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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兒臣謹遵父皇之命?!苯牍鞯男σ馊缢珈F,縹緲如同春山雨后的霧靄。 捧荷移步上前來,服侍公主去換上了雪白的深衣,琵琶之音低低響起,哀而清,江央公主換上了新的衣裳。 侍奉皇帝的宮人魚貫而入,而宮中樂工們,也已經(jīng)一一就位,宮娥們三三兩兩地,站在琉璃泉殿外,依附著柱子或是門扇窗格,張望著從來都是姿態(tài)嫻靜的公主跳起了竹枝舞。 陸危則靜靜的束手退至一側,站在殿外看著這一幕,他的江央公主翩然起舞。 他們都還沒有看見過,屬于江央公主的舞姿。 她看著她,猛然意識到,她其實從未脫離過,自以為的陰影。 而今后,她也注定無法取代,江央在父皇心中的存在。 無可替代,日后的所有后來者,皆是像她不是她,有其母必有其女嗎? 扶婉公主看著殿中翩然起舞的江央,白纻舞,翩翾 他們以為,這是最好的一日。 他們不知,這是最后的一日。 父皇站了起來,“你們的母后,寡人一十四歲初見,十七歲再見想要得到她,廿一之齡終于如愿,廿八之歲讓她永遠不會變老?!?/br> 秦月禪一舞動天下,還不是皇帝的皇帝名為赫樞,得到了名滿天下的秦后。 母后不是另有所愛,江央公主這樣想,她是另有忠誠罷了。 她自己出生前她不知道,但至少,在有了宜章后,母后心中只有他們了。 扶婉公主的舞姿,頗有秦后當年之風,這是眾多兒女中,唯獨她被皇帝寵愛的原因。 “她會回來嗎,江央?”皇帝低低聲的問。 江央不敢挪開目光,小心翼翼地說:“會的,母后不會舍下父皇與我們的?!?/br> “對,月禪最疼愛江央了,她不會這么狠心丟下你的,寡人一定會再見到她的。” “是。”江央公主隨之掩下纖長的羽睫,沙啞的嗓音里混著哭腔。 江央想起母后的慈愛與溫柔,她的母后素來性情溫和,她很擅長竹枝舞,但她也有截然不同的另一面。 皇帝喜笑顏開地,闊步登上了龍攆,起駕離開了月照宮。 看著離開的父皇背影,江央公主忽地笑了。 陸危與一眾宮人匍匐在地上,一直到看不見了那一行人的身影,他才連滾帶爬的回到殿中。 他見公主正靜靜地委身伏在地上,埋頭在臂彎里,雙肩微微顫動著,慌忙將少女扶了起來。 “殿下,殿下?!?/br> 琉璃泉殿中一片靜謐,花影搖動,江央公主抬起頭路,眼尾發(fā)紅。 “無妨,今日之事休要傳出去?!苯牍餮┌椎牟鳖i上盡是淤青,連同臂肘手腕,也被磕得青一塊紫一塊。 饒是如此,她的第一反應,還是封閉這一切。 這些無需公主多言,陸危就已經(jīng)都吩咐下去了。 “卑臣曉得,絕不會有任何消息傳出去?!?/br> 抬起頭四目相對,他的目光,與江央公主如出一轍的悲哀。 不知道是哪里觸動到了江央公主,她突然嘶聲幽沉道:“你出去?!?/br> 陸危不著痕跡地看了她一眼,掩下了眸中的憂慮之色,一言不發(fā)地垂首退出了殿中。 宮人們輕聲細語的說著話,陸危突然感覺外面似乎有人,向外看了看,卻只是風掠過竹梢,搖曳多姿。 “殿下從晌午安歇后,一直未曾傳人伺候。”宮女搖了搖頭,低聲回答。 “卑臣請殿下安,已經(jīng)該用晚膳了?!标懳9蛟诹撕煄ね?,眼睛覷著面前的湖碧色簾帳,一動未動,再次揚聲:“殿下,卑臣恭請殿下梳洗用膳!” 帳中人還是靜悄悄的,沒有應聲,只有殿外的夜風吹竹葉聲。 陸危想到了什么,想到午后那雙淡漠的眼睛里,沒有任何光彩,登時心中一緊,顧不得什么規(guī)矩了,迅速起身上前撩開了簾帳。 江央公主側身朝里躺著,蓋著薄薄的芙蓉色綢面錦被,烏發(fā)披散,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撩起殿下散在鬢邊臉頰的發(fā)絲。 江央公主的臉頰濕漉漉的,皮膚依舊是柔軟溫暖的,陸危頓時松了一口氣。 “你怕了?” 突然,江央公主睜開眼,直直地看向他,幽幽的問,氣息不穩(wěn),緩緩撐著手臂坐了起來。 “卑臣怕什么?”陸危的聲音很輕。 “怕本宮死了,爾等殉葬。”江央公主黑漆漆的眸子,定定地凝視著他,毫無波瀾。 陸危望她一時笑了,真好,殿下依舊, “卑臣怎么會怕呢,殿下明鑒,陸危之心,日月可表?!标懳5痛怪^,聲音卻莫名有力。 “萬請殿下,莫說這等頹喪之語,”陸危退了兩步下去,恭敬地跪在床榻之前,語氣鄭重道。 江央公主本是坐在床邊,這時赤足站了起來,從他身邊緩緩地走過去。 側首俯視著他,素手輕緩地壓在他的顱頂,目光意味不明:“你們縱然怕死,本宮也不會怪罪的,尤其是你,陸危?!?/br> 陸危壓了壓喉頭的哽咽,道:“即使殿下來日……卑臣愿為殿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起來吧,你我何必說這些,陸危此言,吾心無憂?!苯牍鞒嘧阆聛恚仍诳楀\地衣上親自扶起他。 “公主,當心臟了腳。”陸危還不忘提醒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