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好兇猛 第4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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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懷推辭不過,走到建繼帝身側(cè)長案坐下。 大宴群臣有諸多儀禮要走,建繼帝卻是不管太多,拉著徐懷問及楊麟悲壯戰(zhàn)死汝陽以及徐懷在漢川遭遇賊軍等事。 雖說洞庭湖寇此時在荊湖攪得天翻地覆,相繼有漢陽等城淪陷,但徐懷在建繼帝身邊坐下來,還是能直接感受到朝堂大臣并沒有覺得洞庭湖寇算得上多嚴重的威脅。 這也不叫徐懷意外。 汴梁淪陷,是大越至暗之時,也是大越最為虛弱之時。 之后雖然歷經(jīng)太多的艱險,也吃了不知道多少次敗仗,死傷多少萬將卒,其實相比較最惡劣的那一刻,形勢都在一點點趨緩、改觀。 淮南大捷,雖然說傷亡慘烈,但也是叫滿朝文武第一次真正看到守住江淮的希望,也第一次奠定朝野守住這半壁江山的信心。 洞庭湖寇雖然號稱擁兵百萬,但其實絕大多數(shù)都是被裹挾或苦無生計的流民及家小,青壯男丁可能就二三十萬,大部分還因為饑餓,瘦骨伶仃,沒有什么戰(zhàn)斗力可言。 過去兩年,許蔚坐鎮(zhèn)荊湖南路,雖說沒能徹底剿滅湖寇,卻也成功將湖寇限制在洞庭湖域之內(nèi)以及西岸狹窄的地域活動,荊湖南岸主要城池都沒有受到多嚴重的威脅。 這次湖寇在荊江以北大肆躁動,徐懷在前來建鄴的途中,也從荊湖往來建鄴的官員那里得知這主要是許蔚在湘州病重,荊湖南路的軍政事務(wù)一時間有些混亂,放松了對洞庭湖寇的封鎖——即便如此,洞庭湖寇也沒有敢大肆侵伐荊湖南路的城池,而是趁荊湖北路兵力空虛,大肆侵襲荊江以北的州縣。 滿朝文武早已不會再被這些簡單數(shù)字唬住了,他們認定三萬多增援淮南作戰(zhàn)的荊北兵馬只要順利返回,遏制湖寇肆虐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第一百六十七章 敘功 徐懷在河淮進入汛季,緊張的對峙戰(zhàn)局趨緩之后,上書請求進京面圣,建繼帝不僅準了徐懷覲見的請求,同時還將參與準南戰(zhàn)事的主要將領(lǐng)都召到建鄴敘功議賞。 除了徐懷在漢川遭遇賊軍耽擱了八九日外,鄭懷忠、鄭聰、葛伯奕、韓時良、劉衍、張辛、鄧珪、葛鈺等將都已相繼抵達建鄴。 顧繼遷、高峻陽二人在秦州、藍田統(tǒng)兵,路途更為遙遠,但使子侄顧琮、高致堂等人率隊趕到建鄴,恭賀淮南大捷及建繼帝誕下皇子。 今日大宴,大越君臣在集賢殿里可以是濟濟一堂。 集賢殿里文武分列,周鶴作為左相率高純年、顧蕃、朱沆、錢尚端、錢擇瑞、晉莊成等士臣坐于大殿左側(cè)飲宴;樞密使胡楷率領(lǐng)位于公卿的鄭懷忠、葛伯奕以及韓時良、劉衍、張辛、鄧珪、葛鈺等軍方大將坐于大殿右側(cè)飲宴。 皇太弟、淮王趙觀地位特殊,以及纓云公主坐于御案左右。 徐懷雖然此時也是一鎮(zhèn)之節(jié)帥,但他越過胡楷以及比他資歷更老、權(quán)勢更重的鄭懷忠、葛伯奕,坐到御案的左側(cè),與皇太弟、淮王趙觀對案而坐,絕對是常人享受不到的殊榮。 大殿之中,諸多文武將臣對這一幕也是神色各異。 有人覺得徐懷沒有再三辭謝,就是桀驁不遜、恃寵而驕;有人內(nèi)心滿是羨慕嫉妒,甚至怨恨;當(dāng)然也有人認為這是徐懷實至名歸,理當(dāng)享受這樣的殊榮。 局勢最緊張的時刻,朝廷在淮南除了集結(jié)左右神武軍大部、右驍勝軍大部、左右宣武軍大部以及全部的淮王府軍總計十八萬精銳兵馬外,同時從各路征調(diào)守兵十五萬眾,總計付出逾十萬的慘重傷亡,最終還是借助汛季來臨,才迫使赤扈東路軍主力撤出淮南。 與徐懷率楚山軍在左驍勝軍潰守汝陽之后,獨力支撐住中路防線不失,將京西、河洛之?dāng)吵晒苡谇G襄之外的戰(zhàn)績相比,淮南大捷要遜色不少。 因此,鄭聰、葛鈺等人即便心里不痛快,飲宴之時,卻不得不對徐懷說些恭維的話。 建繼帝興致非常高,除了與眾臣頻頻對飲外,還讓鄭貴妃抱著出生才三四個月的皇子到集賢殿來,與大臣相見。 汴梁淪陷,絕大部分的宗室子弟隨同天宣帝以及太子都淪為赤扈人的階下囚,南下宗室僅剩淮王趙觀、武威郡王趙翼、榮樂郡主以及纓云公主四人。 此時宗室再添新丁,建繼帝又是中年得子,當(dāng)然是由衷感到欣慰。 摒棄繁瑣禮儀,君臣開懷暢飲,建繼帝很快就喝得有點高了,在眾臣相勸之下,建繼帝早早回寢宮歇下,眾臣也相繼離開集賢殿。 “汝南公他們到建鄴后,陛下連著幾天都開懷暢飲,酒量卻是不行,每次都早早醉倒,害得我們不得不另外找地方接著喝酒,”走出集賢殿的宮門,胡楷與徐懷笑著說道,“走,我們?nèi)ツ隳抢锝又嬀?,順便參觀一下你的新侯府……” “新宅那里我落腳都不到一炷香功夫,就匆匆趕進宮來,宅子里有沒有備下好酒好菜都還不知道呢!”徐懷說道。 “我們徐徐而行,叫鄭屠他們先趕回去準備便是!”劉衍湊過來說道。 “我們有差遣在身,不宜多飲,過兩天再遣人到侯府恭賀!”鄧珪、張辛抱拳拱手說道。 劉衍自云朔南下,與楚山關(guān)系莫逆。 他無論是率部參與第一次汴梁守御戰(zhàn),還是從汴梁突圍,組建右驍勝軍之后,與徐懷、楊麟等將,都被視為主戰(zhàn)派的中堅將領(lǐng)。 徐懷此次到建鄴來,劉衍難得與之相聚,怎么可能不多喝幾頓酒? 張辛、鄧珪二人與徐懷的關(guān)系,肯定也談不上疏遠,但他們作為衛(wèi)戍新都建鄴的統(tǒng)兵將領(lǐng),不要說建繼帝心里會怎么想了,朝廷規(guī)制也明確要求他們與朝堂公卿大臣保持距離。 他們倘若隨隨便便到靖勝侯府飲宴,可能明天御史臺就會收到彈劾他們的奏章。 徐懷朝鄧珪、張辛拱拱手,表示理解,便邀王番、錢尚端以及朱沆等人,隨他與胡楷、劉衍一道去新宅飲酒。 徐懷他們安步當(dāng)車,走回到靖勝侯府,鄭屠已經(jīng)帶著人手將筵席準備妥當(dāng),朱桐甚至還著人從府中取來幾只冰鑒置于堂上,以消暑熱,省得這暑熱時節(jié)眾人坐在堂上飲酒滿身大汗。 徐懷長期統(tǒng)兵坐鎮(zhèn)前線,難得相聚,胡楷、朱沆他們趕到新宅來,當(dāng)然不會單純?yōu)榱私又染啤?/br> 眾人坐于堂上飲過一輪酒,胡楷便進入主題,問道: “神武軍以及淮王府軍諸部在淮南一役承受這么慘重的傷亡,同樣守住淮河一線的戰(zhàn)略意義更為重大,這次敘功議賞以汝南公、信昌公、陳倉侯為第一等,你沒有什么意見吧?” “我年紀這么輕,大敵還霸占中原未去,我還愁沒有封功賞爵的機會?”徐懷哈哈一笑,岔開這個話題,問道,“我在途中耽擱了近十天,后續(xù)防線調(diào)整以及洞庭湖寇要如何剿滅,朝中可有定論?” 朝廷這次召集主要參戰(zhàn)將領(lǐng)進京封賞、加官進爵之外,更重要的還是討論后續(xù)的軍事部署,只是徐懷途中耽擱了八九天,錯過前期的討論,很多情況還不清楚。 “朝中當(dāng)前幾樁大事,一是立后,一是剿匪,還有一個就是新的防線部署,”胡楷說道,“你沒有提立后之事,是不想摻和到這事里去,但其實沒有辦法分割開來……” “哦,朝中有意調(diào)汝南公接替許公出任荊南制置使?”徐懷微微蹙著眉頭,說道,“但我看朝中并不視洞庭湖寇為心腹大患,而當(dāng)前也確實是鞏固淮河防線更為重要,怎么會調(diào)神武軍前往荊湖剿匪?” 除了楚山眾人皆起于草莽外,徐懷比誰都更重視挖掘底層民眾的潛力,也比誰更清楚洞庭湖寇久剿難滅的根源所在。 倘若歷史軌跡不被扭轉(zhuǎn),南方即便暴發(fā)大規(guī)模的暴亂,情況或許還不至于如此嚴峻。 現(xiàn)在的情況顯然不一樣了,主要還是建繼帝于襄陽登基即位之后,他們成功組織河淮、河洛數(shù)百萬甚至近千萬民眾南下。 然而地方卻無力接納安置如此之多的避難民眾,任之淪為流民,以此形成的火山,所蓄積的爆發(fā)性力量,自然要遠遠勝于原有的歷史軌跡。 不過,徐懷還是不主張調(diào)動神武軍前往荊南鎮(zhèn)壓匪亂。 除了淮南防線的重要性外,荊湖剿匪更需要的還是編練更多、更精銳的水軍。 神武軍不善水戰(zhàn),調(diào)入荊南,短時間內(nèi)難以發(fā)揮多大的作用。 “許公臥榻難起,陛下數(shù)次遣御醫(yī)前往救治都難見起色,” 胡楷嘆道, “在接替許公的人選上,確實是極令人頭痛的事情——汝南公有意前往荊南,肯定不會將神武軍都調(diào)走;淮王那邊卻極力舉薦楊茂彥出任荊南制置使。陛下對楊茂彥能否平息洞庭湖亂很是猶豫,想著調(diào)韓時良過去,淮王又不想韓時良離開淮南……” 淮王府一系,不論是當(dāng)初追隨淮王南下,駐守泗楚等地,又或者是這次率部解壽春之圍,韓時良都是中流砥柱級的人物。 葛鈺表現(xiàn)雖然也不俗,但葛鈺一直都沒有獨領(lǐng)大軍、獨擋一面的機會,還是不能跟韓時良相提并論。 徐懷看著劉衍,笑著問道:“你沒有跟陛下請纓?” “我請什么纓?”劉衍搖頭苦笑道,“建鄴水師脫不開身,沒有水軍,怎么剿滅湖寇?要說接管荊南水軍,跟地方官員將吏打交道,我哪有這個本事?” “樞相,陛下更著意用淮王府一系的將領(lǐng)前往荊南坐鎮(zhèn),”韓圭坐在眾人下首陪席,插話問道,“是不是要對淮南防線進行大的調(diào)整?” 胡楷看了韓圭一眼,沉吟說道:“壽春守軍以及楚州軍傷亡都大,而赤扈人還在繼續(xù)往徐宿一帶集結(jié)更多的人馬、物資,整個淮河中下游的防御壓力并沒有降低……” 韓圭沒有再多嘴問什么,但胡楷話里的意思已經(jīng)夠明確了。 那就是神武軍接下來還會留在淮南,不會再回南陽,至少短時間內(nèi)不會再回南陽。 這其實是楚山所迫切期待的。 神武軍回不回南陽,兩者是有天壤之別的。 此時鄭家父子及神武軍主力不在南陽,楚山即便不可能明目張膽的將觸手伸到南陽去,但迫于自身的生存危機,南陽府及地方勢力除了會安排府軍參與楚山西線防御外,除了同意將方城、向城等地的山地區(qū)域劃入楚山外,還接受楚山精鐵料在南陽府境內(nèi)大規(guī)模的傾銷,同意楚山在南陽府不受限制征購糧秣、布匹等物資。 能否足夠廉價的征購糧食、布匹,盡可能的節(jié)約軍資,后者尤其重要。 楚山轄域,基本上由勵鋒堂實行糧食的統(tǒng)購統(tǒng)銷,將糧價控制每石兩貫左右浮動。 勵鋒堂得以不受限制在南陽府征購糧食、布匹,雖然沒有辦法將征購價格壓得這么低,但直接從中小地主以及手里有富余糧食的農(nóng)戶征購,每石精糧也不超過四貫。 而與此同時,南陽今年糧價稍稍穩(wěn)定下來,但其主要城池、鎮(zhèn)埠的供糧,受大糧商、大地主控制,每石精糧售價依舊高達八九貫之多。 鄭懷忠、鄭聰父子倘若率神武軍返回南陽,即便不去考慮南陽府衙及地方勢力對楚山的態(tài)度必然轉(zhuǎn)變,為保障神武軍駐守南陽的將卒,特別將卒家屬的糧食需求,這征購權(quán)必然要回到汝南郡公府手里。 到時候楚山還想從南陽收購糧食以補不足,只能跟汝南郡公府暗中掌控的大糧商交易,成本上浮一倍,都不怨汝南郡公府在坑楚山…… 第一百六十八章 張目 胡楷、朱沆、王番、劉衍等人在新宅飲宴直至凌晨才告辭離去。 因為連日趕路也確實辛苦,徐懷帶著醉意也回房歇下,呼呼大睡,清晨在蟬鳴聲醒來,睜眼看著透進來的光亮,聽到前院有說話聲,卻不甚真切,應(yīng)是怕驚擾到他睡眠,說話之人有意壓著聲音。 此時建鄴城里擠入太多的達官貴人,在集英巷擠出一棟宅子不容易,但三進三跨絕對不算大。 依大越規(guī)制,公卿級權(quán)貴,僅正堂最大就可以建成七間九跨(兩柱之間為一跨),要比后世想象的奢闊得多。 像朱沆在汴梁里城藏津橋附近的大宅,二百多間屋舍,院落錯落有二三十重(套),還有兩處私家花圃,真可謂是侯府深似海。 徐懷睡在臥室,都能隱約聽到垂花廳有人說話,在當(dāng)世是真稱不上合格的侯府——想到這里,徐懷微微而笑,不去理會到底是誰在前院說話,暗自琢磨朝中錯綜復(fù)雜的關(guān)系。 鄭屠到建鄴后,勵鋒堂也派出人手在建鄴新設(shè)鋪院、貨棧,過去一年將總計十余萬貫的茶、鐵運來建鄴,同時從建鄴收購鹽布等物資運往楚山,算是初步站住腳。 又有晉龍泉在暗中幫襯,鄭屠每月都會將建鄴的種種信息匯總傳回楚山。 不過,朝中還是有很多含而不露的微妙及細枝末節(jié),是鄭屠、晉龍泉他們所接觸不到的;昨日宮中大宴以及回到新宅,與胡楷、朱沆、王番等人繼續(xù)飲宴,能窺得一些,卻還遠遠談不上完整,因此徐懷也沒有急于提僑置之事。 “節(jié)帥,醒了沒?”鄭屠在廊前叩問道。 “進來說話,什么事情?”徐懷披衣坐起來,問道。 “……”鄭屠推門進來,撓著腦袋說道,“汝南公遣家人送來賀儀,我實在不知道要如何打發(fā)……” “適才是汝南郡公府的人在前院說話?”韓圭聽到動靜,從后面走進來,訝異的問道。 “……”鄭屠點點頭。 “你們說汝南公派人過來送什么賀儀?”徐懷蹙著眉頭說道。 “汝南公想著其女立后,以便將來能更謀進一步,也應(yīng)該百般巴結(jié)周相、高參政這些人?。俊表n圭咂嘴琢磨著,轉(zhuǎn)念說道,“又或者說,這事周相、高參政等人并不愿替汝南公張目?這個卻是有可能呢,甚至汝南公與周相、高參政等人的分歧,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嚴重?” 韓圭見徐懷走到窗前,蹙著眉頭盯著院子思量,繼續(xù)說道: “汝南公此時所謀,最為核心還是其女鄭氏立后之事;他主動請求接替許蔚前往荊南坐鎮(zhèn)剿匪,應(yīng)該也是為這事增加籌碼。但是,大越立朝以來,統(tǒng)兵將領(lǐng)都忌諱在皇帝家事上置喙,士臣卻沒有這么多的顧忌——正常說來,汝南公只會求到周相他們頭上。而楚山與汝南公府關(guān)系交惡,甚至都可以說是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就算周相、高參政等人一時揣測不透官家什么心思,不愿意急著幫汝南公張目,汝南公也斷不至于直接求節(jié)帥頭上來?!?/br> 徐懷點點頭,琢磨說道:“鄭懷忠當(dāng)初棄河洛南撤,周鶴、高純年、顧蕃等人明知陛下不愿,還是積極為之奔走,那是他們在棄河洛這事上利益、主張一致?,F(xiàn)在鄭懷忠一百八十度轉(zhuǎn)向,派家人跑過來送什么賀儀,看來他與周鶴、高純年等人的分歧,并不簡單啊……” 徐懷又問鄭屠:“鄭懷忠、鄭聰父子比我早七八日到建鄴,應(yīng)該沒有少去周鶴等人府上走動,晉龍泉那邊可有什么消息傳來?” 晉莊成雖說地位要比周鶴、高純年、顧蕃這些人差一些,卻也是士臣里的中堅角色了。鄭懷忠、鄭聰?shù)浇ㄠ捄筇热粲写笏磷邉印徒Y(jié),不會漏了晉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