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好兇猛 第13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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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懷嘆了一口氣,蕭林石率部還援,一定會趁夜襲奪勝德門,與城內(nèi)的守軍以及被鼓躁起來的契丹人及諸蕃青壯里應外合,夾攻拖延在西城的天雄軍,他們倘若能在此之前,偷偷從這段城墻掏出一個供兵馬進出的門洞來,未必不能給蕭林石來一個驚喜。 很可惜留給他們的時間太有限,而他也沒有辦法大張旗鼓的去做,一來達不到奇襲的效果,二來他沒有半點理由跟朱沆、葛懷聰解釋這點。 他們在城里多備繩索以及快速打造幾架云梯的材料,已經(jīng)是極限了。 說起來還是他們直接掌握的實力太弱小了。 倘若他手里有兩千精銳,歷史便能改寫! 可惜,如果從來都抵不過殘酷的現(xiàn)實…… 第七十一章 亂起 次日清晨,天雄軍及嵐州廂軍陸續(xù)有兵馬抵達大同。 包括朔州降附的清順軍在內(nèi),西路軍不僅奇襲奪下大同外城,預計在三天時間就能在大同完成逾三萬五千人馬的集結,速度不可謂不快。 當然,一早就陸續(xù)抵達大同的兵馬,也是精疲力竭,極需休整,沒有持續(xù)作戰(zhàn)的能力。 前鋒兵馬在經(jīng)過七八時辰的休整后,體能雖然恢復許多,但葛懷聰猶是不愿騎兵下馬附城作戰(zhàn)。 葛懷聰見到應州、金城、懷仁等地的敵軍都閉門自守,沒有什么輕舉妄動,除了一早各派出三五百兵馬,去控制另外三座城門外,還是想等天雄軍主力都抵達大同之后,再著手強攻內(nèi)城。 清晨時幾名將卒走進西城一家奚族食鋪用餐,用過早食便想揚長而去,被店主家揪住后。 毆打中,店主拿刀刺死一人后逃走。 這幾名將卒哪里甘愿,打死兩名伙計,縱火點著食鋪,又糾集數(shù)十人手闖門入戶搜捕兇犯。 朱沆得知此事,跑去勸葛懷聰約束部屬,但天雄軍諸將都堅決反對。 諸將皆說斷無將卒遇刺而縱胡人兇手逃脫的道理,進一步主張及時將西城區(qū)域內(nèi)的契丹人及雜虜盡數(shù)驅(qū)趕出去,免受滋擾,以便更多的兵馬進駐后逐步往南城、北城、東城推進,最終控制住四城,對內(nèi)城形成合圍進行強攻。 且不說漢蕃不相立了,倘若不能放肆搜查,不將契丹及雜虜驅(qū)逐出去,將卒如何從這場戰(zhàn)事得利? 指望朝廷三瓜兩棗的封賞? 曹師利作為新附之將,看天雄軍諸將氣勢洶洶,不想日后被孤立,便不作聲。 岳海樓知道在十數(shù)年前的邊釁之中,天雄軍被契丹人打得丟盔棄甲、節(jié)節(jié)敗退,最終依賴靖勝軍收復失地,迄今猶令天雄軍上下無顏,深以為恥,早就想報仇血恨。 而天雄軍在伐燕之前,就已經(jīng)放縱將卒肆意劫掠嵐代等地蕃民,這時候殺入大同城里,將卒血脈賁張,他們突然想著去約束軍紀,只會叫軍中滋生憎怨。 天雄軍最近增補的六千兵員,都是從桐柏山收編的寇兵;而認真統(tǒng)計起來,三萬多將卒差不多有六七成都是流民、盜匪出身。 比起燒殺劫掠會激起契丹及諸蕃民眾反抗,岳海樓更擔心這時候約束軍紀,會激起嘩鬧,事情將更難收拾。 而事實上眾人在行轅爭議此事時,已經(jīng)有越來越多的將卒走出駐地,借搜捕之名闖門入戶劫掠財物,契丹及諸蕃民眾也紛紛拿起刀刃站出來反抗。 午時天雄軍第六將朱廣武率六千禁廂軍抵達大同,葛懷聰看到他們在大同集結的兵馬已經(jīng)超過兩萬,后續(xù)還有一萬五千多兵馬將在今夜抵達,認定已經(jīng)完全掌控大同局勢,下令驅(qū)逐西城區(qū)域內(nèi)的數(shù)萬胡虜,并放縱將卒屠殺一切試圖阻攔、反抗的契丹及雜虜。 雖說契丹及諸蕃民眾頻頻反抗,甚至成群結隊集結到一起,仰仗堅固的院落抵抗,或推倒房屋制造街障,到處縱火,阻礙清肅兵馬通過,但葛懷聰?shù)热艘琅f認為小規(guī)模的反抗不足為懼。 葛懷聰?shù)热艘詾橹灰⒆±貎?nèi)城的殘敵不敢輕易妄動,很快就能將西城區(qū)零星的反抗鎮(zhèn)壓下去,然后正式出兵往南城、北城、東城推進。 在他們看來,只要出兵夠迅速、果斷,應該可以趕在天黑之前,控制四城,完成對內(nèi)城的合圍。 葛懷聰?shù)热说凸懒顺侵衅醯と思爸T蕃民眾的抵抗意志,下面的將卒更是滿心想著劫掠財物,也不忘抱住一個腿長胸肥的胡姬過把癮,使得整個午后的驅(qū)趕清肅行動,支離破碎,即便也殺死殺傷成百上千的胡虜青壯,卻同時逼迫得越來越多的胡虜青壯拿起刀弓站起來反抗。 臨近黃昏,除了將另外三座城門控制住,但兵馬卻難往南城、北城、東城區(qū)域縱深處推進半步,甚至還因為契丹人及諸蕃民眾紛紛掀起的反抗,死傷數(shù)百將卒。 葛懷聰?shù)热酥爸饕⒆?nèi)城之中的動靜,等他們意識到不對勁時,契丹人及諸蕃部民已經(jīng)在另外三城區(qū)域大規(guī)模集結起來。 大同城里的契丹人及諸蕃部民大多人都已經(jīng)市民化,舊有的部族結構被模仿漢制的巷坊制拆散解構。 然而,在戰(zhàn)爭陰云籠罩到恢河上空,恢河南岸的契丹、諸蕃部族紛紛北撤,攜帶牲口逃往大同城里躲避戰(zhàn)禍。 這些部族青壯不僅多擅騎射、亦民亦兵,也還保留著較嚴密的準軍事編制。 以這些避禍部族為核心,將城中松散的契丹人及諸蕃部民聚集起來,形成一支支作戰(zhàn)單位,在街巷間的戰(zhàn)斗力已不容小窺,很快就將天雄軍往南城、北城區(qū)域推進、原本就不太凌厲的兵鋒遏制住。 事實上到了這一步,即便蕭林石沒有暗中派人潛伏在大同城里掀風攪浪,在東路軍主力增援過來之前,天雄軍以現(xiàn)有的兵力以及將卒所體現(xiàn)出來的作戰(zhàn)意志,已經(jīng)很難大同硬啃下來了。 葛懷聰在將卒的簇擁下趕到前陣觀戰(zhàn)時,天色已經(jīng)昏暗下來,視野受到限制,看不清楚狀況,也擔心手下將卒不熟悉大同城里的街巷地形夜戰(zhàn)會吃虧,便下令收縮兵馬。 午后吃了那么大虧,夜里暫時又止戰(zhàn)息兵,天雄軍將卒哪里甘愿回駐營休整? 一個個都將滿腔怨恨,倍加發(fā)泄到還淹留在西城區(qū)域內(nèi)的契丹及諸蕃民眾頭上,手持屠刀破屋闖門大肆殺戮,連婦孺都不放過。 然而這樣的殺戮已毫無意義,只會叫諸多將卒的人心越發(fā)暴躁,難以約束,也只會促使不受天雄軍控制的南城、北城、東城區(qū)域,契丹人及諸蕃部民越發(fā)的凝聚團結,甚至在深夜對另外三座城門發(fā)起突襲。 葛懷聰將兵馬主要集中在西城,僅分出兩千兵馬去控制另外三座城門。 這點人手黃昏之前才控制住這三座城門,也沒有預料到城中的暴民會聚集反攻過來,措手不及間都沒能支撐多久,就紛紛敗退下來,眼睜睜看著另外三座城門被反抗的契丹及諸蕃部民奪去。 即便到這一步,葛懷聰、岳海樓、朱沆乃至曹師利等人都以為僅僅是疏忽大意,對城中民眾反抗烈度預估不足而遭遇小挫。 此時天雄軍主力都已經(jīng)抵達大同,總計逾四萬禁廂軍控制勝德門及西城,兵鋒直抵其殘軍頑守的內(nèi)城,暫時丟掉對另外三座城門的控制權,又能算得了什么? 而除了大同城外,他們在朔州、寧武還有兩萬多禁軍廂集結,東路軍在應州以東、以南集結的禁廂軍更是多達十萬人馬。 這時候誰會相信大越會輸?shù)舸藨?zhàn)? …… …… 徐懷站在西北角樓上,也不知道是天雄軍敗退出來時有意縱火,還是其他什么原因,就見看到北城門樓那里陷入沖天火光之中。 城內(nèi)反抗民眾被大火擋住,無法追殺出城。 從北城門潰逃出來的百余兵卒這時候正倉皇貼著外城墻根往西城勝德門方向逃去。 也有一部分兵卒沒有來得及從北城門樓撤下去,與之前在北城墻西段上的守城將卒,一起沿著城墻往徐懷立身的角樓這邊逃來。 不過在角樓的兩側城墻上,徐懷之前就借口劃分警戒范圍,放置多重拒馬將城道封堵住。 差不多有二百兵卒亂哄哄被拒馬堵在北城墻上,他們暴跳如雷,一邊破口大罵,一邊就要上前將拒馬推下城去。 徐懷一整天都站在角樓上,冷眼旁觀葛懷聰這些人手握大權,卻傲慢貪婪又無能,每一項決策都在促使形勢一步步崩壞,他胸口始終被一口惡氣堵住發(fā)泄不去。 追兵被城門樓大火堵住,都無法登上城墻,這些沒出息的東西竟然卻恨不得能多長一條腿往這里逃來,徐懷難抑心口的戾氣,殺念驟起。 他也不出聲告誡,伸手從身邊役卒手里拿過長矛低吼一聲,將勁力激發(fā)起來,長矛脫手嘯響擲出,下一瞬就將擠擠搡搡正欲將拒馬推下城墻的三名將卒,胸貼著胸扎穿在一起。 “監(jiān)軍使院都將徐懷在此督戰(zhàn),臨陣擅退者殺無赦!” 徐懷這時候緩緩走到拒馬前,這才將腰間挎刀摘下來,橫于身前,殺氣凜冽的盯住火光映照下的一張張臉。 這些人臉上并沒有太多驚惶不安,更多是暴戾跟憎恨;也有三五人眼睛里有著對他的畏懼。 很顯然這些將卒并不覺得天雄軍會敗,并不覺得三座城門失守有什么大不了,他們僅僅是不想跟城中奮起反抗的暴民去打硬仗而已,特別是不想在大勝唾手可得之際,拿自己的性命去作別人榮華富貴的墊腳石。 徐懷輕輕吸了一口氣,將心里的戾氣強壓下去,指向被他一矛擲殺、此時猶在抽搐的三人,盯著這些亂兵厲色說道, “你們即刻從鎖城拒馬前退后,否則這三人便是你們的榜樣!” 大同城墻,東西南北都是五里長——從西北角樓到北城門樓這段城墻,足有一千二百步,在當世已經(jīng)可以絕長了。 雖說城墻夯土筑城,沒有覆蓋磚石,但形制相當完善。 除了四座城門之上都建有城樓,城墻四角建有角樓外,城墻每隔一百到一百五十步建有馬面墻。 除了能加強城墻的整體結構外,馬面墻往外凸出,將卒站在馬面墻上,可以從側翼射擊附城強攻的敵軍;而馬面墻上同時還建有駐兵戰(zhàn)棚,作為控制每一段城墻的節(jié)點。 從西北角樓往東、往南,在相距一百二十步處都有一座馬面墻戰(zhàn)棚,每座戰(zhàn)棚都有三四丈縱深,磚石砌就,堅固異常。 守城將卒平時可以躲在戰(zhàn)棚里休息,也用來堆放柜馬、擂木、兵器弓弩等戰(zhàn)械。 唯有掌握兩座馬面墻戰(zhàn)棚作為節(jié)點,才算完整的控制一段城墻。 徐懷手里沒有太多的兵力,另一方面局勢還沒有徹底混亂,他還不能將兩百監(jiān)軍使院卒直接拉到城墻上來。 他這時候要將這兩百多散亂將兵限制在北城墻上,不叫他們能從角樓這邊借道撤出,除了北城墻上需要有一些兵馬替他守住東面這座戰(zhàn)棚,防止反抗民眾接下來有可能沿著城墻往角樓這邊突襲過來之外,必要時他可以將這些兵馬直接收編過來,解決人手的不足…… 第七十二章 舊人相逢 監(jiān)軍使院有時候未必能唬住誰,但徐懷出手便擲殺三人,氣勢強如人形床子弩,緊接著數(shù)十甲卒又從徐懷身側殺出,殺氣騰騰架起盾矛刀弓在拒馬之后掣出,誰還敢說這場面就是唬人? 這些將卒再是驕橫,再是怨恨徐懷一言不和就擲殺他們?nèi)牛@一刻也不敢再沖過來將拒馬強推下城墻。 在狹窄的城墻上,一兩百人倉促后退,慌亂間還將一人從垛口擠出去。 “??!” 凄厲的慘叫在靜寂的夜里格外的刺耳。 徐懷眼神冰冷的看著這些人退到對面的馬面墻戰(zhàn)棚里去,才將唐青喚到一旁的垛口前,吩咐他道:“這些將卒里有人能認出我來,應該是從桐柏山出來的——你派人去將杜仲、孟老刀找過來!” 潘成虎、郭君判都還留在岢嵐,率領剩下的三百監(jiān)軍使院卒,跟隨在王番身邊,但曾經(jīng)作為歇馬山頭目、受潘成虎挑唆參與黃龍坡驛糧谷事的杜仲、孟老刀二人,則隨徐懷他們進入大同城。 在大局沒有陷入混亂之前,徐懷不可能跟大權在握的葛懷聰?shù)热似饹_突,或被他們抓住大的把柄。 不過,種種跡象都表明,今夜蕭林石隨時有可能率三千精銳從應州渡恢河北上,還極可能是突襲勝德門,將天雄軍主力憋死在大同城里。 徐懷不可能真等到那一刻發(fā)生之后再有動作。 被封堵在北城墻的這部分甲卒,徐懷雖然誰都不認識,但他亮出名號,分明有不少人眼睛里露出畏懼之色,基本上只有桐柏山賊軍出身的人才會如此。 徐懷此時將杜仲、孟老刀過來,想著現(xiàn)在就安排他們?nèi)ヂ?lián)絡舊部,爭取在混亂發(fā)生之后,能以最快的速度,直接掌握這部分兵馬。 唐青剛安排人爬繩梯下城墻去找杜仲、孟老刀,卻見徐武坤縋繩爬上城頭,揚聲喊:“徐懷,徐懷,你看誰來了!” 徐懷從垛口往城里側看去,卻見是鄭屠顫巍巍的抓住繩梯,夾緊屁股往上爬,生怕失手數(shù)丈高處摔下去。 徐懷探手抓住鄭屠的手腕,將他拉上城頭,說道:“怎么你一人過來了?” “我把潘成虎忽悠過來了,但他怎么也得先去朱沆郎君那里應個卯不是?”鄭屠從垛頭往城下看去,離地面接近五丈,嚇得直咂舌,叫道,“這灰撲撲的土墻遠看不咋的,沒想到這么高?!?/br> “大同雖然遠不及江淮富庶繁華,好歹也是號稱北域雄鎮(zhèn)……” 徐懷沒想到潘成虎竟然也與鄭屠一起趕來大同了,但想想也正常,潘成虎不知道此行的險迫,以為有大功等著大家分享,他被鄭屠說得心頭發(fā)熱,只要王番那邊點頭答應,快馬加鞭趕來大同,卻是不會慢。 在山寨聯(lián)軍里,潘成虎、郭君判的聲望僅次于陳子簫、仲長卿、高祥忠三人,遠非杜仲、孟老刀能及。局勢一旦混亂起來,特別是諸部兵馬的建制被打亂,潘成虎站出來集結桐柏山舊部,要事半功倍得多。 “七叔……”徐懷正要將徐武坤、鄭屠攬入角樓說事,卻聽到拒馬那邊有人怯怯的喊叫。 他與徐武坤側頭看過去,卻見一名從北城門樓撤過來的兵卒站在拒馬那邊朝這邊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