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名著里拿穩(wěn)種田劇本 第172節(jié)
“戰(zhàn)友——” 羅蘭也以口型回答。 等了很久,樓下突然傳來一聲悲愴的哭聲。 南妮嬤嬤“嗖”的一聲站了起來,羅蘭卻趕緊拉住她,小聲地搖了搖頭,示意有些路,必須要當事人自己走過去。 南妮嬤嬤盯著她,半信半疑,終于還是慢慢地坐了下來。 她們就這樣,聚在樓上的小屋里,焦灼不安地等待著樓下再傳來新的動靜。 誰知沒過多久,樓板上傳來輕輕的“吱呀”聲。 南妮嬤嬤一下子拉開了門—— “是太太!” 確實,出現(xiàn)在門口的是芒羅太太,她的臉上掛滿了淚痕,她的雙眼紅腫著,眼神卻是清明的。 “思嘉,我想……可能需要你去看一下樓下那位客人。” 羅蘭略反應(yīng)了一下,才突地站起來,立刻翻翻滾滾地下樓。 白瑞德和芒羅太太談話的地方應(yīng)該是在餐廳,此刻瑞德正獨自一個人,坐在一張胡桃木的餐桌跟前,雙手支著腦袋,捂著臉。 羅蘭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瑞德。 他前額的頭發(fā)亂蓬蓬的,他聽見她的聲音也不能說話,他吸氣時發(fā)出濃重的鼻音。 她伸出手,輕輕地搭在他的肩上。 他深吸氣,攤開雙手,讓她看見他紅紅的臉,和流著淚的雙眼。那雙黑色的大眼睛里全是孩子一般怯生生的眼神。 可不知為什么,羅蘭竟然覺得這副面孔補全了瑞德在她心里的形象,讓她第一次認識到了一個完完整整的白瑞德。 她走上前去,向他張開雙臂,把他那長滿了濃黑色硬頭發(fā)的大腦袋抱在懷里。 他嗚咽一聲,也張臂抱住了她,抱得很緊,仿佛只有這樣,他才能夠存在。 第117章 飄位面30 這天在傍晚之前,下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雷雨。 可以想見那些參加婚禮的賓客們正一邊匆匆從舉行室外典禮的翠綠草坪上避進室內(nèi),一邊抱怨著這不長眼的天氣。 “在我卻是下雨天留客,”白瑞德抬眼望著屋檐上往下滴著的雨水,一臉慶幸的模樣。 “好啦,雨停啦?!?/br> 羅蘭正站在柜臺跟前擦拭各種杯碟,干脆好心好意地提醒他。 白瑞德轉(zhuǎn)過臉望著羅蘭:“你就不打算招待我一下?” “早知道這樣,我就該在那邊的宴席上預(yù)先吃點東西再離開的。那里至少是法餐廚子……”他表情無辜地一攤手。 羅蘭沖他兇巴巴地瞪眼睛,皺鼻子。 “你這不就是想要激我給你做一頓飯?” 她早就把這點小伎倆看透了,根本不上當。 可是她內(nèi)心已經(jīng)在計算廚房里還剩下多少食材,大致可以做點什么。 白瑞德今天為了她和那個“舊體制”決裂,不“收留”他一回,確實說不過去。 于是羅蘭快手快腳地收拾了柜臺,問:“有什么特別想吃的?!?/br> 白瑞德轉(zhuǎn)轉(zhuǎn)眼珠:“想吃馬斯卡彭做餡心的油酥點心,上面抹著巧克力和調(diào)和奶油。” 這又是個故意“抬杠”的家伙,他明知道她沒有時間也沒有材料張羅那些,她只能給他做一點極家常的東西。 他卻故意報出一個長長的名字——這樣的點心,倒確實是在衛(wèi)英蒂的婚禮上能夠吃到。 羅蘭扁嘴:“那就對不住,有什么你就吃什么吧。” 白瑞德咧嘴笑了,他本意就是如此。 羅蘭進了廚房——她這兩天都沒有去市場,現(xiàn)在廚房里沒有多少新鮮材料,只有幾條香腸,一只風干兔腿,一把豆子,與胡蘿卜、花椰菜之類。 羅蘭趕緊翻她的私藏,發(fā)現(xiàn)小罐子里的藏紅花還剩了一點,頓時松了一口氣:有了這些,足夠她做一頓像模像樣的晚飯了。 晚間,小餐廳依舊沒有對外營業(yè)。白瑞德把餐廳里的桌子并了并,拼成了一張大桌,把整座房子里的女人和小孩都請來。 芒羅太太微笑著坐下了。 頭上還扎著一條毛巾的南妮嬤嬤和小女孩普利西有點手足無措,不知道在這么英俊帥氣的“客人老爺”跟前,應(yīng)不應(yīng)該有她們的位置——最后卻都被白瑞德拖來餐桌跟前,并且把椅子推到她們身后。 還有韋德。 白瑞德把他抱到芒羅太太身邊,幫他墊高了座椅,幫他系上餐巾,又遞了一把小勺給他。 韋德不明所以,但是卻很自豪地說:“韋德很會用刀叉的。” 芒羅太太一直給他一副木制的刀叉使用,韋德用起來已經(jīng)很有一個大孩子的模樣了。 但是他現(xiàn)在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這個帥氣的叔叔想要干嘛。 羅蘭從廚房里出來的時候,剛好看見這副景象:韋德睜圓了眼睛,一會兒望望他身邊的芒羅太太,一會兒又看看另一邊的白瑞德;南妮嬤嬤和普利西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卻也都坐在餐桌一旁。 羅蘭很吃驚——畢竟即便是待人極度善良的埃倫,也從來沒有把她最依賴的嬤嬤請到餐桌邊,和自己同桌用飯。 白瑞德這么做,比起同時代的人,幾乎是朝前邁了一大步。 但是她表面上沒有顯出任何吃驚的模樣,而是直接告誡白瑞德: “讓一讓!小心鐵鍋guntang?!?/br> 她直接把一口平底鐵鍋端了上來。端上桌的時候,鐵鍋還蒸騰著熱氣,鍋底發(fā)出歡快的滋滋聲,似乎在提醒人們——鍋底有一層美味的鍋巴正在形成。 羅蘭用極其有限的材料,做了一鍋瓦倫西亞式的平底鍋雜燴飯,用兔rou和香腸炒香打底,再加入蔬菜,最后倒入加入藏紅花的高湯,烹出整整一鍋燴飯之后連鍋一起端上桌,再分給所有人享用。 這其實就是沒有海鮮的“海鮮燴飯”,但據(jù)說這道美味最傳統(tǒng)的本味就是這樣的。用藏紅花浸泡的高湯將米飯染成了金黃色,兔rou和香腸的豐潤油脂給米飯帶來了迷人的香氣,各種時令蔬菜點綴其間,是一道色香味營養(yǎng)俱全的美食。 羅蘭沒有多說話,直接用木勺從鍋里舀出熱騰騰、香氣撲鼻的燴飯,第一份先送到了芒羅太太跟前,第二份卻給了南妮嬤嬤—— 嬤嬤頓時迎來了今日第二份受寵若驚。 她將燴飯分給所有人之后,又替芒羅太太等人斟了葡萄酒,給韋德倒上一杯清水。芒羅太太便帶頭祈禱,眾人感謝天主之后再開始享用這道,羅蘭在最短的時間里用最簡單的材料烹出的美味佳肴。 眾人都不怎么說話。唯有白瑞德一人一邊吃一邊贊嘆,將這道簡簡單單的燴飯夸得天下少有,地上難得。偏偏他閱歷豐富,大西洋兩岸的典故都了如指掌,說起來妙趣橫生,不止有小韋德,連芒羅太太她們都聽進去了。 羅蘭不動聲色,看他想說什么。 “我早先向您請求的,您同意了嗎?” 一餐最簡單的燴飯晚餐之后,白瑞德轉(zhuǎn)向芒羅太太。 芒羅太太笑著點頭:“我正求之不得。不過……” 她扭頭看了看羅蘭,“您還要看看主廚的意見?!?/br> 于是白瑞德再轉(zhuǎn)向羅蘭,他剛才的口齒伶俐瞬時似乎都不見了,相反,他一開口就是期期艾艾的。 “這個……思嘉,我是想,我是想問……” 羅蘭抬起頭,再次看見那一對黑色的大眼睛正專注地盯著她,對面的人盯著她看得過于專注,以至于微張著口無法出聲。 誰知道這時候出了意想不到的亂子—— 普利西突然慌慌張張地站起來:“白先生,您是在向思嘉小姐求婚嗎?您需要俺們退出去嗎?” 求婚?! 羅蘭也萬萬沒想到這個。她的臉瞬間漲成了玫瑰色。 芒羅太太拿起餐巾輕輕掩住了嘴,眼睛里閃著快樂的光,忍俊不禁地笑出了聲。 白瑞德也愣在原地,一副完全被打亂了計劃的模樣。 “???求婚?” “雖然我也……可是,現(xiàn)在在餐桌上提出來的,確實不是這件事……” 羅蘭臉上的紅潮退去,暗自長舒了一口氣。 如果白瑞德向她求婚,她好像只能狠狠地拒絕他。 “我想向您請求的是,收留我這個在新奧爾良無家可歸的人,游手好閑的失業(yè)者,讓我留下來幫您一道經(jīng)營餐廳?!?/br> 聽完這個請求,羅蘭遲遲沒能開口,只能飛快地眨著眼睛,盯著白瑞德,似乎想看清他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么藥。 這個要求其實也很令人吃驚,白瑞德身家不小,又是上流社會的座上賓,他愿意紆尊降貴,到她的小餐廳里“打工”,本身就顯得動機不純。 但是有剛才普利西那一次打岔,羅蘭的心理預(yù)期已經(jīng)被構(gòu)筑起來了——這個請求怎么也不會比求婚更糟糕。 再說……這樣事實上解決了她所有的問題。 之前她的餐廳只有四個女人張羅,遇到危險也無人救援??梢坏┯辛税兹鸬拢磺芯投疾灰粯恿?。 另外和地方事務(wù)局打交道也可以都讓白瑞德去——這個男人處理起這些事來一向游刃有余,他剛剛才證明了自己可以輕輕松松地投入一個“體制”,然后又毫無損耗地全身而退,跳到世事之外冷眼旁觀。 羅蘭心想:如果這餐廳是她自己的,她或許還會驕傲地揚起頭,說“沒有白瑞德,我還是我”。 但是這個餐廳是芒羅太太的,而白瑞德來到這里,也有一多半的理由是為了芒羅太太。 她是不是……沒有什么理由,能夠拒絕他的請求呢? 她想到這里,再度認真地看了看瑞德臉上的表情——如果她能夠看到一分一毫的輕薄和玩世不恭,她就會立即投否決票。 然而結(jié)果正相反:他一點這樣的表情都沒顯露出來,相反,這張臉顯得前所未有的真誠。 “嗯……好吧?!?/br> 她終于點了頭。 小餐廳里一片歡騰,除了繼續(xù)懵圈的小韋德,其他人都鼓起了掌。這意味著這座餐廳又可以一如既往地經(jīng)營下去,而不再受那些“壞的白人”和“壞的黑人”帶來的任何威脅。 于是白瑞德將右手貼在胸前向羅蘭躬身致意:“思嘉,您忠誠的騎士感謝您的收留?!?/br> 羅蘭終于忍不住,也被他逗得笑了出來。 在那之后,“湯米家的廚房”果然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