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路敵國皇帝后我懷崽了 第13節(jié)
不應(yīng)該。 殿內(nèi)無數(shù)雙眼睛看向他,無形的壓力落了下來,心念疾閃的當(dāng)口,人群中坐在很靠上首位置的一個朝臣暗中朝他使了個眼神,瞥了他旁邊的張寧翰一眼。 江懷楚眉頭蹙得更深。 ……他指點他求穩(wěn)跟著張寧翰說,別得不償失。 可他為什么幫自己…… 江懷楚驀地想起那塊玉佩,攫取到了什么,嘴角笑意稍縱即逝,原來如此。 以口齒伶俐聞名的謝才卿卻在大殿上長久的陷入了沉默。 張寧翰唇邊笑意更甚。 蕭昀落在謝才卿身上的目光暗藏著若有所無的考量,嘴角還有一絲謔。 見謝才卿不吭聲,大太監(jiān)就要叫下一個,謝才卿卻忽然斬釘截鐵道:“臣認為該修。” 滿堂冷不丁皆愣,這人不可能不知道…… 蕭昀眼底一艷,嘴角笑意陡然深了:“為何?” 謝才卿笑了,揚聲道:“我大寧有的是錢有的是人,還修不起一個滿河大堤么!說出去不是讓天下人笑話?它是修不好,是耗費甚廣,但它決堤一次,咱們就修它一次,區(qū)區(qū)滿河大堤,朝廷都不放棄,更別說其他天災(zāi),百姓自是信賴朝廷,安居樂業(yè),民心所向,圣上英明,愛民如子!” 蕭昀大笑。 這話實在取巧,全是馬屁,頗有初出茅廬不知天高地厚的味道,朝臣卻也不少跟著笑。 這話實在是長他大寧朝廷顏面,長圣上的顏面,雖于治河沒什么實際幫助,聽著卻痛快舒服。 不過若真論見識,自是張寧翰更勝一籌,明眼人都瞧得出來。 但是圣上笑了…… 不少老狐貍低下了頭。 點狀元點狀元,說白了還不是陛下挑自己喜歡的身邊人…… 身側(cè)張寧翰冷笑一聲。 嘩眾取寵之徒,圣上不可能因為這么一個溜須拍馬的答復(fù),棄他選謝才卿,否則如何對得住其他仕子? 蕭昀收了笑意,轉(zhuǎn)頭淡瞥向謝遮。 謝遮會意,立馬下來,走到國子監(jiān)祭酒跟前,湊在他耳邊悄聲說了幾句。 原本還滿意地盯著張寧翰的國子監(jiān)祭酒轉(zhuǎn)眼臉色煞白,渾身開始發(fā)抖,目光閃爍地想要往頂上看,又不敢,屁股從凳子上一點點往下滑,儼然要跪下:“陛……” 朝臣都注意到了這一幕,一時額上生汗。 蕭昀含笑看向國子監(jiān)祭酒:“這兩位的答復(fù),朕都頗為滿意,愛卿以為孰優(yōu)孰劣?” 國子監(jiān)祭酒渾身顫如篩糠,結(jié)結(jié)巴巴道:“自是謝才卿!” 張寧翰猛地聽見這么一句,滿臉難以置信…… 他和他約定門生…… 蕭昀笑瞇瞇地:“那另一位呢?愛卿覺著如何?” 國子監(jiān)祭酒轉(zhuǎn)頭,指著張寧瀚,厲聲道:“一派胡言!妖言惑眾!我大寧國威豈可因區(qū)區(qū)一條滿河葬送!你是何居心,該當(dāng)何罪?!” 張寧翰如墜冰窖,大腦一片空白,愣在原地許久,終于也開始打顫,最后“撲通”一聲跪下:“圣上恕罪!草民罪該萬死!” 頂上好半天沒說話,整個大殿死一樣安靜。 “好好一個策問,這是做什么?”蕭昀樂了,看向國子監(jiān)祭酒,“愛卿學(xué)問深厚,桃李遍天下,都覺得謝才卿好,那朕自是沒什么異議,快起來吧?!?/br> 國子監(jiān)祭酒磨蹭了好半晌才從地上爬起來,腿有些發(fā)軟,被人扶到一邊。 蕭昀皺眉:“這人殿前失儀、實在聒噪——” 他話音未落,謝遮已經(jīng)招呼人把張寧翰拉出去了。 群臣汗流浹背,面有懼色。 江懷楚松了口氣,心頭微悸。 這就是那個啞巴虧。 國子監(jiān)祭酒應(yīng)當(dāng)是同張寧翰私下做了一些有違科舉公平的交易,剛才那個滿河問題,應(yīng)當(dāng)是國子監(jiān)祭酒提點過張寧翰的。 蕭昀發(fā)問,張寧翰按照被提點的那樣答,蕭昀再叫謝遮猝不及防地“敲打”國子監(jiān)祭酒,國子監(jiān)祭酒又驚又恐之下,自會棄車保帥,反咬張寧翰一口,向圣上表忠心,將功折罪。 蕭昀送玉,自己若是不知道那塊玉的主人是蕭昀,肯定會誤以為那個暗中朝自己使眼色指點自己的朝臣就是玉的主人,從而按他的指點作和張寧翰大同小異的答復(fù),同被打為“妖言惑眾”之人,落得和張寧翰一個下場…… 國子監(jiān)祭酒要,但要敲打震懾,張寧翰不要,所以拖出去了。 至于他,送了他塊玉,是惡意引導(dǎo),也是自暴破綻,吃啞巴虧滾回峻州還是狀元及第,全看他造化。 不動聲色,步步殺招,一石數(shù)鳥。 是大寧皇帝蕭昀沒錯。 第12章 堂堂緣祁張氏子就這么拖下去了,之后的幾個仕子都發(fā)揮失常,他們自命不凡、志得意滿地進來,終于意識到了天威難測,伴君如伴虎,頭頂之人是大寧百年來最英明神武的皇帝。 他們那些考前自以為是的鉆營伎倆,根本瞞不過陛下的眼睛,陛下不計較,只殺雞儆猴,是心胸寬廣。 他們只有效忠陛下這一條道,非要走旁門左道,張寧瀚就是下場。 所有仕子都收了心思。 皇帝一個個問過,目光轉(zhuǎn)了個圈兒,最后落回最前列的謝才卿身上。 朝臣瞬間心里有數(shù),心道時隔進十年,竟是要出一個寒門狀元。 大太監(jiān)叫謝才卿出列,蕭昀隨手抓起茶盞喝了大半口。 謝才卿立到中央,萬眾矚目。 蕭昀撂下茶盞,身體前傾,結(jié)實有力的手臂撐著大腿,居高臨下地審視著眼前人,眼神堪稱肆無忌憚。 和他比起來,底下那個實在文弱,比以魁梧著稱的大寧人小了足足一圈兒,細胳膊細腰細腿的,白凈漂亮得很,立在金碧輝煌的大殿,像顆又圓又潤愛干凈的白珍珠掉進了深不見底的金窟窿,更顯得無助空虛了,仿佛下一秒表面就要沾上臟兮兮的金粉,然后嚎啕大哭。 明明已經(jīng)過了關(guān)了,蕭昀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想逗他欺負他,眼中戲笑一閃而過:“謝才子,朕還有一問?!?/br> 白珍珠怔了怔,乖乖地,并不抬頭:“愿聞其詳。” “朕聽聞,逸仙樓里,謝才子說了一句‘南懷逸配’,是也不是?” 白珍珠心頭猛地咯噔了一下。 不少朝臣臉色驟變,這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說,謝才卿心向敵國,貶低圣上,是死罪,往小了說,謝才卿甚至有功,大還是小,全憑圣上心意。 不少仕子眼中閃過幸災(zāi)樂禍。 “是?!苯瓚殉蛄嗣虼?,心念疾閃,思索應(yīng)對之策。 他沒想過蕭昀會提。 蕭昀要真小肚雞腸至此,不顧顏面非殺他不可,那他只能魚死網(wǎng)破脫身,這里有不少都是他的人…… 當(dāng)然這是最壞的打算。 江懷楚袖中手指穩(wěn)穩(wěn)夾住三根毒針。 蕭昀上下打量著他,莫名笑了一聲。 白珍珠頭低得更深,鴉羽般的長睫簌簌輕顫。 一陣漫長的沉默里,像是恐嚇夠了人,蕭昀懶散一笑:“來來來,抬頭,瞧瞧朕,南懷逸你見不到,朕還是行的,朕與南懷逸孰美?” “……”江懷楚冷不丁震驚地銀針差點掉了,怔了片刻,耳根不受控制地開始發(fā)紅。 怎么會有人如此厚顏無恥,朝臣仕子俱在,眾目睽睽不說,殿試場上問,這話轉(zhuǎn)頭就能被當(dāng)做考題傳遍整個大寧,還會被寫進史書里,供后世考生兢兢業(yè)業(yè)研究琢磨。 “……”滿朝文武瞪直了眼睛,震驚地說不出話,過后都暗咳嗽,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朝謝才卿投去同情一瞥。 不得不說,問得是流氓了些,學(xué)問還是在的。 江懷楚攥著手指。 這題也不好答,改口說蕭昀天下第一美,就是見風(fēng)使舵、兩面三刀,堅持皇兄美,是表里如一了,卻要下了蕭昀的面子,觸怒蕭昀,說一樣美,蕭昀不會容許這么一個耍滑頭的回答。 無非是考他隨機應(yīng)變,怎么從這么一個刁鉆的問題里脫身。 天下第一美男子當(dāng)然是皇兄,可這個時候…… 滿堂憋笑,盯著表面鎮(zhèn)定自若其實勢必如站針氈的謝才卿。 “謝才子倒是臉皮薄,不吭聲,要朕到你眼跟前讓你仔細瞧瞧么?”蕭昀作勢就要起身,“來來來,朕倒也不嫌麻煩。” “……”江懷楚咬牙,立馬抬頭,冷不丁對上了一雙含謔的漆黑眼眸。 那人眉眼濃墨重彩,乍一對上,帝王威壓和戰(zhàn)場廝殺磨礪出來的進攻侵略性,混合著幾分真情假意難辨的調(diào)笑,在心頭瞬間炸開,讓人下意識被他帶進去,忘掉所思所想,汗流浹背,錯漏百出。 一個眼神就輕易叫人方寸大亂。 江懷楚從小到大被他皇兄用眼神恐嚇慣了,很快定住心神。 眼前人比他皇兄高,肩張腰挺,身形也比他皇兄顯得有力強健不少,五官相比他皇兄更立體深邃,沒有南鄀人眉目的柔和繾綣,高眉骨高鼻梁,薄唇,眉目間有幾分匪氣,表情斷然也是大開大合的。 男子一身玄衣,大寧的龍袍和南鄀不同,是黑金色的,一條金絲巨龍盤旋其上,張牙舞爪,凌厲震懾,男子衣襟微敞,袖子隨意捋起。 繁瑣莊嚴的龍袍,給他穿出了常服的感覺。 第一眼瞧上去,沖擊力極強,定是比他皇兄更招女子喜歡。 但他肯定沒他皇兄耐看,江懷楚在心里小聲道。 江懷楚在遵皇命抬頭看皇帝,蕭昀也在居高臨下用正眼瞧他。 上回只是遠遠一瞥,只記得個模糊輪廓和感覺,這回仔細瞧了,不由心道這世上怎么會有那么不像男子的男子,也不是像女人,就是…… 他也說不上來,辭藻匱乏。 他常見的男子都像個山,身體梆硬,胸膛鼓脹,腰壯腿粗,聲如洪鐘,一舉一動都大刀闊斧,就是以風(fēng)雅俊逸聞名的謝遮,也是略顯堅毅的面孔和高大健美的身形。 可眼前人就是漂亮,比他見過的所有美人都漂亮,不是嬌弱的漂亮,是那種靜立在那兒會自己發(fā)瑩光的漂亮,像個價值連城的……夜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