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好兇猛 第4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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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山道一直以來都是隴西乃是河西地區(qū)聯(lián)絡川蜀的必經之路,商隊、馬幫在進入漢中府境內之后,還可以沿漢水東進,進入荊湖腹地。 漢末三國時期,蜀漢失去荊州之后,失去從南陽進攻魏國的通道,而秦嶺諸道又易守難攻,蜀漢為北伐魏國,大軍數(shù)度走祁山道北上天水,意圖東攻長安,祁山道因此而名聞古今。 祁山峽道一直延伸到古坡河南岸,之后分出兩條岔道來,一條沿古坡河南岸東進前往秦州城方向,古坡河于秦州城西匯入渭水;一條經渡口過河,于較為北岸平緩的丘山坡谷之間西去,前往大潭縣。 此時一隊龐大的騾馬隊從祁山峽道而出——除開四五百名馬夫牽引騾子、馱馬外,還有兩百多名披甲武裝扈衛(wèi)騎著戰(zhàn)馬,身上背著弓弩,馬鞍掛著箭囊、大盾,馬鞍后還捆綁著卷裹起來的毛氈,以及諸多雜物。 這隊龐大的騾馬隊在坡谷間緩緩而行,但在遼闊的蒼穹之下,在起伏綿延的山丘間,又是那樣的渺小,像一隊勤勞的蟻群,往古坡河南岸的岔道口,同時也是前往古坡河北岸的渡口緩緩蠕動著。 這些人風塵仆仆,衣衫都很有些襤褸了。 馬背上披甲武士,差不多有半數(shù)年紀都不大,甚至還有些人臉龐稚嫩,但都滿是疲倦,衣甲上還有凝固的暗褐色的血跡。 可以想象他們一路走了多遙遠的路途,經歷怎樣的兇險才抵達秦州——如今兵荒馬亂的,就算不是秦嶺以北面對赤扈人的防線,也是盜寇滋生,遠不如往昔太平。 “鑄鋒堂的商隊來了!” “是楚山的商隊,不知道這次又有什么新鮮玩意帶過來?” “這么遠的路途,能多帶些茶餅、鹽就謝天謝地了,烏克勒,你別想著討好姑娘的事——你把你的箭術練練好,還愁沒有姑娘讓你鉆帳篷嗎?” 渡口的牧民看到這一幕,奔走相告。 這支騾隊馬每隔三四個月都會來到秦州一次,帶著秦州急缺的鹽茶精鐵,而且價格平易近人,比川蜀、漢中等地過來的商隊不知道要便宜多少,極受牧民的歡迎。 鹽茶精鐵絕大多數(shù)都是直接交易給都督府的,少量也是跟沿途的部落直接交易,不會跟普通牧民交易,但因為鑄鋒堂商隊的存在,契丹族人按季都會領到一份雖然很少卻彌足珍貴的細鹽、茶餅。 吃鹽才有力氣。 秦州雖然也產鹽,但巖鹽又苦又澀。 放養(yǎng)的牲口會舔食石塊上的咸味,人卻也不能多食。 以rou、奶酪為主食的牧民,更需要茶葉解膩。 只要有了這兩樣物品,西遷秦州之后條件再艱苦,日子也能熬得過去。 鑄鋒堂的騾馬隊除了鹽茶精鐵外,每次還會帶來筆硯紙墨以及姑娘媳婦喜愛的精美飾品、胭脂丹紅——也會從川蜀等地進購綢布等物資——這些會在鑄鋒堂設于秦州城的鋪院對普通牧民出售,價格都平易近人,基本上扣除長途跋涉的成本外,只加一點點微薄的利潤。 因此,看到鑄鋒堂的騾馬隊出現(xiàn)在古坡河畔,附近的牧民看到有如過節(jié),很多人都趕回帳篷收拾,準備進城趕集。 畢竟騾馬隊過來一次太不容易了,七八百匹騾馬也裝載不了太多的商貨,錯過這三五天,這些商貨基本上都會一售而空,不趕早就只能等下一趟了。 看到古坡河,知道這趟艱難的行程將到終點,可以在秦州休整一個月,等騾馬養(yǎng)壯實一些才會再次踏上返程——騾馬隊憔悴不堪的馬夫、武裝護衛(wèi)神色頓時一振,連月來的疲憊一掃而空。 騾馬隊在渡口處稍作停頓,馬夫解開布囊,給騾馬喂食豆料,也會盡可能割取草料喂食——為了節(jié)約體力,也有領頭人去找附近的部落聯(lián)絡拿一部分鹽跟茶葉換取牧草等飼料。 為了盡可能多的裝載貨物,騾馬以及馬夫、護衛(wèi)食用,都會盡可能沿途換購。 要不然這么多人馬要在途中走上三四個月,都用來馱運飼料糧食,也不夠食用的。 距離秦州城還有一天的路程,此時也進入契丹諸部的勢力范圍,沿途遇到的部落、牧民對他們都非常的熱情,眾人也相當放松——徐憚將戰(zhàn)馬丟給侍衛(wèi)照料,他直接抱頭仰躺在草地里,看著碧澄如洗的蒼穹,白云悠悠。 “這里的景色真美啊,一路辛苦,卻也是值了!” 蘇蕈到哪里都是一股子興奮勁,也不知疲倦,輕勒韁繩,與柳湖亭等人馳馬縱上一段天然形成的河堤,眺望北邊起伏不定的山地。 入汛后,古坡河的水勢也很大,但湍急的流水夾在如披裹綠毯一般的丘山之間流淌,卻是與滍水、汝水完全不同的另一種景象。 蘇蕈感慨的招呼徐憚快過去。 “值得鳥,”徐憚不理會蘇蕈的招呼,抱怨的問道,“奶奶的,這次又沒有犯什么錯誤,卻還被貶來給騾馬隊充當扈衛(wèi),一路除了幾伙不開眼的蟊賊撞小爺?shù)犊谏蟻?,日子閑出鳥來——蘇蕈你怎么還得這么興奮呢?史先生都說你心眼多,將來一定是智將。你哪里有半點智將的樣子,我看你就是缺心眼?!?/br> “走萬里路、讀千卷書,”蘇蕈說道,“都說祁山道難行,我們倘若不是這么走一遭,又哪里有什么感受?再說這一路上所遇之人、所見之景,與楚山有那么多的不同,你不高興嗎?” “三五天可以,十天半個月也行,但他娘走上一百天,還有啥他奶奶興奮勁啊!”徐憚從草地坐起來,說道,“蘇蕈,你與我打一架吧,你贏了我,我給你當馬騎,韓奇虎肯定不敢跟我打!” “你們兩個都快娶媳婦了,這都快到秦州見蕭郡王了,可別鬧出什么笑話來。”徐灌山告誡道。 “說到媳婦,牛二說契丹姑娘可漂亮了,但一路走過來,牧民婆娘一個個臉黑得像鍋底,屁股大得跟糧袋子似的——沒想到那么老實的牛二,還會騙人,”徐憚說道,“其實我們早就該想到了,要不然韓奇虎怎么會投楚山,不跟著蕭郡王來秦州呢?還是我們桐柏山里的姑娘水靈,那個身段才叫一個美??!蘇蕈,你說韓奇虎暗中相中幾個了?” 韓奇虎沒有理會徐憚的取笑。 “哈哈,那是你還沒有進秦州城,”站在一旁的徐灌山笑道,“你跟蘇蕈要是愿意娶契丹姑娘,見著蕭郡王,我卻是可以厚著臉皮請蕭郡王給你們兩小子做媒,保證你們都能娶上最漂亮、最火辣的契丹姑娘!” 徐灌山乃是徐心庵之父。 雖說徐心庵業(yè)已成家生子,身為楚山大將之一,但當世都普通早婚,徐灌山今年也才四十五歲,正值年富力壯之時,不會守在宅子里頤養(yǎng)天年。 現(xiàn)在徐灌山乃是秦州與楚山這條商道的總負責人。 作為總負責人,他也不用每一趟都親自跟隨騾馬隊奔波,但這一趟除了張雄山、韓奇虎、蘇蕈、徐憚等人外,還有一批武士齋舍的學員武將同時考察歷練,他才親自押隊。 “靠,節(jié)帥不會耍心眼把我們幾個賣了,拿來跟契丹‘和親’吧?”徐憚受驚似的從草地上跳起來。 “你啊,好吃懶做,想法還多,節(jié)帥值得在你身上玩這么大的心眼?”張雄山走過來,笑著說道,“就是讓你們這些人趁著戰(zhàn)事不那么緊張,有機會多走走,長長見識,節(jié)帥、史先生他們在你們身上寄以太多期待了!” “對了,山爺,我聽牛二說,節(jié)帥跟蕭郡主有一腳,這是不是真的?”徐憚又神神叨叨的壓低問道。 張雄山打了個哈哈,這個話題他可不會隨便接…… 第二百零六章 渡口 龐大的騾馬隊在古坡河南岸埋鍋做飯,休整一個多時辰,人馬都歇過力來,正準備集結再次踏上前往秦州城的最后一段路程,卻隱約聽見哨響。 徐灌山、張雄山等人都警覺得站起來,朝古坡河北岸眺望過去,很快就看到他們提前放到古坡河北岸的數(shù)騎哨探打馬趕回來。 雖說才數(shù)騎哨探,但縱馬疾馳,鐵蹄在山坡間的土路上揚起一大片塵煙。 尖銳的哨音一聲接一聲刺穿蒼穹,是那樣的驚心刺耳,以示北岸綿延的坡山之后藏著無盡的殺機。 “割斷繩索棄貨!” 雖說此行六七百人,作為軍情司左參軍的張雄山級別最高,但徐灌山乃是鑄鋒堂主事。 他確認確是他們派出來的哨騎示警,還如此迫切,立刻下令所有人將捆綁貨物的繩索割斷,將十數(shù)萬斤重的鹽包、茶包、精鐵包統(tǒng)統(tǒng)拋棄于路側。 鑄鋒堂鐵律,人永遠比貨物珍貴、重要,遇到小伙盜匪劫道當勇敢積極作戰(zhàn)擊潰;倘若途中遇到不能抵擋的敵軍,當果斷拋棄貨物撤離不得猶豫。 現(xiàn)在不管是為了方便作戰(zhàn),還是敵勢太強需要快速撤離,都需要先解下貨物。 更何況此行還是數(shù)十名武士齋舍的學員軍將同行歷練,叫徐灌山更不敢有絲毫的大意與猶豫。 六百人的騾馬隊,除了隨行的武裝護衛(wèi)外,四百多名馬夫實際上也都是經過多輪cao訓、甚至上過戰(zhàn)場的輜兵——而且常年在險惡的山水之間跋涉,性情堅毅,平時也慣遇山匪路寇,都能殺而潰之。 他們在解下貨物之后,將包裹里的兩鐺皮甲翻出來披身上,拿出刀盾槍矛,牽住騾馬往東側的緩坡集結;武裝護衛(wèi)皆是騎兵,在渡口前集結完成之后快速分作兩隊,做好迎敵或掩護騾馬隊主力撤離的準備。 徐憚、蘇蕈、韓奇虎等人,早被苦寂的旅途折騰得夠嗆,這時候聽聞敵警,一個個跟吃藥似的翻身上馬,都準備找渡船過河了。 “蘇蕈、韓奇虎為學員隊正副將,有違其軍令者,當場抓拿治罪!”張雄山見學員軍將隊也集結完成,翻身上馬,嚴令告誡,“徐憚,你留下來護衛(wèi)我與徐灌山!” 遭遇敵軍,學員隊當然也要參戰(zhàn),但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刻,卻不會讓學員隊去打硬戰(zhàn)、惡戰(zhàn)。 他們都是楚山軍未來的苗子,特別是這批學員軍將,更是珍貴得很。 徐憚武勇已是楚山年輕一代第一人,刀槍騎射皆擅,但生性蠻勇好戰(zhàn)。 如果在需要打硬仗的關鍵戰(zhàn)場,當然可以讓徐憚率領精銳陷陣沖殺,但這時候張雄山只能搬出軍令,勒令徐憚留守在他與徐灌山的身邊。 “徐憚,聽令行事?!毙旃嗌揭娦鞈劦皖^不語,嚴厲喝斥道。 徐灌山乃是徐氏族中長輩,徐憚多少還是畏他的,低聲嘀咕道: “真他娘晦氣!” 徐憚雖然滿心不服,但還是灰溜溜的來到張雄山、徐灌山身邊。 見蘇蕈轉過頭來笑他,徐憚惱怒的揮了揮拳頭,大叫道:“留幾個虜兵給我!” 他們從舞陽出發(fā),抵達襄陽府樊城之后,乘船溯漢水而上,抵達漢中上岸,轉走陸路跋山涉水西行到武州,再折轉北上——他們出發(fā)時就已經知道赤扈兩路大軍殺入黨項腹地攻城略地,速度極快,在他們抵達武州時,赤扈二十萬大軍已經對黨項國都興慶府完成合圍。 雖說興慶府(今銀川),位于秦州西北九百里開外,但赤扈鐵騎在黨項境內已無招架之敵,赤扈人即便這時還沒有真正攻陷興慶府,分兵往黨項國南境掃蕩,乃至兵鋒直指秦州,都不是什么難以相象的事情。 古坡渡距離秦州城僅一百余里,可以說是契丹殘部控制的核心地區(qū),其西北、北部必然有相當規(guī)模的契丹騎兵防守、警戒。 這時候卻在古坡河以北發(fā)現(xiàn)大股敵軍出現(xiàn),除了赤扈騎兵,徐憚也想象不出會是哪股敵人能在秦州反應過來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撕開其北部的防線掩殺過來。 張雄山并不因為他們在古坡河南岸就覺得安全了。 要知道在古坡河以北,更為遼闊、水勢更迅猛的禹河(渭水正源)在隴西高原上奔流,相距此地僅二十里,兩河差不多平行東流,然后在秦州城西側合流。 哨探如此緊迫示警,表明遭遇到的敵軍已經渡過禹河,出現(xiàn)在禹河與古坡河之間,才令人如此驚惶——而一直以來赤扈騎兵都慣用整張羊皮制成的浮囊泅渡溪河。 現(xiàn)在他們的視野被禹河與古坡河之間的山嶺遮擋,不清楚襲敵到底有多大規(guī)模,但敢直接殺入契丹殘部控制的核心區(qū),即便這支奇兵規(guī)模不大,想必也是極精銳的。 契丹在古坡河渡口也有數(shù)十駐兵,此時多少有些驚惶,倉促時下令南北渡口處的舟船都往南岸集結,防止有敵騎殺至搶船。 不過渡口駐兵知道徐灌山他們的身份,也早就接受到命令,要給予楚山商隊方便。 徐灌山派人去交涉,駐兵猶豫了片晌,最終還是安排渡船將六名哨騎接回到南岸來。 “大潭城東、興國山下、黃羊堡附近有數(shù)千虜騎殺至,不知從何處掩殺而來,困守軍于黃羊堡,分作數(shù)股,沿峽谷山徑往南、往東掩殺,我等行蹤暴露,不敢深入偵察,只得倉皇逃回。有兩百余騎銜尾于后追擊,或許不需一炷香就能殺至古坡河北岸,其他敵騎走向不知,也不知道他們有無渡河手段!” 哨探稟報他們在大潭縣境內遭遇大股赤扈騎兵的敵情。 因為他們并非專門的軍馬斥候,主要責任僅僅是為騾馬隊的行進探路,去刺探一些不必要的風險,而禹河與古坡河之間的地形又極復雜,他們倉皇之間沒有辦法探察清楚所有的敵情;這也不是他們能承擔的責任。 徐灌山之前三次抵臨秦州接洽,對秦州西部的大潭、伏羌寨等地較為熟悉。 張雄山雖為契丹舊將,卻沒有等到隨蕭林石率殘族抵達秦州,在蒲州時就決定與陳子簫等人投附楚山效力,因此還沒有機會親自到秦州看一眼。 徐灌山拿出地形圖,倚馬鞍鋪開,指出大潭城、興國山以及黃羊堡的具體方位,簡略介紹黃羊堡附近禹水兩岸的地形狀況。 作為渭水正源的禹水,主要是在隴西高原上蜿蜒流淌,雖說地勢不如東面的隴山、東南的西秦嶺雄奇巍峨,卻也是山勢連綿不斷,峽谷斷續(xù)曲折…… “蕭王將兵馬主要部署在通渭、隴城、雞川等寨以備赤扈人,赤扈騎兵應該是從更西側、很可能是從黨項和南監(jiān)軍司境內穿插南下,渡過禹河之后沿南岸峽谷潛行到大潭境內……” 張雄山雖然沒有親自抵臨秦州,但作為軍情司左參軍,對大越及黨項在隴西地區(qū)的諸州縣寨堡還是了如指掌的,而且他的軍事素養(yǎng)也遠非徐灌山所能及,當即便分析出赤扈騎兵掩襲的幾條可能路線。 秦州、熙州主要與黨項人的和南監(jiān)軍司(相當于大越的路,軍政合一統(tǒng)領地方軍政大權)轄域接壤。 黨項國都興慶府此時已被赤扈兵馬死死圍困住,可想而見和南監(jiān)軍司轄區(qū)即便沒有陷落,也必然是混亂一片,說不定都有可能已投降赤扈人了…… 第二百零七章 進城 一盞茶的工夫過后,敵騎就從坡谷間馳出,出現(xiàn)在古坡河北岸,奔趹的馬蹄在坡谷間的土路上卷起漫天的煙塵——要不是哨騎已經探得第一波追襲的敵騎僅有兩百余眾,看這架勢還以為有千軍萬馬殺來一般。 扈衛(wèi)騎兵卻不驚慌,在指揮使及三名都將的率領下,分作三隊,往左右河岸逼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