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廳內(nèi)一句又一句的詩詞從女子們的嘴中講出，行的不是茶令，行的是各家貴女的文字底蘊。

    倒是坐在里側(cè)的姜懿和顧靜研小聲的聊了起來。

    “今日招待不周，側(cè)妃莫要見怪?！?/br>
    “怎會，還多謝郡主相邀，如此景色難得一見。”

    姜懿搖搖頭，沖著她一笑，“若比梅景，當(dāng)屬太子殿下的青華宮獨樹一幟，側(cè)妃回去定要進去看上一看?！?/br>
    顧靜研心中微動，殿下并沒有禁她的足，也曾講過東宮何處她都去得，只她謹(jǐn)守規(guī)矩，怕落旁人口舌，至今未曾踏足過青華宮，可也曾在院落外看見那梅枝探出來。

    “太子殿下為了側(cè)妃可謂是煞費苦心，側(cè)妃可莫要辜負(fù)太子殿下的一番深情阿?！?/br>
    “自是?！?/br>
    深情？

    顧靜研輕笑，若是深情，又怎會有三宮六院。

    “側(cè)妃不信?！?/br>
    “殿下待我極好?！?/br>
    “年華還長，日后側(cè)妃定能明白太子殿下的一番心意?！?/br>
    -

    這次賞梅，結(jié)束的很早，又在情理之中。

    顧靜研回東宮的這一路都在想姜懿與她說的話。

    “若非有心，又怎會暗中下令，命本郡主設(shè)此賞梅宴?！?/br>
    “馮家在永安城的身份地位皆與宮內(nèi)那位有關(guān)，旁人怕是不敢給馮家女何，也只有我這個剛回永安的，和一直與她兩看兩相厭的暮商郡主敢?！?/br>
    “側(cè)妃當(dāng)真不會以為，今日所有事宜皆為巧合吧。”

    “有心無心，皆看他對你有多用心?！?/br>
    古人講帝王無情，可她在陳玉禮身上沒有看到無情，相反他待她極為用心。

    “郡主趟了渾水，就不怕旁人說將軍府如何？”

    “怕什么？若怕，本郡主也不會回永安城了，再說，有暮商在的地方，挑起事端的永遠(yuǎn)都是她?！?/br>
    言外之意，黑鍋都有人替我背，背黑鍋的人都不怕，我怕什么。

    顧靜研笑了，又有些羨慕，羨慕兩位郡主之間的感情。

    申時將到，攆轎在東宮門前緩緩?fù)Ｏ隆?/br>
    “主子，到了?！?/br>
    秋靈扶著顧靜研下攆轎，顧靜研站在門前抬頭看了良久牌匾上的幾個字。

    主子未動，奴才們也不敢動，待顧靜研踏入東宮院門之時，感覺到有哪里不太對，又說不上來。

    一路慢行回樂央宮，行至青華宮門外，顧靜研這才反應(yīng)過來是哪里不對。

    今日整個東宮、太安靜了。

    莫說奴才們做事的聲音，就連腳步聲都甚微小。

    正巧，一個小太監(jiān)從青華宮哆哆嗦嗦的出來。

    “娘娘?！?/br>
    “殿下呢？”

    “在、殿中。”

    “本宮就如此嚇人？”

    “娘娘恕罪！”

    小太監(jiān)“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求饒。

    “起來回話。”

    第12章 出游   有人落水

    顧靜研落了臉色，嚇得小太監(jiān)跪在地上不敢起，rou眼可見的渾身發(fā)抖。

    心中也知，她又何必為難一個奴才。

    提步就上了青華宮的臺階，嚇得小太監(jiān)哭腔都出來了。

    “娘娘！娘娘！”

    小太監(jiān)的手想要抱住她的腿，又不敢抱住，只能尷尬的停在空中，淚眼汪汪的看著站在臺階上的顧靜研。

    “不方便？”

    小太監(jiān)一頭撞死的心都有了，東宮就兩位主子，整個東宮都是主子們的，他一個小太監(jiān)哪有權(quán)利說不，只得用力的給她磕頭，以求側(cè)妃娘娘饒了他。

    “娘娘?！?/br>
    青華宮大門打開一條縫隙，小謝子從里面出來，“殿下說殿內(nèi)腥氣重，待殿下處理完事情，再到樂央宮與您一同用餐?！?/br>
    簡短兩句話將她心中的疑問盡數(shù)壓下，“有勞謝公公。”

    待顧靜研走遠(yuǎn)，小謝子看了眼還跪在地上的小太監(jiān)，“起來吧，回去領(lǐng)幾副膏藥，養(yǎng)好些再當(dāng)值?！?/br>
    “多謝謝公公！多謝謝公公！”

    一個扭身，進了青華宮大門，隨后那條門縫也被關(guān)的嚴(yán)嚴(yán)實實，見不到里面一絲景象。

    青華宮院內(nèi)，景色宜人，一朵朵盛開的梅花相交私語，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血腥氣。

    石階下跪了一排又一排的奴才，男男女女皆數(shù)跪在院中，前方有一宮女已被打了二十大板，臉色蒼白，眼神渙散，被人無情的丟在地上。

    哪怕是剛剛親眼見證了這般過程，再抬眼，小謝子依舊心驚。

    “殿下，娘娘已回樂央宮?！?/br>
    陳玉禮坐在石階上的太師椅，手中端著一杯濃茶，一下一下用杯蓋輕撥杯口，nongnong的茶香鉆入鼻中，掩蓋了院落中的血腥氣。

    “留個活口兒，給長樂宮送回去?！?/br>
    “是?！?/br>
    小謝子給旁邊的侍衛(wèi)行了個眼色，立刻有侍衛(wèi)上前將地上的宮女帶走，留下一院子的奴才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都怕下一個板子就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妄議側(cè)妃，私通外人，哪條都是株連之罪，行事前，多為家中之人想想。”

    右手一揮，讓跪著的奴才們散了，殺雞儆猴足已。

    將手中茶杯遞給小記子，站在門前，還是往日的景色，若非院中濃郁有散不盡的血腥氣，仿佛剛剛的那一幕是一場了無痕跡的夢。

    經(jīng)歷了這次的事情，青華宮的宮人們?nèi)巳俗晕?，自己做錯事不要緊，怕的是給家族帶去禍端。

    “那個小太監(jiān)叫什么？”

    “回殿下，叫小李子，本名叫李三，正月初二入的宮，是個做粗活的。”

    “叫他去樂央宮當(dāng)守，側(cè)妃需要一個有力的管事?！?/br>
    “可他剛?cè)雽m不久?！?/br>
    “不會、就學(xué)，側(cè)妃是個會□□人的?！?/br>
    “是?！?/br>
    這點看她身邊的兩個陪嫁丫鬟就知道，用人有度，身邊所用之人皆對她忠心。

    在這宮圍之中，最缺的就是忠心的人。

    小謝子親自去辦，殿下欽點的人，他得叮囑好了才能給側(cè)妃送過去，萬一沖撞了側(cè)妃，便是大不敬。

    剛回到住處，小李子正躲在被褥里偷偷給自己上藥，這藥還沒上到，太子殿下身邊的謝公公掀簾而入，嚇得他手一哆嗦，指尖直接戳中自己受傷的膝蓋。

    疼的“嘶~”了一聲。

    “謝公公。”

    “可上過藥了？”

    小李子滿臉憋的通紅，磕磕巴巴的回道，“正、正在、上?！?/br>
    小謝子皺眉也沒說什么，小孩子剛?cè)雽m，很多東西還沒來的及學(xué)會，就先見識了今日這場血腥盛宴，沒被嚇出個好歹來，已經(jīng)算是膽子大的了。

    “殿下有令，叫你傷好之后到樂央宮當(dāng)差，日后怕是有福了?！?/br>
    小李子猛然抬起頭，似是不可思議，沒想到自己剛?cè)雽m就得了這樣一莊好事，想到外界對顧側(cè)妃的言語，心中的喜悅自內(nèi)心爬上他稚嫩的臉頰。

    “別高興得太早，好好做事，多做少說，好日子還在后頭呢。”

    待日后那位登上后位，“日后就是李公公了?！?/br>
    “謝太子殿下，謝側(cè)妃娘娘，謝謝公公的提點之恩?！?/br>
    小謝子滿意的點點頭，是個聰明的孩子。

    樂央宮，二人用過晚飯后，陳玉禮叫奴才拿了書房四寶進來，站在一側(cè)描畫正在抄佛經(jīng)的顧靜研。

    殿內(nèi)無人說話，偶爾兩人一個對視，勝似有聲的言語，這種感覺讓陳玉禮心底生出了一副歲月靜好。

    他想要這樣的日子，想要與她這樣一個對視就能在對方的眼中找到彼此的身影。

    見他似乎晃了神，顧靜研悄悄起身，將手中的毛筆沾侵墨汁，剛走到他身側(cè)，一道涼涼的軟軟的東西劃過她的鼻梁，愣在原地眨了眨眼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這是偷襲不成反被畫。

    “殿下！”

    “哈哈！上了喧兒一次當(dāng)，孤怎能再上一次?！?/br>
    “那、那就畫我？”

    “誰讓喧兒太過認(rèn)真?！?/br>
    “哼！”

    女子從鼻腔中輕輕哼出一個字，鼓著臉頰轉(zhuǎn)過頭不再看他，雙手抱胸，手中的毛筆尖低垂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