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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將軍好兇猛在線閱讀 - 將軍好兇猛 第175節(jié)

將軍好兇猛 第175節(jié)

    “稟報上去有什么用?”

    徐懷勒住韁繩徐徐而行,反問道,

    “廟堂之上袞袞諸公,倘若有點(diǎn)腦子,早就該意識到赤扈人的威脅,然而到這時候諸多王公大臣都渾渾噩噩,還做著收復(fù)云朔的春秋美夢,我們這些無足輕重的小人物,能喚醒他們嗎?我們稟報上去再多的證據(jù),能收獲的無非是喝斥,說不定還會被扣上蠱惑人心的罪名!我們需要犯這個賤?解軍使倘若不信,有機(jī)會可以私下將這事稟報給都統(tǒng)制、經(jīng)略使知道,看他們什么反應(yīng)!”

    “……”解忠苦笑兩下,他現(xiàn)在作為都虞候,不要說曹師雄了,在劉世中面前還是有機(jī)會露臉的,但他覺得徐懷說的這種情形還真有可能出現(xiàn)。

    他們很早也就養(yǎng)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習(xí)慣,卻沒有想到徐懷年紀(jì)輕輕,卻也有這樣的認(rèn)知跟心態(tài)。

    徐懷看著遠(yuǎn)空悠悠白云,跟解忠說道:“我們其實有在努力的搜尋一些證據(jù),去證實一些猜測,但這么做已經(jīng)不是奢望朝廷什么時候幡然醒悟,更多是為我們能更清楚的知道接下來自己應(yīng)該做什么,能做什么。”

    解忠沉默起來。

    從大同撤歸,朱沆無論是暫守朔州,還是負(fù)責(zé)節(jié)制陽口、寧武等城寨防御,解忠都率部追隨。他也就不可避免會潛移默化的會受到朱沆他們的影響,對赤扈人的關(guān)注及警惕,自然也要比天雄軍的其他將領(lǐng)高得多。

    現(xiàn)在又有在他看來可謂相當(dāng)確鑿的證據(jù),表明赤扈人在幕后介入了西山蕃胡這兩三個月來的躁動不安,他怎么可能還意識不到赤扈人的威脅?

    然而事實上他之前一些猜測跟擔(dān)憂,在天雄軍內(nèi)部也是受到孤立甚至嘲笑,被認(rèn)為是杞人憂天,畢竟契丹人這些年來,對河?xùn)|、河北也沒有表現(xiàn)出特別強(qiáng)烈的拓張野心——他這次親自率領(lǐng)兵馬增援過來,其實還是想著找徐懷、徐武磧他們聊上一聊。

    “你們既然如此擔(dān)憂赤扈人的威脅,那這次清剿西山蕃胡,應(yīng)該不單是為了戰(zhàn)功吧?”沉吟良久之后,解忠問道。

    “赤扈人倘若南下,其騎兵鋒芒,天下無人能擋,而朔州城儲糧有限,一旦為赤扈騎兵困在城中,難以久持——到時候這一區(qū)域真正能守上一守的,只有這西山??!”

    徐懷不會急著跟此時心思彷徨的解忠去說曹師雄、曹師利等人的忠心問題。

    這個很敏感,解忠受舊有思維的限制,也未必會信。

    不過,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重創(chuàng)西山蕃胡,將莫突等部從西山驅(qū)逐出去,已不再是什么難事。

    他們緊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將更多的物資儲備到西山之中,利用烏敕砦等現(xiàn)有的胡族塢砦進(jìn)行更多的軍事部署。

    接下來他們的意圖是不可能瞞過明眼人的,所以他這時候也再無須對解忠進(jìn)行隱瞞了。

    甚至接下來他們還希望解忠在西山南面的廣武砦多做些準(zhǔn)備,以及為他們從嵐谷縣境內(nèi)輸運(yùn)物資,提供一些便利。

    他們往后要繞開太原、岢嵐、寧武一線,從嵐谷縣翻越管涔山西麓的坡谷,進(jìn)入府州、麟州境內(nèi),走關(guān)中北部的險狹峽道輸運(yùn)人手及物資,雖然道路要曲折許多,卻也是新的選擇……

    第一百三十八章 烏敕氏

    “解軍使,我是叫豬油糊住心跟眼睛,聽信莫突頓利的教唆才去冒犯朔州,此時腸子早已悔青,但有什么事情能讓烏敕扈稍贖大罪,還請解軍侯吩咐……”

    烏敕部(氏)的族長烏敕扈年逾六旬,瘦削老臉?biāo)剖歉瓯跒┥巷L(fēng)干千年的白楊,身材卻異常的高大,即便是一屁股坐在東柵寨的戰(zhàn)棚泥地上,卻猶像半截鐵塔矗在那里,泗涕橫流的朝解忠訴苦。

    烏敕砦距離朔州、嵐谷都近,走峽道二十里經(jīng)猴兒塢出西山,便是東西綿延二百余里的恢河河谷,而往南走峽道三十余里,則是嵐州嵐谷縣境最重要的邊砦廣武砦——廣武砦左右乃是管涔山與西山之間數(shù)十里綿延的草城川。

    廣武砦左右皆筑邊墻,夯土覆石高僅六七尺的邊墻往東沿著管涔山北麓的丘山,直接與管涔山東北麓的陽口砦接上;往西北方向,則延伸到府州北部最重要的邊塞偏頭砦——偏頭砦也是與寧武、雁門并稱三塞之一的偏頭關(guān)。

    越燕兩國欽定的西線互市榷場,一在雁門,一在寧武。

    在過去一百多年間,兩國官方約定互市的商貨,都主要在這兩個地方過行交易,但官方榷場有太多的限制,燕越兩國一直以來也都嚴(yán)格控制對方緊缺的商貨出境,這必然促使走私通道的形成。

    在西翼,再也找不到比烏敕砦這條更好的走私通道,烏敕砦甚至都不需要直接參與走私,憑借有利的地形,都可以坐收其利。

    當(dāng)然,前提條件是要買通燕越兩國在嵐谷及朔州的駐軍。

    因此即便相屬兩國,但并沒有妨礙到烏敕扈、解忠這些地頭蛇式的人物早就相識。

    烏敕扈訴過衷情后,見解忠、徐懷、徐武磧等人坐長案后沉默不語,又從油膩的裘衣里取出三只錦囊,先將兩只錦囊分別遞到解忠、徐懷案前,將另一只錦囊拿起手里,擠眉弄眼的說道:

    “我們這次也確實叫豬油糊住心,以為狼帥去了嵐州享受榮華富貴,便不會理會這邊的苦寒之地,落得如此下場,確實是自作自受。這是我們?yōu)蹼肥系恼\意,以往確實多有冒犯。這一袋明珠,還要請兩位軍使,轉(zhuǎn)交給狼帥!”

    “狼帥?你說是曹師雄,還是曹師利?”

    徐懷坐在長案后,打開眼前的錦囊看了一眼,卻是十?dāng)?shù)枚拇指大小的珍珠在里面,忍不住想要大笑。

    烏敕扈這種地頭蛇式的人物,必然也是自恃聰明了一世,徐懷卻是沒有想到,烏敕氏兩千族人都被他們死死圍困一個半月了,烏敕扈竟然還以為憑借這些破珠子就能賄賂得了他。

    更荒謬的是,烏敕扈這時候竟然還以為一直都沒有露面的曹師雄、曹師利才是真正能決定其族存亡之人。

    徐懷從長案后站起來,看著坐在案前泥地上,正一臉期待看著自己的烏敕扈,隨手將錦囊合上,毫不留情面的砸到烏敕扈老臉上,無奈的朝解忠苦笑道:

    “這狗東西,死到臨頭都他娘能拜錯神,也難怪竟然會蠢到敢屢次來襲擾朔州,搞得我都有點(diǎn)不好意思將這些蠢貨屠個一干二凈……”

    解忠也是苦笑不已,在他的印象里,烏敕扈是極精明的一個人物,但可能是越老越糊涂,也可能是他們這些人的眼界就沒有真正的超越過管涔山、西山這一小片地域,便以為將天下人物閱盡,甚至新的、不同的人物闖入視野,也拒絕去認(rèn)識。

    他們當(dāng)然也就無法認(rèn)清楚形勢。

    烏敕扈臉被裝滿明珠的錦囊砸得生疼,卻不難發(fā)作,諂笑道:“徐軍使有何不滿,敬請說來,但凡烏敕扈能做的,敢不應(yīng)從?”

    “你這狗東西以為拿這些破珠子賄賂我,就能叫你烏敕氏兩千族人活下來?老狗!此時烏敕砦里有哪樣?xùn)|西不是我的,我自己沒有長手,需要你獻(xiàn)來?”

    徐懷從案后走出來,一腳將烏敕扈踹翻在地,見他老眼竟然還閃出一抹兇戾,抬腳踩上他的肩膀上,將他那老臉貼在泥地里抬不起來,罵道,

    “老子辛辛苦苦跑過來,還以為你這條老狗看清了形勢,沒有想到盡聽你放狗屁了。烏敕扈,我現(xiàn)在沒有興趣跟你繞彎子,你他娘給我聽清楚了,我給你們一夜的時間考慮清楚,明天一早我親自帶人進(jìn)入烏敕砦,要看到烏敕氏所有男丁統(tǒng)統(tǒng)都拿麻繩從背后捆住雙手跪在地上投降,但有一名男丁沒有背捆雙手跪地,烏敕氏比馬鞭高的男丁,一個活口都不留!這也是你們草原上的規(guī)矩,我就照草原上的規(guī)矩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你這條老狗想必也不會怨我心狠手辣。什么狗屁狼帥、狗將,我一個都不認(rèn)識,你這條老狗不要指望這時候會有什么狗屁狼帥狗將能保全你烏敕氏一族。還有啊,你們不要再試圖逃跑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對烏敕砦徹底完成合圍,但凡有一人試圖逃走,高過馬鞭的男丁,也是一個活口不留。莫突頓利那條老狗跑得快,我這次是沒有將他逮住,但莫突氏其他幾條雜毛狗,這次卻被我們捉住不少。為了防止你回去無法說服其他烏敕氏的榆木疙瘩開竅,我就送你兩顆莫突家的頭顱帶回去當(dāng)見面禮……”

    徐懷直接將烏敕扈拖到一張長案后坐下,吩咐左右:“將莫突氏那幾個俘將拖上來!”

    扈衛(wèi)很快就將七名五花大綁的莫突氏子弟帶上來,強(qiáng)按住他們的肩膀,令他們跪在戰(zhàn)棚的泥地上。

    徐懷從懷里取出囊刀,冷笑著看向烏敕扈,說道:“烏敕族長,與你初次見面,蒙你相贈明珠,沒有禮物好回,你挑兩顆看得順眼的頭顱割下帶走吧!”

    “烏敕扈!”幾名俘將不知原由,以為烏敕扈投降朔州后,要?dú)⑺麄儽碇倚?,?dāng)下一名胡族壯漢,便朝著烏敕扈咆哮大叫,“你這老狗,膽敢殺我?”

    “牛二,你來給烏敕族長比個樣,將這廝頭顱斬下來,太過呱噪了!”徐懷指著那咆哮健漢,很是風(fēng)清云淡的朝牛二揮揮手。

    “好咧!”牛二一手拽住那咆哮蕃將的髡發(fā),一手拔出腰刀架到他頸項上用力往下切去,就見那咆哮蕃將身體栽倒在地,豹目怒瞪的頭顱還在牛二手里拽著。

    鮮血噴涌而來,烏敕扈被濺得一臉,呆呆坐了片晌,見徐懷、徐武磧、解忠以及帳中諸多扈衛(wèi)虎視眈眈的盯看過來,這一刻才真正的看明白,他烏敕氏兩千族人的生死,完全掌控在居中而坐的那個年輕人手里。

    解忠解下腰間佩刀,走到烏敕扈案前放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他認(rèn)命。

    烏敕扈怔怔看了那柄佩刀半晌,最終泄氣的拿起腰刀,也不敢面對那幾名莫突氏的首領(lǐng),繞到其后割下兩顆頭顱,將腰刀奉還后,捧起兩顆頭顱,跪地說道:“謝徐軍使相贈,烏敕氏莫敢不從?!?/br>
    “烏敕族長好走,明日再見——我明天還要處決一批戰(zhàn)囚,烏敕族長到時候幫我挑選一些手腳利落的劊子手。牛二那蠢貨,割一顆人頭噴得到處都是血,真不利落。”徐懷揮揮手,示意烏敕扈可以離開了。

    看著兩名扈衛(wèi)將烏敕扈從帳中帶走,解忠遲疑的問徐懷:“你們不打算將俘兵交上去?”

    戰(zhàn)場上殺就殺了,甚至在收拾戰(zhàn)場時多殺幾個俘兵,乃至有條件的放走一些,都不算什么問題,但戰(zhàn)場都收拾好了,所俘敵兵敵將要如何處置,軍中自有規(guī)矩。

    一般說來,桐柏山卒所擒獲的俘兵,都應(yīng)該要押送到岢嵐城處置,又或者由曹師雄派人過來接管,又或者曹師雄上稟到經(jīng)略使府,由路司派專人過來接管。

    解忠看徐懷不僅這時候直接處決掉三名蕃將,還計劃明天強(qiáng)迫烏敕氏的族人充當(dāng)劊子手,再處決一批俘兵,他還是有些琢磨不透徐懷的心思。

    徐懷說道:“西山還未盡降,這些俘兵都還有用處,當(dāng)然不會都押送去嵐州——解爺,你到時候拿三百顆首級走,權(quán)當(dāng)不知這些俘兵就是?!?/br>
    這些俘兵落到曹師雄、曹師利的控制之下,待他們下定決心投向赤扈人,就隨時會轉(zhuǎn)換他們手里的戰(zhàn)兵,徐懷怎么可能會將上千俘兵押送去嵐州?

    “那我就不客氣了!”解忠拱手謝道。

    大越主要還是計首授功,解忠率六百兵卒增援朔州,能分到手三百首級功,已經(jīng)可以說相當(dāng)恐怖了。

    即便大越對武將的提拔控制極嚴(yán),但賞銀還算慷慨。

    從這點(diǎn)也可以說烏敕扈剛才太不識抬舉了,他們可以光明正大的將烏敕氏的成年男丁頭顱都砍下來去換首級賞,哪里需要冒風(fēng)險去貪那十幾顆珍珠?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受降

    次日一早,徐懷與徐武磧、徐武坤、潘成虎、郭君判及解忠等人登去塬上,走進(jìn)寨門洞開的烏敕砦。

    唐青已早一步率三百多甲卒進(jìn)駐烏敕砦。

    解忠以為大勝之后,軍紀(jì)難免會有所松懈,但走進(jìn)烏敕砦,卻見桐柏山卒秩序井然的控制寨門、族祠等主要建筑,衣甲整飭的等著他們過來——烏敕氏六百多男丁此時都背縛雙手,跪在族祠前的空場地等著受降。

    徐懷卻沒有急著走入烏敕砦,則是停留在砦門前左右打量。

    烏敕砦占地百余畝,不算多大,但夯土筑成兩丈高厚的砦墻高踞塬頂,四面陡峭崖坡,除了一條盤山小徑直通砦門,可謂有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之險。

    烏敕氏控扼朔州暗通嵐谷的峽道,坐享地利,獲利頗豐,這從烏敕砦的建造便能窺得一二——從砦門進(jìn)去,鋪石大道兩側(cè)是兩座青石鋪底的水塘,可見烏敕氏前人在塬頂修建大砦,認(rèn)真考慮過塬上取水困難的問題。

    說到底還是烏敕氏太輕視朔州兵馬打擊西山蕃胡的決心了,在桐柏山卒圍攻過來之時,沒有想著將族人、牲口往西山腹地轉(zhuǎn)移,竟然都收到大砦之中,以為桐柏山卒在大砦前丟盔棄甲、損失百余人手就會狼狽而去。

    烏敕氏以為最多他們只會被包圍十天半個月,以致塬上水塘的存水,早期就被成千上萬拉進(jìn)砦子里的牲口迅速消耗一空。

    烏敕氏作為山胡人,族人雖然主要以牧養(yǎng)牛羊駝馬為生,但看砦中建筑,漢化程度還是比較深——當(dāng)然,與徐懷在當(dāng)世所見到的任何一處莊寨一樣,砦中建筑也是涇渭分明。

    貧民居住的都是草房土屋。

    這段時間轉(zhuǎn)移到塬上的牲口也都擠在貧民區(qū)狹窄的街巷屋舍里,到處都是溺便,腥臭不堪。

    卻是地勢最高的東北角則是與烏敕氏族祠連成一片的都是青磚黛瓦砌就的精致宅院,此時還保持足夠的整潔。

    要不是四周塬峁黃土茫茫,單看這片宅院,還以為已歸桐柏山里。

    烏敕氏六百多男丁,不分老少都背縛雙手跪在族祠前的空曠場地上,兩邊的巷道里擠滿被缺水折磨得沒有人形的婦孺,被拒馬與手持刀弓的甲卒擋住,或驚惶或麻木的朝族祠前看過來,等待命運(yùn)的審判。

    在草原上,投降后被誅滅全族、男女老少一個都不放過的事,史不絕書。

    在最終的命運(yùn)降臨前,所謂的承諾比屁還要輕,何況徐懷并沒有許以承諾。

    在族祠前,烏敕扈不僅他背縛雙手,烏敕氏的其他首領(lǐng)及子孫輩以及家中數(shù)十女眷都同樣背縛雙手跪伏在地上。

    雖然徐懷并沒有勒令女眷也要捆綁投降,但烏敕扈更擔(dān)憂不將女眷集中捆綁起來,有可能先被那些莽撞的大頭兵給糟蹋了。

    收繳的刀弓鎧甲,在廣場前也堆積如山。

    徐懷走到族祠前,沉默的看了一會兒,才沉聲說道:

    “烏敕扈,你抬起來頭看著我。烏敕一族坐享西山地利,砦中廣廈豪宅、如花美眷還不能滿足你的貪心,你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膽,卻為何三番數(shù)次挑釁朔州?”

    “烏敕扈受莫突頓利挑唆,以為朔州軟弱可欺,卻不識徐軍侯威名,罪該萬死?!睘蹼缝杩念^道。

    徐懷盯住烏敕扈,厲聲喝斥道:“烏敕扈,你等當(dāng)然死不足惜,但你看看你身旁的烏敕族人,一個個面黃肌瘦,平日里想必也是衣不蔽體、食不裹腹,你等怎么就忍心騙他們拿腦袋別在腰上幫你拼死拼活?即便我徐懷無能,叫你們打下朔州,他們又能得到什么好處?除了放縱數(shù)日jian殺劫掠外,從此之后能住上廣廈豪院、能坐擁如花美眷,從此之后妻兒父母能衣食無憂?他們拼死拼命,到最后還不是拿他們的腦袋,幫你們奪金掠財、封官加爵,然后叫他們的子子孫孫,倍加受你等子孫的盤剝、奴役?”

    烏敕扈當(dāng)然能想到投降之后,即便他及家人能茍且活得性命,但對女眷被侮辱以及種種酷刑加身都有心理準(zhǔn)備,更不要說當(dāng)眾被訓(xùn)斥了。

    只是徐懷這時所訓(xùn)斥的這些話,叫他很有些摸不著頭腦,卻不知道要如何卑微的回話,才能叫徐懷滿意。

    徐懷沒有理會烏敕扈,拽起一名穿破爛袍衫、須發(fā)亂蓬蓬的瘦削胡漢,看他骨骼粗大,被捆綁住的雙手虎口掌緣皆是厚繭,應(yīng)是武藝不錯之人,問道:“我記得你的樣子,好幾次襲擾朔州都有你的身影!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妻兒父母在哪里?”

    “我叫烏敕海,你管我妻兒老母做甚?”烏敕海雙膝努力跪直在石地上,豹目桀驁不馴的盯住徐懷。

    “阿海!”這時候一名胡婦在被拒馬、甲卒封鎖的街巷里凄聲呼叫。

    徐懷示意放那名胡婦過來,緊接兩名瘦骨伶仃、都看不出男女的孩童跟一名顫巍巍、風(fēng)吹能倒的老婦,也跌跌撞撞的走到族祠前的空場地上,簇?fù)淼綖蹼泛5纳磉?,驚恐的盯著徐懷。

    “烏敕海,你睜開你的狗眼看看烏敕扈家的兒女、婆娘,再看看你自己的妻兒老母?!?/br>
    徐懷從烏敕扈身旁拽起一名皮光rou滑、穿著錦袍的女眷以及幾個孩童,扔到烏敕海跟前,厲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