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情敵
周末宋承娣忙得不可開交,過幾天有一對新人結婚,新郎是一個城南暴發(fā)戶的兒子,提出的要求就是怎么盛大豪華怎么來,光是布置禮堂的花束就跑了兩趟車。 花藝部的同事們抱著花在禮堂跑來跑去,一時整個禮堂里彌漫著濃郁的花香,宋承娣正低頭將玫瑰和百合插在禮堂門口的迎賓臺的花圈上。 突然,一陣有條不紊的高跟鞋踩擊大理石瓷磚的聲音從走廊傳來,在一片嘈雜的軟底鞋的腳步聲中格格不入。順著聲音來源,承娣緩緩抬眼望去,目光從下至上看向來者,首先入目的是帶著光澤的黑色高跟鞋和一截細瘦白皙的腳踝,往上,掠過如波浪起伏的白裙裙擺和隨著步履飄動的似水柔滑的裙身,是女人像柳枝般的曼腰,再往上,宋承娣的視線定格在那張帶著張弛有度的妝容的女人的臉上。 女人一身氣質不同流俗,身姿綽約席卷著淡淡的書香氣,濯濯如春月柳,瀲滟如出水芙蓉,步步皆風情,與未開燈顯得灰蒙蒙的走廊一起并入油畫里,任何人從她身邊經過都會顯得黯然失色。 一向第六感很準的宋承娣第一眼就覺得她不屬于這座落魄潦倒的縣城,應該是成長在風韻古城的書香庭院中才對。 如果承娣猜的沒錯,這妍麗秀美的的女人應該就是新娘了,她心中想著就算鮮花十里腰纏萬貫、婚禮辦得再風光體面也配不上她這一身超凡脫俗,這樣的女人若是為婚姻駐足于這落寞的縣城,那便如同畫卷被覆上的纖塵,也覆蓋上了她的光彩奪目。 宋承娣惋惜地收回驚艷的目光,準備繼續(xù)低頭插花,可那女人似乎是看到了什么突然改變方向,走到她身前,纖長白皙的手拿起了她手上的捆到一半的花圈,承娣不自主地順著女人修長的手抬眼望去,只見女人盯著花圈,眸中不禁流露出一絲繾綣眷戀,而只是一瞬,所有的柔情卻被冷淡的眉眼替代,良久,她把花圈放下,淡淡道,“我不喜歡百合,用月季換了?!?/br> 宋承娣雖不明所以卻還是順從地說好,可女人說完并沒有馬上離開,宋承娣這才發(fā)現(xiàn)女人一直在看她,可不知怎么地承娣被盯得發(fā)毛,自己卻不敢回應女人意味深長的目光。 只見女人長吸一口氣,馥郁的花香在鼻腔縈繞,女人對她說:“帶我去里面轉轉吧?!?/br> 宋承娣有些云里霧里摸不著頭腦,但也算是松了口氣,只好放下手頭的工作起身,笑著對女人說道:“您這邊請。” 宋承娣帶著女人穿梭在一片精心打造的花海中,但她心底認為這里沒有一朵能美過身邊這位美人。 兩人走到T臺處,這里花香四溢,洋溢著濃厚的愛情的氛圍,燈光照耀在兩人身上,如冬日暖陽,站在這里很難不讓人感到幸福。而此時站在上面的兩人沒有一個是幸福的。 回過頭的宋承娣這才驚覺女人的眼眶中早已蓄滿了淚水,直到宋承娣回頭看她,淚珠瞬間如同雨下。 宋承娣詫異地看著淚眼朦朧的年輕貌美的女人,并非一見如故也并非一見傾心,她卻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有些失禮地想伸手為她拭去眼淚,“你怎么了?” 女人后退一步躲開她干瘦粗糙的手,突然淡然一笑,“你知道為什么那么多工作人員我只喊了你嗎?” 宋承娣怔怔地看著她,“為什么?” 女人的目光飄渺若云煙,似乎透過宋承娣在看著別的什么人,而她早已泣不成聲,“因為你長得特別像我的初戀?!?/br> 宋承娣愣在原地,大腦中一根緊繃的弦剎那間斷了。 女人幾乎沒給她思考的時間就轉身快步走了,只給她留下一話。 “我們還會再見面的?!?/br> 走在回家路上的宋承娣有些心不在焉,突然腦中翻涌過許多許多自己不曾在意或者不愿意直面的往事,思緒想云彩一樣飄向很遠的地方,她突然想起某個挨打后的下午鼓起所有勇氣的孤注一擲和...... 就在這時她不小心撞到了一個大娘,大娘抱著個裝得很滿的紙箱,被她這么一撞,紙箱子里裝的菜單嘩啦啦掉了一地,宋承娣立馬說著抱歉的話彎腰把菜單撿起,突然她覺著這菜單似乎有些眼熟,她連忙抬頭一看,果然是她之前打工的那家餐館的老板娘。 “老板娘?”宋承娣有些驚訝。 老板娘本來有些心煩氣躁想要開罵,但也在此時認出了宋承娣,緊繃的臉色瞬時有了好轉,“小宋,怎么是你?” “哦,我現(xiàn)在在一家......花店打雜,正好下班,就碰到你了?!彼纬墟肺⑿χ忉尩?。 老板娘松了一口氣,對她笑道:“我害怕我辭退你你就找不到其他工作了,現(xiàn)在看到你過得還行我就放心啦?!?/br> 宋承娣嫣然一笑,然后目光落到老板娘手上裝滿雜物的紙箱子和身后貼著“門面轉讓”的店鋪,她不由得問道:“這是?” 只見老板娘愁容浮面,看著地面嘆了口氣,她抬眼看向承娣,有些意味深重地對她輕聲道:“跟你說實話吧小宋,我也不是那種因為你曠天工就把你辭退的小心眼的人,其實是我們餐館實在開不下去了?!?/br> 宋承娣詫異地微微瞪大雙眸,“餐館的生意不是很好嗎?” 老板娘微微搖搖頭,嘆息道:“不是生意的問題,是我跟我老公出了問題?!?/br> “你也知道,這個店子是我和我老公一起開的,我出房租他出裝修錢,收益五五分,可就在一個半月前,有人加上了我的微信,然后發(fā)給我我老公出軌的照片。就在幾個月我老公他說要把我把那幾個月的所有收益都給他,說是給孩子聯(lián)系上大城市名校的老師,可以讓兒子進大城市讀書,要花錢打點,可誰成想,誰成想他拿著我那些錢去包養(yǎng)女學生?”老板娘越說越氣憤,眉頭擰成一團,眼淚也不爭氣地掉下來,“我打算帶著兒子去大城市開店了,沒了我,就讓他在這自生自滅吧!” 老板娘老公,一個個子不高中度肥胖油光滿面的中年男人,宋承娣對其印象極其不好,其實說實話此人和那罪該萬死的宋清明仔道德品行上有點像。 她在餐館做事的頭年,此人對她還算親和友善把她當一個可憐的姑娘,可在前幾個月,此人突然本性暴露沒少對她動手動腳揩她的油,一開始她還以為是這大叔跟人熟起來就這德性,后面才發(fā)現(xiàn)是這貨本性如此令人不齒,她本還想怎么跟老板娘暗示一下,結果就因為她妹打架的事情曠了工而被裁了。 她正想安慰老板娘幾句,老板娘卻收起了激動的情緒,繼續(xù)道:“可說來也奇怪,發(fā)給我照片那人我一直都不知道是誰,我本來還想發(fā)個紅包感謝他的,可這人非常神秘似乎不想讓我知道他是誰,發(fā)完那些照片就注銷帳號了。” 說到這,聯(lián)系起一向沉穩(wěn)從容的她妹突然跟人動手和這個做好事不留名的神秘人出現(xiàn)的巧合,宋承娣用腳趾頭也該猜出是誰了,她又不好明說,只好安慰老板娘道:“是誰不重要了,重要的事能及時止損?!?/br> 老板娘將這茬回去了,含淚笑著看著她道:“對,及時止損。” 宋慊穿著寬松的黑色背心、頭頂著將發(fā)絲壓在輪廓優(yōu)越的鼻梁上黑色鴨舌帽,嘴上叼著根煙,煙霧和她而耳骨上的銀色耳環(huán)一起隨著她控制的紋身針的動作而一起晃動,這是寧歡歡走進紋身店映入眼簾的第一幕。 從這個角度看,鴨舌帽下看不見宋且垂下的桃花眼,而能看見高挺的鼻梁和嗆鼻的煙霧隨著她那張性感的花瓣唇輕張輕吐而飄渺,夕陽打在她精瘦附著一層薄薄肌rou的手臂上,一只黑色的腕表被戴在手腕上,就算手臂有幾道明顯的瘢痕也無傷大雅,反而增加她身上獨一無二的神秘與破碎感。 寧歡歡為此心動不已,在她眼中整個雜亂狹小的紋身店內只有宋慊一人是主角。 聽到開門聲的宋慊并沒有抬頭,而是專心致志地低頭給身前躺著的紅棕發(fā)色搞朋克的女生紋后腰上的美杜莎。 反倒是其他紋身師和這位女客人第一時間抬頭去看,只見一個乖巧可愛的女生推門走進來,清新甜美的粉色小洋裙和紋身店玻璃門上貼滿的花臂花背海報格格不入。 宋慊身前這位紅棕頭發(fā)的jiejie是紋身店的老顧客了也是出名的自來熟,她看著門口怯弱拘束的女生不禁起了挑逗的心思,“小meimei,走錯地方了吧,這里是紋身店,不是布偶店?!?/br> 一時店員和客人們哄堂大笑,寧歡歡有些難堪地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宋慊。 女客人笑到一半,突然腰后一痛,宋慊的紋身針不知是不是故意地扎深了幾毫米,瞬時毛孔中滲出一絲血來,女客人痛得吸氣,轉頭看著氣憤地看著宋慊怒道:“宋慊你這個小王八蛋故意的吧?” 只見宋慊無奈地放下紋身針,“叫你不要亂動?!本o接著宋慊起身將煙壓在煙灰缸里滅了,然后從一迭藍色塑膠凳中抽了一個出來,放到工作臺旁,“坐這吧。”只是從凳子再到坐回刺青椅的全程她都沒有抬頭看向寧歡歡,聽到宋慊話的寧歡歡立馬乖乖坐到凳子上。 見到這一舉動的店員面面相覷,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繼續(xù)低頭工作,該畫圖的畫圖,該消毒的消毒,只有愛湊熱鬧的紅棕發(fā)女客人帶著揶揄的目光打量著寧歡歡,然后用不大不小剛好整個店里都能聽到的聲音問宋慊:“你女朋友?” 宋慊沒回答她,只是一心一意給她紋著美杜莎。 習以為常得不到回應的女客人翻了個白眼,無語地撇撇嘴,轉而換了個目標,對著不遠處目不轉睛盯著宋慊的寧歡歡吐槽道:“她就是個死木頭,你咋看上她的?” 話音未落,女客人腰后又是一痛,她叫了一聲,瞬間火冒三丈,轉頭瞪著宋慊怒道:“宋慊你這么小心眼是吧?” 只聽宋慊沒有一絲感情地涼薄聲音在耳邊響起,“抱歉。” 寧歡歡臉一紅,羞澀地笑了。 她看著宋慊帶著手套卻還能看出骨節(jié)分明修長如玉的手握著紋身器械游走在女人赤裸的后腰上,有些臉紅耳熱地遐想著這雙手將會多么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