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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李副將一直對當日誤傷柳翩翩的事自責,偷襲柳頤的事也是鞠躬盡瘁,毫不懈怠,恨不得將那慕弘深碎尸萬段來彌補自己的過錯,這種情形下,探子忽然來報稱:柳頤因慕弘深監(jiān)視柳翩翩失職,狠狠抽慕弘深幾十鞭子,更是將人吊到齊武山山腰自生自滅。 齊武山時有猛獸出沒,蟲漳之地,人丟在那幾乎沒命能回來。 眾將領(lǐng)見這慕弘深有此下場,團在心頭的惡氣出的暢快,趕緊將此事稟告給了皇上,哪知,皇上不但不欣喜,反而下令令他們趕去救慕弘深。 這多少有些傷眾將士的心。這不,蕭荀令剛下,幾個副將都憋著氣不愿去救人。 “你們都不去?”蕭荀盯著眾人手握成拳,沉聲發(fā)問。 天子怒極,既是試探,也是給他們最后一次機會。 “去.....去,可皇上總得給一個令我們信服的理由?”林副將最懂察言觀色,立馬在中間和稀泥。這些個將士都曾和蕭荀一同出生入死上過沙場,是彼此信任過命的交情,蕭荀也當他們做兄弟看待,故而,彼此說話時便將那皇帝威嚴都拋到了一邊。 “早年安國未亡之前,慕家雖為鐘鼎之家,可卻是少數(shù)為官正派的清流,我昔日在安國為質(zhì)子時,曾蒙受過慕大司馬的指點幾次從安國國君手里活命,才有了后來的回歸故土,領(lǐng)大家開疆辟土的后事,我們秦人一向以“恩義孝道”聞名于外,與此事上,稱慕大司馬是我蕭荀的再生父母也不為過,如今安國滅國,慕家全族傾覆,慕大司馬唯一的獨子有幸存活一世,受過慕家恩惠的我,縱然知道慕弘深作惡多端,可卻不能眼睜睜看著慕弘深性命垂危而見死不救,這與道義向違??晌乙仓T位為保秦國江山嘔心瀝血,不愿放過慕弘深這個曾誅殺我秦國人的人。朕不該強人所難,令你們替朕去盡這私人道義,朕的私事朕自己辦,與秦國無關(guān),朕現(xiàn)在親自領(lǐng)兵去救?!?/br> 蕭荀雙臂撐著桌案緩緩站起身,朝門外厲喝:“李宏,立馬點五百名將士,即刻隨朕去齊武山救人?!?/br> 李宏哎了一聲,立馬入內(nèi)。 “皇上皇上,您息怒,末將這就替您去。”林福將,李福將被蕭荀這一番鏗鏘有力的話激愧疚不已,面紅耳赤,這可是他們的皇帝,若皇帝出了什么事,他們便是秦國的罪人。再不敢耍性子急忙跪在地上請命。余下將士立馬附和,只一瞬屋內(nèi)屋外跪倒一片。 “朕心意已決,無需再勸?!?/br> ........ 受傷的天子要親自領(lǐng)兵去救“仇敵”的事,一瞬傳遍整個大營,此處乃是一座小鎮(zhèn),蕭荀救下柳翩翩后,視她身體狀況令其隨身將士在此休整幾日,這才有了追擊柳頤等人的短暫寧靜光陰,然,此事一出,將士們紛紛沸騰起來,于夜間悄悄整理行囊,準備上路。 柳翩翩聞訊趕來找蕭荀時,蕭荀已換上鎧甲,準備出發(fā)。 兩人見面先皆是一愣。 李宏立馬有眼色的令屋中所有人退出去,并將房門關(guān)上。 待屋中只剩二人,柳翩翩走到他跟前兩步的位置,抿唇艱澀道:“你的傷還沒好?!?/br> “我的是小傷,無礙的?!笔捾饕娝鲃觼碚宜?,眸底倏然變得明亮,立馬上前要去捉她的手,卻似想到什么,生生頓住了腳步,站在離她一步之遙的位置,望著她溫聲道:“況且我方才也答應過你,一定會幫你救出七哥?!?/br> 柳翩翩微微苦笑。 是了。 方才兩人在屋中時,蕭荀問她:要不要原諒他的缺席時,她提出要求,一:幫她從柳頤手里救出七哥。其二:給她兩百個兵士,她想要此事過后,帶著七哥歸隱安國過平靜的生活,這兩百個兵士便是看家護院所用。 蕭荀聽到最后一個要求,俊眉微斂失落道:“你還是不愿原諒我嗎?” 她當時選擇沉默。 蕭荀眸底的希翼散去,卻勉起笑容沒在逼~迫她,許久,只道:“好?!?/br> 四年的光影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可仿佛她和他之間卻隔了陰陽,隔了砂礫,蒙著一層朦朧灰色,彼此再不熟稔,柳翩翩望著眼前和自己已有肌膚之親,卻全然陌生的他最終喏喏唇,將那句“救人也不需要你親自去”的話咽下,只輕聲道:“一路小心。” 說罷,仿佛腳下失去了力氣,艱難的轉(zhuǎn)身就要離去。 蕭荀卻忽從她身后抱住她,是那樣大力,仿佛要將她揉入骨血般,他低垂著頭,貼著她冰涼的耳珠,低聲下氣的道:“不想送送我嗎?” 被他擁入懷里的柳翩翩身形是那樣的單薄,可她卻依舊挺直了背脊。望著前方,眸中空茫的啞笑:“你不是也沒想過和我告別就準備離開嗎?” “我后悔了?!庇魫灥纳ひ舨林鷡垂,有些小孩子撒嬌要糖吃的意味。 他力排眾議去救她七哥,她于情于理應當為他送行,柳翩翩正要答應,蕭荀卻忽然放開她,轉(zhuǎn)過身扶著她雙肩,一手改為將她腮邊的碎發(fā)輕輕攏到耳后,眸底深深的盯著她。 柳翩翩亦回望他。 半晌,他眸底細小的希翼幻滅,指尖卻蹭下她鼻頭輕聲安慰:“我會將七哥帶回來,將他好好交到你手里?!?/br> 她已拒絕了他,他為何還要這樣溫柔對她,柳翩翩鼻頭酸澀,卻仰起頭沖他笑:“嗯?!?/br> 我再選擇相信你一次,就這最后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