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狠辣絕決,袁氏之難
至于鞍山鋼鐵資源,則是勢在必爭,絕不能讓日人得逞。 一九零九年,滿鐵派人對鞍山地區(qū)進行非法的秘密探礦,先后調(diào)查了鐵石山、西鞍山、東鞍山、大孤山、櫻桃園、關(guān)門山、小嶺子、弓長嶺等十余座鐵礦山,并發(fā)現(xiàn)了大石橋菱鎂礦、煙臺粘土礦等資源,發(fā)現(xiàn)鞍山地區(qū)是開礦建廠冶煉鋼鐵的寶地。滿鐵總裁中村雄次郎提出掠奪鞍山地區(qū)鋼鐵資源的計劃,由大漢jian于沖漢和日本人鐮田彌助出面,組建中日合辦振興鐵礦無限公司。名義上是中日合辦、投資各半,但實則由滿鐵全額出資,完全壟斷鋼鐵資源。 漢jian!該殺!陳文強起了殺心,臉上卻不動聲色,對著前來告密的于沖漢的手下馬名朋露出了和藹的微笑。 或許是基于愛國之心,或許是痛恨于沖漢的貪鄙苛刻,或許……陳文強從馬名朋心中探悉到了多種情緒。不管怎樣,這個馬名朋該重獎,該鼓勵。而且,應該馬上派兵入駐遼陽,控制鞍山。 “很好,馬先生的愛國熱情令人欽佩?!标愇膹姵烈髁艘幌拢f道:“你可愿擔任遼陽縣(鞍山隸屬遼陽縣,尚未建市)警察局長一職?另外,我要派兵抓捕于沖漢及其全家,你可愿提供證據(jù),以利定于沖漢叛國之罪?” 馬名朋愣了一下,沒想到陳文強這么干脆,直接就升了他一個警察局長,直接就要抓捕于沖漢。猶豫了一下,他遲疑著說道:“于沖漢有日人作靠山——” “于沖漢是中國人,是漢jian?!标愇膹娭苯哟驍?,說道:“哪怕他家里住著日本人,也不能干涉官府抓捕罪犯。這一點,你不用cao心。” 馬名朋臉上發(fā)燒,覺得自己肯定被陳文強小瞧了,趕忙挺胸答道:“是我膽小了。有陳大人這樣的官,這樣的官府,以后我再也不怕日本人。” “有理有據(jù)就不用怕,現(xiàn)在是民國了,不是以前軟弱的滿清政府?!标愇膹娪栒]了一句,轉(zhuǎn)頭對楊宇霆說道:“日人在遼陽勢力較大,你選派精兵強將前去,干脆利落地把于沖漢抓到奉天。還有武裝警察,要加緊訓練編成,以最快的速度駐扎遼陽。嗯,沒別的事情了,你帶馬先生下去吧!” “屬下明白?!睏钣铞⒄炊Y,轉(zhuǎn)身而去。 陳文強安靜地沉思半晌,拿起電話,將東北情報分局局長陳劍雄召來。 以興義堂和龍興堂為基礎(chǔ),選優(yōu)汰劣,又補充進很多更為可靠的復興會會員,情報局的架子算是搭起來了。盡管陳文強早就利用江湖人物搜集情報,在各地建立了不少情報站點,但總體來說,北方工作大大弱于南方是不爭的事實。 而對日俄等國家的情報工作更是剛剛布置,疏漏在所難免。陳文強召陳劍雄來也不是要訓斥問責,而是要他加強工作,把重點放在對日俄的監(jiān)視上,以及對勾結(jié)日俄的漢jian進行懲治。 從另一個目的出發(fā),陳文強也想借機聚斂資金,并從此對漢jian和想做漢jian之流一個明確的警告。 盡管陳文強并沒有責備陳劍雄,但陳劍雄依然臉上發(fā)燒。這么重要的情報,竟然是由人告密才知道。而日人的活動如此大膽,東北的情報工作疏漏太多,的確應該大力加強。 “找到突破口,而且要隱秘,要作長期的打算,不可圖一時痛快而打草驚蛇。”陳文強知道日人在中國的諜報工作是非常厲害的,要想徹底破獲,或者給予其重大打擊,目前還不是時候,也沒有那么大的能力,“最好是策反或是秘密抓捕,如果能夠打入并潛伏就更好了。要是有確定不了的人物,你們可以帶他來見我。不管多么狡猾,多半是瞞不住我的眼睛?!?/br> 沒錯,這就是陳文強的優(yōu)勢所在。用酷刑未必能得到真情報,但陳文強卻基本能挖到其內(nèi)心最深處的隱秘。而且,有時候未必是面對面的審訊,在與日人打交道時,陳文強也能獲得很多千金難買的情報。 “黑龍會應該是合適的目標?!标悇π壅f道:“且與同盟會有密切關(guān)系,或許可以從這里入手。” “黑龍會皆是日人,與同盟會的關(guān)系雖然密切,卻不接納同盟會會員進入黑龍會?!标愇膹娸p輕搖了搖頭,說道:“從同盟會入手,不可取。你們目前最主要的任務是發(fā)展,廣布眼線,對日人的洋行、貨棧、商店進行監(jiān)視,要注意日本浪人的行蹤,特別是一些敏感地區(qū)。黑龍會經(jīng)常在中朝蒙俄等各處偷繪地圖,人單勢孤,可看準機會予以秘密緝捕、審訊。然后——”陳文強狠狠做了個下切的手勢,“毀尸滅跡,令日人無從查起。這樣的事情你要挑選絕對忠誠可靠的手下去做,不可留下一點點的痕跡。” “明白?!标悇π塾昧c了點頭。 “至于突破口——”陳文強想了想,說道:“先不要著急,看我能不能幫你們找到吧!” …………….. 當落合謙太郎終于見到陳文強,并與其談論許久后,并沒有看到傳說中的強勢,而是彬彬有禮,言語謙和。 “貴使對錦璦鐵路的擔憂不無道理,我代表臨時政府可以在修筑鐵路時充分考慮到貴國的利益?!标愇膹姷匦χ?,卻在全神貫注探悉落合的心理,“這是一種尊重,而尊重是相互的,貴使以為如何?” “是的,對于東北為臨時政府所控制的既成局勢,我方也是尊重的?!甭浜仙晕⑺闪丝跉猓f道:“美國資本進入東北,將使遠東形勢發(fā)生復雜的變化。相信,這是貴我雙方都不愿意看到的?!?/br> “說到互相尊重,我方是能夠做到的,可貴國的滿鐵公司卻很令人失望?!标愇膹姷谋砬樽兊脟烂C起來,說道:“安奉鐵路并入滿鐵,無論是清政府,還是臨時政府,都是堅決反對的。可滿鐵竟然強行動工,這難道是尊重的態(tài)度?” 落合心中一緊,覺得陳文強可能要翻臉了,他謹慎地答道:“滿鐵公司的行為不代表本國政府,如果確有其事,我會予以核實,并作出相應的處理。” 陳文強并沒有如落合預期的那樣變臉,倒是笑著點了點頭,但話語中卻隱含威脅,“貴國的東北的特殊利益,我方可以充分考慮,也無意改變。但要超出范圍,便要做出應有的反應。這不是空口說白話,而是已經(jīng)制定了一系列的反制措施。相信貴使也看到了,中國人民的民族情緒正在不斷高漲,只要登高一呼,發(fā)生類似當年抵美風暴的運動,并不是沒有可能?!?/br> 落合對此并不以為意,現(xiàn)在的臨時政府還沒有得到列強的承認,與北洋軍的戰(zhàn)爭也沒有結(jié)果,東北也是初定,他不相信此時臨時政府會有什么強硬舉措。 “還有一點,貴國人員在東北、蒙古等地進行非法測繪、勘測的行動應該馬上停止?!标愇膹娚斐鍪种福瑥娬{(diào)道:“說到底,這里是中國的土地,住的都是中國人,現(xiàn)在執(zhí)政的是臨時政府而不是滿清,不要沿襲以前的錯誤作法?!?/br> 落合愣了一下,突然提到此事,他馬上想到了在鞍山勘礦的事情。難道走漏了風聲?他的腦子急速轉(zhuǎn)著,審視著陳文強,想從表情中窺出些虛實。 陳文強挑了挑眉毛,說道:“另外,貴國某些人,勾結(jié)宗社黨,想搞亂東北,這是最不能容忍的。我想,這不會是出于貴國政府的指令吧?” “當然不是。”落合的思路又被陳文強帶走了,他覺得這才是陳文強最關(guān)心的事情,忙說道:“恐怕是某些人出于個人關(guān)系,與宗社黨走得近了一些,但絕無制造動亂的意思?!?/br> “那就好?!标愇膹姶瓜卵鄄€,思索了一會兒,說道:“至于貴使提出的在東北修筑鐵路的借款權(quán),我會向政府報告,等政府商議后再通知貴方吧!” 落合知道陳文強不可能馬上答應,但他已經(jīng)表達了日方的觀點,反對借外資修路,倘需借用外資盡先向日本資本家商議。同時,作為一種試探,他也覺得算是達到了目的,便起身告辭。 屋內(nèi)只剩下陳文強一人,他不禁露出了冷笑。借美資修筑錦璦一事,本就是他虛張聲勢,借此向日人施壓。日俄必定反對,他便可從中爭取到最有利的條件。 從他的分析來看,如果強行借美資修筑東北鐵路,勢必引起日俄的極大警惕,兩個希望瓜分中國的對手就有可能聯(lián)起手來,這對中國來說,不是一件好事。 既然引誘日本人開出了條件,那修鐵路不借外資難道就不行嗎?陳文強可不是這樣認為,自籌資金,自主修路,鐵路、公路一起上,抗衡南滿鐵路和中東鐵路,并不是不能實現(xiàn)的。 何況,日本人現(xiàn)在財政窘迫,資金緊張,縱是有心,也無力在中國擴大資本輸出。歷史上,鞍山鐵礦直到一九一六年,一戰(zhàn)爆發(fā)后,日人經(jīng)濟大為緩解,才開始掛牌開廠的。陳文強雖然不是明確知道這點,但對日本政府的財政情況,他還是知道很多的。 而落合謙太郎對陳文強的印象還沒有準確定論,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令他驚愕異常。 馬龍?zhí)堵室粓F軍隊突然移駐遼陽,巡警總局突然從奉天派出大批人員,在遼陽縣各處建局立所,特別是鞍山一帶,警察分局、派出所設立之多,令人瞠目。遼陽豪富于沖漢突然被秘密抓捕,押送奉天,商鋪、田地、家產(chǎn)被封,家眷被羈押。 速度之快出人意料,在奉天的落合得到消息,還沒想出對策時,剛押送到奉天的于沖漢已經(jīng)快審快結(jié),以叛國罪被明正典刑。公告隨之貼出,罪證也被公之于媒體。 絞刑架立在奉天街中心,于沖漢的尸體掛了一天才由官府收起火葬。家眷被流放,財產(chǎn)全部沒收充公,東北乃至全國的首例叛國罪,竟是以如此快的方式展示于世人。 緊接著,落合便接到了東北當局的非正式通知,對日人非法在鞍山勘測,還有對滿鐵強行動工改建安奉鐵路提出抗議,敦促日人立刻停止并路工程。 這家伙,在謙和的外表下竟然有如此狠辣絕決的手段,落合這下算是見識了。但此時他想去找陳文強理論,豈不是坐實了所有非法勾當?暗暗發(fā)狠之下,落合給滿鐵發(fā)出指令,繼續(xù)改建安奉線,并向國內(nèi)請示,資助宗社黨,策劃滿蒙獨立,或是在東北搞起動亂。 …………. 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南北軍事對抗,在沒有出現(xiàn)結(jié)果前,自然有外敵窺伺,自然有內(nèi)jian搗亂。 但誰也沒想到,南北一場大戰(zhàn),卻已經(jīng)到了該結(jié)束的時候。 袁世凱放下了手中的報紙,東北消息傳得很快,肯定是某些復興會暗中控制的媒體在推波助瀾。而臨時政府在東北采取的各項舉措,以及陳文強對日人的強硬,加上于沖之叛國罪的定論,無疑使臨時政府又站據(jù)了道義上的高點。 而北洋軍呢,馮國璋的第一軍得到毅軍增援,算是穩(wěn)住了陣腳,但敗退時重武器損失很大,革命軍則得到了很大加強,此消彼漲,馮國璋和姜桂題試探性的反擊被擊退后,再沒有了主動進攻的欲望。戰(zhàn)線算是穩(wěn)定,進入了對峙。 段祺瑞的第二軍呢,在山東遭到了革命軍的頑強抵抗,在塹壕工事面前,在革命軍的機槍、手榴彈、火炮的防守下,戰(zhàn)損不斷增加,卻進展不大。據(jù)段祺瑞報告,革命軍的防線很有縱深,數(shù)道工事連綿,北洋軍陷入反復的爭奪之中,某些陣地戰(zhàn)況慘烈。 吳祿貞,趙聲,袁世凱知道革命軍這兩方面的軍事主官,一個留日高才,隱藏在滿清體制之下,遙控指揮著西南戰(zhàn)事;一個在北洋、南方新軍中鍛煉成長,有能扎硬寨、打死仗之稱的軍官,更在西南有了豐富的實戰(zhàn)經(jīng)驗。都是不好對付的家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