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涵碧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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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嘀——”兩聲汽車喇叭響聲驚醒了魂游天外的喬霏。 “小姐,到了?!毙⊙绢^扶著她下了車,一邊奶媽笑道,“老太爺怕吵,不讓汽車往家里頭走,咱們還得走上一段路,小姐當(dāng)心腳下滑。” 按下心中的浮想聯(lián)翩和前世激蕩的遺憾,她已經(jīng)不是蘇曼莎了,百年后的一切與她毫無關(guān)系,她只要做好現(xiàn)在的自己,把握住最后的一次機會,才能實現(xiàn)自己一直以來的理想。 喬家的大宅院不顯山不露水,一副大隱隱于市的模樣,奶媽給她打著傘,小丫頭攙著她,其他的隨從們拎著她的行李跟在身后。 跨過石欄小橋,從一條隨處可見的下塘小巷走進去,身邊是靜靜流淌的小河,白墻黑瓦的園子,上書“涵碧山莊”四個大字。 園中的仆人顯然已經(jīng)得了信,打開門恭恭敬敬地侯在兩側(cè),齊聲問好。 見他們那低眉斂目的模樣,就知道平日訓(xùn)練有素,盡管對城里的來人好奇,卻也不敢抬眼多看一眼。 “辛苦了!”她微笑頷首。 “霏小姐,可把您盼來了。”一個五十開外的中年男子一身長褂,言語中對她挺熱絡(luò)的,一路上高談闊論著老太爺對她的思念之情,似乎就指著她這個曾孫女兒來寬慰他孤獨的晚年。 她微笑而專注地聽著,很適時地插上一兩句話,激發(fā)了他的談話欲,這名叫做余安的管事便不知不覺地把園子里的大概說了個遍。 原來園子里的大管家是余平,也就是余安的親哥哥,而老太爺身邊還有一個跟隨多年的親信老人范大爺,不過早已不管事,只負責(zé)伺候老太爺,園子里的大小事務(wù)都由余平做主。 老太爺今年七十有九,身體康健,不問外務(wù),每日除了讀書寫字,和一幫朋友閑談飲酒,就是喜歡聽?wèi)颍瑘@子里還養(yǎng)了個戲班子,老太爺一把年紀了,有的時候心情好了,還會下場唱上幾句。 除了老太爺之外,園子里還住了他的四個子女,也就是她的三叔公、五叔公兩家,還有一個孀居的四姑婆和一個終身未嫁的六姑婆,而長子喬伊一脈則從未住在園子里,老太爺不喜歡喬伊,自然對他的兒女們也沒什么好感,除了每年必要的問安,他們也基本不和老太爺來往,這么看來她還真算是被發(fā)配到這里受人白眼的。 一邊和余安搭著話,一邊打量著山莊的景致,一進大門后,入口有些狹窄,兩道高墻之間是長達五十余米的曲折走道,空間大小、方向、明暗變化莫測,整條單調(diào)的通道看起來意趣無窮。過道盡頭是迷離掩映的漏窗、洞門,中部景區(qū)的湖光山色若隱若現(xiàn)。繞過門窗,眼前景色才一覽無余,山莊內(nèi)的通道環(huán)環(huán)相扣,造成層層加深的氣氛。 園內(nèi)精美宏麗的廳堂,則與安靜閑適的書齋、豐富多樣的庭院、幽僻小巧的天井、高高下下的涼臺燠館、迤邐相屬的風(fēng)亭月榭巧妙地組成有韻律的整體,藏露互引,疏密有致,虛實相間,曠奧自如,令人嘆為觀止。 這涵碧山莊在百年之后也是鼎鼎有名的,雖然歷經(jīng)戰(zhàn)火被損毀得十分不堪,但經(jīng)過修葺,還是能看出當(dāng)年的書香富貴之氣,不過那修葺過的贗品和如今這溫雅精致的真品的確不可同日而語,連喬霏這樣的人也在心中暗自贊嘆。 而這涵碧山莊的主人便是喬行簡,便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自強派”大臣喬愈的長子,喬弘毅的父親,上有聲望極高的父親,下有出類拔萃的兒子,這喬行簡雖然聲名不顯,但也不是平庸之輩。 他曾官至太傅,本是個堅定的?;逝桑瑓s因為長子投身革命,而處境尷尬,只得退居涵碧山莊,不問世事。 喬行簡也是個極有頭腦的官員,更確切的說他是一個官辦商人,手下有大量實業(yè),被譽為“大華實業(yè)之父”,即便如今退隱了,他依然還是十幾家實業(yè)的幕后掌舵人,包括了鋼鐵、鐵路、銀行、學(xué)校、礦業(yè)公司等等。 在加上他兒孫掌控的實業(yè),可以說喬家的觸須掌控了各地的各行各業(yè),有了這樣的底氣,在動亂迭起的時代,喬家就如一棵根深蒂固的大樹,不畏風(fēng)雨,屹立不倒。 前世曾經(jīng)來過涵碧山莊,知道山莊占地約兩公頃,一時半會兒是無法將整個園子逛遍的,而她現(xiàn)在所住的香雪堂是東區(qū)的一處獨立封閉的幽靜庭院,高大寬敞,院落小巧精致。南墻高聳,好似畫紙,墻上藤草作畫,墻下筑有花壇,植天竺和竹叢,配湖石數(shù)峰,玉蘭和桂花,色香宜人。 只是如今正是冬天,沒有那樣活潑的景致,只有白雪星星點點地綴著,卻也雅致。 隨行的小丫頭好奇地東張西望,她的奶媽卻一臉不忿,這位奶媽是家中老人了,來過山莊多次,自然知道這香雪堂看似雅致,實則偏僻,是園子里最不起眼的角落,平日里根本無人關(guān)注,這樣安排分明是虧待他們小姐。 就算小姐犯了錯,卻也是老太爺長子長孫嫡出的小姐,身份高貴自不必言,卻被分到這樣的院落…… “余管事,多謝了!”她卻似乎毫無所感,笑得讓人如沐春風(fēng),“我想去拜見太爺爺,不知道他老人家是否方便?” “霏小姐,老太爺他近日正在參禪,怕是不便見霏小姐了?!庇喟矠殡y地說,自然不能直說是老太爺懶得見她了。 “這樣啊,”她的眼中適時流露出一絲失望,旋即又柔柔笑開,“還望余管事能將喬霏的孝心轉(zhuǎn)告太爺爺?!?/br> 余安只覺得入手是枚沉甸甸的銀元,頓時眉開眼笑,“一定,一定,霏小姐放心,有什么需要的盡管使人喚我?!?/br> 到底是城里來的小姐,為人和氣又出手大方,比園子里那些成日斤斤計較小家子氣的少爺小姐們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余安下定決心今后要常在這位霏小姐跟前轉(zhuǎn)悠,這好處肯定少不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