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好兇猛 第4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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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稟為官太過剛直,出任御史中丞等高位,不喜宗族子弟攀附,更不要說提攜王氏子弟了;也因此流貶唐州時,王稟身邊僅有盧雄相隨。 徐懷對王氏族人也不甚熟悉,只是客氣還禮。 這時候守在寨墻之上的莊丁趕來稟報,又有一隊人馬從漢川城方向往雙柳莊趕來。 盧雄感慨說道: “應(yīng)是漢川縣令尹堯志帶著刀弓手趕來雙柳莊增援!” 漢川城里就沒多少守軍,尹堯志按兵不動,坐看雙柳莊被賊軍屠滅,王番心里再氣恨,除了給小鞋穿,明面上卻是不能責(zé)罰尹堯志等漢川官員見死不救。 不管怎么說,漢川城怎么都要比雙柳莊重要得多,漢川守軍也非王家私兵,尹堯志也非王家私吏。 尹堯志倘若不能死守漢川城,卻因為輕舉妄動救援雙柳莊而使?jié)h川城失守,反而會受嚴厲的懲處。 不過,徐懷在朝中哪怕令絕大多數(shù)的士臣厭恨、排斥,但尹堯志等人卻不敢袖手旁觀坐看徐懷在漢川境內(nèi)發(fā)什么意外。 否則的話,誰知道建繼帝暴怒之下,會不會將他們滿門抄斬了? 柳瓊兒、韓圭、姜燮等人在徐勝率勵鋒堂武裝護衛(wèi)保護下,趕到漢川城下,縣令尹堯志權(quán)衡再三,還是集結(jié)兩百名刀弓手,會同勵鋒堂武卒,往雙柳莊增援過來。 不過,縣尉司武吏畏敵怯戰(zhàn),出城磨磨蹭蹭就耽擱不少,待看到楚山突騎接連強襲殺潰攔截賊陣,才往雙柳莊急行趕來。 徐懷地位、身份在那里擺著,率部先進入雙柳莊,僅留王文沖在木橋恭候尹堯志率援兵趕來。 卻是賊軍被殺寒了膽,收攏潰匪往渡口方向逃去,不要說奔襲漢川城了,甚至都不敢再在漢川城與雙柳莊之間滯留。 徐懷隨盧雄、王萱到王家老宅大堂坐下不久,王文沖以及徐勝等人,便陪同漢川縣令尹堯志等地方官員趕來。 “漢川縣令尹堯志見過徐侯!下官已遣使趕往江夏通稟,還請徐侯前往漢川坐鎮(zhèn),以待援師趕到剿滅湖匪!” 尹堯志年逾五旬,作為科舉出身的士臣,以往對楚山眾人同樣充滿偏見,但他站在城頭,親眼目睹楚山五十余騎精銳在靖勝侯徐懷親自率領(lǐng)之下,殺得三千賊軍丟盔棄甲、聞風(fēng)喪膽,內(nèi)心深深震動。 他率領(lǐng)刀弓手往雙柳莊趕來,看到大道兩側(cè)軟爛的田地里,俱是賊軍丟棄的尸體,大部分尸體還在汩汩淌血,與田隴溝渠之間的積水混合,血腥一片,震驚之余,猶是慶幸朝廷擁有這樣的神勇將卒,在危急關(guān)頭,解漢川城之危。 這時候站在徐懷面前,不敢有絲毫懈怠之意。 “我留在雙柳莊,諒賊軍不敢強攻過來,尹郎君也不用擔心賊軍敢從雙柳莊往攻漢川,但賊軍借汛季鄂州四野皆受水淹道路阻斷發(fā)動突襲,所謀應(yīng)該不單單是漢川,”徐懷不想去漢川城,跟尹堯志說道,“雖說一切可能是我杞人憂天,但為防萬一,我已下令從楚山緊急調(diào)一千騎兵南下,并寫文函給文相公,從襄陽調(diào)左驍勝軍兩千精銳南下……” “徐侯猜測賊軍所謀是江夏?”尹堯志震驚問道。 “現(xiàn)在所知太有限,可能是江夏,可能是岳州,也可能是荊州,但賊軍絕不可能單為漢川如此周詳密謀,”徐懷說道,“倘若不是本侯適逢其會,阻斷賊軍謀奪漢川的妄想,致使?jié)h川城落入敵手,到時候所阻斷的是楚山、襄陽對江夏、岳海的增援。不過,尹郎君也不用太擔心,賊軍縱橫湖蕩水澤之地,拿他們無可奈何,他們想攻城奪寨,還缺些火候……” 第一百六十章 來頭 小鶴嶺西崖渡口所在,也是民眾早年在漢水之畔用垸堤從低淤灘地里圍出來的一小片高地,渡口除了有條丁字形的岔道,接入漢川城與雙柳莊之間的大道外,四周多為低淤的灘地。 入汛之后,漢水漫漲,渡口四周的灘地都被大水淹沒,渾然一片。 渡口本身就是易守難攻的地形,此時又有上百艘淺底、平底匪船,緊急進入在渡口外圍的淹水區(qū),數(shù)百弓手站在船頭緊張的封鎖進出渡口唯一的通道。 翻江龍蔣昂在數(shù)十潰匪簇擁下,從岔道倉皇逃到渡口,才敢大口喘氣,為掩飾慘遭潰敗的羞愧,指天剁地咒罵道: “cao!cao!cao!這他娘哪里冒出來的殺星!荊湖北路七州一府,怎么會有兵將能厲害到這等地步?” 渡口繁榮后,除了貨棧外,還有不少商賈在此開設(shè)酒樓食肆做過往商旅的生意——這些鋪院屋舍也都被賊軍強占充當臨時的兵舍、帥帳。 翻江龍蔣昂三魂嚇掉兩魂,身上卻是毫無傷損,拉了一把椅子在充當帥帳的廳堂里坐下,拿起茶壺,對著壺嘴灌了一氣涼茶,跟諸多頭領(lǐng)哭訴剛才被殺潰逃來渡口的兇險。 雖說在座多數(shù)人并沒有直接率領(lǐng)兵卒參戰(zhàn),但他們都親眼目睹在他們看來已經(jīng)算得上精銳的三支人馬,在前后不到半個時辰里,毫無還手之力的被殺潰,丟下三四百具尸體狼狽逃來渡口。 眾人神色凝重,除了內(nèi)心久久難以平復(fù)的震憾、驚惶,誰有心情嘲笑蔣昂逃得狼狽? 誰也不知道這有如天兵神將般的小隊兵馬,是什么來路,此時更沒有誰還想著說要繞過雙柳莊去進攻兵力差不多已經(jīng)抽空的漢川城。 “三當家,老蔣我吃了敗仗回來,任打任罰,全無怨言,但接下來這仗要怎么打,你卻是發(fā)個話??!”翻江龍蔣昂不蠢,卻是急躁性子,朝坐在堂中三當家胡蕩舟看去,問道。 “三當家,你說這小隊人馬,跟天兵神將似的,究竟是從哪里冒出來的,怎么能厲害到這地步?我們這三四年來,可沒有少跟官兵交手,雖說也吃過很多虧,但也沒有離譜到今天這地步?。∵@事要不能搞清楚,這仗沒法打??!另外,還得立即派人趕去稟報大當家,大當家那邊現(xiàn)在千萬不能輕舉妄動啊……”其他人一并朝中年武將看去。 在場十數(shù)人可不是天宣末年或建繼年間才落草的嫩瓜子,他們大多數(shù)人都是縱橫荊江(長江荊湖段)、洞庭湖多年的慣匪或頭領(lǐng)級的大盜——他們在與孫彥舟結(jié)盟、吸納大量避難流民崛起之前,就沒有少干殺人越貨、劫掠州縣的事,也沒有少跟洞庭湖及荊江沿岸的州縣官兵“打交道”。 地方官吏舞弊貪財、官兵貪生怕死。 早年各家勢力沒有多大,僅有三五百人馬,糾集破落漁戶船民及作jian犯科的兇囚打家劫舍,卻也是完全不懼官兵進剿的。 天宣初年,孫彥舟聯(lián)合洞庭湖、荊江十三家水寨勢力,大掠運送秋賦的官船,獲得大量的糧帛兵械,藉此吸納大量南下流民、饑民,實力大增。 當時不要說洞庭湖里再無敵手,更是殺得荊湖沿岸的州縣血流成河,一度攻陷好幾座城池。 許蔚從襄陽征募三千精兵到荊湖南路出任制置使,諸家才算見識到精兵非烏合之眾能及,但他們此時依舊牢牢占領(lǐng)緊挨著洞庭湖的幾座城池,并沒有完全落于下風(fēng)。 這兩年來他們除了加強兵馬的cao練、汰弱留強外,還召集大量的匠戶在洞庭湖里的沙洲土島開爐煉鐵,打造兵甲,自認為實力已有長足的長進,這才趁著江水大漲,而鄂岳等地防務(wù)空虛,搞一把大的。 沒想到真正的計謀還沒有發(fā)動,他們作為前鋒兵馬突襲漢川,卻迎頭挨了一擊悶棍,被打得痛不欲生。 作為突襲漢川的主將,洞荊聯(lián)軍的三頭領(lǐng),胡蕩舟臉色陰沉得能擰出水來,但他除了發(fā)布諸多命令加強渡口左右的守御外,并沒有說太多的話。 卻是左首一個中年儒生看了胡蕩舟一眼,似藏著一肚子話不吐不快。 面對中年儒生強烈想要說些什么的眼神,胡蕩舟卻是猶豫不定。 “三當家,你跟田先生在打什么啞謎,有什么話不能當著眾人面說,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等?”蔣昂身旁一名身量不高,體形卻極彪健的武將,看著胡蕩舟與謀士田文儒之間的小動作,不滿的問道。 洞荊聯(lián)軍最初乃是十三家水寨勢力聯(lián)手,之后才有大大小小的水寨勢力加入進來;即便后期大量吸納南下流民得以壯大,但一隊隊流民也基本都有以族首、鄉(xiāng)豪等人為主的頭領(lǐng)率領(lǐng)。 洞荊聯(lián)軍內(nèi)部的關(guān)系頗為錯綜復(fù)雜,在突襲漢川的人馬里,胡蕩舟威望最高,實力最強,又是主將,但還沒有說話行事獨斷專行的地步。 “趙當家言重了,對這支人馬的來歷,田某略有猜測,卻又不能肯定,怕擾亂軍心,猶豫著要不要說出來供諸位當家參詳。”中年儒生微微一笑,說道。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都什么時候了,哪里還有軍心可以擾亂?”蔣昂催促說道。 “……”中年儒生見這些賊寇出身的莽將對自己毫無尊重,嘴角微微抽搐了幾下,努力將對蔣昂這些人的氣憤壓制下去,朝諸將拱拱手說道,“我從許州逃難南下,有機會見過楚山旗下選鋒軍的披甲突騎——這支甲騎雖然沒有亮出旗號,但兵甲裝束以及突擊作戰(zhàn)的風(fēng)格都與天雄軍的披甲騎兵很像……” “你是想說這支人馬,乃是楚山麾下選鋒軍?”蔣昂問道,“楚山選鋒軍精銳如此彪悍,還早就覺察到我們的圖謀,還他媽打個屁鄂州???” “不,不,蔣當家誤會我說的了,”中年儒生連忙辯解道,“楚山軍這幾年來風(fēng)光一時無兩,靖勝侯徐懷嫡系侍衛(wèi)營改編的選鋒軍絕對有資格躋身天下強軍之列。不過,選鋒軍再強,也僅有三四千眾,同時也絕沒有到無堅不摧的地步……” “田先生,你繞來繞去,到底想說什么?”有人不耐煩的質(zhì)問道。 這個田文儒來歷不明,半年前來投,什么功績就沒有立下,就極得大首領(lǐng)孫彥舟、三首領(lǐng)胡蕩舟等人信任,諸事都言聽計從。 這次孫彥舟、胡蕩舟力排眾議,決意集結(jié)大軍搞這么大的動作,便是這個田文儒出的主意,然而不少首領(lǐng)卻不愿意如此冒險,只是拗不過孫彥舟、胡蕩舟等人決意如此。 現(xiàn)在出師未捷,就受此大挫,有些人當然對這個田文儒更是不滿。 “我是說這支人馬極可能是楚山選鋒軍,但選鋒軍普通的騎隊也不可能有如此恐怖的戰(zhàn)力,多半是選鋒軍中進一步挑選出來的百戰(zhàn)精銳,”田文儒說道,“田某對楚山軍將頗為熟悉,還請蔣當家與我仔細說說這支人馬領(lǐng)頭的軍將相貌,多少能知些端詳!” 蔣昂將信將疑地打量了田文儒兩眼,想不明白什么人才敢夸下??谡f對楚山軍頗為熟悉。 “叫你說便說……”胡蕩舟催促蔣昂道。 蔣昂最近時距離徐懷、牛二、徐憚、烏敕海等人不足百步,當然將他們的相貌看得一清二楚,說道:“令人印象最為深刻者,乃是一個黑臉、臉上長滿黑毛的莽漢,身量比咱家還要高出少許,持一方重盾、一桿鐵锏,氣勁強悍,我軍所造大盾,幾乎沒有扛住他一锏就崩裂開來……” 中年儒生倒吸一口氣,驚道:“此莽漢乃楚山黑將軍牛崖山,于嵐州時投附那靖勝侯徐懷,就為靖勝侯倚為嫡系——其人性情蠢笨魯莽,卻天生神力,乃靖勝侯徐懷貼身武衛(wèi)——他竟然出現(xiàn)在這里,那他身邊是不是有一人身形昂然、相貌卻要清俊一些、年紀約二十四五歲左右的青年武將?” “確有這么一人,還有一名武將相貌看著像是胡人,與一名少年武將,槍術(shù)都是絕強,我不敵也!”蔣昂說道。 “?。 敝心耆迳幢阌兴聹y,但確認到這點,還是目瞪口呆的坐回到椅子上。 “田先生,這青年武將是誰?”胡蕩舟蹙著眉頭問田文儒。 “此人便是楚山行營兵馬都總管、兼知蔡汝軍事,封爵靖勝侯徐懷!其父生前也是越朝一代名將王孝成!我早該想到是他親至,才會如此勇不可擋……”中年儒生喃喃說道。 “竟然是這廝?!”蔣昂等人雖然沒有跟楚山打過交道,卻非消息閉塞,對天下大勢完全無知的莽漢,莫不震驚地說道。 再者說了,這些年來發(fā)生那么多的事情,大越好不容易守住半壁江山,也涌現(xiàn)出一批杰出將帥,但有誰能比徐懷的光芒更加耀眼? 蔣昂等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楚山軍與靖勝侯徐懷這樣的存在? 他們第一步選擇突襲漢川,目的乃是切斷鄂州以北的官兵南下增援,而鄂州以北能南下增援的官兵,最令他們忌憚的,就是楚山軍。 誰能想到楚山軍的主帥竟然就在漢川,甚至親率五六十騎兵,殺得他們狼奔豖突、毫無還手之力? 第一百六十一章 怯戰(zhàn) 眾人面面相覷坐在堂上,皆覺尾脊骨竄出一股寒意,令他們手腳冰涼。 一方面楚山軍崛起以來,諸多戰(zhàn)績確實耀眼,數(shù)次力挽狂瀾,保住大越半壁江山不墜,另一方面徐懷與楚山眾人的草莽出身,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令同樣草莽出身的洞荊聯(lián)軍大小頭目、首領(lǐng),特別是像胡蕩舟之子胡游等年輕一代,深受激勵、鼓舞,想仗著武力在這亂世出人頭地,也在一定程度上對楚山軍崛起的傳奇戰(zhàn)績,更是深信不疑,甚是崇拜。 只是他們沒想到出師突襲漢川第一仗,遭遇到的竟然是名震天下的靖勝侯徐懷及其貼身扈隨,更沒想到靖勝侯徐懷及其貼身扈衛(wèi)五六十騎所展現(xiàn)出來的,無堅不摧的戰(zhàn)斗力,比他們以往想象的更為驚心動魄。 “……在此遭遇靖勝侯徐懷及其近隨扈衛(wèi),實乃意外,但無需太過憂懼,”田文儒見諸將滿心震驚、沮喪,知道不加以改變,這仗壓根就沒有辦法打下去了,振作精神說道,“靖勝侯徐懷雖說善用奇謀,也驍勇善戰(zhàn),常常身先士卒、沖鋒陷陣,但倘若楚山早知突襲之事,也不至于靖勝侯徐懷親自率領(lǐng)五六十兵馬在此候著,這次依田某之見,多半是靖勝侯徐懷途經(jīng)漢川,適逢其事……” 蔣昂等人看向田文儒,不知道他想說什么。 大家當然能猜到靖勝侯徐懷出現(xiàn)在漢川是巧合,但就算是巧合,靖勝侯僅率數(shù)十人馬,就殺得他們?nèi)搜鲴R翻,自身卻幾乎是夷然無損,這仗還要怎么接下去打? “靖勝侯徐懷最善打突襲戰(zhàn),”田文儒繼續(xù)說道,“想當年千里奇襲太原,以及兩年前潛襲汴梁,楚山軍皆在徐懷的率領(lǐng)下,集結(jié)最精銳的戰(zhàn)卒,斬獲奇功,而像今日諸位當家猝不及防間,被徐懷親率精銳突襲殺得手忙腳亂,傷亡慘重,實不足為奇。要是徐懷做不到這點,這些年也不可能賺下這么大的名望。不過,楚山軍因此就無敵于河淮了嗎?楚山軍此時還不是被岳海樓的京西軍、曹師雄的河洛軍死死壓制住,甚至需要決開汝水大堤,引汝河上游的滍澧等河滔滔大水去浸灌汝潁之間的廣袤土地,才勉強守住桐柏山一隅之地?何故哉?” “哈雞掰一隅、何故?田先生,你莫要跟我掉書袋子,有什么話徑直說來便是?”蔣昂不耐煩的催促道。 “我曾有幸得觀楚山軍作戰(zhàn),不得不承認楚山軍真的很善強襲,其將卒作戰(zhàn)勇猛,陣前橫沖直撞不亞于赤扈鐵騎,但其精銳人馬到底有限,也絕非戰(zhàn)無不勝。河洛軍、京西軍能壓制楚山軍,沒有其他什么秘訣,無非‘堅盾勁弩’四字而已,” 田文儒說道, “當然,也不能簡單看待這四個字,更具體的說,除了強調(diào)兵馬的攻擊力外,還要用一切手段使己方陣列變得堅實——想必做到這一點,諸位當家比田某要更清楚。依田某之見,今日之敗,主要還是事前就沒有想到會與靖勝侯徐懷及其近隨扈衛(wèi)遭遇。諸位當家?guī)е笋R,都是輕盾薄甲,不要說種種戰(zhàn)械了,甚至連重盾都沒有幾面,狹路相逢,吃此大虧不意外。諸位當家此時有了防備,哪怕是因陋就簡、就地取材多造些拒馬、廂車編入陣中,將卒多用長矛重盾,楚山突騎還能無往而不利嗎?其他不說,田某就敢打賭靖勝侯絕不敢往渡口這邊殺來!” “……” 眾人面面相覷,雖說今日一仗被殺得丟盔棄甲、毫無還手之力,但他們到底是湖匪江寇出身,過慣刀口舔血的日子,生性兇頑。 若非情不得已,他們也是輕易不肯說服軟的話。 “靖勝侯進入雙柳莊,我們現(xiàn)在肯定沒有辦法去打雙柳莊,也不可能不顧忌側(cè)翼的威脅,去進攻漢川城,但也無需太過驚恐,”田文儒說道,“依田某陋見,諸位當家應(yīng)守住渡口,先派人將消息通稟大當家,一切待大當家定奪便是!現(xiàn)在荊江、漢水、洞庭湖水皆發(fā)大水,岳鄂荊復(fù)等州,湖澤相通,道路阻斷,再不濟我們也能從水路從容撤走,難道還怕楚山軍脫了衣甲,泅水追殺過來?” 聽田文儒說得頭頭是道,眾人心里惶恐稍減,商議片晌,也都覺得還沒有到倉皇而逃的時刻,應(yīng)著人去找大當家通稟此間事,他們則在渡口排兵布陣,先穩(wěn)住陣腳。 渡口地形易守難攻,西臨漢水主河道,南北淺灘皆被淹沒,東面雖說有岔路延伸出去,實際露出水面的缺口,僅有五六十步寬。 洞荊聯(lián)軍勢力壯大起來也有兩三年了,跟官兵作戰(zhàn),攻城奪寨也有過好幾次,對排兵布陣都不是初哥。 在缺口處開挖淺壕連通兩側(cè)的淹水,修筑護墻,砍伐樹木修造拒馬、鹿角等事,也都得心應(yīng)手…… …… …… 小鶴嶺乃是雙柳莊南側(cè)的一道土梁子,徐懷立身之處不過六七丈高,然而四周地勢皆一馬平川,一覽無遺,視野格外開闊,差不多能將周圍二三十里地的情形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