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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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伯,梁叔!”喬霏的眼睛浮上了一層薄霧。 “好了,好了,莫再做那小兒女情態(tài),”江伯哈哈大笑,“你們盡管去吧,這家里我?guī)湍沩斨??!?/br> “好!一切便有勞江伯了?!眴迢c點頭,梁叔已經(jīng)叫了幾輛黃包車,幾人依次上了車,徑往火車站去了。 “小姐莫要擔(dān)心,路上都已經(jīng)打點好了,待到了之后自然有人接應(yīng),一有沈?qū)④姷南⒕蜁笊蟻淼摹!币妴迢宦飞鲜冀K難掩憂色,梁叔低聲安慰道。 “代我多謝亞灣兄了?!眴迢菏妩c點頭,知道這一切不是僅靠梁叔和江伯就能做到的,定是嚴(yán)亞灣在背后使了很大的力氣。 “沈?qū)④妱傉话?,吉人自有天相,此次定會安然脫險的。”梁叔笑了笑,“而且小姐之前的布置有幾步已經(jīng)成功了?!?/br> “你是說?”喬霏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笑意。 梁叔點點頭,“雖然事還未成,但見他們那意思已經(jīng)是有所松動?!?/br> “隴海線艱難,津浦線也未必好到哪里去?!眴迢瓏@了口氣,“兵力懸殊頗大,若論戰(zhàn)場上真刀真槍廝殺,恐怕革命軍是要敗亡的?!?/br> 這一場內(nèi)戰(zhàn)和之后與倭國的戰(zhàn)爭不同,始終還是以政治層面上的機(jī)關(guān)算盡,勾心斗角為主,華夏上的割據(jù)勢力之間各有矛盾,又有其共同利益,要下好這盤棋,還是要靠政客合縱連橫的手段。 一路上越往北走,交通愈加不便利,四處可見軍士們擠著一列列火車開往前線,而普通乘客則是一票難求,火車?yán)飺頂D不堪,魚龍混雜。 梁叔畢竟是老江湖,三兩下就和周圍的乘客混熟了,打聽起了前線的情況。 “什么,你是來找兒子的?”那蓄著山羊胡的中年男子連連搖頭,話中不無惋惜之意,“這兵荒馬亂的,你上哪兒找去,若令郎真無事,自然會和你聯(lián)絡(luò),你這樣恐怕是白走這一趟……” “我一大把年紀(jì)了就這么一個兒子啊,老天莫要如此待我……”梁叔哭得真真切切。 “老人家,不是我勸你,如今這年月這事兒也是常見,你莫往心里去,說不準(zhǔn)你兒子被抓了壯丁,幾年后,嘿,升了軍官,那你晚年可就享福啦!”一個黝黑壯實的男子笑道。 梁叔的臉色頓時就不好看了,好男不當(dāng)兵,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兒,這男子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那中年男子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當(dāng)下便緩和氣氛道: “老人家,如今這河南亂得很,我勸你還是先回去吧,人人都想往南跑,你們偏要往北走,唉,真是——” “實不相瞞,我一個孤老頭子哪有能耐自個兒出來尋人,這一趟是陪我們家少東家出來的,雖是前線,可總要吃糧吧,我們就是來看看這兒需不需要糧,趁這當(dāng)口也能賺上些錢?!绷菏逭f著說著,聲音又黯然了,“我辛辛苦苦攢了一輩子錢,就為了能讓兒子娶個媳婦兒過好日子,誰想到……” 眾人點了點頭,商人逐利,越是亂的地方,越少不了這些逐利商人的身影。 “開封一帶的糧價的確是高得嚇人?!币粋€小個子的男人插嘴道,聽口音倒是開封一帶的人士。 楊天凡很配合地流露出一絲喜色,喬霏靜靜地聽著他們的議論,卻依舊望著窗外不言不語,窗外四處可見衣衫襤褸的饑民,瘦得皮包骨頭,臉色發(fā)黃,眼神麻木,常有人為了一丁點兒的食物大打出手,有的沿著鐵路線尋找從窗口扔下的垃圾,希望能撿著一些可以飽腹的食物,這些人絕對比她在美國所見的饑民要慘上數(shù)百倍。 “你們猜猜這次大戰(zhàn),會是誰贏誰輸?”那山羊胡子似乎對戰(zhàn)局十分感興趣。 “我看會是胡大帥,聽說他那鐵甲車可厲害了,來回開那么兩趟就把革命軍一個師給打趴下了……” “瞎說,真要這么厲害,這戰(zhàn)還要打這么久么?鐵甲車開個兩三天,革命軍還不全軍覆沒?。俊?/br> “就是,凈是胡說……” “才,才沒胡說呢……”那人不服氣道,“不然怎么開戰(zhàn)沒幾日,那革命軍最能打的小將軍就被打死了呢?!?/br> 喬霏呼吸一窒,手緊緊攥成拳,雖然還是望著窗外,那抹心痛卻襲上了眉頭。 “說到那沈?qū)④姷故强上Я?,聽說他治軍極嚴(yán),從不擾民,還幫忙剿匪,他駐扎在哪兒,哪兒的人民就有福嘍?!?/br> “可惜如今這世道,好人不長命啊。”立刻有人附和道,在普通老百姓眼中,官兵歷來都比土匪還可怕,仗著手上有槍,隨意**擄掠,百姓們敢怒不敢言,有怨也沒處訴。 “聽說沈?qū)④姴艅倓傂禄榫退涝诹藨?zhàn)場上,可憐他家那如花似玉的小寡婦嘍……”一個大漢發(fā)出不懷好意的笑聲。 梁叔幾人都臉色突變,喬霏回頭警告似地望了他們一眼,才勉強低頭壓下怒氣。 “那位沈夫人可是金枝玉葉,出了名的美人兒,真是命苦,才剛嘗到男人的滋味,就死了男人,今后的日子可怎么過啊……哈哈……” “你這么同情她,不如去安慰安慰她?哈哈哈……” 梁叔到底老成持重,而楊天凡和洪梅聽到這污言穢語,幾乎都要按捺不住眼底的怒火,正要發(fā)作,謝英卻比他們更快一步,狠狠地一拍桌面,氣怒交加地站了起來,“你們休得在此胡言亂語!……” “英子!”梁叔喝道,“出門在外不得如此刁蠻!” 剛才熱烈討論的眾人被她一喝,都嚇了一跳,此時面上都有不虞之色。 梁叔抱拳笑道,“她是我們小姐的貼身侍女,從小被慣壞了,到底是云英未嫁的女兒家,方才那些話女孩兒聽了總是不自在的,多有得罪了,還望各位見諒?!?/br> 能坐火車的也都不是最下層的粗人,若不是一群大男人擠在一處海闊天空地瞎侃忘了形,也不至于在女眷面前說那樣粗俗的話,被謝英那一喝和梁叔那一番解釋給潑了一身冷水,氣氛頓時有些冷了下來,一路上都訕訕然的,不復(fù)之前的熱鬧。 “出門在外什么人都會遇上,無論他們說什么都不要放在心上,嘴長在人家身上,他們想說就任他們說去吧,于我們又沒什么損害,千萬不要再起任何爭執(zhí)了?!痹谲囌緭Q乘的時候喬霏嚴(yán)肅地看著他們?nèi)?,“今日若不是梁叔,這事兒恐怕就鬧大了……” “但是他們侮辱小姐……”謝英忿然道。 “他們未必心存惡意,不過就是嘴上花花,圖個熱鬧的氣氛罷了,這樣幾句話就讓你亂了方寸,若真有人惡意挑撥怎么辦?” 梁叔點頭附和道,“小姐說的不錯,江湖險惡,你們還是要謹(jǐn)慎少言為妙。” “小姐,我們知道錯了,下回一定不會再犯?!焙槊氛J(rèn)真地說,她想起在美國時,師父常說自己歷練太淺,不通為人處世,只有跟在喬霏身邊虛心求教,才能有長足的進(jìn)步。 “若論養(yǎng)氣功夫,恐怕我們誰都不如小姐?!睏钐旆残Φ?,“當(dāng)年小姐年紀(jì)小小被山匪擄去,在那群窮兇極惡的匪徒面前依然鎮(zhèn)定自若地和他們周旋,最后竟然還策反了兩個山匪。若換作謝英你被擄上山恐怕這小命都不在了?!?/br> 被山匪擄走的事對喬霏來說不過是生命中不起眼的小插曲,但對謝英這樣的小姑娘來說卻充滿了誘惑力,她最喜歡聽的就是這段故事,無奈喬霏向來不肯多講,這回逮著了機(jī)會,她便纏著楊天凡給她說。 “謝英到底還是小孩子心性?!绷菏甯锌溃f給喬霏兩個熱乎乎的烤紅薯,“出門在外,吃的簡陋,小姐就將就一些吧?!?/br> “無妨?!眴迢诔源┥喜簧踔v究,何況這紅薯煨得溫?zé)?,既能暖手,又入口香甜?/br> “這一車車都是要調(diào)往前線的革命軍,說不定他們很快就能把沈?qū)④娋瘸鰜砟??!绷菏鍢酚^地安慰。 喬霏苦笑,“接連兩次臨陣換將,革命軍的陣腳已亂,這些兵調(diào)往前線也未必有什么大用處,紹雋如今孤立無援,恐怕糧草不繼……” 她頓時沒了胃口,現(xiàn)在的他說不定連這一口紅薯都吃不上。 “小姐可有想過找到沈?qū)④姾笤撛趺醋觯俊绷菏逋蝗粏柕?,“以沈?qū)④姷臑槿?,怕是不肯拋下那一干手下獨自逃亡的?!?/br> 要救就要救一個師的人,哪里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喬霏摁了摁眉心,她承認(rèn)自己毫無把握,“到時候只能依賴之前的布置了,成或不成總得放手一搏,加上若是姑父知道我在這兒,應(yīng)該也不至于袖手旁觀?!?/br> 從一開始她便沒有周密的計劃,憑是也不過是一時沖動非要來前線尋他,事到如今,她賭的就是加上她這顆籌碼,喬家會給戴國瑛施壓,而戴國瑛也絕不會愿意讓自己的嫡系精銳全軍覆沒的,這兩顆籌碼加起來應(yīng)該夠分量讓他加派兵力全力救援吧,實在不行就算打暈沈紹雋也要救他走。(未完待續(xù)。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