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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延回到宮里的時候,堪堪到正午時分。他直奔了永寧宮,面沉似水,永寧宮的護衛(wèi)和宮人見到章延這般,誠惶誠恐行禮的同時又無一不是疑惑。 原本,依據(jù)他們知道的,陛下應(yīng)該是傍晚才會回宮?,F(xiàn)在提前了這么多回來不說,還是這樣著急的樣子又似乎怒氣一觸即發(fā),令人不能夠不心驚。 章延走到章逸的房間門外邊,跟在他身后的夏川即刻推開了房間門。章延走了進去,房間內(nèi)的宮人與他行禮。他快步走到床榻旁邊,章逸還好好的躺在那兒,宮人說,章延心稍定。低聲詢問過宮人,才知章逸正在午睡。 看到章逸好好的,章延便只當是自己的感覺出了差錯,反而覺得這樣不錯。他背對著床榻與宮人說話,宮人都是低著頭,不敢直視圣顏。 可不過是說話的片刻功夫,章延的身后突然就傳過來一聲悶響。他心里一驚,立刻扭頭去看,發(fā)現(xiàn)章逸已經(jīng)不見了。他原本躺著的床榻此時卻洞開著,不知道是通往何處。 里面滾出來“咕嚕咕嚕”悶響的聲音,似乎是章逸就這么滾了下去。章延心中又是一緊,趕緊拿了燭火照著臺階往下面走。 宮人們趕不及章延的動作,在后面趕了上去。這是一條密道,砌了石階通往深處,很顯然章逸就是從這里滾下去了。 章延急急忙忙的拿著燭火去追章逸,幸虧這是一條路走到底并沒有分岔路,否則只會增加尋找的困難。 雖然章延即刻便追了上去,但如同章逸這么滾下來,到底比章延一階一階下去要來得更快,同時身體也定然會被磕碰受傷。 密室里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章延不知道章逸對這個密室是多清楚,可章逸確實這么摸著黑不知道走到了哪里,而章延盡管跑了起來都沒有能夠很快就追上他。 章延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感覺并非是錯覺,章逸一定是謀劃好了,要在他回宮之前就……看到他已經(jīng)回來了,所以立刻就動手了么? 眼前突然間出現(xiàn)了一抹光亮,章延也終于看到了章逸的身影,他更加奮力朝著那處光亮的地方奔了過去,在他的身后是跟著下來密道的宮人們。 那是一間屋子,光亮是從屋子那傳來的,章延喘著氣進去。章逸靠在椅子上,胸前插著匕首,臉上帶著勝利般的微笑看著他。 他的樣子看起來就仿佛是爭搶什么心愛的東西成功了一般露出得意的笑容,又好似在對后來的人挑釁,無聲說著遲來一步。 章延腳下的步子沒有停而是變得更快,其他什么都沒有看而是沖到了章逸的面前。 他自己也知道,章逸是下了決心要自我了斷;他自己也知道,章逸本來就沒有幾天好活了??墒强吹秸乱菪厍暗囊律驯货r血漸漸暈染,那種無力感,再次冒了上章延的心頭。 章逸卻推開了章延伸過來的手,可他已經(jīng)使不出什么力氣了,大口大口痛苦的喘著氣,只有臉上的笑容一變不變。 他推開章延的手后,又顫抖著指向了什么。章延順著他的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一面墻壁上,吊著一個形容枯槁的人——甚至都快要辨不清那其實是一個人了。 她瘦骨如柴、頭發(fā)散亂,身上的衣裳也是亂七八糟的,又看起來很臟。她甚至一動不動,看起來和死了沒有什么差別。 宮人們跟著進來,瞧見了那墻壁上的人,都差點驚呼出聲??梢驗樾睦锸智宄羰求@呼出聲會有什么后果,都死死的壓住了。 章延想起章逸說過的,他把裴蟬嫣給關(guān)了起來的事,便知道這個吊著的人,怕就是裴蟬嫣了。此時的她……被折磨得沒有了人形,看起來十分可怖。 “哥,你看……她……遭到懲罰了……你說……她以后還敢做壞事嗎……肯定……會……老老實實的……對吧……” 章逸把話說得斷斷續(xù)續(xù),說著說著還嘔了一大口血出來。章延漠然看著對面墻壁上的人,不知道該作何想法,也不知道該和章逸說些什么。 聽到章逸咳嗽的聲音,章延連忙收回視線,章逸卻嘔出血來。他臉色白如紙片,先前還是大口喘氣的他此時已逼近奄奄一息。 章逸卻不再說話,只是笑著看章延,大概是因為心口太疼而疼到說不出話來。他又忽然呼吸變得十分急切,是快要喘不過氣來的模樣。他伸手拽住了章延胸前的衣裳,還是笑,沖著章延說道,“哥……你真傻……” 又是幾聲急促的呼吸后,徹底的閉了眼,再也沒有了呼吸…… 章延握住章逸的手,涼得幾乎沒有常人該有的溫度,另一只手顫抖著去探他的鼻息、脈搏,都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動靜。 他終于不得不接受了這個事實——章逸走了。 · 命宮人將章逸背出去之后,章延看著被鎖鏈囚禁在墻壁上的裴蟬嫣,吩咐宮人將她放下來。 宮人打著顫上前,將裴蟬嫣給放了下來,讓她平躺在了地上。宮人將裴蟬嫣的一頭亂發(fā)撥開,那張面黃肌瘦的臉已經(jīng)看不出原先的樣子,兩頰深陷而顴骨突出,看起來十分嚇人。 “陛下,這個人她……已經(jīng)去了……”宮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回稟章延,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觸怒了此時必定心情極差的他。 章延卻只是沉默,半晌后,吩咐宮人也將裴蟬嫣背出去,總不能留在這個地方。他終于仔細環(huán)視了一遍這個密室,什么都沒有,很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