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好兇猛 第4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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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年來許蔚受命坐鎮(zhèn)荊湖南路,征募壯勇、cao練水軍,卻也只能保湘潭岳澧諸州大城不受賊侵,并不能深入洞庭湖深處,從根本上鏟除湖寇。 時至今日,洞庭湖寇敢趁荊湖北路防御空虛,集結數(shù)千人馬突襲漢川,怎能以等閑視之? 而雙柳莊這邊,強文弱武是一方面,更為關鍵的,就是莊子里有一些青壯年,還能算得上勇毅干練、性情機敏的,要么都到鄂州府城謀生,要么就被王番帶在身邊。 留在雙柳莊的,除了老弱病殘外,青壯年也多老實巴交,以務農為業(yè),又或者專心致致,苦讀書卷,等朝廷再開科舉。 王萱站出來,是令諸多青壯少了許多驚懼,但怎么可能指望他們,面對殺氣騰騰而來的賊軍,立時變成無畏槍林箭雨、浴血奮戰(zhàn)的戰(zhàn)卒? 將帥領兵,是最為重視將卒士氣,但士氣也沒有玄妙到化腐朽為神奇的地步。 盧雄欲趁賊軍擁至寨前立足未穩(wěn),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一方面令賊軍有所忌憚,盡可能多拖延一些時間,一方面給雙柳莊青壯打個樣,給他們更多的時間去克服內心的恐懼,穩(wěn)住陣腳。 鄂州雖然沒有洞庭湖這種縱橫數(shù)百里的巨湖,但乃是千湖水澤之鄉(xiāng)。 大大小小的溝渠河汊基本上都是相通的,這也是地方民眾圍垸造田,特意留下來的行洪排水通道。 雙柳莊環(huán)以兩丈余寬的溝渠,與外圍的河巷相通,賊船能夠進來,因此并非他們守住兩座木橋,就能阻擋賊軍進逼寨墻的。 盧雄率趙橫等十數(shù)家丁出寨,但他們越過北側木橋,急行至兩三里外的百余先行賊軍,卻沒有仗著人多勢眾一哄而上,而是迅速往道路兩側呈扇形展開。 卻見一名身著皮甲的軒昂大漢,提著一桿鐵棍,赤腳峙立道中,冷眼朝盧雄這邊瞅來,問道:“王部署手握荊北兵權,帳下千百武將,王氏一族世居的雙柳莊,怎么只能派出你這么一個糟老漢出來迎戰(zhàn)嗎?” 看到賊軍果真是有備而來,還頗為訓練有素,盧雄暗暗叫苦,卻不作聲,只是將長槍夾于腋下,暗窺敵陣破綻。 軒昂大漢身后也有十數(shù)精銳披甲持弓,他卻微微擺手,赤腳獨行上前,將鐵棍指向盧雄,說道:“來吧,你與我單獨一戰(zhàn)。你若勝我,我便領兵撤走,對雙柳莊秋毫無犯;你倘若不敵,便下令寨中人等打開門戶投降,沒必要徒增傷亡!” 盧雄寧可戰(zhàn)死,也不可能與賊將談什么條件,示意趙橫等人在后壓陣,他驅馬上前,一桿長槍如蛟龍般攢刺而去,如一點寒芒攜破空厲嘯,往大漢左胸而去。 換作尋常賊將單打獨斗,都未必能擋下這一刺,而大漢持棍翻打,瞬時間以靜入動,如風暴乍起,一桿鐵棍在身前極瞬間翻打出數(shù)道殘影,棍首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后發(fā)先至,精準抽中刺來的長槍。 盧雄所持長槍,前端如水波微蕩,卸去千鈞巨勁,槍勢非但未停,槍刃還以更快的速度,劃出一道弧線,如蛆附骨般往大漢側腋撩刺而去。 大漢手中鐵棍以十字橫打之勢往前翻打,其身如猿,錯步間就避開盧雄看似必中一刺。 盧雄知道這樣的好手,不能仗著戰(zhàn)馬高大相欺,也不想跟隨自己多年的老馬橫遭不測,身形如鴻雁往斜側橫飛,長槍如飛花亂舞,將大漢狂亂罩在槍影之中無法出手傷馬。 “都說王部署麾下有兩員槍將,看你頭發(fā)、胡子皆白,應該不是王孔,想必就是那盧雄,” 軒昂大漢雖然一時間只有招架之力,處于劣勢,卻哈哈大笑,說道, “想不到你一把年紀,還有如此槍術,天下英雄,果然不拘于洞庭一域,蔣昂我今日倒想看看你這甘為官府走狗的老匹夫,能有多少氣力保持如此凜冽槍勢不敗!” 聽軒昂大漢自承姓名,盧雄也是心驚。 盧雄現(xiàn)在基本是半隱居狀態(tài),除了王番需要聯(lián)絡楚山時,會請他出馬外,更多時間他都是留在王萱身邊,不怎么過問其他事情,但他也知道孫彥舟勢力壯大之后,以天相將軍自號,聚集群寇縱橫荊湖,麾下有三十六員大將,蔣昂便是其中之一。 而作為洞庭湖寇三十六將之一蔣昂,此時僅是攻打雙柳莊的先鋒將,可想而知這支突襲漢川的水寇兵馬絕對不能等閑視之,同時也不難推測水寇此次所圖甚大。 盧雄槍術精湛已入化境,但奈何時年他六十有七了,氣力難以為繼是一回事,手中槍勢到底也是稍遜自己極盛時一籌,失去壯年時一槍破萬物的凜冽氣慨。 而蔣昂也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好手,雖然短時間內只有招架之力,但還是能守住門戶,不為盧雄槍勢所破。 盧雄暴如雷霆的槍勢難以持久,槍勢很快就轉盛為衰。 趙橫得盧雄調教甚久,看情形不對勁,也不顧單打獨斗的規(guī)矩,帶著十數(shù)精銳家丁,一擁而上,逼退蔣昂,將氣喘如牛、不得不服老的盧雄救下。 “這便是雙柳莊的英雄豪杰嗎?”蔣昂持棍立于道中,也不令手下追殺,哈哈大笑道,“且容你們如喪家之犬逃去,一炷香后如不打開門戶投降,爺爺我今日定殺你們一個片甲不留!對了,我早聽說王部署女兒嬌艷如花,鄂州府城無女能及,還請王家小姐好好梳洗一番,不枉我蔣昂親自出手攻打雙柳莊……” 第一百五十七章 援兵 雙柳莊子弟看到槍術精湛,素為王孔、鄭壽等人推重的盧雄,竟然也是不敵賊將,不得不在趙橫等人的護持下,狼狽逃回莊子,一時間面面相覷,眼中驚懼之色猶盛。 探明賊軍虛實后,盧雄狼狽逃回寨子,羞愧難當之余,更感護送王萱脫身的機會渺茫,內心深感無力。 他個人身死事小,但雙柳莊被賊軍攻破,他有何面目去見九泉之下的王稟? “……”看著盧雄登上寨墻,王萱不叫他開口,眼神堅定說道,“我不會令父祖蒙羞,喋血寨墻之上,乃是我王萱最好歸宿!”又看向左右滿是驚惶的莊中子弟,振聲說道,“不愿與賊人搏命者,權且離去,王萱不會有任何怨恨,待賊人攻入莊中后,你們且找賊人乞命便是!” 雙柳莊子弟再是文弱膽怯,此時又怎有臉棄王萱而去,一齊叫道:“但與賊人搏命!” 趙橫取來一張軟弓遞給盧雄。 盧雄生氣將趙橫推開,沉聲道:“拿硬弓來!” 賊軍勢眾,又蓄謀已久,盧雄已無力考慮太多,此時哪里還會顧及氣力消耗,無非想著在力竭戰(zhàn)死之前,多射殺幾個賊卒而已。 盧雄持柘木步弓而立,趙橫等人身手不弱,數(shù)十莊中子弟聚擁王萱左右,誓與賊軍死戰(zhàn),但奈何經(jīng)歷過沙場血戰(zhàn)的老卒太少,唯一叫人欣慰的,或許就是沒有在氣勢洶洶殺來的賊軍面前一哄而散。 賊軍有備而來,即便有蔣昂這樣的勇將率領,但看到莊中有盧雄這樣的老將坐鎮(zhèn),也不敢疏忽大意。一方面召集更多的賊軍過來,一方面闖入居于垸莊外的人家,拆下門板充當大盾,將竹木捆縛成簡陋的云梯,步步為營往雙柳莊高聳寨墻進逼過來。 除了北面、東面兩座拱橋外,賊軍還從外圍調來十數(shù)艘舟船,橫在溝渠之中,形成更多直接進逼寨墻下的通道,同時先拿弓弩跟寨墻之上的莊丁對射。 雙柳莊子弟再有與賊軍拼死一搏的醒悟,但平時里蔑視騎射拳腳武技,秋cao冬訓也都憊懶糊弄,此時與數(shù)年洗掠州縣、與官兵多次激烈戰(zhàn)斗的老練賊卒相比,差距頓時間就體現(xiàn)出來。 除了盧雄等人外,雙柳莊子弟所持皆是軟梢弓,但即便如此,能開滿弦者也少之又少。 初時勇氣可嘉,卻又魯莽,站在垛口與賊人對射,不知避讓,被射殺四五人后,余者又躲在女墻后不敢露頭,只是胡亂放箭,壓根就威脅不了賊軍。 要不是有盧雄等人令賊軍稍有忌憚,不敢直接附墻強攻,誰敢拍著胸脯說,雙柳莊能堅持一炷香不被攻破。 看著越來越多的賊軍有序逼近寨墻下,后方還有賊軍扛著簡易云梯奔來,盧雄內心禁不住涌起一陣陣絕望。 “盧爺,那邊似有人馬來援!” 盧雄到這年紀,眼神也不如趙橫等人銳利,又高度集中注意力盯住木橋左右的賊卒,尋找開弓射箭的機會,他經(jīng)趙橫提醒,才發(fā)現(xiàn)有一小隊人馬,從漢川城方向馳來。 “定是尹縣令得知萱兒在此,令人來援!”王文沖抬頭張望過去,猜測來人乃是漢川縣令尹堯志遣來援,卻頗為意興闌珊。 漢川城距離雙柳莊僅二十余里,定睛看去,王文沖也能勉強辨認十四五里外的小隊援兵僅有五六十眾,正沿漢川城與雙柳莊之間的大道趕來。 “這點人手,能派上什么用場?尹堯志定是做做樣子,以免難對王萱父親交待!”當即就有人忍不住抱怨道。 王文沖沮喪的揮揮手,叫身邊人莫要抱怨。 淮南戰(zhàn)事業(yè)已結束,但江淮荊湖等地都已進入汛季,淮陽山以東、以南沿江地區(qū)受洪水浸害嚴重,荊湖北路增援淮南的兵馬暫時還未返歸。 此時整個鄂州府守軍有限,府城也只有兩三千守軍。 賊軍暴起突襲,漢川城都來不及征召鄉(xiāng)兵助守,城中僅有三四百刀弓手備防盜寇——這點人手守住漢川城的希望都極渺茫,王文沖是很沮喪,但他又能指望尹堯志派多少兵馬來援? 尹堯志能派五六十人馬出城,就已經(jīng)夠對得起他們了。 不過,五六十人馬也確實太少得可憐了,不要說殺穿賊軍,進入雙柳莊助守了,想在外圍牽制敵軍,也發(fā)揮不了什么作用。 賊軍比他們更早注意到這支人馬沿大道殺過來,卻有數(shù)百賊眾往大道的另一端意圖攔截,很難想象增援過來的人馬,能討到什么好的下場,或許增援僅僅是表一下姿態(tài),與賊軍接觸一番后就會往漢川城撤去? “盧爺爺,可有什么辦法令漢川、江夏等城兵馬,莫要來援?”王萱看向盧雄問道,“賊軍所謀甚密,或許不單為雙柳莊、漢川城而來!” 盧雄驀地一驚,自覺察賊眾蜂擁而來,他苦無安全護送王萱出逃之策,卻沒有深思賊軍的真正意圖到底是什么。 不過,他們此時即便意識到賊軍所圖甚遠,又能如何? 他們都沒有機會將王萱安全護送出去,難道還有什么辦法派人趕往漢川、江夏通風報信,小心千汊浦或江漢水道之中另藏更大規(guī)模的伏兵。 “不對,這隊人馬不是從漢川城出來的……”盧雄眼神是不如趙橫他們銳利,但他的見識與眼力,卻遠非趙橫、王文沖等人能及,很快就看出小隊援兵的特殊之處來。 漢川縣境內大多數(shù)地區(qū)都地勢較低,雙柳莊與漢川城之間,即便積澇不甚嚴重,但絕大多數(shù)的田地都連日遭到雨水浸漬,軟爛無比。 真正能供人馬快速通過的,也就是雙柳莊與漢川城之間這條不到三丈寬的大道。 從漢川城方向趕來的這隊騎兵,看似人數(shù)不多,速度也沒有多快,但因為離得足夠遠,卻更能令盧雄從整體上感受到這隊騎兵行進時震憾心魂的整飭,甚至能感受到一種撲面而來的殺氣騰騰。 “這隊人馬是楚山選鋒軍,不知何故從漢川經(jīng)過!雙柳莊或有望解圍!”盧雄枯瘦的手腕,幾乎要將弓臂抓斷,壓抑住內心的震動,低聲叫道。 “怎么可能?”王文沖不解問道,“相隔這么遠,盧爺能看得真切?” “我看不清楚人臉、刀甲,但除楚山選鋒軍,荊襄之間沒有一支兵馬能有如此氣勢?”盧雄說道。 “氣勢?”王文沖摸不著頭腦的問道。 盧雄一時間不知道要怎么跟做了半輩子府吏、沒有在營伍中混跡過的王文沖解釋這種感覺,跟趙橫等人說道,“楚山精銳來援,眾人莫要慌張,做好迎楚山軍進莊的準備!” “會是徐懷嗎?”王萱聲音有些抑不住激顫的問道。 “傻孩子,徐懷軍務繁忙,哪可能輕易離開楚山?這隊選鋒軍多半是有軍務在身,從漢川路過,看到賊軍突襲雙柳莊,特趕來相援?!北R雄哪里知道徐懷是前往建鄴面圣途中路經(jīng)漢川,直笑王萱癡心妄想。 “這點人手,能殺穿賊軍進入雙柳莊助守?”趙橫能看出一些明目,但還是覺得援兵太少,解決不了什么問題。 王文沖等人既期待又深怕會失望,趁著莊外敵軍停下進攻,都眼巴巴看著楚山軍來援的方向。 從渡口登岸的賊軍已經(jīng)超過三千人,往雙柳莊進逼過來的賊眾不足千人,更多的賊眾都已經(jīng)整頓隊形,準備往漢川城突進。 沿馳道展開攔截陣形的數(shù)百賊眾,原本就是用來強襲漢川城的前鋒隊,不僅披甲更為密集,刀盾槍矛更為精良,所展開的攔截陣形也要比想象中嚴密得多。 他們不像湖匪,更像是cao練有素的精銳甲卒——從這點也能看出賊軍這次所謀甚密,所圖甚深。 所有人,包括盧雄都以為援騎會仗著戰(zhàn)馬的機動性,會繞開攔截的精銳賊軍——離開馳道,田地雖說軟爛,但戰(zhàn)騎的機動性,依舊遠非赤足而走的賊軍能及。 大家都希望援騎能繞開賊軍的封鎖攔截,進入雙柳莊跟他們會合——有楚山五六十百戰(zhàn)精銳,再將全莊男女老少發(fā)動起來,王文沖都覺得守住雙柳莊有望了。 不過,援騎并沒有繞行游擊的意思,而是沿馳道分出三隊,組成三個小型的楔形陣,直接往攔截賊軍殺去。 盧雄他們相隔甚遠,看不到刀刀見血的搏殺細處,就覺得十數(shù)騎一隊的楚山援騎,就像三把凌厲的厲刃,以rou眼可解的速度,將看似渾厚的賊陣,飛快的肢解開來——所過之處,看似訓練有素的賊軍,就是被鋒利鐮刀收割的莊稼,一片片倒伏下來。 “天啊,這是援兵,還是天兵天將來援?”王文沖幾乎要呻吟起來,不拘小節(jié)的抓住盧雄的手,問道,“楚山軍何能強悍至斯?” “萱丫頭,可能真叫你說中了!”盧雄顫抖著說道。 楚山選鋒軍是強,但也不至于強到這地步。 除非這四五十騎里,有好幾個身手能穩(wěn)壓蔣昂一頭的強悍戰(zhàn)將,才能如此犀利無比的,像一把剔骨刀入rou無間般撕開賊軍戰(zhàn)陣…… 第一百五十八章 沖陣 徐懷手中所使長槊,乃是特制,除了長達兩尺五寸的鋒利長刃外,為了大幅增加縱馬突擊時的劈斫、斬擊威力,槊刃與槊桿相接的槊鋌部位,也是用實心精鐵鍛鑄,長達兩尺。 長槊僅前端槊刃、槊鋌就重逾二十斤。 這種超長柄、重心徹底落在前端的馬戰(zhàn)重器,除了雙臂需有千斤神力外,對武技、騎術的要求也是極高。 不然的話,不要說在敵陣中勢如風雷進行揮斬攢刺了,想在縱奔顛簸的馬背上保持住平衡不摔下來,都是一件困難到極點的事情。 徐懷與高手對戰(zhàn),也不會托大用這種重器,有時候甚至還會嫌馬槊柄桿太長,需要臨時拍斷槊桿,改馬槊為步槊對戰(zhàn),但披甲重騎集結突擊鑿穿敵陣,鐵鋌長槊卻有著令敵軍魂驚魄散的別樣威能。 于馳道結陣攔截的賊軍,頗為訓練有素,前列結密實盾陣,還有不少弓手在盾陣的掩護之后開弓射箭,然而賊眾所持皆是軟弓,稀稀落落射出的箭雨,壓根就無法對具裝重騎形成什么威脅。 蘇蕈馬戰(zhàn)善使橫刀,縱騎突擊時他要比徐懷更為居前,接敵時橫刀快速揮斬,一道道有如雷光交錯橫掃的刀光下,數(shù)桿攢刺而來的長桿槍刃皆應聲而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