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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裙下臣 第83節(jié)

    作孽啊,作孽??!

    費家這幾日就沒清閑過,費青渟受了傷后性情大變,誰都不知道什么話就有可能刺激到他,一時之間身邊伺候的侍女小廝無不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敢多言,卻又不敢不言。

    費夫人聽了只余心疼,抱著兒子柔聲安慰了許久,卻是沒有絲毫用處,還被他扔過來的茶盞劃傷了額角。費夫人又是驚又是懼,心中也是一陣一陣地絞痛。母子倆抱在一起,痛哭了一陣。

    費鄂那日聽了太醫(yī)的話心中本就糾結(jié),又見費青渟這些日子這般作態(tài),心中愈是不滿,耐著性子去安慰他她幾次,見他還是沉迷悲痛的癲狂作態(tài),也是惱了,索性回收不再管他。

    費青渟鬧了幾日,身上的傷又崩了幾次,連帶著太醫(yī)面對他沒什么好臉色,又怕他發(fā)瘋傷及自身,上完藥就匆忙離去。

    費鄂站在門前,聽著太醫(yī)的話,心中原本的僥幸再也不存,看著床榻上往日自己最重視的長孫,面上沉痛不已。

    沉悶的腳步聲在耳邊想起,費青渟許是鬧夠了,沒力氣了,正閉目養(yǎng)神。聽著動靜后他慢慢睜開眼,轉(zhuǎn)頭看向費鄂,面上一片空洞,毫無知覺地喚了一句:“祖父?!?/br>
    費鄂老眼一熱,良久后輕嘆一聲:“青渟,你是祖父最重視的孫兒?!?/br>
    費青渟眸中動了動。

    費鄂拍了拍他的手,情真意切道:“你不能繼續(xù)這么消沉下去了!費家以后,還得你撐著呢!”

    費青渟眸中漸漸有了神色,他看著費鄂,自嘲一笑:“祖父,就我這么一個殘廢……”

    “不可胡說!”費鄂眼睛一瞪,溫聲安慰他:“祖父相信,你的腿,定然能好起來的!你是我最看中的孫兒,也是我費家最優(yōu)秀的孩子,又怎能如今這般呢?!”

    費青渟低聲咳了兩聲,眼睛酸澀,幾乎有種落淚的感覺:“祖父——”

    這連日來的消沉與瘋狂,又何嘗不是擔(dān)心自己變成這般會被家族遺棄?可如今祖父的這般話,卻是讓費青渟一時安定下了心神。

    是的,他是費家的長房長孫,費家怎么可能輕易舍棄他?他的腿一定能好的,太醫(yī)只說難,卻沒有說不可能……

    費青渟思緒一時混亂,費鄂見狀眸中閃過一抹滿意的色彩,他拍了拍放棄他的手,溫聲道:“好孩子,好孩子。你現(xiàn)在身子不適,不宜費心。西山那邊,祖父就先代你管著……”

    費青渟頓時一僵,不可置信地抬眸看著面目慈和的費鄂。

    費鄂笑得溫和,一字一句保證道:“你放心,祖父只是替你管理,等你傷好了,祖父一定會給你——”

    ·

    “費家那邊又出事了?”宋晏儲捏著一張紙慢慢看著,聽著陳玉的匯報不由挑了挑眉。

    陳玉道:“聽說費家大郎君同費老爺子發(fā)生了爭執(zhí),還險些傷了費老爺子。費老爺子大怒,說是不準(zhǔn)任何人去看大郎君呢?!标愑竦脑捴幸膊挥蓭е┻駠u,他看著宋晏儲,小心問道:“殿下,可要奴才去打探一下發(fā)生了何事?”

    “沒必要,”宋晏儲道:“無非就那么些事?!?/br>
    她站起身,遠(yuǎn)遠(yuǎn)望去,輕笑道:“費鄂倒是比孤想的還要心狠?!?/br>
    第97章 從容

    “將軍!”

    西州,關(guān)押俘虜?shù)拇罄瓮?,守衛(wèi)站得筆直,沖著蕭淮恭聲喚道。

    蕭淮隨意揮了揮手,并未多言。只在經(jīng)過那些守衛(wèi)身邊時,一陣微不可查的風(fēng)揚起墨色的衣角,隱隱約約能聞到血腥的味道。

    那些守衛(wèi)心下一凌,面面相覷一眼,卻十分有分寸地沒有多言。

    牢里關(guān)押的大多都是韃靼俘虜或是一些窮兇極惡之人,死有余辜,不值得他們費心。

    反而是他們將軍自晨時就一直待在里面,方才出來臉色也不見多么好看,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人影自遠(yuǎn)方慢慢消失,那些侍衛(wèi)也更加沉心凝神,不敢懈怠。

    “爺?!笔捨虼掖颐τ?眉頭稍皺:“可有審出些什么來?”

    此番守株待兔,傳出的消息是西州城郊處出了劫匪,城內(nèi)解決不了,便求助了西州軍。因那劫匪兇悍,便由蕭淮親自帶隊,連帶著軍中幾位副將一道前去剿匪。由此,軍內(nèi)守備變松弛了許多,韃靼得了這么個難得的機(jī)會,又怎會放過?

    昨夜那些賊人上了鉤,蕭淮帶著人將其一鍋端了,留下一些領(lǐng)頭之人的命將其關(guān)進(jìn)大牢,蕭淮親去審問,一直到這個時候,才從牢中出來。

    身上的血腥味不減反增,身邊的人都是習(xí)慣了刀頭舔血的,自然不會有什么異樣。

    蕭淮揉了揉腦袋,一宿沒睡足以讓他頭昏腦漲,軍帳中坐著的也都是心腹,此時見蕭淮面色不好,互相對視一眼,也不知該說什么。

    蕭悟一身戎裝,面色頗為沉靜:“可是韃靼那邊出了什么岔子?”

    “并非。”蕭淮搖了搖頭,沉聲道:“那些人,不是韃靼王室的,而是部落派來的?!?/br>
    帳內(nèi)轟的一聲吵嚷起來:“不是韃靼王室,什么意思?”

    “若非韃靼王的命令,那些部落又因何會有這番舉動?”

    “將軍,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倒是給我們一個明確的說法?。 ?/br>
    帳內(nèi)吵吵嚷嚷,蕭淮眉頭皺得越發(fā)緊,他拿起手邊的杯子敲了兩下桌子,如愿讓四周安靜了下來。

    蕭淮掃視四周,沉聲開口:“昨夜抓捕到的那些人,大多都是出自其桑部落,并無王室之人?!?/br>
    “其桑……”眾人面面相覷,神色都有些沉凝。

    蕭淮接著道:“我審問他們?yōu)楹我獊韘ao擾我軍,他們給出的答案只是奉命行事。奉誰的命?首領(lǐng)的命??稍賳柺悄囊晃皇最I(lǐng),他們卻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br>
    眾人的臉色都有些不好看。

    這其桑部落他們也不陌生。其桑族人大多驍勇善戰(zhàn),在戰(zhàn)場山也跟一匹狼一般咬住敵人不松口,素來為他們所頭疼。

    這件事若是僅僅和其桑部落有關(guān),那可就麻煩了……

    韃靼是由多個部族組成,如今的王室是為札答蘭部落。昔日札答蘭王統(tǒng)一韃靼,對中原造成的威脅不可謂不大。其在世的時候又勵精圖治,為韃靼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xiàn),中原對他也是頗為忌憚。好在他去了之后,札答蘭部落中鮮有能與之媲美者,其繼任者大多平庸,連帶著札答蘭部落都漸漸衰落,雖說有個王的名頭,但也只是個名頭而已。

    按理來說,這般的韃靼雖說難纏,但還不至于讓他們多么為難,可問題就出在那其桑部落上。

    其桑部落韃靼中是僅次于札答蘭的一個大部落。不同于札答蘭這些年的衰敗,其桑部落這些年倒是能人輩出,再加上本就有著驍勇善戰(zhàn)的傳統(tǒng),反而比韃靼王室還要難纏許多。據(jù)他們所了解的情況,其桑部落對札答蘭也頗為不滿,明里暗里發(fā)生過許多沖突,甚至有取而代之的意圖。若不是札答蘭還有些底蘊(yùn),只怕就真要讓他們得逞了。

    而如今其桑部落直接越過王室做出這等行徑,所圖之物也著實有些讓人看不透。

    只是一而再再而三地sao擾,但實際上卻并沒有造成什么傷害,甚至其桑部落費此人力物力,也沒能得到什么好處——

    “就好像他們沒想過要得到什么,單純是在拖住咱們的腳一般?!?/br>
    一人嘖嘖開口??呻S即一想,便是其桑不做這等事,他們也是日復(fù)一日的鎮(zhèn)守西州,鮮少離開,那他們豈不是白費功夫?

    那人撓著腦袋,心中困惑,卻忽見上方的蕭淮猛地一個起身,面色難看。

    “拖延時間?”蕭淮望著他。

    那人愣愣地點了點頭:“可這……也沒必要啊……”

    他聲音訥訥,越來越小,取而代之的是蕭淮越發(fā)難看的面色。

    蕭淮深吸一口氣,猛地大步朝著帳外走去。

    他們查覺不出什么不對,可蕭淮一聯(lián)系起京城那邊,心中頓時就有了不好的預(yù)感。

    拖延時間,拖延誰的?他的時間。

    為什么?為了讓他沒時間回京城?

    此前蕭淮就覺得西州出事的時機(jī)太過蹊蹺,正好是趕在京城決定春獵之際??扇缃褚幌耄绻魰r機(jī)對太子動手,那將他調(diào)離京城后、又是在獵場這么個危機(jī)重重的地方,豈不是最好的時機(jī)?

    天時、地利,全都占了。

    “爺!”蕭悟也是一瞬間想到什么,臉色難看地跟了出去——

    “報——”

    “將軍,其桑部落前來要人!”

    蕭淮腳步一頓,眉宇間含上了沉沉的冷意:“要什么人?”

    “要您昨日帶回來那幾個人!”

    后面跟出來的幾個副將臉色驟然一青:

    “放屁!那是我們的俘虜!他說要老子就得給他?”

    蕭淮沉靜開口:“來者何人?”

    “是……其桑部落的少主?!?/br>
    蕭淮看向軍外,目光沉沉。

    ·

    一晃時間就到五月中,前些日子太子遇刺一事讓文武百官人心惶惶,皇帝雖下令嚴(yán)查,但此事仍未有一個章程。反倒是費家這幾日鬧出來的笑話,倒是能讓眾人稍稍松一口氣。

    十余日的時間過去,費家大郎君傷勢不說全好,但也該大差不差了??杀M管外傷好的差不多,傷筋動骨卻是不是一時半會能修復(fù)好的。再加上外面隱隱傳出來費大郎君日后怕是不良于行的消息,看熱鬧的越來越多,對費家大郎君這幾日莫名的態(tài)度自然也是有些耳聞。心理也愈發(fā)確定只怕不是傳言,那費家大郎君,日后怕是要真的成了一個廢物了。

    有人心中感嘆,好好的一個大家郎君,眼前著前途非凡,卻成了這般模樣,豈不是天意弄人?但有人卻認(rèn)為費青渟真成了個廢人卻不一定不是一件好事。他那傷是因何而來所有人心知肚明,有這個原由在,太子最后不可能虧待了他。沒見著皇帝這些日子各種珍貴藥材流水一般地往費家送嗎?更何況水滿則溢,放在朝堂上也是相通的。費家如今地位已是不低,若是繼續(xù)發(fā)展下去難免不會引起忌憚,就想如今這般,哪怕下一代毫無建樹,也可保三代榮華,豈不是一件好事?

    外面紛紛擾擾,卻不知苦主是如何想的。費鄂眼見著對費青渟這般態(tài)度起了不耐,費大爺又是什么不知只顧享樂的性子,唯有費夫人心疼兒子,一日又一日地去勸兒子莫要沉湎于悲痛之中,大晏能人異士那么多,他的傷定然是能好的。費青渟卻是一日比一日地暴躁,與費夫人的談話通常以大發(fā)雷霆告終。

    “出去!都給我出去!你不要再來看我的笑話了!”

    房內(nèi)“噼里啪啦”的動靜響個不停,費夫人聲音哽咽,泫然欲泣道:“我是你母親,我又怎會看你笑話?青渟,青渟你開開門,青渟——”

    “砰”的一聲門被關(guān)上,費夫人往后退了退,險些一個不穩(wěn)倒了下去,好在身邊的侍女及時饞了下:“夫人當(dāng)心?!?/br>
    “青渟……”費夫人猶豫著又喚了一句,門嚴(yán)嚴(yán)實實地闔著,沒有絲毫要開的動靜。

    費夫人面露痛色:“我的兒啊……”

    侍女委婉勸道:“夫人,且讓大郎君一個人靜靜吧。”

    “我如何能放的下心……”費夫人閉了閉眼,想起害得自己兒子變成這樣的罪魁禍?zhǔn)祝瑴厝崴扑拿佳壑芯筒挥珊诵╈鍤狻?/br>
    宋晏儲……

    ·

    此處是在行宮,里面發(fā)生的一應(yīng)事也逃不過宋晏儲的眼。費青渟消極避世的態(tài)度傳入耳中,她也只是淡淡應(yīng)了一聲,并未多說什么。只想起了什么一般,問道:“父皇那邊什么態(tài)度?”

    陳玉一愣,隨即答道:“陛下除了將行宮里的藥草都送了一份過去,又讓太醫(yī)好好診治,便未再多說什么了。”

    “孤知曉了。”宋晏儲蜷在貴妃榻上,神色有些困頓。

    剛過了午時用過午膳,難免有些困乏。陳玉正欲讓殿下回寢殿歇息,就聽外面有一個小太監(jiān)匆匆而來,呈上一封信件:“殿下,有信?!?/br>
    宋晏儲神思漸漸清明,陳玉了然地拿起信件遞了過去,無需多想,只能是那人的。

    展開一看,果然。

    來到行宮將近半月,幾乎每日都有一封信送來。

    黏黏糊糊,成何體統(tǒ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