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裙下臣 第23節(jié)
到最后,那個小娘子也的確是成了他名正言順的夫人。 宋晏儲記得,所以并不會擔心他真的回應下她的話。 秋日的天一日冷過一日,半夜的寒氣就更是要重上幾分,再加上這么一場瓢泊大雨,宋晏儲窩在角落,都還覺得四周寒冷的水汽像是夾槍帶棍,刺在身上。 宋晏儲面上不顯,但僅著一身單薄的中衣,便是面前有一個火堆,可終究是顧此不顧彼。 蕭淮一開始沒注意,可是目光再一掃過,就見她修長的十指尖都泛起了青白之色。他目光一頓,半真半假地開口:“可要臣給殿下暖暖?” 宋晏儲瞥了他一眼,哪不知道他在開玩笑?可男人即便是裸著上半身,但身上的熱氣都在源源不斷地散發(fā)出來,宋晏儲忽地心里就不是滋味。 都是人,憑什么人家能那么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樣,她就天生體寒,此刻凍得跟什么似的? 又加上蕭淮笑得嘚瑟,讓人越看越不順眼。宋晏儲薄唇緊抿,玉白的雙足從火堆前抽離,直直塞到他小腹處,粗聲粗氣道: “暖著?!?/br> 冰冷的觸感碰到溫熱的小腹,蕭淮被冰得猛地一個激靈。他有些愕然看著乖巧地縮在的那雙小小的足,又看著面色平靜,甚至有些理直氣壯的宋晏儲,一時竟感覺…… 好像也沒什么大不了? 他嘶了聲:“這才什么天兒啊,殿下身上就這么冰,到了冬日可要怎么辦?”他話剛落,就覺得自己好像說了一句廢話。 東宮美婢環(huán)繞,旁的不說,找一個暖床的還不容易? 一想到這有旁人上過她的床,蕭淮就不自覺地皺了皺眉,心里頓時不是滋味。 溫熱的觸感自腳下傳來,這種源源不斷的溫度雖說比不上那種被火苗炙烤的那種灼熱感,但卻要舒服很多。 男人似乎是火造的,一絲絲的溫度順著小腹連綿不斷地傳到足上,不是火苗那種虛假的熱感,而是真切的、讓腳下有了自己的溫度。 一個地方待久了,腳有點麻。宋晏儲忍不住動了動,玉足在他懷里輕輕換了個地方,卻突兀地碰到了一個不同于緊實小腹的柔軟物體。 宋晏儲一愣,蕭淮身子也是猛地弓了起來。 他咬牙切齒,放低聲音喝道:“拿開!” 宋晏儲強裝淡定,但那倏地變紅的耳根和臉頰早已出賣了她。她連忙按著地面,往一旁動了動,卻又不知怎地又碰到了那個物什—— 蕭淮額上的青筋跳了跳,一手抓住她不安分的足,一字一句道:“不!要!亂!動!” 他眸光發(fā)沉,死死地盯著她。宋晏儲只覺喉嚨有些干涸,忍不住輕咳一聲,視線在他那個部位一掃而過,臉上越發(fā)的熱。卻是扭過頭去嘴硬道:“孤還道你資本有多雄厚,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 蕭淮臉色一黑,攥著她的足往自己的方向按了按,聲音陰森森的:“臣的資本雄不雄厚殿下不知道?可要臣幫殿下回想一番?” 足底的物什一動一動,灼熱的觸感仿佛比方才那火苗還要熾熱上幾分。宋晏儲飛快地平復著心情,耳根上的紅意卻怎么都褪不下去。 陳玉早已悄悄轉過了身,合時宜地當個瞎子聾子。 宋晏儲掙扎片刻,飛快地道:“松開?!?/br> 蕭淮幾乎要氣昏過去,他死死捏著那白皙的腳腕,聲音嘶啞地懇求出聲:“我求您了,別亂動!”后面三個字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來的。 察覺到那異樣的感覺,宋晏儲頓時僵在原地,再也不敢亂動。心里卻是頭一回忍不住爆了粗口。 你特娘的…… 不是喜歡女人嘛? 第25章 做孤的人。 廟里一片寂靜,那些侍衛(wèi)也都十分默契地轉過了頭去,不敢再看這邊分毫。蕭淮額角的青筋凸了凸,好半天后,才慢慢讓它緩了下來。 宋晏儲薄唇緊抿,目光掃視一眼,還想再說什么,可是又怕再刺激到了他,索性閉上嘴一言不發(fā)。 尷尬的氛圍在二人之間彌漫。 頭一次蕭淮還能安慰自己說是藥效的作用,可這一次他實打實的起了反應又該怎么解釋?若說是喜歡男人倒也不至于,邊關男人雖說糙了點,但也不是沒有長得好看的,他也沒對誰起過反應啊。 蕭淮腦子里一片亂麻,最終只能歸根于自己太久沒紓解,這一番刺激又太大。 肯定不是他喜歡男人。 二人相對無言。 宋晏儲縮在廟里兩個墻壁之間的角落里,前面有火堆烤著,腳下還有溫暖的熱度不斷傳來,她歪著頭,漂亮的桃花眼慢慢合上,忙碌了一日,困意漸漸籠上了心頭。 宋晏儲思緒愈發(fā)下沉,意識漸漸模糊,就在她即將沉浸深淵里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一道喚聲:“殿下?殿下!” 宋晏儲掙扎著般睜開眼,就見陳玉在她身邊,躬著身子柔聲勸道:“夜里天兒冷,殿下莫要睡過去了。” 宋晏儲迷迷糊糊,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么,一時之間心里煩躁地抹了把臉,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孤知道了?!?/br> 她強撐著睡意,慢慢坐直身子,可困意來襲,無時無刻不想睡去。宋晏儲眸中還帶著茫然之色,似是一層薄霧籠罩在眼前。 她沉默著想了好半天,才慢慢轉過頭,看著蕭淮說道:“再同孤講講邊關的事吧。” 蕭淮正閉目養(yǎng)神:“方才不都講過了?”有什么好聽的? 宋晏儲強忍著困意,聲音沙?。骸澳惴讲耪f的都是不好的,”她頓了頓,似在組織語言:“……可西州那么大,總該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吧?” 蕭淮沉默片刻,他對上宋晏儲略顯迷離的眸子,終究還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往她身邊湊了湊,用著低沉的嗓音緩緩開口: “西州天寒,便是夏日溫度也沒高到哪里。兄弟們打完勝仗回來會在營地里舉辦篝火晚宴,一群人圍坐在一起,中間有人會架一個大大的架子,把從韃子手里搶來的牛羊烤了,這樣弟兄們也算是能打打牙祭,嘗點rou,解解饞。” “周圍的人圍成一個圈,手里拿著個隨便找來的東西玩擊鼓傳花。有時候是一根骨頭,有時候是一把匕首,還有的時候是誰的一件衣服。東西落在誰的手里,誰就得回答一個問題,回答不出來,就得唱一首歌兒?!闭f到這兒,他忍不住笑了笑:“一群大老爺們,唱歌跟要命似的,難聽死了。” 他的聲音輕緩低沉而富有磁性,宋晏儲撐著腦袋聽著,仿佛能看到邊關一群漢子在那唱著難聽的歌,周圍一群人哈哈大笑的場景。 “有時候韃子老實了,不來進犯,兄弟們沒事就會踢蹴鞠,輸了的隊伍要給贏的隊伍洗一旬的臟衣服。都是一群臭老爺們兒,衣服臟的跟什么似的,湊近聞一下就能熏死……” 宋晏儲好奇問道:“你給別人洗過嗎?” 蕭淮睨了她一眼,呵了一聲:“我能輸?” 宋晏儲眸中不由劃過一抹笑意。 他接著道:“西州糧食不夠,弟兄們沒事就琢磨著自己種田。每人負責兩個巴掌大的那一小塊地,早上一起來就得檢查一下種子長得怎么樣,到了惡劣的天氣,還得給它蒙上一層東西或用石頭圍起來,唯恐第二天早上一起來苗苗就死了?!?/br> “頭一年那些種子全都死光了,到后來有人慢慢摸索出了經驗,還真種出了些東西來。一群兵油子現在一手種田技術比那些在田里活了一輩子的老農也差不到哪里去了……”他笑了一聲。 宋晏儲應聲道:“西州環(huán)境惡劣,他們都能種出東西來。待他們卸甲歸田,倒是能讓他們教教百姓們如何種田,說不定還能提高糧食產量?!?/br> 蕭淮“噗”地一笑:“那感情好啊,那些兵油子活了一輩子大字不認識兩個,還能有當老師教別人的時候,可不得高興壞了?!?/br> 宋晏儲看著火苗“撲哧撲哧”竄著的火苗,眸光越發(fā)柔和,她喃喃道:“會有的?!?/br> 蕭淮繼續(xù)講,講軍民一家親。西州環(huán)境惡劣,收成不多,大多數百姓都吃不飽肚子??杀M管如此,每當秋收的時候總是會有百姓扛著兩袋糧食,悄了摸得跑到軍營邊兒上,把東西往軍營里一扔,轉身就往回跑,比兔子還要快。 這種情形還并不少見,從秋初到秋末,每天都有那么幾個百姓扛著糧食來,甚至還有推著獨輪車幫別人帶來的,被發(fā)現后撒腿就跑,連車都不要了。經過幾次這樣的事后蕭淮有了準備,每日都讓將士們站在軍營邊上守著,不讓百姓送東西來??捎械陌傩张艿蔑w快,他們抓都抓不到;有的是更是鬼得很,轉挑夜里來,將士們都困得不行,還真讓他們得逞了;最“氣人”的是有些“賴子”,就算被抓到了也沒辦法,他們會說扛著麻袋走了一路累得不行,要到軍營里喝點水。好,喝完水了,該走了??伤麄冇终f走了一路很累了,要吃點飯??偠灾褪且粋€意思,你不要我的糧食,那我也就不走了。軍營總不可能讓普通百姓在這兒呆的太久,最后沒辦法,還是把東西收下,把人送了回去。 如此這種事不勝其數。弟兄們知道那些百姓都是好心,最后便也沒禁過他們,只在每次跟韃子打的時候多掏點勁兒。有時候帶回來的牛羊多了的話就會讓人送到附近的城里鎮(zhèn)上,給那些百姓分一點。如此互通有無,日子倒也還能過得下去。 宋晏儲聽得津津有味兒。她生在皇家長在皇家,從一出生起就面臨著數不盡的腥風血雨。每天抬眼陰謀閉眼詭計,從來沒有經歷過如此純粹的情誼。 蕭淮也是放開了,他靠在宋晏儲身旁,極其放松地回憶道:“弟兄們跟韃子有著血海深仇,平日里不死不休,但這種情況,在冬日的時候會改變。每到冬天,西州就會飄起鵝毛大雪,天冷得徹骨,行軍也不方便,這個時候便是雙方默認的休戰(zhàn)期。時間一長,百姓和韃子都知道這個時候不會打仗,便約定成俗的在交界線上交換一些東西。韃子會用牛羊跟百姓們交換糧食,百姓們也會用自己家里新鮮的蔬菜跟他們交換一些牛羊rou?!彼f到這兒,忽地頓了頓,嘴角扯出一抹嘲諷的笑:“可惜現在,這個機會也沒了?!?/br> 周圍氣氛急轉直下,宋晏儲此刻腦子不甚清晰,慢慢想起來岑家被抄家那件事。 原因,似乎也是因為同邊關互通款曲? 旁邊一個一直在聽著的護衛(wèi)忍不住默默開口道:“可韃靼狼子野心,如此放松警惕,屆時萬一出了事又該如何?” 蕭淮轉頭看他,是一個年紀輕輕細皮嫩rou的小郎君,他譏諷地笑了笑:“你只想到此舉是放松警惕。那你有沒有想到,若是沒有互市,邊關百姓該如何?那些沒有糧食的韃子最后萬一走投無路攻了過來,又該如何?” “互市周圍有雙方軍隊守著,沒有人敢輕舉亂動;便是真有人敢鬧事,查清事實真相后,也對給對方一個交代?!笔捇椿赝髦?,眸中深沉,低嘆出聲:“沒有人會不珍惜難得的和平?!?/br> 就像韃子對大晏來說窮兇惡極,其罪惡罄竹難書,可若是他們有著豐裕的糧食,有著可以長時間居住的家園,不必再隔個兩日便要驅著牛羊到處遷徙,尋找新的領地,他們又怎么可能會愿意過這種戰(zhàn)亂的生活? 百姓都是希望和平的。 那個護衛(wèi)啞口無言,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衛(wèi)林,卻見他面上冷淡,只說了一句:“閉嘴,別多管閑事?!蹦亲o衛(wèi)頓時不敢再多言。 宋晏儲久久未語,蕭淮回眸看向宋晏儲,墨色的眸子盈著璀璨的星光:“殿下之前說的,可是真的?” 蕭淮沒明說,宋晏儲卻一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狹長的睫毛輕顫,對上他與往日截然不同、認真的雙眸,聲音低?。骸肮聫牟婚_玩笑?!?/br> 蕭淮面上浮現了淺淺的笑意。 邊關雖苦寒,但將士們總能找到一些有意思的事情,蕭淮斷斷續(xù)續(xù)跟她講著,輕緩的聲音在耳邊縈繞,宋晏儲意識昏昏沉沉,但竟是有種安心的感覺。 宋晏儲意識漸漸不清晰,沉沉地睡了過去。蕭淮只覺懷中一重,垂眸看去,就見那纖瘦的人影已經落到了懷里。 他輕輕嘖了一聲,面上嫌棄宋晏儲這般滋潤,但還是將她往自己懷里靠了靠,盡可能地給她取暖。 至于為什么會這么做,蕭淮只想著畢竟是一國儲君,身嬌體貴,要是真的有什么三長兩短,他也麻煩。 廟里靜謐無聲,只剩火苗噼里啪啦的聲響,倒是襯得一派溫馨之色。 陳玉在烤著的外衣總算是干了,他回頭一看,卻見宋晏儲縮在蕭淮懷中,雙目微闔,看起來睡得正香。 陳玉糾結好半晌,還是沒去打擾她。 罷了,睡就睡罷。他把衣服披在宋晏儲身上,又把火堆燒得旺一些,目光擔憂地看向外面。 雨還在下,只是小了一些。 也不知東宮的人何時能到。 蕭淮擁著宋晏儲,也閉上眼小憩。 夜色深重,雨水滴答的聲響外面作響,便是那些年輕力壯的護衛(wèi)也有些受不了,站起來四處走動,以求暖暖身子。 蕭淮是被熱醒的。 周圍雖說都是護衛(wèi),但蕭淮還是不放心將自己的命全然交給別人手上,因此哪怕是小憩,腦海里也都有一根弦緊緊地繃著,保持著警醒。 就是這個時候,蕭淮迷迷糊糊覺得有些不對勁,再仔細一感覺,懷里的人身上的溫度驚人的熱! 他猛地睜開眼睛,就見縮在他懷里的人臉色帶著不正常的紅暈,眉頭緊緊皺著。他用手探了一下她的額頭,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他忙清醒過來,晃了晃她的身子,面色嚴肅:“醒醒!別睡了!” 宋晏儲睫毛顫了顫,思緒還沉浸在無盡的深淵中,不愿醒來。 蕭淮沉聲道:“別睡了,你發(fā)熱了!” 許是對發(fā)熱兩個字格外敏感,宋晏儲艱難地睜開眼睛,只覺面前的一切都模模糊糊的,帶著好幾層幻影。她眨了眨眼,眼皮似有千斤重。 蕭淮見她又要睡過去,連忙拍了拍她的臉,提高聲音道:“別睡!” 陳玉也趕忙湊了上來,幫著把宋晏儲叫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