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在那個丫環(huán)面前，把你抬出來，也不知道管不管用?！辈束P給陳文強拿捏著肩膀，略有些不安地說道：“麗莉太孤單了，很需要一個同齡的小朋友。”

    “那個小女孩好象裹著腳，家里大人估計很守舊?！标愇膹娨膊淮_定，微閉著眼睛苦笑一聲，“人家不愿意，我還能把他們趕出去不成？”

    “這地方是你建的，總會給些面子吧？”

    “那不好說?！标愇膹娸p輕搖了搖頭，“人家有人家的教育方式，不要強求。要我說，還是把麗莉送去學(xué)校，那里有很多孩子，習(xí)慣了就好?！?/br>
    “家庭教師都請了，就不要去學(xué)校了?！辈束P委婉地做了決定，又給陳文強拿捏了一會兒，才去工廠辦公。

    陳文強歪在躺椅上，迷迷糊糊地半夢半醒，外面?zhèn)鱽韨蛉税⑷穆曇?，他才惺忪著睡眼起身，出去看是誰來了，麗莉也跟在后面。

    是玉蓮。她旁邊站著那個丫環(huán)，但卻是被另一個女子領(lǐng)著。而這個女子并不陌生，便是那個董家的阿萱。

    “你好，玉蓮。”麗莉壓抑不住心頭的興奮，搶先打著招呼。

    丫環(huán)鞠了一躬，玉蓮卻用尖尖的嗓音脆生生地答道：“你好，麗莉。”

    “董小姐，你好?！标愇膹娦χc了點頭，招呼著三個人進了客廳。

    阿萱還有些靦腆，但今天打扮得清新樸素，讓人頓生好感。

    “陳先生?！卑⑤嬉婚_口，臉便紅了，看了一眼牽在手里的玉蓮，有些緊張地說道：“玉蓮是我的meimei，家母聽說是和陳先生的義女投緣，都十分高興，在陳先生這里，玉蓮也一定會有不少長進，所以——”

    “小孩子在一起交個朋友，玩得開心就好。至于說到長進，呵呵，我對教育孩子可真是個外行?！标愇膹娛疽獍⑤孀拢Φ溃骸岸椅易罱Φ煤?。不過，家庭教師倒是找到了，很不錯的先生，孩子們一塊聽講學(xué)習(xí)，也是個好事?！?/br>
    麗莉拿來了一個大桔子，沖著玉蓮舉了舉，剝開桔子皮，分成兩半，遞過去一份。

    玉蓮盯著桔子，又轉(zhuǎn)頭看了看阿萱，得到鼓勵的點頭，她那雙纏著的小腳才邁著碎步向前湊了一下，然后從長袖子里伸出一只胖胖的、每個指頭節(jié)上都有rou窩的小手，接過了桔子。

    就象是一個簡單的交接和歡迎的儀式，兩個年齡相差不大的小丫頭湊到了一起，開始是嘰嘰咕咕地小聲說話，后來便坐到了一起看起小人書。顯然，玉蓮已經(jīng)知道了孫猴子的事，但她還是象一個從未聽過這故事的小孩那樣熱心。

    “聽說圣瑪利亞女校要開師范？”陳文強很隨意地找了個話頭。

    “我，我已經(jīng)轉(zhuǎn)到愛國女學(xué)了?！卑⑤鏇]想到竟是陳文強招待她，說話有些小結(jié)巴。

    圣瑪利亞女校是一所貴族女子學(xué)校，其學(xué)費相當(dāng)昂貴。盡管如此，許多中產(chǎn)階級以上的家庭仍以能將自己的女兒送進該校為榮。希望她們練就淑女風(fēng)范，踏進上層社交圈，嫁入豪門。但圣瑪利亞女校與所有教會學(xué)校一樣，重視英文，輕視中文，有些學(xué)生能說一口極其流利的英語，而中文卻連一張便條也寫不通順。而且學(xué)習(xí)科目除了圣經(jīng)、國文、算術(shù)以外，也只有縫紉、刺繡勉強算是實用學(xué)科。

    “愛國女學(xué)不錯，要我看，比念圣經(jīng)強多了。”陳文強直言不諱，看了一眼玉蓮，向前湊了湊，低聲說道：“既是你的meimei，你回去和父母說，就不要讓她裹腳了吧？”

    阿萱臉更紅了，胡亂點了點頭，也沒說這個meimei是小妾生的，和她不是同一個母親。

    “聽說愛國女學(xué)在排演話劇，你有參加嗎？”陳文強看著少女紅蘋果般的臉頰，覺得挺有趣。同時，他現(xiàn)在還是愛國女學(xué)的贊助人之一，算是校董之類的，問問學(xué)校的事情也不算過分。

    “有，是，是《威尼斯商人》。”阿萱抬頭對上陳文強的眼神，又迅速垂下頭，捻著衣角，“在圣瑪利亞女校，曾經(jīng)演過。”

    陳文強對此并沒有涉獵，便好奇地詢問起劇情。

    阿萱由局促到平靜，在講述故事大概的過程中，逐漸擺脫了那種靦腆的模樣。

    “呵呵，是諷刺猶太人的?！标愇膹娏巳唬χc了點頭，“前幾天，蔡總理曾邀請我在正式演出時去觀看，到時候舞臺上演員混雜，要找董小姐還真不容易?！?/br>
    “我飾演杰西卡，夏洛克的女兒?！卑⑤婷摽诙?，很有些期待的意味。

    “想來在舞臺上，董小姐與平時生活中定是不一樣的風(fēng)采面貌?！标愇膹娪昧c了點頭，“我會去看的——”說著，他看了一眼客廳一角的兩個孩子，“或許還會帶上她們?！?/br>
    “陳先生要是能去，真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阿萱有些適應(yīng)過來，眼睛眨動得也靈活很多，有些好奇地看了陳文強一眼。

    陳文強笑著點了點頭，起身說道：“我要去實驗室工作了，董小姐不妨在這里多坐一會兒，讓兩個孩子玩得高興些。隨便些，有什么需要，就叫傭人阿三?！?/br>
    “我，我可以去實驗室參觀一下嗎？”阿萱鼓足了勇氣，輕咬了下嘴唇，“或者我直接回家。她們有丫環(huán)秀兒和傭人陪著就行，我，我也不太擅長與孩子打交道?！?/br>
    “參觀實驗室？”陳文強想了想，在阿萱忐忑不安的等待中笑著說道：“好啊，那就一起去。只是到了那里，我可能忙得顧不上你，可別怪我失禮??！”

    ………..

    上車入座的時候，陳文強無意中碰到了阿萱的大腿，急忙往開挪了挪。剎那間，兩人四目對視了一下。顯然，阿萱也意識到了剛才的接觸。

    馬車沿著道路向強卓實驗室前進，發(fā)出噠噠的聲響。兩人的目光都投向窗外，久久不動，但卻都感受到他（她）在身旁的存在。而陳文強有意無意地探悉，對阿萱的了解顯然更多一些。

    又是一個大家族中妻妾爭風(fēng)吃醋的故事，阿萱隨著母親和三娘負氣來到盧家灣，圖的是這里的安全和清靜，而董老爺則正跟新歡如膠似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