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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赫,初衷有多美好,如今便有多糟糕。 江離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笑意吟吟地進了江府,也不管自己腳下踩到了族人尸體風化后形成的白骨有多脆弱,面不改色地長驅直入回了家。 傀儡房被反攻主人的傀儡們拆毀,未完工的半成品成了破銅爛鐵,堆積得滿滿當當; 假山流水不復存在,高樓亭臺也倒的倒、塌的塌,所有江氏族人的尸體都在她的腳下,一具都不少。 “赫臨逍這孫子,殺完了不埋,絕對要弄死他,骨灰也給揚了。” 江離滿面笑容地半蹲下了身子,手指輕輕地觸碰著燒成了一塊黑炭的古琴“照影”,道:“可惜了這把好琴,等給咱們家報完仇之后,我給你燒一把更好的,方便你去陰間繼續(xù)討好自己老婆?!?/br> 琴前坐著一具燒焦了的尸骨,頭顱微微垂下,已然面目全非,其他的地方被蟲蛀的也不少,若是在夜里見了,十成十的要活活地嚇死人。 如今深夜,詭異而凄冷的風席卷著亂葬崗,江離卻絲毫不害怕。 這里都是她的家人。 說不難過是假的,可事已至此,哭也沒用,不如笑得更漂亮些,也別讓列祖列宗看了丟人。 她一撩衣裙便干脆利落地坐在了尸骨身前,信手摸來摸去,總算是摸到了一塊較為完整的木牌—— 被尸骨死死地護在懷里的牌位。 “你還真是喜歡她啊?!?/br> 江離嗤笑了一聲,將手收了回來,客客氣氣地頷首點頭便算是鞠了一躬,她取下腰間的酒葫蘆,拔了塞便往地上倒,足足倒沒了半壺。 “紙錢、香燭和元寶都是虛的,活人演給活人看,無聊透頂?!?/br> 她昂首痛飲,隨意地拿衣袖擦了唇角的酒漬,笑道:“我猜你們也不會在意這些,便省了吧。碧云天是我最喜歡的酒,平日里自己都省著不舍得喝,如今分你們一半,遲來的‘一路走好’別見怪?!?/br> 江離醉意朦朧地打著哈欠,身形微微一頓,頭也不回地道:“出來?!?/br> “帝姬殿下,”赫臨逍假惺惺地勾唇笑道,“久別重逢,您依舊沒大沒小。” 江離起身皺著可愛的小臉揉了揉自己酸澀的腰,才不甚在意地道:“不久,前段時間還見了,可惜當時沒能砍死你?!?/br> 由于以玄鐵為身,分量極沉,一般傀儡至少也得二百斤,女性戰(zhàn)傀的重量約有三百多斤,而男性戰(zhàn)傀則四百斤起步。 戰(zhàn)傀大多純靠力量進行強攻暴擊,不太需要防御、更不可能逃跑,是以一般而言傀儡的輕功極差、近乎為零,大山和如雪便是很好的例子。 赫臨逍身為戰(zhàn)傀,施展起輕功來卻身輕如燕,就連落地的姿態(tài)也優(yōu)雅瀟灑,幾乎毫無聲響,猶如一片凌霄花瓣飄落。 可想之恐怖。 “杜若說的沒錯,”江離內(nèi)心思忖道,“直面硬剛她肯定打不贏,小定子都難說?!?/br> 赫敬定,即川穹,江離當年制造他時將幾種類型傀儡的優(yōu)點悉數(shù)融合在了他的身上,導致赫敬定雖無致命的缺點,亦可均衡發(fā)展、近乎全能,卻也將幾種傀儡的最強之處削弱了,境地有些尷尬。 以至于他既不太像剛猛狂暴、摧枯拉朽的戰(zhàn)傀,也不全似銅墻鐵壁、無堅不破的護衛(wèi)傀儡,還有些陪伴傀儡的溫柔體貼,甚至隱約可見玩具傀儡的引.誘多情。 或許也正是如此復雜的身體結構,才促使他更容易地成為智傀。 “赫翼同你說了不少,他讓我很失望?!焙张R逍走到了江離的面前,微微彎腰與她平視,皮笑rou不笑道:“我將他的頭砍了下來,堵住了他的口鼻,眼睛也剜掉了,放在寢殿里當觀賞品,你覺得如何?” 江離不為所動,一臉嫌棄地用手中的竹中劍捅了捅他的胸膛,將人推開些許距離,格外不耐煩地道:“臭氣都傳過來了,煩?!?/br> 赫臨逍目光陰冷地牙關一咬。 “你放任他那么多年都沒收拾,我還以為是看在老娘的面子上呢?!苯x嘟囔了一句,旋即咧嘴笑道:“枉我還替你放了花燈,你才是更令我失望啊?!?/br> 提及萬里霜時,赫臨逍毫無反應,卻在聽到花燈時不經(jīng)意間一愣。 仿佛剎那間,他還是那個七夕佳節(jié)時坐在象征著自己恥辱的花樹下的孤獨青年,并無兇厲,也不殘暴,只是有些可憐,更可恨。 “萬里是個蠢貨,以為做個陪伴型傀儡陪著我便萬事大吉,還說什么‘傀儡之強大并非在于殺戮、而是與主人心意相通時的溫柔’?!?/br> 赫臨逍放聲大笑,驟然目光兇狠,手猛地扼向她的咽喉。 “不能殺人的傀儡有何價值?!” 江離敏捷地躲過了他的手,傀儡絲瞬間綁縛住了赫臨逍的手腳,令他動彈不得。 以戰(zhàn)傀的力量,強行掙脫傀儡絲只需要一眨眼的功夫。 足夠了。 足夠杜若趁此動手。 早已埋伏在暗處的杜若如離弦之箭,經(jīng)過之處掠起一陣風,雙手緊握削鐵如泥的長刀刀刃對準了赫臨逍的顱頂正中央—— 只要成功地砍下去,赫臨逍的頭顱便會被劈成兩半,玲瓏也會頃刻間破損、再也無法修復。 赫氏皇族的親王不必被歸一竅控制,可維系天下暫時不大亂。 屆時慢慢地休養(yǎng)生息,與赫氏皇族商議他們是否愿意獲得自由,江家將大祁的統(tǒng)治權交給合適的新皇,改朝換代,也算給這場荒誕的鬧劇畫上一個句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