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瓊州戰(zhàn)略
“三點暗藏革命中,入我洪門莫空風;養(yǎng)成銳氣復(fù)仇日,誓滅清朝一掃空?!?/br> “好,有志氣?!标愇膹娐犕昕犊娜c會誓言,不由伸出大拇指,示意徐春山等人坐下。 徐春山、李家俊、鄭培春施禮謝坐,龍興堂亦有三人與會,這將是前往瓊州建立據(jù)點的首批人馬。 經(jīng)過這將近一個月的觀察、吸收、培訓(xùn),徐春山三人完全被陳文強及其下屬的殺手隊的能力所折服。江湖漢子,不務(wù)虛套,講究的就是拳頭硬,服貼的就是英雄強者。在最近一次的行動中,這三人亦參與其中,過了最后考驗,也成為殺手隊中的一員。 在這段時間里,陳文強通過這三人了解了瓊州的很多情況,愈發(fā)堅信自己當初的想法是切實可行的。盡管對瓊州的三點會還需要長久的改造,但瓊州的清軍力量確實很薄弱,三點會的勢力確實很強大,地形地勢也適合長期堅持。 這些結(jié)論自然是有根據(jù)的,比如1854年6月,會黨首領(lǐng)蘇大王等,集合瓊山、定安、澄邁、文昌、會同和樂會等縣會黨三千多人,發(fā)動武裝起義,一度攻占會同縣城,堅持武裝斗爭達四年之久;比如萬州三點會首領(lǐng)鄭鴻名還曾試圖聯(lián)絡(luò)各家,策劃全瓊范圍的武裝斗爭,計劃以澄邁、臨高、儋州、感恩、昌化為西路,以瓊山、文昌、樂會、萬州、陵水、崖州為東路,以圖對清王朝在海南的封建統(tǒng)治進行全瓊性的進攻。 由此可以看到,瓊州“三點會”的反清意識是強烈的,但缺陷也顯而易見。首先是各地的“三點會”還不能精誠合作,缺乏溝通聯(lián)絡(luò),更缺少一個能服眾的領(lǐng)頭人物;其次是“三點會”相對于外面的閉塞,也就沒有外部的支援和引導(dǎo),人數(shù)雖眾,卻嚴重缺乏槍枝彈藥;最后一點則是會黨人物的散漫和無紀律,更缺乏專門的軍事人才,以訓(xùn)練和指揮暴動的會黨武裝。 “你們要記住,現(xiàn)在的革命已經(jīng)遠不是古代的那種英雄革命,武裝斗爭亦不是揭竿而起那么簡單?!标愇膹婇_門見山,直接說出會黨的缺點,“組織松懈,缺乏訓(xùn)練,紀律松馳;又有群雄爭長,互相殘殺之事,實在是貽害匪淺。所以,要整合,要改造,方能大有作為。” “坐堂大哥說得有理,瓊州各三點會組織如果能有龍興堂一半的樣子,也不至于被一個巡防團給壓得死死的?!毙齑荷近c頭稱是,對龍興堂的組織和實力十分羨慕,“我等回到瓊州,便按照坐堂大哥的指示,請這幾位兄弟襄助,盡快建起龍興堂瓊州分堂?!?/br> “這個名字暫時不要用?!标愇膹姄u頭否決,說道:“還是以你們先前的三點會中的身份進行活動更為方便。萬州鄭鴻名很有勢力,也很有頭腦,又是——”他伸手指了指鄭培春,“又是你的族親,就先從他開始。你們至少要先在萬州立足,得到他的庇護將是保證安全的一個重要方面?!?/br> “鄭鴻名應(yīng)該是值得信賴的。”鄭培春說道:“在我們出逃時,他給了我們很大的幫助和方便。而且,他反清的意志也是很強烈,就是缺乏武器和能人指點?!?/br> “武器當然重要,但關(guān)鍵還是在人。”陳文強緩緩說道:“你們都有實踐經(jīng)驗和切身體會,應(yīng)該明白拿著槍也未必就能成為戰(zhàn)士。怎么也要訓(xùn)練個三五日,哪怕一天,也是很有作用的。不能憑著人多勢眾,亂哄哄的打槍嚇唬人,或者給自己壯膽。如果不加訓(xùn)練,你們可以算算,那彈藥的消耗會有多少?” “大哥說得有理,可要招集人手大規(guī)模訓(xùn)練,難度很大?!崩罴铱∧樕下冻鰹殡y的樣子。 “不是大規(guī)模訓(xùn)練,而是秘密的、分批的、少量人員的輪番訓(xùn)練。”陳文強伸出手指,篤定地說道:“有三百精兵強將,就勝似三千草莽百姓。你們從現(xiàn)在開始,就要摒棄以前那種靠人多勢眾取勝的想法。同樣的道理,槍枝彈藥也將分批、少量地偷運進去。” “有三百條快槍,就敢和瓊崖兵備道劉永滇那幫清狗正面廝殺?!毙齑荷奖容^粗豪大膽,揮下了拳頭,興奮地說道:“就說萬州吧,不過幾十條槍,不到一百的清狗,可就把咱們壓得不敢動彈?!?/br> “正面廝殺怕是有些cao切冒險了?!标愇膹娢⑿χf道:“咱們的目的是長期堅持,逐漸壯大。只要旗幟不倒,人員、物資的供給就不會斷,直到人員的訓(xùn)練、槍枝彈藥的囤積達到了大反攻的要求。所以,你們到了瓊州后,先立足,再聯(lián)絡(luò),最重要的是尋找一退避之地,囤積糧草彈藥。嗯,之前談過的那個五指山,就很不錯?!?/br> “還是要靠海才好吧?”李家俊建議道:“比如萬州、文昌,那樣的話,人員、物資的補給才能順暢啊!” “有清軍水師存在,直接運送哪能順暢?”陳文強搖了搖頭,“這樣,你們到了瓊州后,再視發(fā)展情況而定。補給嘛,總會有辦法的。下面,就是你們互相商議確定具體的行動了,都不陌生了,大家暢所欲言,一定要把頭三腳踢好。” 馮周、陳得平、柯有為是龍興堂的精兵強將,其中馮周是李亞溥的得力助手,老成沉著,更擅謀劃經(jīng)營。其到達萬州或文昌后的掩護身份將是開辦罐頭廠的實業(yè)家,并帶有復(fù)興會會員李茂楨所求來的兩江總督李興銳的書信,以便于不受sao擾,能順利地展開行動。 陳得平與柯有為則一擅刺探,一擅暗殺,有馮周指揮,再加上徐春山等地頭蛇,這一套小班子算是齊全了。等那邊立足已穩(wěn),陳文強這邊還會派人繼續(xù)前往瓊州,比如復(fù)興會發(fā)展的瓊籍留學(xué)生、瓊籍華僑等。 至于徐春山等三人在瓊州受到抓捕的事情,陳文強也作了防范,那就是讓他們?nèi)送T周等人一樣,掛上十字架,偽裝成教友,以作保護傘。而就當時的什么畫影圖形的水平,恐怕本人也要辨認一下,才能確定是不是自己。所以,沒胡子留胡子,有胡子的剃光,衣服變一變,辮子或剪或盤,不是熟人指認,幾乎是不怕被陌生的官府人等認出來的。 為了更加保險,陳文強準備去游說查理宋,讓他以牧師的身份回文昌老家建個教堂,并帶著徐春山等人,以為更安全的保護和據(jù)點。 其實,陳文強說的是半年,心里卻著實沒底。不是對自己人不放心,而是對瓊州三點會不敢太過相信。但作為民間最有反抗意識的一群人,又在當?shù)赜兄詈窕A(chǔ),要想發(fā)動起事,還真離不了他們。 所以,陳文強打的長遠主意是逐漸改造,也就是慢慢地將有覺悟的熱血青年摻雜進起事的隊伍中,利用青年們的能力和激情,爭取把這舊式的起義軍改造成新式的軍隊。 當然,現(xiàn)在一切都是設(shè)想,都要在發(fā)展中調(diào)整、改變。但陳文強已經(jīng)意識到起事之初可能很順利,困難的時候卻是在清軍云集之后,抽冷子打下一兩個縣城都有可能,難的是長期的堅持。 滿清喪權(quán)辱國、畏洋如虎,以及屢次割地賠款的后遺癥越來越明顯,無錢養(yǎng)兵是暴露得最為明顯的弱點之一。別說是瓊州那樣的偏遠之地,就是無錫這樣的名城,日常的守城官兵也不過百人,槍械老舊,不過幾十枝而已。 只要能保證暴動起事的隱秘和突然,通常在起事之初都能夠取得戰(zhàn)果,辛亥革命之前的十次起義差不多都是如此。等到清軍調(diào)動兵力,四處包圍上來,起義軍便十有八九后勁不足,主要是餉彈缺乏,以致功敗垂成。 準備不夠充分是一方面,人員良莠不齊,也是重要的原因。就象陳文強所憂慮的,給耍慣大刀長矛的會黨發(fā)桿槍就算完事,那多少彈藥也不夠浪費的。拿到槍的新手最常有的毛病就是亂放槍,不管是嚇唬敵人也好,還是給自己壯膽也罷,實際效果頗為值得懷疑。 而要想長期堅持,外部的增援和補給固然重要,但如果能自力更生,再加上地形有利,戰(zhàn)術(shù)得當,便有很大的可能立于不敗之地。 其實,陳文強還有一個優(yōu)勢沒有對外說出來。那就是他熟悉亞熱帶叢林的生存和作戰(zhàn)。想當年,組織命令他和另一位特工前往東南亞某地,刺殺一位大偵察、潛伏、接近,乃至得手后被追殺而亡命奔逃。這些經(jīng)歷可謂是陳文強的財富,他甚至有親自前往瓊州,領(lǐng)導(dǎo)暴動隊伍穩(wěn)定局面的打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