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那，梧桐樹，出去的路在什么地方？”

    小鳳凰的語氣滿是期翼，萍看著他的側(cè)臉，發(fā)現(xiàn)他既不眨眼，也不呼吸。

    木神指尖微動(dòng)。

    鳳凰算是火神的一部分，因此木神不會(huì)真的不管鳳凰的死活。

    但現(xiàn)在的鳳凰萍顯然壓根不記得自己是一只小丑鳥的事情。解釋太麻煩，也沒有必要。

    事情的解決方法往往是簡單到平靜的。

    “沒有路，只進(jìn)不出?！?/br>
    聞言，萍許久沒有說話。

    *

    當(dāng)你的世界，只剩下一個(gè)人，你會(huì)選擇愛上陌生的她/他嗎？

    五神或許不會(huì)，但萍會(huì)愛上他。

    “努力地、勇敢地往上飛，天空的盡頭是黑暗。”小鳳凰回憶著凰族長老說過的話，講給木神聽，“長老是這么說的啦。不過我覺得，天空的盡頭，是太陽，暖呼呼的?！?/br>
    木神靜靜地盯著躺在自己腿上的萍，眼眸很是空洞。

    天空的盡頭沒有太陽，只有火神的殘肢。

    見木神毫無反應(yīng)，萍想坐起來，木神伸手把她按回去，如此反復(fù)，小鳳凰累了。

    “梧桐，你的腿特別硬！”

    木神不以為然，手掌蓋在小鳳凰的眼睛上：“萍，睡覺?！?/br>
    透過指間縫隙，萍能模糊地瞧見木神的動(dòng)作。

    “為什么你不讓我爬樹？”萍抓住放在自己眼睛上的那只手，“說不定我可以從樹頂出去，我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那么也可以從天上離開。梧桐，我想知道，凰族還有沒有人活著，雖然我不能飛了……”

    等小鳳凰說完，木神背靠樹干，閉目養(yǎng)神：“我不想出去?！?/br>
    外面凈是茍延殘喘的獸族和逐漸擴(kuò)大領(lǐng)地的人族，天空的浮丘、海底的宮殿僅剩尸骸。

    哪怕這不過是千年萬年的短暫碎片，木神也不愿去看。

    “可是、可是我想阿?！逼冀Y(jié)巴了。

    這世上哪還有什么凰族？

    思考片刻，木神別無他法：“睡覺?！?/br>
    “……不困?！?/br>
    木神挪開遮住萍眼睛的手，對視，又蓋上。

    “萍，不困是你的錯(cuò)覺，你困了?！甭曇綦y得柔和。

    萍心念微動(dòng)，嘻嘻道：“你對我笑，對我笑，我就睡覺?！?/br>
    遲疑過后，木神道：“我笑了?！?/br>
    “我看不見……”準(zhǔn)確的說，是看不清。

    “但是你沒有說一定要看見。睡吧?！蹦旧袼Ｙ嚒?/br>
    “不行不行我一定要看到你笑，要不然我今天就不睡覺了……明天也不睡！”

    木神挪開手。

    淡淡的，幾乎是沒有的弧度在他的嘴角上揚(yáng)，看起來只是比平時(shí)順眼了一些。

    看著看著，萍也笑了，整齊的白白的牙齒露出來：“梧桐，你笑得好好看?！?/br>
    在小鳳凰的眼睛里，木神看見了一個(gè)人面無表情地盯著自己，他有些失神。

    “萍?！?/br>
    “咋了？”萍在木神的腿上滾來滾去。

    “你覺得什么樣子的人比較好看？”他問道。

    木神可以改變自己的外貌。

    滾啊滾，萍滾到他的小腿處，用手指輕輕地戳了幾下木神的腳趾頭，開心道：

    “像你一樣的人阿?！?/br>
    木神張開嘴，終究是什么都沒有說。

    他仿佛是第一次認(rèn)識這只可愛的鳥兒，失去了翅膀的，飛不走的鳥兒……也是第一次開始質(zhì)疑，自己最初的“只進(jìn)不出”是不是對的……但若是她見到外面的世界，還會(huì)回來嗎？

    *

    身體恢復(fù)的比較利索了以后，小鳳凰萍經(jīng)常會(huì)試著爬到樹頂。

    木神偶爾善意地提醒她休息一會(huì)兒，大部分時(shí)間用來研究怎么提升梧桐樹的高度和更好地封鎖這片世外桃源。

    雖然讓梧桐樹變矮，等萍爬到最高處后放棄也不失為一個(gè)好主意，但木神覺得，總歸得讓她有個(gè)念想。

    只是一個(gè)念想罷了。

    “梧桐梧桐，我想吃那個(gè)就是……樹枝上的，好大的蛋，可以嗎？”

    這天，萍發(fā)現(xiàn)了被木神藏在高處的鳳凰蛋。

    陪著萍爬樹且一路擔(dān)心她掉下來摔死的木神委婉拒絕：“你是鳥，怎么能吃鳥蛋？”

    鳳凰浴火重生時(shí)，一分為二，一個(gè)是小鳳凰萍，一個(gè)是鳳凰蛋。

    尚且不記事的小鳳凰被木神送去了凰族，而鳳凰則一直留在桃源，半死不活地孵化。

    小鳳凰看著鳳凰蛋，饞的不行：“凰族不是從蛋里孵出來。而且我也沒有娘……總之，我們是平時(shí)會(huì)吃鳥蛋的?！?/br>
    “不行?！蹦旧駪B(tài)度堅(jiān)決。

    “哼，”萍一計(jì)不成又施一計(jì)，她朝著位置靠下的木神展開雙臂，準(zhǔn)備跳過去，“梧桐……”

    小鳳凰的腳尖踮起，圓圓的眼睛里滿是甜甜的幻想，仿佛還是一只可以飛翔的小鳥。

    你一定會(huì)接住我的。

    “等等，別動(dòng)！”這是木神第一次大聲說話。

    晚了。

    萍猛地跳了下來，直直地砸在木神的身上。

    木神的身體和木頭差不多。

    閉目跳躍的萍在那一瞬間感覺自己像是撞到了崎嶇不平的樹干上，快要死了。

    慣性使然，二人擁抱著向后傾倒，小鳳凰哇哇地叫著，雙腿雙手緊緊地抱著木神，而后發(fā)現(xiàn)自己停在了半空。

    悄咪咪地睜開一只眼睛，她看見了木神的喉結(jié)和光滑的下巴，還聽到了底下的男子傳來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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