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想喜歡你 第85節(jié)
“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好丟臉,但也確實都是我的過去。”許飛燕低低笑了幾聲,從他懷抱著的薯條桶里捻了一根喂他吃。 電影很快開始了,一開頭是從潘多拉星球的叢林上方飛躍而過的第一視角,如今能在大銀幕上再看到這樣的畫面,視覺仍然深受震撼。 而人經(jīng)歷了十年風雨,這時看著許多對白和劇情,似乎都能產(chǎn)生新的體會和理解。 “在經(jīng)歷了一場人生巨變之后,我被送進了退伍軍人管理局醫(yī)院,那段時間我經(jīng)常會夢到自己在飛翔,終獲自由?!薄栋⒎策_》電影開頭的男主獨白 眼睛猛地睜大,雷伍顯然已經(jīng)忘了有這么一段獨白,也全然不知會有如此強烈的共鳴,隨著電影配樂里的鼓點漸強,他的呼吸也逐漸急促。 許飛燕捏了捏他指節(jié),探身在他耳邊湊得好近,另一手籠在唇前,好似不想讓別人聽見他們的悄悄話:“不過這樣也好,我們就都當作是第一次看這部電影吧?” 銀幕上的螢藍光芒倒映在雷伍的鏡片上,掩去了他目光中的潮起與潮涌,同樣的螢光也落在許飛燕的鏡片上,成了能倒映出月光和星辰的海洋。 雷伍輕點頭,海面上的月影便能晃出金光。 當天晚上,在那條微博熱搜下,多了一個回答。 @策狗奔騰的燕子:當年我好喜歡的人給了我一張票,我誤以為他要同我約會,開心了好久,最后發(fā)現(xiàn)他請了一群朋友,我只是其中之一(苦笑)可誰又能想到,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今天電影院里坐在我身邊的竟是他,票還是他買的,選了很好的位置。感謝電影重映,給了我們一個重拾舊夢的機會,想學電影里男女主角的那句話對他說,i see you。 第096章 嘶啦 許飛燕覺得最近運氣挺好的。 驚蟄之后小城就沒再下過雨了,油漆干透的情況很好,后廚設備搬運安裝很順利,五金龍頭、開關面板、燈具電器、定制桌椅……原本清拆得荒涼空洞的殼子如今被一樣一樣物品填滿。 當主燈亮起來的那一刻,許飛燕胸腔中那捧安靜了許久的灰燼里,也蹦出一顆兩顆細小卻璀璨的火星,忽隱忽現(xiàn),只等著南風起,把這火越吹越旺。 胡偉被判一緩二,鎖具鋪被房東收回,而且聽說他死性不改,在牌桌上手腳不干凈,讓人逮住打了一頓狠的,所以最近稍微老實了一些。 時隔多月,許飛燕終于拿回了當時被盜的贓物,她打開胡軍當初送的那個水晶盒,果不其然水晶碎了,但情況比她想象的好得多,主要是大熊拿著的粉色氣球折了。 雷伍問她要不要重新買一個代替,就當胡軍送的,許飛燕搖頭,說這是胡軍一番心意,她想好好保存下來。 后來許飛燕查了資料,買了粘水晶專用的膠水,小心翼翼把斷了的氣球柄黏了回去,有道很明顯的裂痕,形狀也不太對勁,但總歸是完整一些。 一大一小的水晶熊被安好擺放在木架上的相框旁,晨起陽光灑在水晶上,會折射出璀璨光斑,羽毛般輕落在蔡景堯溫柔的嘴角。 除了接送小孩,其余時間雷伍和許飛燕基本都在店鋪忙活收尾工作,周青和羅萍負責他們的日常后勤支援也常過來幫忙,許超龍說需要苦力的時候就吱聲,他會把四大金剛撥過來支援。 軟裝到位,里里外外都清理得干凈,許雷兩人坐在主燈正下方的座位上,暖光把那懸在半空的燕鳥黃銅掛牌在地上映出淺淺的影子,許飛燕雙手捧臉癡癡地笑,雷伍也陪著她笑。 一開始許飛燕還會擔心,因為忙于店鋪的事讓朵朵覺得自己遭到冷落,晚上都盡量早些趕回家,爭取同她講一小段睡前故事,有好幾次講著講著眼皮子就耷拉下來了,再睜眼時小夜燈已經(jīng)關了,還有人替她蓋好了被子,臥室內(nèi)安靜且溫暖。 朵朵就睡在她身側(cè),依然跟個小火爐似的,不停散著暖意。 店鋪試業(yè)用的邀請函印好了,邀請函上的手寫信是由許飛燕手寫的,再進行后期美工和印刷。 她本來想讓雷伍寫的,他的字如其人,一撇一鉤都雷厲風行,跟她圓不溜秋的字體天差地別,但雷伍堅持,說圓圓的字體才親切可愛呀,他的字兇巴巴的,等會把人給嚇跑嘍。 許飛燕再要了幾張邀請函,親自邀請了母親和朵朵,哥嫂和侄子一家,龍興四人,還有正奇一家做試業(yè)前的“特邀嘉賓”,讓他們扮成不認識店老板的客人進店體驗,從交通、環(huán)境、服務、出品等多方面給出反饋。 不同年齡層和不同組合的客人讓他們得到了一些特別的意見。 羅萍帶著孫女這種老少組合,兩人對手機掃碼下單都不熟悉,羅萍說,雖然在收銀臺處也能通過紙質(zhì)菜單點單,但菜單上只有文字沒有圖片,她是盲點了兩款甜湯。 于是雷伍讓人搞來一部 ipad,把菜單相片導入,放在收銀臺可供不會掃碼下單的客人使用。 許超龍一家和正奇一家均是三口之家,兩家人對店里的家庭親子甜湯組合贊不絕口,說這樣能一口氣嘗到三款招牌甜湯,是選擇困難癥人群的福音。 而許飛燕從周青身上又想到了被忽略一點,孕婦怕有妊糖癥狀出現(xiàn),一般孕期內(nèi)都需要控糖,她在小筆記本上唰唰記上一句:要設計一款適合孕婦的甜湯。 龍興四個年輕小伙把馬屁拍到通天高,就是胖子昌說吃了甜的嘴容易膩,如果能有一些咸的來中和一下那就完美不過了。 這點許雷兩人還真想過,許飛燕以前在潮菜餐廳偷偷同黎老先生學過幾手鹵味絕活,本來就打算等未來甜湯的出品穩(wěn)定下來,就可以考慮陸續(xù)增加品類;而雷伍則想和「山食」老板談合作,在店里推他家的虎皮鳳爪,客人食過返尋味粵,指對于一些好味道的菜肴,吃過以后令人經(jīng)常牽掛,最終都會回去當時吃過的地方再次品嘗一番,他就可以順勢推一波線上。 胡軍默默看著許飛燕,她臉上洋溢滿了自信的笑容,眉頭舒展,眼眸里有火花熠熠閃光,這才是不再束手束腳的許飛燕。 是那個人剪斷了之前捆住她手腳的粗長繩索,讓她像今天這樣眉開眼笑。 而“那個人”發(fā)現(xiàn)了他的沉默,擠到他身邊坐下。 雷伍揶揄胡軍,是不是覺得他這個情敵做得還蠻好的,胡軍翻了個白眼,說論厚臉皮的程度真是無人能及你。 團隊磨合了兩天,店員們提出的意見建議兩位老板都會認真聽取,再一一解決,之后便到了美食類kol 自媒體人到店的日子。 同樣分成兩天試業(yè),每天分為午晚兩場,每場接待十位自媒體人,張建輝家的倆小姑娘是第一天晚上那場來的,正好張建輝輪休回了趟家,聽見這事趕緊申請親自開車送她倆來。 雷伍沒料到還有這稀客,急忙迎進來,張建輝學著他閨女對著店內(nèi)環(huán)境和一樣樣甜湯拍照,拍得比小姑娘還要認真,最后離開前還讓女兒幫他在店門口和雷伍拍張合照,笑嘻嘻說要拿回去給其他同事看看。 媒體試吃也挺順利,有人給了很高評價,也有人給出中肯意見,團隊一一吸收調(diào)整,準備第二天再接再厲。 可第二天出了一點點問題。 店鋪的鮮奶奶源來自市郊一個小牧場,由一對老年夫妻經(jīng)營著,牧場雖小,但牛奶和羊奶的品質(zhì)很不錯,價格還低,每天新鮮現(xiàn)擠后由老頭子的兒子下午開車送進市區(qū),再統(tǒng)一配送到各個商家。 而這天下午鮮奶一直遲遲沒到貨,許飛燕接到牧場老頭的電話,抱歉地說兒子的面包車臨時出了故障還要多一個鐘頭才能修好,進市區(qū)得等到傍晚了。 自媒體人是晚上八點后到店,照理來說時間是充裕的,不過許飛燕想要保險一些,決定去超市買些鮮奶做后備,以免有鮮奶來不及送到的情況發(fā)生。 雷伍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下午三點半了:“那我去超市買鮮奶,你去接朵?” 許飛燕脫下圍裙:“換過來吧,我去超市,你去接朵,我想自己看看買哪款鮮奶?!?/br> 本來接送的事還能麻煩羅萍或許超龍,但許家村子這兩天開拆遷會議,許超龍今早陪母親回村,周青有孕在身許飛燕也不想麻煩她跑來跑去的。 雷伍點頭:“行,那你騎車小心點啊?!?/br> “嗯嗯,你也是呀?!?/br> 當初選址就是為了方便許飛燕接送小孩和上下班,從甜湯店到幼兒園騎車不過十分鐘,雷伍把車停好,走到大門口和扎堆的家長們打了招呼,張爸爸問他周六開業(yè)的賀喜花籃夠不夠啊,要不要家長們集資送幾個給他撐場面,雷伍笑說心領了心領了,到時候有空來捧個人氣場就行。 他邊和家長們聊天,邊留意人群里的人。 目光繞了一圈,沒看見那位保安的身影,他才暗松一口氣。 雷伍這半個月見過他兩三次,狀態(tài)雖然沒之前那么糟糕,但眼睛依然黯淡無神,如同一條困在網(wǎng)里將死的魚。 他問過正奇媽知不知道被學校換掉的保安叫什么名字,正奇媽搖頭,說一直都只喊他阿伯。 時間到,鐵門開,家長們蜂擁而進,在教學樓下排隊一個個刷接送卡,滴滴聲此起彼伏,再游向不同樓層不同教室。 雷伍已經(jīng)來過好幾次,熟門熟路找到教室,高大的影子出現(xiàn)在門外時,還沒等陳老師喚名字,朵朵已經(jīng)抱著書包小跑出來。 “mama呢?”她還是會問一句。 “送牛奶的伯伯車壞了,店里牛奶不太夠,mama去超市買一些做備用,我們到店里時她估計也差不多回來了?!崩孜楹茉敿毜赝忉?,順手幫她提拎起書包,靠近她的那只手遞到她面前。 小姑娘沒想太多就牽住了,雖然只是松松握住他兩根手指頭。 圓頭圓腦的小男孩從后方大喊:“朵朵,去不去玩滑滑梯?。俊?/br> 一回頭,是正奇,小短手在半空搖。 被牽住的手指晃了晃,雷伍低頭笑問:“你想玩嗎?” 小姑娘點了點頭。 放學后的cao場熙熙攘攘的很是熱鬧,小毛孩們在滑梯組合上跳下竄,正奇媽跟另一個家長無奈地笑,說這滑梯玩了三年都還沒厭,也不知有什么特別的。 雷伍給許飛燕打去電話,目光一直鎖在朵朵身上。 電話接起,雷伍還沒開口,那邊著急道,“你等一下呀,我要掃碼付錢!” “嗯,你慢慢?!?/br> 許飛燕在機子上付好錢,才用脖子夾著手機,雙手忙著把鮮奶裝進購物袋里:“我剛買好東西了,你呢,接到朵了嗎?” “接了,她現(xiàn)在和小同學們在玩滑梯,可能玩?zhèn)€十來分鐘?” “哦那十五分鐘起跳,估計得半小時呢,沒事,你讓她玩吧,辛苦你啦?!痹S飛燕嘿咻一聲把沉甸甸的購物袋背起。 “你才辛苦啦,超能干的許飛燕?!?/br> 雷伍掛了電話,才發(fā)現(xiàn)正奇媽和其他幾位mama直愣愣盯著他看。 他輕咳兩聲,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過臉,目光移向鐵門那邊,突然頓住。 他看到了施菡。 有其他家長也發(fā)現(xiàn)了,小聲嘀咕:“哇,今天是她來接林蘭???還真難得,好幾個月沒見過她了吧?” 正奇媽聳聳肩:“是啊,平日都是她家保姆來接。” 雷伍微微蹙眉,往外走了幾步,讓視線范圍擴大,能同時看見滑梯游樂區(qū)和教學樓出入口。 他有些不太好的預感,他知道是自己多疑,但也不知為何,每次有林亞東他老婆出現(xiàn)的場合都弄得不太愉快。 富太太帶著保姆進了教學樓,不到五分鐘,又走了出來,富太太走在前面刷著手機,保姆牽著小女孩跟在后頭。 似乎是察覺到有一道視線錮在她身上,富太太終于抬起頭左右顧盼,當看見雷伍時,她皺起眉,像看到什么臟東西一樣,甩頭就走。 雷伍又移動幾步,看了眼正在上方排隊等著滑滑梯的朵朵,再瞄向施菡,非要目送她離開才能安心。 循著施菡離開的路線,他下意識瞥向幼兒園大開的鐵門外。 人頭濟濟,雷伍卻瞬間就看見了那個男人。 保安阿伯今天收拾得意外的干凈,頭發(fā)剪了,胡子剃了,而且臉色看上去還挺好,目光炯炯,臉色潮紅。 只不過身上還是那件臟兮兮的黑棉服,雙手都插在衣兜里。 雷伍離他有好長一段距離,但仍感覺到他渾身散發(fā)的異常氣息。 像一條垂死的魚奮力掙扎,只想一口咬住對方,就算爭個魚死網(wǎng)破都沒關系。 雷伍心率止不住地往上飆升,他倏地朝著滑梯大喊:“朵朵,我們要回家了!” 朵朵不太樂意:“可我還想再玩一下,叔叔,再玩五分鐘可以嗎?” “不——” 他還沒來得及說完,門口方向已經(jīng)傳來女人的尖叫聲,就像尖刃刺破紙張,嘶啦一聲生生劃破了cao場上空的歡聲笑語。 嘶啦—— 許飛燕在千鈞一發(fā)的時候把購物袋推到桌子上,長呼一口氣:“還好還好,萬事順利!” 前廳服務員小麗走過來幫忙:“燕姐你這是買了多少啊,把購物袋帶子都墜斷嘍。” 許飛燕捻起斷掉的帶子,皺眉頭:“是這玩意質(zhì)量太差!” 幾人把鮮奶幫忙移進冰箱,許飛燕看看墻上時鐘,讓學徒可以開始熬今晚要用的鴨屎香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