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醉酒的命運
還是那家街邊小店,熟悉的店主依然誠惶誠恐,雖然這群小混混很少賒欠什么錢,對他所收的所謂保護費也很少,但一看到他們一涌而上,就心里恐懼加無奈,因為這樣一來幾乎就留不住店里的其他客人了。不過今天,做為元旦前夜,像這樣的小店陷入“合理性”生意冷淡也沒什么大不的。 二十多個青年跑了過來,不等老板招呼,就自己拼起了幾張大桌,喧鬧聲中大喊著“最好的啤酒”、“最好的菜” “林老大今天想吃點什么這元旦期間小店并不是很好,諸位的飯菜就我請了吧” 中年的老板帶著僵硬的微笑走到林熙明面前,以為對方是來提前要保護費的,想想反正都是出血,還不是用一桌酒菜來打發(fā)了。他也知道,對付這樣的小混混,所謂的報警是完全沒用的,等警察一來,他們早跑了個精光,說不定半夜還會來砸了自己的招牌雖然這幾年來,尤其是林熙明做了這群人的老大后,這樣的事情在這條街上從沒有發(fā)生過,但他還是習慣性地對這類人害怕。 “不了,今天過節(jié),我請兄弟們吃,給,多余的當小費?!绷治趺髅隽巳龔埌僭筲n,回了個淡淡的微笑。 一個嬌俏的身影隱藏在小店的角落,眼睛靜靜地看著大堂里這群平均年紀不超過二十二歲的青年,目光的集中點就在那位身穿牛仔套裝的青年身上。 “小可,快去廚房里切點鹵rou給林老大他們!要多,再拿幾瓶好酒,算我的!”老板激動地摸著三百元錢,有點不相信這些,因為他的小店里,就算把所有的菜都點一樣,也不過三百塊錢。 “哎!” 年紀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女飛進了廚房,不一會兒就傳來了輕巧而快速的切剁聲。 “呵呵,老大,兄弟們發(fā)現(xiàn)你最喜歡來照顧?quán)u老板了!”一個嘴上還帶著毛的小混混一臉的邪笑,一邊還用眼睛瞥了眼廚房的方向“小可也很喜歡你過來吃東西,每次都在旁邊看著你吃” 鄒老板的臉色一下就白了,驚恐而無助地用身體擋住了廚房到這群人的視線,有點后悔剛才一激動就喊出了女兒的名字。 林熙明若無其事地點點頭,嘴里咀嚼著花生豆,并對這句奉承話進行任何表態(tài)。 鄒可儀,是鄒老板的獨生女。自從老婆死后,鄒老板一家就農(nóng)轉(zhuǎn)非進入了c市開了這家小飯館,女兒并不是那種學習的料,所以初中畢業(yè)后就一直在店里幫忙,而林熙明在“接管”了這條街后不久,就漸漸喜歡上了來這里吃飯,只要是他在,從沒有賒欠店里的食錢,甚至有時候吃完東西后還會幫著收揀盤子。 好幾次,附近幾條街上不知深淺的所謂老大來這里吃東西調(diào)戲鄒可儀,被林熙明看見后都帶人追上一頓痛毆,所以漸漸的,連林熙明的兄弟都知道這位表面文靜秀氣的老大是喜歡上了可兒。 不過這都是這一年多的事情,而在以前,林熙明也有過一個女朋友,一個輟學的女孩,但后來這個女孩以林熙明不是他理想中的男人為理由拋棄了林熙明,所以從那時候開始,林熙明來這里吃東西的時間也越來越多了。 可兒呢?不知道,只是人們發(fā)現(xiàn),這個同樣文靜靦腆的少女總是帶著朦朧的目光在角落里觀看著林熙明細嚼慢咽的摸樣,也只有在這里,林熙明的吃飯速度才是最慢的。 “老板!”林熙明招了下手,鄒老板趕緊走了過去,一臉的緊張。 林熙明看了眼四周的兄弟,然后從兜里掏出了一疊鈔票,當著大家驚訝的面送到了鄒老板的手上“鄒老板,讓可兒妹子去上個技校,總要有點手藝才行,她也不可能永遠呆在這店里等著嫁人,女人照樣應該為生活努力” “林老大您一直很照顧我們家可兒,不過我已經(jīng)給她說了門鄉(xiāng)下的親事,這上學的事情就輪不上時間,最多開春她就回鄉(xiāng)下了”鄒老板慢慢推過了錢,朝廚房走去。 “嘿!這鄒老板也太不識趣了!”一個年紀最多才十七歲的毛頭小混混似乎覺得他的老大沒了面子,站起來就要朝鄒老板追過去。 “坐下!誰讓你過去的!”林熙明臉色一沉,突然手里一揚,一把匕首就飛了出去,不偏不斜地就釘在對面墻上一個代表座位編號的小黃色的紙條中央。 這一直是林熙明的絕活,雖然他的身體體格和力氣在平民會幾乎是最差的,但他這一手從十四歲就練起的技術(shù)在這幾條街算得上奇技,通常身上都帶著幾把小匕首,一般的街頭打架幾乎沒人敢靠近他十米范圍。 可兒走過來了,紅著臉端上了酒和rou,眼睛不敢看這些人一眼,而剛才還吵鬧的小混混們更是沒人敢說一句話,倒不是因為剛才那一把匕首的威嚇,而是大部分是都在看著自己的老大。 “可兒”林熙明走了過去,將三千塊錢塞進對方油膩長褂的口袋里。 可兒回頭看了眼一直在廚房門口看著自己的父親,慢慢轉(zhuǎn)身走到了一邊坐下,依然像以往那樣看著林熙明吃菜喝酒。 鄒老板嘆了口氣,從廚房門口消失了。 ******* “哈哈!發(fā)了!發(fā)了!” 深冬的大街上,三個青年長長的影子在街燈下左右搖擺,中間的一條影子明顯瘦長不少。 林熙明已經(jīng)喝得迷迷糊糊了,雖然他只喝了兩瓶啤酒,但這已經(jīng)是他的最大酒量了,他現(xiàn)在只覺得全身輕飄飄,接受某筆莫名其妙的巨額買賣的那份不安也隨之消散,因為兜里,確確實實是有近十萬塊錢。 下雪了嗎?不知道只是覺得臉上濕漉漉、冰涼涼的,他不認為這是眼淚,因為他不需要哭泣 就在剛才,在他無意中側(cè)頭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了從小飯館外走過了一對青年男女,那女的他熟悉,非常熟悉,就是他曾經(jīng)的女朋友,一位他從來都沒有“沾”過的女孩,不過為此,他得到了“不是男人”的評價,從而失去了這份投入。那種目光依然是鄙視,那個女孩如果知道她現(xiàn)在鄙視的人身上有著這條街上無數(shù)人驚訝的鈔票,肯定會有所想法。 對可兒,他只是當成meimei來看,他也說不清楚為什么會有這種想法,他一直認為自己并不是很孤獨,因為有那么多的兄弟在他的左右。 本來打算一起回大海的家的,不過他突然決定要在大街上走一走,去最寬的那種大街,因為那是白天他這種人所不敢去的地方,那是種天生的畏懼,因為他總會感到有無數(shù)的鄙視眼睛在看著自己。 新年了,已經(jīng)是2006年了,寒冬驅(qū)趕了絕大多數(shù)喜歡在大街上招搖的高傲人們,也留給了屬于他的一份自由和寬心,去體會霓虹燈下的那份都市的浪漫和繁華,因為,他在陰暗中生活得太久了。 除了石頭和大海,其他人都先回大海家了,而他,將在徹底的放松后去宣布一件事情,他打算把大部分錢都給兄弟,然后隱瞞所有一切自己去完成對葛大老板的承諾,因為他預感到了危險,雖然到底是什么程度他不知道,但他只知道不能連累兄弟,這一點,連陪著他一起進娛樂城的石頭和大海都隱瞞了。 真正的雪終于下了,這是舊年的最后一場雪,如同企圖覆蓋洗刷一切陳舊般飄然而下。 突然,他似乎感覺到體內(nèi)有種說不出的快感,似乎要脫胎換骨一樣迸發(fā)出無窮的力量,他張開了雙手,沖上了空曠的大街。 前方出現(xiàn)了一輛高速前來的高級越野車,白熾的燈光撕開了朦朧的雪幕,印出了一個瘦瘦的青年身影。 “老大!”石頭和大海同時驚呼了起來。本來他們也打算配合著老大進行這樣的情感抒發(fā),但那略微歪斜奔馳的汽車告訴他們,這里面的司機一定和他們現(xiàn)在一樣沉醉在酒精的快感中。 頭一冷,終于從眼前亮得快睜不開眼的白熾中感應到了一種呼嘯的來臨。 正要扭身閃過,小腹傳來了一陣熟悉的絞疼,那如同拉扯的木偶線一樣把腳步的速度迅速控制了下來。 身體只是微微側(cè)閃了一點,就感覺高速越野車緊貼著身體就開過了。 保險杠那微微橫出的一點擦中了林熙明的身體,那個瘦弱的身體如同碰到了一個高彈性的橡膠團般朝一邊滾去。 只能感覺腰下的某個部位被微微擦了那么一下,然后似乎所有的神經(jīng)傳導都中斷了,麻木以光速開始從下往下蔓延,只達頭頂。 意識在模糊,皮膚不再感覺到任何溫度。 雪還在下嗎為什么會沒有感覺了 父親醉酒后被車撞死那個沒出息的男人我呢?是否命運在向我演示同樣的過程我也是個沒出息的男人嗎 “老大!” 汽車戛然而止,一男一女兩個哆嗦的人站在了雪白的車燈前,而從大街的另一邊,兩個青年飛速地朝某個已經(jīng)昏迷的人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