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拿出了面對真正的考試的心態(tài)去寫試卷。教室里只有筆尖摩擦試卷的沙沙聲。

    一個小時后，周秀破天荒地用完了一張草稿紙，她舉手示意老王再給她一張。

    許多人驚訝地抬起頭，紛紛看向周秀。

    以前幾乎不用草稿紙的周秀，居然破天荒地用兩張草稿紙？

    章琦也驚奇地抬頭去看周秀，他看了一遍卷子，雖然試題難度很大，但也不至于能讓周秀耗費兩張草稿紙的地步。

    時間過去了100分鐘，許浩博交卷了，謝澄交卷了，席少原交卷了，齊雅光交卷了，其他同學陸陸續(xù)續(xù)地交了試卷……

    提前交卷的同學參差不齊，收到一張試卷老王就改一張，改到考試即將結(jié)束的時候，周秀還在寫，她用橡皮擦了擦輔助線，修改了幾個地方終于交上了卷子。

    老王接過試卷看了她一眼，最后一個批改她的試卷。

    此時已經(jīng)距離放學很久了，同學們?yōu)榱说却贤豕汲煽?，仍舊沒有離開教室。

    老王面無表情地一個個地報了分數(shù)，謝澄132分，席少原143分，許浩博101分，齊雅光125分……

    試卷是聯(lián)賽二試模擬卷，滿分是180分。

    直到他念到周秀，停頓了片刻聲音平緩地念道：“周秀84分。”

    眾同學頓時一片嘩然。什么，周秀居然才84分？

    許浩博沒有及格很正常，但連周秀都沒及格，這就說不過去了。

    數(shù)學班同學看向周秀的眼神中布滿了驚奇。

    大家在私底下竊竊私語，“周秀怎么了？”

    “這次考試不算太難吧，居然才考了這么點分數(shù)？”

    “她這段時間恐怕是沒空學習數(shù)學吧?！?/br>
    想想也知道，周秀的生物拿了第一名，第一名需要耗費很多時間去學習才能拿得到。

    說到這里大家不約而同地想到周一那天，周秀在升旗臺下說出的那兩句輕狂的話。她要證明兩件事。

    現(xiàn)在看來，當時的輕狂也是年少輕狂。

    “我聽說周秀放棄了生物競賽的保送，真可惜。在數(shù)學上拿到金牌，是一件不容易的事?！?/br>
    齊雅光聞言，努力地糾正道：“不是的，周秀一直有在學習數(shù)學?！?/br>
    甚至生物國賽的時候，她沒有帶任何生物資料去復習，唯獨帶了數(shù)學和英語。

    “等等看是什么情況吧?！?/br>
    周秀上去拿試卷的時候，老王一臉平靜地面對著她。

    老王淡定地把試卷遞給了周秀，鮮紅的“84”分掛在分數(shù)欄邊上，這個分數(shù)對于周秀來說是罕見的。

    “你拿試卷回去好好反思吧。周一有空到我辦公室，我給你講評一下卷子。”

    他離開之前，還不忘詢問了一下周秀的感受，“你剛才看到別人提前交卷，感覺怎么樣？”

    他語重心長地跟周秀說：“周秀，自從我見到你以來，你都過得很順利，從來沒有失敗過。”

    周秀明白了老師的意思，“我知道了。”

    她怎么可能沒有嘗試過失敗的滋味呢？

    周秀發(fā)熱的腦袋被風吹得漸漸地涼了下來。

    她拿起自己的試卷瀏覽了一遍，無意間看到席少原143的成績，題目跟她的是一模一樣的。

    周秀不由地停住腳步，此時此刻才真切地感受到了失敗的滋味，她收拾書包離開了學校。

    周秀離開之后，謝澄聽到班里的討論，拿周秀擱在講臺上的草稿紙看了一眼。

    周秀的草稿紙上的計算是陌生的，圖形和輔助線更是和這場考試的內(nèi)容風馬牛不相及。

    章琦接過了周秀的草稿紙看了一眼，嗤笑了一聲：“原來周秀寫的題目跟我們的根本不一樣?！?/br>
    “不知道老王怎么想的?！?/br>
    他撿起席少原的草稿紙，驀然一愣，他看了一眼席少原的試卷，圖形和步驟居然神奇地和周秀的對上了。

    章琦看到這張試卷才知道周秀為什么踩在最后一刻交卷，這份試題的難度簡直超乎章琦的想象。

    這不是聯(lián)賽題應有的難度。

    腦補一下剛才周秀考的那一場試，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又一個同學提前交卷，估計考完之后心態(tài)都要崩了吧。

    讓章琦吃驚的是，原少居然拿了143分，而周秀只有84分！

    周秀和席少原是班上最特別的兩個學生，一個勤快且驕傲，一路順風順水名譽雙收。另一個懶散且沒上進心。原來老王表面上看起來很喜歡他們，私底下卻也偷偷地在整他們。

    章琦拿著試卷愣了許久，眼前浮現(xiàn)起初中時候的席少原，又覺得這個分數(shù)是那么的自然。

    章琦把這張試卷塞進了書包。

    ……

    周秀確實看到了席少原的試卷，回到家之后，她把書包里涼掉的千層餅和雞蛋拿出來吃，生平第一次懷疑自己適不適合學習數(shù)學。

    系統(tǒng)：【少年，你不是要用生命去證明你喜歡數(shù)學嗎？】

    【難道遇到這點小困難就退縮了嗎？不是你不夠好——】

    是你選擇的參照物過于強大。

    系統(tǒng)想起席少原，默默地嘆了口氣。

    周秀轉(zhuǎn)了轉(zhuǎn)筆，把課堂上寫的試卷重新寫了一遍，這一次周秀的思路清晰了很多，寫完后她重新問老王要了一遍答案訂正，分數(shù)刷上了120分。

    訂正完試卷后，周秀領(lǐng)悟到了老王想要表達的意思。

    在裕德中學、在c市周秀能很快展露頭角，不是她有多么優(yōu)秀，只是因為這只是一個小地方。走出全省，走向全國、走向世界，周秀會碰到更多有天賦的對手。

    周秀回想著，顧明西總是學有余力地調(diào)侃，鼓勵她，卻從沒有和她在數(shù)學上較量過。

    在《智力對抗》賽場上，顧明西沒來得及展露實力，便在憤怒之下棄權(quán)退場。

    杜衡唯一輸給周秀的那次，也僅是因為周秀以前玩過缺失屏幕的俄羅斯方塊。

    席少原更談不上和她比賽過。

    周秀寫完試卷后打開亞馬遜商場，下單訂購了幾本書。下完單后，她放下了手中的書，去給周成打下手。

    ……

    晚上，周成請來的朋友如約而至。

    來周家吃喜酒的人有曾在工地和周成一塊上班的工友、有周成在街邊擺面攤認識的朋友、有以前的鄰居、經(jīng)常照顧他生意的老板……

    每一個階段的朋友，都見證了那段時期周成的成長。

    周成在工地的工友最為吃驚，“呀呀，還不到一年，你居然已經(jīng)買了房了？”

    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工友最周成最深刻的印象是他摳門得連花兩塊錢買刮刮樂都心痛，還有那次他在工地cao作失誤，險些失去自己的腿。

    周成擺小吃攤時候認識的朋友不高興地反駁：“阿成夫妻倆可勤快，手藝又好，咋不能買房？”

    他對周成說：“你真不該把面攤讓人別人，你走了以后好多人都惦記你做的面，他們都問我你去了哪里?！?/br>
    經(jīng)常到周家的小菜館吃飯的客人笑盈盈地符合道：“老板的菜館生意不錯，買套房子綽綽有余，恐怕以后買別墅都不是問題！”

    周成像他女兒一樣好學，空閑時間就去買課研究新菜，人勤奮肯干、手藝又好，何愁掙不到錢？

    周成被夸得都不好意思了，他笑瞇瞇地給大家倒酒，“謝謝，謝謝大家！”

    大家聚在一塊，觥籌交錯，清澈的白酒倒影出周成開心的笑臉。

    周秀凝視著爸爸開心的笑容，白天的郁悶早就煙消云散。老王口中“失敗的滋味”已經(jīng)不再重要，沒有什么比這一刻更值得令人銘記。

    在這個城市能遇到這么多溫暖的人，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

    第161章

    喬遷宴散后, 周秀和爸爸在收拾桌子。

    周成很高興，他把女兒趕到旁邊玩，“這里我來就可以了?！?/br>
    周秀閑著無事索性拿出本子和筆, 做了幾道數(shù)學題消遣消遣。

    劉梅看見周秀埋頭又開始寫習題了，她擦了擦手問：“秀兒最近挺緊張的，咱們等會要不要出去散步放松放松？”

    周成聽了妻子的話，想到班主任叮囑他的那些話，他也點點頭附和：“秀兒別有那么大的壓力, 我們又不求你非得考清華北大, 還是身體最重要?！?/br>
    周秀手中的紙和筆被父母強行奪去，她聳了聳肩, “我不緊張，我寫數(shù)學打發(fā)時間而已?！?/br>
    說完, 周秀的手機“嗡”地震了震。

    她掏出手機看了眼消息，謝澄讓她把今天考試的數(shù)學試卷發(fā)給他。

    周秀還以為謝澄詢問試卷是想要做那份試卷, 她沒有多想隨手把今天的測驗卷拍了發(fā)給謝澄。

    收拾家里的衛(wèi)生后, 周成夫妻倆硬是拉著女兒到附近的公園散步。

    周成和劉梅碰到跳廣場舞的鄰居, 高興地加入了他們，周秀在一邊看。

    此時周秀的手機恰時地響了起來, 她掏出手機看了看消息，謝澄給她發(fā)來了一個語音條。

    謝澄回復：“這份試卷王老師給我做過, 也是考了八十多分?！?/br>
    他清冷的聲音仿佛摻著一絲微不可聞的笑意，在這個微微涼的夜晚里有些溫暖。

    “少原的數(shù)學確實很好，但你也不差，不要被他輕易打擊。”

    謝澄的口吻好像是在安慰人, 周秀拿著手機邊走邊說：“不會的, 我可是周秀。”

    周秀不會輕易被打倒。

    周秀今早寫完試卷就已經(jīng)知道它的難度, 遠遠超過了數(shù)學聯(lián)賽考察的范疇。周秀已經(jīng)盡力了，拿八十多分不丟臉，這些題型周秀沒有做過專項訓練。

    真正讓周秀觸動的是席少原考了143分?，F(xiàn)在，她除了知道自己自己有可能拿不到第一名之外，還明白了第二第三名可能也拿不到。

    系統(tǒng)：【……】

    系統(tǒng)打趣地說了一句：【所以，少年你終于領(lǐng)悟到24班同學的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