孀妻(重生) 第8節(jié)
見狀她皺眉瞧了瞧他那依舊插著暗箭的傷口,細(xì)長的箭桿已經(jīng)被他折斷,留得那一點段枝在外,血已不似方才那般外滲。夷猶遲遲不動,漠漠問上一句,“你的傷口,這樣真的沒事嗎?” 聞言,他扭頭寬慰著她一笑,“沒事,這些傷郡王爺都受的,我有什么受不得的?!?/br> 見他不顧這傷,她上前一步趴在他背上,嘴中喃喃,“他也不都這樣,有時疼了,也會包著淚花,只是不愿讓我瞧見罷了。” 此話一出,家思染只覺喉嚨一嗆,連咳幾聲,莫不敢作聲。嘴角卻暗暗上揚,心中一陣喜悅難消。哼著夜曲,背著她走在這蜿蜒山道上。 樂聲悅耳,調(diào)色沁心,她只覺耳熟似是在哪兒聽過。細(xì)聞半晌,悠悠問道:“你這曲子是哪兒學(xué)的?我聽著怎么如此耳熟?!?/br> 聲音戛然而止,他未立答,腳步停下,將她往上一掂,繼步緩緩道來,“是郡王爺,以前聽他哼過便記住了?!?/br> 她將信將疑,趴在他背上玩弄這那青絲,道:“哦,是這樣啊,看來你和嘉郎確實挺熟的。他連這夜曲都給你唱過,莫不是你們兩個……” 此話萬不可再繼續(xù)下去,家思染慌忙打斷道,“夫人,夫人,我們到土地廟了,今夜就在這里過夜吧,廟后有可用的干柴,我去拾些過來?!?/br> 見他刻意回避,她也沒在多問,望了眼廟外枯樹,昏鴉駐落,幾聲鳥鳴,她轉(zhuǎn)頭快步走進(jìn)了廟宇。 熊熊火焰,將蘇苒苒的臉烘得通紅。她雙手捧著臉,注目在那火焰之上,勾起那日為周清嘉出殯時燒紙的回憶。那焰火燎燎,爆出火星,驚得屋內(nèi)一陣噼里啪啦的亂響。 他手拿木棍,翻騰著火中木柴,“夫人若是困了就早些歇息吧,明日應(yīng)該就能與周叔他們會合了。” 她覺得眼餳骨軟,連應(yīng)幾聲,“不困,不困?!鳖^卻在緩緩低落,身體悠悠下垂。 見她如此,他將身體挪過坐在她身邊,有了倚靠,她也悄然進(jìn)入夢香。須臾,嘴中喃喃,“嘉郎別走,你別丟下我好不好,我好怕……” 話語朦朧,卻字字誅心,他捂心只覺一陣巨痛傳來。終還是忍不住提手,輕輕理下她耳邊碎發(fā),拂過那腮凝新荔,鼻膩鵝脂的臉,斷聲細(xì)語,“苒苒,別怕,我不走,我就在你身邊,以前會保護(hù)你,現(xiàn)在依舊如此?!?/br> 夢境漸入,景物重聚,她悠悠睜開雙眼,望著那靜謐湖面,水中倒影,只見自己一身朝陽金繡百蝶牡丹群,裙邊系著豆綠宮絳,粉面含春,朱唇微抿。 只聽一聲遠(yuǎn)遠(yuǎn)傳喚,“苒苒,這邊,上船啦?!?/br> 她聞聲落淚回首望去,雙目微撐,凝視于那人。公子戴著束發(fā)清螭白玉冠,身穿一件翠綠墨竹染長衫,外罩石青繡紋倭緞外褂。面若秋夜月,色如春曉花。 船行岸邊,忽而,一只指骨分明、修長纖細(xì)的白手伸于眼前。她順著手腕向上望去,對上了那雙含情的眼眸。 他見她凝神望向自己,似是憂心心中所思所想被察,強裝不在意道:“這石頭滑,苒苒還是牽著我上船吧?!?/br> 翠兒蹲于岸邊,抬手扶她,神情擔(dān)憂,隨聲附和道:“小姐,您先扶著郡王爺,千萬別摔著了?!?/br> 她將淚拂去含笑應(yīng)了聲“嗯”,垂首看著腳下的石頭,顫顫將手松開石岸,抬置半空,眼見她身體不穩(wěn),他傾身一把抓住她的細(xì)腕,腕上玉鐲輕碰,“叮鈴”兩聲撕破靜夜。 腕間一股暖意,她只覺身體寒意盡散。猛然,手腕被人一拉,她整個身體撞進(jìn)了那個溫暖的懷抱。 蘭草清香時隱時現(xiàn),縈繞鼻尖,只讓人癡醉,她悄悄地貪婪吸上兩口。抬頭瞧見那精致的下顎線,高挺的山根,酡顏唇色,她下意識地想去吻上那片薄唇。 反應(yīng)過自己這般非分之想,她搖首,將心神扯回,斷聲道:“謝,謝,郡王爺?!?/br> 他卻未立即松手,而是傾身扶她坐穩(wěn),蹲身將那脖頸間的狐裘解開,重新系上。細(xì)指劃過她的下顎,只讓她覺得被他觸及的片域,似是火燒,溫?zé)犭y消。 他見她脖間彤紅,順著細(xì)頸望向那張白里透紅的俏顏,只得那般惹人憐愛。耳上的月白珍珠墜子搖曳不定,耳尖通紅。他憶起自己買的珊瑚墜子,伸手摸了摸腰包,鼓囊著,東西還在,這才放心坐回位置。 她見他神情不定,以為是失了物件,好心問道:“郡王爺是失了東西嗎?” 這一問,他忙將手移開腰包,擺手道:“沒有沒有,只是看看東西還在不?!毙“滓性诖^,一只腳踩著船沿,一只腳垂于湖面,捂嘴笑了笑。 周清嘉扭頭盯上一眼,只見他頓時停住了神情,什么沒發(fā)生似的望向一旁。 翠兒將那裙邊一甩,躍步跨上船。摸了摸蘇苒苒冰涼的雙手,她將那暖手湯婆子遞于她手中,關(guān)切道:“小姐,您手怎么這樣冰冷,快把這個拿著,捂捂熱?!?/br> 雖是接過暖爐,她心中仍是覺得方才周清嘉的掌心更為溫?zé)崤?,即使是一瞬觸及,也讓她這般念念不得忘懷。 霧氣朦朧水榭,夜風(fēng)拂過,湖面泛起漣漪,鬧得水中河燈搖動不定。周清嘉與蘇苒苒相對而坐,小白在船頭搖漿,翠兒坐于船尾。 漫天星河天燈映于湖面,好似滿船清夢壓星河。 她本低頭凝視著懷中暖手,瞥眼向周清嘉望去,只見他側(cè)顏波瀾有勢,長睫扇動,薄唇微抿,嘴邊泛著笑意。 她似是害怕打破這夜的寧靜,聲音壓得極低,問道:“郡王爺,覺得今日這景色如何?” 他轉(zhuǎn)頭瞇眼笑道,臉頰微紅還未散去,低聲回道:“此景只應(yīng)天上有,豈知身在妙高峰。今日不羨高峰,只羨與姑娘泛舟游湖?!?/br> 聞言,她凝神望著他,臉竟也忘了紅。 他見她久久不語,以是自己說錯了話。低頭之間,聽見那笑聲,抬首望去。蘇苒苒正捂嘴笑著,終是停了笑,她緩緩道來:“以前怎沒聽說過,郡王爺如此會討姑娘歡心?” 他目光閃躲,不敢對視。不時,輕聲緩緩道來,“也不是所有姑娘我都會去討歡心?!甭曇粑⑿。荒呛骟@飛的白鷺掩蓋。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求評論,用收藏評論換盆,換大鋁盆,換不銹鋼盆。啾咪~ 第13章 小白 蘇苒苒未聽清,只見他唇瓣張動,頃刻見他不語了,方才問道:“郡王爺,剛才說什么?” 他本是鼓足了氣力,才將那話脫出口。哪知她會再讓自己說一遍,見她桃眼泛動波瀾,緊緊凝視自己,所有的勇氣被瞬間打散。 長吁一口氣,搖首,“沒,沒說什么?!?/br> 她似信非信地問道:“是嗎?”語中稍有遺憾,卻又無人察覺。 舟上的人久久無語,四下又是一片寂靜。周清嘉又望向她耳垂,指尖再次摸了摸自己的腰包。兩墜子靜靜躺在其中,似是等待著他的反應(yīng)。 小白坐于船頭,拿著船槳輕擊水面,漣漪散開,將那河燈推遠(yuǎn)。躬身傾靠在周清嘉身邊,捂嘴笑道:“郡王爺打算何時將那珊瑚墜子送出呀?” 聞言,他色慌看了眼一旁的蘇苒苒,含羞央告,“小白,你小聲些,要是被蘇姑娘聽見了,這就不是驚喜了?!?/br> 小白仰頭后倚,語中驚訝,“郡王爺,你不會把送個墜子就當(dāng)作驚喜吧,我看那城中今熱的畫本子上寫的那些,不是俊俏公子為愛明燈三千,就是那高冷王爺求歡?!?/br> “啪”一聲,他手拍在小白頭上,責(zé)道:“你要是平日里閑來無事就多看看四書五經(jīng),什么畫本子些給我少看點。一天凈瞅些沒用的,關(guān)鍵時刻從來是派不上一點用場?!?/br> 小白捂著頭轉(zhuǎn)身,拿著那漿繼續(xù)劃著,嘴里嘀咕著,“可那些書不都是在郡王爺書房里找到的嗎!” 幸而這句周清嘉沒聽見,若是知曉了,小白免不了又是一掌拍下。繞湖一圈,游船穩(wěn)穩(wěn)泊于岸邊。待眾人上岸,他伸手拉她。兩手之間隔著衣袖,沒有觸及。 她站直了身子,將那玉手從袖中伸出。 他低眸見她指尖通紅,眉心不展,屈身將那手抓起,捂在嘴邊呼了口熱氣。白氣從指縫間,散出,飄飄然消失在空氣中。 整雙手被溫暖包裹,一陣暖流,竄進(jìn)手心,她只覺那氣流比手中的湯婆子還要熾熱。他衣間花香襲人,只讓她如癡如醉分不清這是夢是實。 小白輕拉翠兒一下,在她耳邊輕聲道:“你家小姐方才上船時吩咐你去買點熱茶你可聽見了?” 翠兒疑神,皺眉問道:“有這事嗎?” 他篤定點點頭,“有的,我就知道你忘了,還好有我提醒著你。走吧,我陪你一同去吧?!闭f著便往那茶攤方向走去。 她回望眼蘇苒苒,未及多想,轉(zhuǎn)身跟著小白去了。 見人離去,周清嘉緩緩從腰間拿出荷包,將那紅墜子從里拿出。蘇苒苒自覺眼前朦朧恍惚,眼眶濕潤,那墜子再熟悉不過,自己日日念,夜夜想的物件。如今夢回那時,這境況也竟這般真實。 聽那低語在耳畔縈繞,“你膚白,最合適這緋色珊瑚墜子?!彼兆∷?,將那冰涼的墜子放入她手中。夢境之中,她手也是這般顫抖,接過墜子緊緊捻于手中,放置胸前。 良久才說出那聲“謝謝”,低音婉耳。他低首望她,目光中皆是情意綿綿,如是將那四周人影虛化一般,眼神中只見她一人。二人對立,臉頰紅潤,相視不語。 翠兒在遠(yuǎn)處茶攤買茶,回首望了眼自家小姐,見無大事,又回了頭繼續(xù)等茶。聽耳邊安靜了,她環(huán)視一周沒見小白蹤跡,想到他大約又是到哪里偷懶去了。 隨口問了聲那賣茶的老板,“老板,你看見剛才和我一同過來的那位男子了嗎?高高瘦瘦的,戴著頂黑帽?!彼贿呎f著,一邊比劃著小白的身高。 老板扇著手中蒲扇,抬手撫了撫胡須,“剛才好像是還在那里看見的,這會兒怎不見了?”說著指著那深巷。 她順手指方向看去,巷口堆集著些雜物,巷內(nèi)無光漆黑一片。她踮腳看了看茶還要些時候才能好,于是交了錢對那老爺子道,“老板,我去找一下我朋友,這茶我一會兒過來拿?!?/br> 老板收了銅錢,瞇眼笑道:“好嘞,姑娘,一會兒好了你記得過來拿?!?/br> “好的,謝謝老板?!币贿厬?yīng)著,一邊往那暗巷跑去。 巷中黝黑,雜物堆積,時而有那鼠獸竄動的聲音。翠兒害怕,雙手緊拽著絲絹,喊道:“小白,小白,你在里面嗎?” 聲音悠蕩,空靈回旋,余音裊裊,無人應(yīng)答,只聽得幾聲鼠叫“吱呀”。她不由身退半步,再喊道:“小白,快出來了,我們的茶快煮好了。” 巷內(nèi)依舊無音,她心頭不由一緊,抓娟的手又緊上幾分。音量再提上幾分,“小白,別鬧了,一會兒你家郡王爺該喚你了?!?/br> 無聲傳回,她抿嘴將那絲絹夾在腰間,用腳挪開那雜物木箱,移音刺耳,她皺了皺眉。大步走進(jìn)那深巷,警覺四周,生怕遇見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周清嘉邀蘇苒苒在湖邊落座,桌上一碟糕點,他回首瞧了瞧你茶攤未見小白身影,想道:“這小白,定是偷懶帶著人家姑娘瞎逛去了。”再望蘇苒苒,見她靨笑春桃,唇綻櫻顆,榴齒含香,憂心又被拉了回來。 “哥哥,蘇姑娘?!蹦锹暅厝岷推剑驍嗨囊芟?。兩人皆回看瞧那說話之人,那人一身月白銀衣,外罩著件素色長衫,肌骨瑩潤,舉止嫻雅。 周清嘉先起身,應(yīng)了聲“嗯”,繼問道:“清秋今日怎么也來這湖邊夜游,可是有?”說著便一手搭在他肩上,往他身后一瞧,只見得一貼身的奴仆。 周清秋見狀,苦笑道:“哥哥就別戲弄我了,我又不似哥哥這般風(fēng)度翩翩,氣宇不凡,哪里有什么姑娘同與夜游呀!” 說著含笑向蘇苒苒點了點頭,她應(yīng)了聲“周二公子”。 周清嘉見他這般為自己夸贊,又如此自謙,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清秋自謙了哈,周家兒郎哪有不風(fēng)度翩翩,氣宇不凡的,你平日就是太常把自己關(guān)在那南院了,沒事也該出來走走,一天都與那些鋪子里的老大爺們打交道,自己也會人未老,心先老的?!?/br> 他聽聞那“鋪子”二字,身體一顫,目光瞠視,一時無話。蘇苒苒心中好奇,看了眼周清嘉,見他沒有異樣便也沒在多心思慮這些。 他含笑看了眼蘇苒苒,接道:“哥哥說笑了,鋪子上的時哪有說丟手就丟手的,若是出了毛病我可不好向父親,嫡母交代呀!” 周清嘉手掌輕扶在他背脊,只覺那骨骼分明,瘦弱不堪,心中不免產(chǎn)生一絲疼惜,“父親母親也真是的,這事何不交給下面的人來打理,你才多大,年紀(jì)輕輕就要去吃這苦。清秋,你等著,回去我就同他們說,以后你同我一道念書去?!?/br> 聞言,周清秋連連擺手,焦急回道:“哥,別,千萬別,清秋喜歡這些,對那些讀書習(xí)文的事一點沒興趣,一聽夫子講話就腦袋疼。” 見他神情不愿,周清嘉也為強求,只得失落回了聲“好吧”,低聲道:“本還想著,你以后可同我一塊去學(xué)堂的,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好強求?!?/br> 幾句交談,蘇苒苒在一旁看著,心中略有疑慮卻又是說不清道不明。見他神情自然,處變不驚便也沒在多想。見翠兒不在身后,又久久未歸,詢聲問道:“郡王爺,可有見到我的丫鬟翠兒?” 聽她一問,周清嘉又看了看那茶攤,依舊未見人影,見她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他寬心道:“苒苒你放心吧,翠兒有小白跟著的,兩人在一塊兒不會出事的,我估計肯定是小白為了偷懶帶著你丫鬟跑別處鬧去了,你別擔(dān)心,一會兒回來了,我一定替你好好說說他們?!?/br> 她憂色總算是消減了些,周清嘉回眼看著一旁的周清秋,只見他神情一驚,汗珠冒出,細(xì)指猛顫。他心中不解,“清秋,清秋,你怎么了?” 周清秋未答,神情依舊,他又伸手拍了拍他臂膀,只見他身體一抖,神思被拉回,目光轉(zhuǎn)向周清嘉說道:“怎,怎么了,哥哥?” 周清嘉心中不解,疑惑道:“你方才在想什么呢?手怎么這么涼?”說著欲伸手探他額頭,周清秋抬手?jǐn)r下,斷續(xù)回道:“沒,沒什么,大概是今日賬本看久了,出門又遭了風(fēng)涼,這會兒微微有些疲憊了?!?/br> 見他身體不適,周清嘉也未敢留他多話,正欲交代那家仆趕緊將那他送回,只聽遠(yuǎn)處傳來一聲尖叫。 她先覺得聲音耳熟,想道不好,轉(zhuǎn)身朝那聲音跑去。周清嘉見她跑遠(yuǎn),急交代了那家仆將周清秋送回,轉(zhuǎn)身跟在她身后往那聲音方向去了。 行至巷口,巷口前已圍滿行人,大家皆在踮腳往那巷中望去。不知里面發(fā)生了何時,她推開人群,嘴里叨念著“借道,借道?!?/br> 人流退后,皆側(cè)身讓她,她定睛看見翠兒跌坐在地上,手掌撐地,一地的血印紅掌。翠兒回首看她,目中皆是懼色,嘴唇微抖,色澤煞白。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求評論,用收藏評論換盆,換大鋁盆,換不銹鋼盆。啾咪~ 第14章 疑心 蘇苒苒輕聲喚道:“翠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