆,能想的地方都想到的,卻偏偏把這個地方給忘了。 看到他臉上痛苦的神色,冷玨便知道他也看出來了,于是不再說話,轉(zhuǎn)身吩咐人四下戒備,自己走上前道:“皇上,現(xiàn)在就要過去嗎?還是等卑職回宮召集人馬后再去?!?/br> 南諾天抬頭看向山頂?shù)姆较?,她就在山的另一邊?/br> “不,我們回去罷?!彼?,轉(zhuǎn)身往回走。 冷玨有些驚訝的看著他,“回去?” “對,回去。”他緊了緊身上披風(fēng),重新進(jìn)了暗道,冷玨跟上去道:“皇上不去找貴妃娘娘了嗎?” “只要知道她安全就好了,既然她不想在朕身回鳳宮連,那就讓她在那里待著罷,只要她覺得開心。”他凄涼的語聲讓人不忍聽,冷玨眼睛發(fā)酸,轉(zhuǎn)過身去。 南諾天孤獨蕭條的背景在火光下顯得如此單薄,沒了往日威武神氣,冷玨抬頭看著他,這是他從沒見過的南諾天,竟然這么讓人心酸。 他默默跟上去,小心在旁摻扶著,他病中虛弱,身子無力的靠在他手臂上,借著他一點力慢慢往回走。 回到宮中,他便一頭睡到床上,不吃不喝,直睡了三天三夜,這三天里冷玨日日夜夜守在旁邊,他知道他的心思,他是真的傷心了。 原以為跟著別人私奔的女人卻一直待在自己第一次與她見面的地方,她一直都留在他身邊,可是他卻懷疑她,不信她,他怨她不說明,可是更責(zé)怪自己。 不愿意面對事實,所以病了。 冷玨立在床邊看了一會,默默退出門外,向留芳殿走去。 今非夕彼,云湖已再不是從前的罪妃姒云湖,而是未來的皇后,留芳殿宮人竭盡所能的討好她,吃穿用度也都按嬪妃的額度辦。 冷玨走進(jìn)去,看到她正躺在椅上曬太陽,旁邊宮人捶著腿。 “好愜意啊!”他語氣里不無諷刺的道,云湖睜開眼,看到他便笑了,一抹淡淡冰涼笑意漾在唇邊,隨手揮退宮人,坐起身道:“冷大人怎么來了?皇上沒來嗎?” 她朝他身后看著,空無一人,眸子里現(xiàn)出失望,她不動聲色的笑了笑,掩飾失望,一邊吩咐人給冷大人倒茶。 “不必了,我問句話就走。”冷玨打斷她道,高大的身子站在她面前, “你從前告訴我雍王爺不是跟貴妃娘娘一起私奔的,為什么那天對皇上卻是另一種說辭?!?/br> 云湖臉上露出一抹諷刺的笑,“對人說人話,對鬼說鬼話,我說的只是可能,可能是私奔,也可能不是?!?/br> “你明知道那樣說會讓皇上誤會?!彼抗鈳е抟猓o緊盯著她。 云湖抬頭看一眼,對他眸子里的恨意視而不見,仍舊笑著道:“連自己的女人都不相信,又怎么敢怪別人誤導(dǎo)他。” “你……”冷玨被她一語嗆回去,無言以對,云湖笑著道:“冷大人不是也不相信她嗎?所以才會有今天的局面?!?/br> 一語戳在心尖痛處,冷玨心頭猛得揪緊,感覺一種痛徹心扉,“不要說了?!?/br> 他轉(zhuǎn)身看著她,充血的雙眼看起來格外嚇人,然云湖只是輕笑,笑聲冷脆好聽,容貌毀了,可她還有舉世無雙的嗓音。 “已成事實,多說無益,大人以后還是好自為之罷,只有認(rèn)清自己的身份,才不容易走彎路,走錯路。”她用一個過來人的口吻道,沉默的表情沒有半點笑意。 冷玨微側(cè)身,看著她的臉,“你說什么?” 云湖笑著道:“大人暨越了本份?!?/br> 冷玨有一瞬間的沉默,臉上冰冷化為沉默,他慢慢低下頭往外走去。 云湖看著他的背影,不攔也不叫,只說:“大人以后有事不明白,還可以來請教?!?/br> 仿佛邀約,但聽的那人一轉(zhuǎn)身已上了回廊。 紅唇綻起一抹笑,云湖轉(zhuǎn)身在榻上坐下,“來人?!?/br> 李嬤嬤的身子隨召出現(xiàn)在殿里,臉上帶著十二分討好的神色,云湖轉(zhuǎn)眸,目光深深看著他,長時間而堅定,仿佛勢必要將她這個人看得透測。 李嬤嬤被看得發(fā)毛,直覺得低下頭,“姑娘有何吩咐?” “李嬤嬤,你知道我最討厭什么人嗎?” “什,什么?”她結(jié)結(jié)巴巴的道,不敢抬頭。 云湖冷笑一聲,身子靠在椅靠上,“多嘴多舌,為了一點利益不惜出賣自己的主子,這樣的人我一定不會手軟,多嘴說割舌,多事就打斷雙腿?!?/br> 李嬤嬤心下一驚,屈身跪到地上,“姑娘,奴婢對姑娘忠心耿耿,實在不敢有外心,不信姑娘可以去打聽打聽,我李……” 云湖冷哼,“真讓我我打聽,你就是死一百次也夠了。” 剛才冷大人一來,她就覺得心里不安,剛才跟她在屋子里談了這么半天,也不知說了什么,但直覺不對,李嬤嬤自知有把柄落到了她手里,做賊心虛,她也不敢爭辮,只說,“姑娘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何等精明一個人,云湖冷冷看了她一眼,不耐煩的揮揮手,“下去罷,若再有下次,我絕不輕饒。” “謝姑娘恩典?!彼念^謝恩退下。 云湖起身向里走去,長長披帛拖拽身后。 黯黑的夜,沒有月色,三更天,內(nèi)宮大院里突然***動起來,宮人手忙腳亂的點了百余宮燈,照得天空如同白晝,燈火通明中,南諾天圍著厚裘坐在亭子里,手里一杯熱酒不知何時已變涼,他也不喝,只管握在手心里,似乎是想要用身子將它溫?zé)帷?/br> “幾更了?!彼麊?,微瞌的眸還能透見一點深沉的藍(lán)光,幾日下來,這是他第一次下床,冷玨低聲回道:“三更了皇上。” 這一次,南諾天完全閉了眸,仿佛舒心的嘆一聲道:“她該睡了?!?/br> 冷玨心中發(fā)酸,“皇上,晚上天涼,我們回房睡罷?” “在屋里待久了人會發(fā)霉的?!?/br> “可是皇上病中,萬一再著了涼那就不好辦了。”他好言勸道,看著椅上躺著的那人,一個月下來,他已消瘦了很多,憔悴的面容不堪一擊。 南諾天閉眸睡著,冷玨以為他睡著了,上前蓋被子的時候他卻開口道:“聽說北齊宮變,一向身子健好的皇上突然病逝,太后娘娘也一病不起,現(xiàn)在由月瑤主持朝政?!?/br> 冷玨微低了頭,這件事原來瞞著的,不知怎么讓他知道了。 “是的皇上,月瑤公主的手腕堅強(qiáng),朝中元老也都服她,現(xiàn)在局面還算穩(wěn)定,只是有人懷疑皇上死于非命,為這個起兵,不過短時間內(nèi)應(yīng)該起不了什么風(fēng)浪,聽說,齊國的兵權(quán)大政現(xiàn)在空懸,有百萬士兵調(diào)度不動。” “哦?是嗎?”南諾天微抬了眸,冰藍(lán)的眸子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晶璀好看。 “是的,也正因為此,齊國朝廷現(xiàn)在動蕩不安,都為那百萬兵權(quán)爭吵不休……” “有儲君嗎?”南諾天突然問道,冷玨怔了怔,道:“有一個妾生的兒子,才六歲,前兩天繼了位,太后垂簾聽政?!?/br> 南諾天突然笑了,藍(lán)眸里現(xiàn)出一絲酸楚,“朕這個女兒從小聽話,善良,但是論心計絕不輸任何人,她若認(rèn)真恨起一個人來,定會讓他死?!?/br> 無端端說起“死”字,大半夜的讓人聽了心驚,冷玨黯然嘆一聲,“皇上,是卑職對不起公主,如果當(dāng)初不是卑職執(zhí)意傷害,公主也不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請皇上責(zé)罰……” “你有什么錯?”南諾天苦笑,接著道:“有現(xiàn)在的局面都是朕一手造成的,真正應(yīng)該受到責(zé)罰的是朕?!?/br> “皇上……”他想勸,可是張開口卻不知說什么,只好默默的低下頭去。 南諾天抬眸看著天,漆黑的天空仿佛一張黑色的幕布,洞黑的沒有一絲瑕疵,一點污濁。 冷玨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個方向有他惦念著的人,雖然他不肯去見她,但是他知道,他一刻都沒有忘記過想她。 南諾天收回目光,揉著發(fā)疼的額角,這似乎已經(jīng)成了他的習(xí)慣動作。 “皇上不舒服嗎?”冷玨擔(dān)憂的道,走上前。 南諾天抬了抬手道:“不礙事,你下去休息罷。” “卑職不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