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綿綿同學會搶答，“采娥阿姨去牧場幫著鳳霞阿姨護理小豬了。咱們的老母豬又下了好多崽。”

    李采娥是個閑不住的，如今投奔到這里，自然會盡可能的多做工表明自己能干活，給大家留下好印象好留下來。

    這心思，不用腦子想都知道。

    ……

    養(yǎng)豬場。

    劉鳳霞看著正在那里給老母豬喂食的人，眼底透著些憐憫。

    “我剛才看到了卡車進來，估摸著是葉英回來了，要不你先過去見見她？”

    這是葉英的表嫂，老家鬧饑荒待不下去了就來了這里。

    之前倒是沒聽葉英提起過，不提這親戚關系，單說李采娥這遭遇，也夠可憐的。

    在婆家當牛做馬，遇到饑荒了，公婆要賣掉她的女兒。

    那可是十月懷胎掉下來的一塊rou啊，為人母怎么舍得呢？

    李采娥動作麻利的把豬食攪勻，用瓢挖了一盆放到剛生產(chǎn)沒多久的老母豬嘴邊，“她剛回來要休息，先不著急?！?/br>
    劉鳳霞注意到，李采娥說這話時低著頭，壓根不敢看她。

    這哪是不著急啊，其實就是漏了怯。

    畢竟不吭一聲過來投奔，存著心理負擔呢。

    劉鳳霞搖了搖頭，“其實你也不用擔心，葉英不是那種人，安心留下就行?！?/br>
    黃家莊本來就是出了名的寡婦村，多一個孤兒寡母的不算啥。

    李采娥聽到這話嘴唇翕動，可到底沒能說出話來。

    兩個人都不著急，等到葉英見到李采娥已經(jīng)是中午飯的時候。

    午飯是在村里的大食堂吃的，“秀芬姐說現(xiàn)在全國鬧饑荒，咱們自己在家做飯有些浪費，就讓大家來吃食堂?！?/br>
    這的確是個節(jié)約的法子。

    糧食節(jié)約與否且不說，起碼省了柴火。

    葉英剛進去，就看到了李采娥。

    她正在那里跟劉鳳霞說話，大妮兒緊挨著母親，生怕會走丟了似的。

    “英子回來了呀?！?/br>
    食堂里其他人也紛紛跟葉英打招呼，這讓李采娥錯愕。

    盡管過去這些天，她也聽村里人說了，葉英是大家的主心骨。

    村子里現(xiàn)在能這般也全都是她主意拿得正。

    可當她真的看到，心中還是一波波的震驚。

    大妮兒剛才悄悄跟她說，英子姑姑和之前不一樣了。

    她想著，可能長高了些。

    但如今親眼所見才知道，真的是不一樣。

    人還是那個人，臉還是那張臉。

    但原本總是低著頭，眼里頭滿是小心翼翼的人，如今挺直腰背，仰著頭和大家寒暄。

    完全不一樣。

    不對，其實英子之前說起學習的時候也這么的自信滿滿。

    只不過現(xiàn)在她的自信不止是學習，而是由內(nèi)而外的。

    “咋還啞巴了？認不出來了嗎？”

    劉鳳霞揶揄了一句，其實這兩年改頭換面的何止葉英呢，村里的娘們也都變了模樣。

    從前出門在外，要是聽到別人說一句寡婦，大家都覺得是在說自己。

    現(xiàn)在？誰在乎呢。

    寡婦咋了，寡婦也是人，也能勞動創(chuàng)造價值。

    李采娥囁喏，不知道該說什么，而葉英已經(jīng)過了來，“嫂子你跟當初沒什么變化?！?/br>
    這寒暄讓李采娥恍惚了下，“我沒出息，不過英子你比之前更好看了。”

    難怪當初小姑子那么嫉妒呢，這么一張臉著實好看了些。

    雖說是表姐妹，可劉芬芬和葉英長得實在是差著事。

    葉英聽到這話忍不住笑了起來，誰不喜歡別人夸自己好看呢？

    其實她也是個再俗氣不過的人。

    “先吃飯再說?！?/br>
    ……

    李采娥一直覺得，即便是公婆不喜，可她男人好歹還護著她。

    便是再多的委屈，自己忍著也就罷了。

    不然她還能有多好的出路？

    可是這種想法，在無意間知道公婆要把她賣掉時，就碎的稀里嘩啦。

    她的男人，也沉默的坐在那里不啃聲。

    她和大妮兒，已經(jīng)吃的很少了。

    因為這，大妮兒經(jīng)常跟她說“mama我餓”。

    就這么一個孩子，他們怎么就這么狠心呢？

    “要是英子那死丫頭在，我也不會想著去賣自己的親孫女，可現(xiàn)在家里揭不開鍋了我們能怎么辦？把她賣給吳瘸子，好歹她在那里也餓不著，咱們家也能活下來?！?/br>
    吳瘸子走了運，自留地種里種了一畝地瓜，成了這旱年為數(shù)不多的糧食產(chǎn)物。

    李采娥看著屋子里婆母坐在那里嘴巴一張一合，她卻聽不懂這人到底在說什么。

    只收拾了兩件衣服，第二天借著去地里干活的借口，李采娥帶著大妮兒離開了劉家洼。

    她沒有回娘家，娘家那里的日子也不好過，就算她跟大妮兒天天干活也會被嫂子們嫌棄。

    去找英子。

    這是李采娥唯一的想法。

    那孩子好幾年前寫信給村里的李主任寫過信，說自己安頓下來了。

    去找英子，自己死活無所謂，可是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大妮兒被劉家人糟蹋。

    這個從來沒有出過遠門的鄉(xiāng)下女人，帶著女兒匆忙出逃。

    沒有介紹信只能靠一雙腳，像是叫花子似的，問路、乞討，走了將近兩個月終于到了信里頭說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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