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大家族為了躲避中原戰(zhàn)火隱居于此，洞窟壁畫因此而繁榮。

    收回發(fā)散的思緒，沈清晏看向趙政委，“還是得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br>
    和平時期，不管怎么樣都要減少不必要的傷亡才是。

    “那是那是?！?/br>
    趙政委輕咳了一聲，“沈工不覺得大材小用？”

    他留學(xué)經(jīng)歷復(fù)雜，所學(xué)頗雜，讓一個海歸博士來進行農(nóng)場地質(zhì)勘測。

    這不是殺雞用牛刀又是什么？

    沈清晏推了推眼鏡框，平面鏡后的眼眸泛起微微的笑，盡管一閃而逝。

    “革命工作不分高低貴賤，只要能做事就好。何況磨刀不誤砍柴工，只有吃飽了才能有力氣更好的工作。”

    趙政委聽到這話拍了下大腿，“說得好。那邊有個荒廢的村莊，咱們收拾收拾去那邊住。”

    沈清晏聽到這話略有些奇怪，這段時間趙政委一直都在草灘那邊，沒見他外出……

    不過這種事情，或許也不需要他外出。

    沈清晏覺得自己想多了。

    他活動了下腿腳，踩著那雙略有些舊的棉鞋深一腳淺一腳的往那邊的村落去。

    顯然此處荒廢已久，有的屋子只剩下四周的墻壁，上面已然沒了屋頂。

    河西走廊海拔低于草灘那邊，但平均海拔也有一千五百米左右。

    又值寒冬臘月，睡在這里那可不算輕松。

    這讓沈清晏想起了剛到草灘的日子。

    “……先收拾出來幾間屋子，咱們抓緊把這房子給修整好，等明后天送供給的同志們就來了，到時候咱們吃豬rou罐頭燉白菜?！?/br>
    “政委，能放點粉條不？”說話的是來自東北的戰(zhàn)士。

    “對對對，再來點土豆，大亂燉多好吃啊?！边@口音透著幾分河南味道。

    “那要這么說，肯定得放點辣子才好吃?！焙虾退拇ǖ膽?zhàn)士們異口同聲。

    趙政委哈哈笑了聲，“行行行，都有都有，到時候啥都有，咱們農(nóng)場牧場搞起來，整天吃豬rou白菜粉條?！?/br>
    ……

    沈清晏睡得并不安生，抬頭就能看到天空，有幾顆星星零落分布。

    他想或許千百年前的古人，也曾這般仰望星空，然后踩在這片土地上一步步走過去。

    看著周圍正熟睡的戰(zhàn)士們，沈清晏輕聲起來，裹緊了身上的老羊皮大衣。

    這個廢棄的村莊不算大，甚至稱不上是一個村莊。

    從僅有的一些文字記載來看，這應(yīng)該是大地主干活的農(nóng)家住的地方。

    幾棟房子，有豬圈和雞棚，幾樣農(nóng)具的木柄早已經(jīng)腐爛，旁邊還散落著蟲子干癟的尸體。

    沈清晏坐在那里，仰頭看著星空。

    看得久了，原本清明的眼睛有些疲憊，他正昏昏沉沉幾欲陷入沉睡時，隱隱聽到轟轟的聲音。

    那聲音似乎越發(fā)的清晰。

    但黎明前的夜色纏繞著霧氣，而且這霧氣還越來越大。

    越是看不清，就越是著急，恍惚中他覺得這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他正想要進去喊醒大家，一扭頭卻看到戰(zhàn)士們已經(jīng)跑了出來。

    有個還在揉著眼睛，“有敵襲！”

    小戰(zhàn)士被趙政委拍了下腦袋，“什么敵襲？當(dāng)打仗呢，路過的車子不用管，回去睡覺吧?！?/br>
    戰(zhàn)火洗禮過的面孔上露出微微的憨，戰(zhàn)士們又回去睡覺了。

    正是睡思昏沉的時候，誰不想多睡會呢，畢竟睡飽了才有力氣干活。

    趙政委裹了裹軍大衣，“沈工咋在這里坐著？”

    沈清晏接過了那支香煙在手里把玩，并沒有抽的意思。

    “有些睡不著?！?/br>
    那聲音一時間似乎遠了，可下一秒又縈繞在耳邊。

    似乎還有人在說話，但說的是什么又被那轟隆聲給遮住了。

    趙政委劃了好幾根火柴都沒能把煙點著，索性收了起來。

    “想家嗎？”

    從跨過鴨綠江起，趙政委已經(jīng)有整整八年沒回家了。

    但好歹還有聯(lián)系，前段時間他媳婦還寄來了照片。

    八年已經(jīng)足夠長久，可比起沈清晏來，八年又算什么呢？

    從41年遠渡重洋離開祖國到今天，這位已經(jīng)離開家人十八年。

    十八年啊。

    人生又有幾個十八年？

    沈清晏覺得眼前似乎清晰了些，那霧氣仿佛散去，只不過路過的車子聲音響震天，仿佛正朝著他們趕赴而來。

    “政委，你覺得山是什么？”

    這是什么問題？趙政委有點暈，“就是山？”

    “山是山，攔住了愚公的去路的王屋太行是山，會當(dāng)凌絕頂?shù)奶┥揭彩巧健牡刭|(zhì)學(xué)角度來說，山是地殼運動的產(chǎn)物，不過那何嘗不是大地試圖在接近浩渺宇宙呢？”

    沈清晏看向祁連山脈的方向，隔著漫漫霧氣看不清，但他知道山就在那里。

    “那個年輕的將軍說匈奴未滅何以家為，我沒他那么天縱英才，不過……”青年博士說道：“我的家人當(dāng)初送我出國求學(xué)，現(xiàn)在我想他們?nèi)羰侵纼?nèi)情也會像當(dāng)年那樣支持我，讓我像山一樣去接近那無垠的宇宙?！?/br>
    他站在那里指著巍峨在南邊的祁連山脈。

    一向內(nèi)斂安靜的人此時此刻卻有幾分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豪邁。

    仿佛換了個人。

    趙政委剛想要說些什么，那噪聲般的轟隆聲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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