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的鍵盤聲停了，等了片刻，簡言辭沒應(yīng)聲。

    司謠困著問：“你怎么不說話？”麗嘉

    “不是。剛才在想事情，”靜默須臾，簡言辭輕輕笑了聲，“有點(diǎn)——擔(dān)心。”

    “?。俊?/br>
    “擔(dān)心你mama不同意你和我在一起。”

    司謠想起司桂珍以前的那些話，清醒了點(diǎn)。

    “……不會的。”她措辭半晌，支吾回，“她應(yīng)該會同意的。”

    可能是心虛得太明顯，那邊又沒了聲音。

    隔了會兒，才聽簡言辭出了聲：“不說也可以?！?/br>
    司謠一頓。

    “不想讓你因為這事，和你家人鬧不愉快?！焙喲赞o說，“要是真的出現(xiàn)那種情況——”

    她莫名忐忑：“什什么？”

    思忖幾秒，簡言辭接話：“我來想辦法?！?/br>
    司謠小小松了口氣。

    “實在沒有辦法，”簡言辭又耐心繼續(xù)，“你想把我藏一輩子，也可以?！?/br>
    “……”

    .

    掛了電話，司謠在床上翻來覆去幾分鐘，反而有點(diǎn)睡不著了。

    她在腦海里演練了幾遍，想找個機(jī)會，跟司桂珍好好說下這事。

    為此，甚至還上網(wǎng)查了查相關(guān)的話題。

    準(zhǔn)備得很充分。

    只是一直沒找到時機(jī)。

    翌日一整天，司謠都在陪著司桂珍和齊文徐逛景點(diǎn)。晚上回來，看司桂珍他們逛得很累，她只好送他們回了賓館。

    周一上來，司謠恢復(fù)了趕地鐵上班的作息。

    晚上回到公寓也很晚，司桂珍在客廳桌上給她留了菜，人已經(jīng)回賓館休息了。

    就這樣持續(xù)了三天。等他們臨走的前一天，司謠跟沈高明說了一聲，提前下了班。

    回到公寓。

    “謠謠，”聽見動靜，司桂珍從廚房里探了探身，有點(diǎn)驚訝，“今天回來得這么早？”

    司謠叫了句“mama”，蹲下?lián)Q鞋子：“齊叔叔不在嗎？”

    “他先回去睡了，說白天走得腳疼?！彼竟鹫溆只貜N房，“mama飯還沒做好，快了?！?/br>
    明天就要走了，做的都是司謠愛吃的菜。

    “每天這么遲下班，飯也要按時吃，以后……”飯桌上，司桂珍叮囑到一半，注意到司謠的走神，“謠謠，發(fā)什么呆呢？”

    “——mama，”司謠咽下一口湯，忽然思索著開口，“我談戀愛了?！?/br>
    司桂珍愣了一愣。

    “什么時候的事？”

    “有一段時間了?！毕肓讼?，司謠還是決定老實說，“半年了?！?/br>
    司桂珍詫異：“你這……哎唷，怎么都不告訴mama？”

    “我沒有想好怎么跟你們說?！?/br>
    “這有什么想沒想好的？”司桂珍反應(yīng)過來，嗔怪，“你都是大人了，要談戀愛，mama還能攔著你嗎？吃完跟mama說說……”

    司謠有點(diǎn)緊張，吃不下了。

    “他也是清大的，以前在四中讀過?！彼畔驴曜?，措辭著，“我們認(rèn)識好久了?！?/br>
    司桂珍：“是槐城的人？”

    “不是，他是這邊的人，今年已經(jīng)在工作了?！彼局{說，“他叫簡言辭。”

    對于這個名字，司桂珍模糊有點(diǎn)印象。

    她是四中初中部的老師，沒教過高中部，也只是隱約聽得耳熟。

    “他人怎么樣？”

    司謠想也不想地夸：“他人很好，對我也很好，然后，平時什么事都會讓著我，反正就是……很好?！?/br>
    “那就好。mama本來擔(dān)心你因為……”司桂珍不想提以前的事，面上掛著笑，“既然你們碰到一起了，那先相處看看?！?/br>
    這樣的情況，居然比想象中的要順利得多。

    司謠逐漸松了勁，點(diǎn)點(diǎn)頭“嗯”了句。

    “你長大了，談戀愛是很正常的事?！彼竟鹫溆终f，“總要邁出這一步，以后才能找到那個最合適的?！?/br>
    話音剛落。

    才剛松下的勁，又一下提了上來。

    司謠抬起頭，好一會兒，才開口：“可是……我覺得他就已經(jīng)很合適了?！?/br>
    司桂珍愣怔了下，笑容有些收了，遲疑著問：“你們是想奔著結(jié)婚去的嗎？”

    “那，”司謠有點(diǎn)訥訥，“肯，肯定是這樣想的?！?/br>
    飯桌上，有片刻的沉默。

    “謠謠?！彼竟鹫湔遄弥f，“mama不是多不開明的人，知道你談戀愛，也是支持的?！?/br>
    司謠：“……嗯?！?/br>
    “你還很年輕，大學(xué)都沒有畢業(yè)，談結(jié)婚的事太早了?！彼竟鹫淇嗫谄判?，“結(jié)婚要顧慮得更多……你剛剛說，他是延清這邊的人？那以后等你畢了業(yè)，也要跟著他留在這邊？”

    司謠確實想過這個問題。

    還沒回，司桂珍又嘆了口氣：“你嫁得這么遠(yuǎn)，萬一以后你有什么事，mama顧不上你怎么辦？”

    她一頓。

    “他家里人呢？也知道嗎？”

    司謠：“應(yīng)該還不知道。”

    司桂珍皺了下眉：“他都沒有告訴他家里人，那怎么叫想跟你結(jié)婚呢？”

    “不是，”司謠猶豫兩秒，感覺早晚瞞不過去，還是解釋，“他爸爸mama離婚了，現(xiàn)在又都跟別人結(jié)婚了，都……很忙，所以他也不怎么聯(lián)系他的家里人?！?/br>
    司桂珍沒料到是這樣的情況。

    “謠謠，你有沒有想過。”司桂珍盡量用緩和的語氣說，“這樣萬一以后你嫁到這邊，他工作忙起來不管你，就沒有人幫襯你了?！?/br>
    “……不會的，”司謠小聲反駁，“他不是那樣的人?！?/br>
    “而且他——”司桂珍頓了頓，“家里的這種情況，如果以后真的結(jié)了婚，mama擔(dān)心，他可能會重復(fù)走他父母的路。mama是希望，你能找一個家庭環(huán)境簡單點(diǎn)的對象?！?/br>
    說話間，排骨湯有點(diǎn)放涼了，浮上一層薄薄的油。

    司謠盯著湯碗，一時沒有說話。

    司桂珍不放心她，覺得她還很年輕，對結(jié)婚這件事有些想當(dāng)然。

    所以說了這么多，都是出于各種各樣的顧慮。

    司謠也都能理解。

    “可是，我也是這樣的?！焙冒肷?，司謠捏著勺子，開了口。

    司桂珍：“什么？”

    “我小時候聽小姨說，是因為當(dāng)時許明章知道我不是兒子，所以你們才離婚了?！彼局{的聲音小著，有點(diǎn)發(fā)澀，“那我在別人眼里也是，家庭環(huán)境沒那么好的那個對象?！?/br>
    司桂珍一怔。

    “但是我也不想的，因為這不是我的錯。”司謠說，“我沒有辦法決定，我自己生下來是不是男孩子?！?/br>
    這些年都沒說出口的話，在此時有點(diǎn)收不住。

    司謠：“就因為，我體會過這種感覺，所以我也很怕，以后會跟那樣的人在一起。我也想過很多，我也很怕……結(jié)婚的?！?/br>
    司桂珍語噎良久，眼眶有些紅了：“mama從來不知道……”

    司謠繃著情緒，抿了下唇。

    “但因為他真的很好，所以我不怕了。”她重復(fù)說了一遍，“他可能家里情況是那樣的，但是他自己不是，他是真的很好?！?/br>
    司謠想起那天簡言辭的話。

    ——實在沒辦法，你想把我藏一輩子也可以。

    他不想因為他這事，讓她跟家里鬧不愉快。

    可是明明也不是他的錯。

    司謠突然感覺一陣鼻酸。

    她不想藏著掖著。

    “mama，我不是只想談個戀愛?！彼局{沒有忍住，有點(diǎn)哽咽地回，“我是認(rèn)真的?！?/br>
    .

    隔天，司謠向臺里請了一天假。

    送司桂珍他們?nèi)ジ哞F站的路上，她想了想，給簡言辭發(fā)了消息。

    約了晚上一起吃飯。

    車?yán)?，司謠剛放下手機(jī)，旁邊司桂珍倏然出聲問：“謠謠，今天簡言辭還在上班嗎？”

    她瞬間抬起腦袋，下意識“唔”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