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好兇猛 第12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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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時候往窗外看去,沒有看到郭君判、潘成虎他們的身影,卻見院地上積有白霜,而吹入屋里的風也很有幾分寒意,暗感以北地的氣候,這才九月中旬,已經(jīng)快要入冬的樣子了。 徐懷摸了摸昨日午后才送過來禁軍寒衣,里面填充物是麻絮,卻是要比他們以往在桐柏山所穿的寒衣都要單薄。 將校鎧甲外面除了會披裹一件御風大氅外,寒衣里多半還會添穿一件裘襖,天寒地凍都不會多難熬,但普通將卒如何抵擋得住北地的寒潮? 徐懷洗漱過,走到公所房里,看到郭君判、潘成虎兩人鎧甲整飭坐里面喝茶,好奇的問道:“你們這么早跑過來做什么,官廳那邊沒有什么事吩咐?” 在監(jiān)軍使院,郭君判、潘成虎以正副指揮使兼任軍虞侯。 他們除了有參與官廳議事、糾察軍紀的權力,同時也是五百役卒最高統(tǒng)兵官,照道理來說,他們比徐懷更有資格出現(xiàn)在公所房里,盯著五百役卒在兵營里的一舉一動。 不過,監(jiān)軍使院剛成立,瑣碎事務極多,從王番、朱沆、鄭壽到郭君判、潘成虎、袁惠道以及朱芝、朱桐、荀庭衡,他們這些人這時候正一個個都應該忙得屁股冒煙。 倘若不是有調(diào)遣兵馬的需要,或什么特殊情況,郭君判、潘成虎應該沒有時間跑過來。 昨夜一驚一乍鬧騰那么久,潘成虎就沒有睡踏實,打著哈欠說道: “你們走后,盧爺也先陪王稟相公回南裕巷歇下,但王番郎君與朱沆、鄭壽他們徹夜未歸。當然,我早早就回官廳班房里打了兩個時辰的盹,也不知道他們徹夜說了些什么。等到天亮老郭他們過來后,王番郎君又單獨將我與老郭兩人喚過去,吩咐我們以后將這邊統(tǒng)兵官的職責擔當起來,cao訓之事不能再假手他人——還說要是見你們意見不是太大,便要我們夜里都宿在兵營。照我說啊,你們對王稟相公是有救命之恩,但在王番、朱沆看來,給你們一份看似前程不錯的差遣,便算是將這恩情報答了,可不會再容忍你不聽招呼就胡作為非了!” 徐心庵、唐盤坐一旁,頗為奇怪打量潘成虎兩眼,心里想,王番真有意要郭君判、潘成虎二人過來限制他們,以潘郭二人的心機,應該不會這么干脆就將鄭壽交待他們的內(nèi)情說出來?。?/br> 難道他們覺得王番、朱沆的大腿不香了,不想抱了? “你們能來頂幾天,我卻是省心了,只要cao訓不斷就行。” 雜役兵拿幾張麥餅過來,徐懷就著熱茶,手撕著麥餅用早餐,跟郭君判、潘成虎談cao訓的一些注意點。 即便他暫時放手,也不希望郭、潘二人將既有的cao訓節(jié)奏打亂掉。 至于王番這時候想要用郭君判、潘成虎二人限制他們對五百役卒的控制,徐懷也不意外。 誰當了老大,會希望手下役卒不聽招呼? 徐懷這時候也不想爭什么。 倘若歷史軌跡發(fā)生改變,北征伐燕能僥幸有一個好的結果,徐懷在戰(zhàn)后就會帶領所有愿意離開的人馬,脫離出去。 當朝官場就是一個腥臭掩鼻的臭水坑、污泥潭,他實在不想繼續(xù)一頭扎里去逐臭,真不如回到桐柏山當一個山主或笑傲江湖痛快。 而倘若他預料不錯,北征伐燕遇到難以想象的重創(chuàng),到時候一片混亂,大家都要在夾縫中尋找一線生機,誰還能限制他分毫? 徐懷將身上些許麥餅屑子也捻起來吃掉,便喚牛二幫他去將馬牽出來,準備回南裕巷去。 “……”郭君判見徐懷風輕云淡,竟然對王番的安排沒有流露出一絲不滿,猶豫了一會兒,支支吾吾說道,“你也知道我們二人在桐柏山秘密養(yǎng)了家小,這確實也是想著有朝一日難免會被人取而代之,能給自己留一條退路——我跟老潘這兩天就在想,是不是將他們都遷到玉皇嶺去,我們做什么事能更安心一些!” 桐柏山有名號的賊酋跟雨后春筍似的,哪個年代都沒有斷絕過,但鮮有人能善終。特別是在山寨之中,山寨大頭目一旦威望及實力都不足以控制那些躁動梟悍的眾盜時,憑啥遏制住那個野心勃勃之人謀權篡位? 總不能真跟那些刀口舔血、男盜女娼的群盜講什么忠義道德吧? 而在赤裸裸的山寨叢林之中,指望自己的嫡系子嗣繼承山寨權柄,又談嘗容易? 最好的辦法就是在適當時銷聲匿跡,帶著多年積蓄的金銀珠寶躲到一個仇家找不到的角落里安渡晚年。 像郭君判、潘成虎這樣的角色,在桐柏山玩狡兔三窟的把戲,實在不是什么難以想象的事情。 徐懷甚至都不覺得揪出他們給自己安排的一條退路,真就能徹底威脅住他們,他也不能指望郭君判、潘成虎是多么兒女情長的人物。 他在黃龍坡驛時挑明這點,主要也是警告郭、潘二人,告訴他們鑄鋒堂有的是手段反制他們的反噬。 當然,郭君判、潘成虎他們現(xiàn)在提出將家小遷往玉皇嶺,則是再明確不過的表態(tài)。 徐心庵、唐盤也是詫異的看向郭君判、潘成虎二人。 在黃龍坡驛時徐懷就跟他們表明夜叉狐的身份,他們當時雖然被迫配合這邊行事,卻沒有更多的表示,反倒貼到王稟、盧雄身邊去。 這都過去一個多月了,他們就折服了? 就因為昨夜發(fā)生的事情? “這些我會叫人安排,鑄鋒堂也必有你們二人的一把交椅……” 郭、潘二人此時便能心悅誠服于己,就能省去很多的麻煩,甚至有些事情可以提前進行,徐懷怎么會不樂意,站起來,跟他們說道, “桐柏山有六千寇兵被收編安置到河東路北部諸州禁廂軍中,這段時間都會陸續(xù)集結到嵐州來,監(jiān)軍使院既然有糾察之權,卻也有聯(lián)絡舊誼的方便——你們能懂我的意思?” 潘成虎、郭君判對望一眼,眼睛都流露出果然如此的喜色,忙點頭應道:“我們懂,我們聯(lián)絡舊誼,會小心翼翼的……” 黃龍坡驛因糧谷鬧事,潘成虎、郭君判雖然意識到他們這輩子可能都斗不過徐懷,但他們也不會選擇投附徐懷。 這很正常。 徐懷就算暗中掌握鑄鋒堂,但鑄鋒堂露出水面的部分,也不過是一家頗有勢力的商號而已。 他們投附徐懷,末來能看到什么好處? 他們還不如老老實實在嵐州廂軍廝混一輩子,將來能將妻小接來團聚,或在嵐州扎下根來多娶妻小、多生子嗣,說不定還能成為一方鄉(xiāng)豪人物。 在得知王番秘使赤扈歸來后,他們自然也是想著將未來的飛黃騰達寄托在王稟、王番父子以及朱沆身上。 卻是昨夜徐懷完全不將魯國公放在眼里的那股神態(tài),真正震憾住潘成虎。 他們當了這么多年的山賊,誰不會說幾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話,但是誰又能真正視王侯將相為糞土? 不要說王番、朱沆等人,王稟那么剛烈的性情都做不到,徐懷卻做到了! 徐懷要是有勇無謀的莽夫,不把堂堂七皇子魯國公放在眼里,卻也罷了,但徐懷表面是莽虎,暗地里是夜叉狐??! 這才是王霸之氣啊。 郭君判清晨到官廳應卯,潘成虎便迫不及待將昨夜之事詳細跟他說了。 郭君判聽了也是眼睛發(fā)亮,也意識到陳子簫也罷,王稟、王番、朱沆也罷,都不如徐懷值得他們追隨。 王番晨間喚他們過來,希望他們能常駐兵營,對徐懷、徐心庵等人有所限制,他們忙不迭答應下來,但見到徐懷又迫不及待將這一切和盤托出。 這時候再聽徐懷要他們秘密聯(lián)絡舊部,郭君判、潘成虎怎么可能不想歪,不想到兩眼發(fā)光? 第五十三章 疏影橫斜藏蹤 在韓奇、牛二的跟隨下,徐懷乘馬從軍院兵營出來,不多一會便看到一隊騎兵往東大街方向疾馳而去;馬蹄急驟的踩踏石街仿佛密集而沉悶的春雷在街巷間回蕩。 昨夜發(fā)生那樣的事,很難想象葛伯奕那邊有什么事情會主動知會監(jiān)軍使院,徐懷走到南裕巷附近,看到有不少披堅執(zhí)銳的甲卒在街巷間搜查宅院。 見徐武磧、周景從巷口走過來,徐懷低聲問道:“怎么回事?” 徐武磧說道:“昨日暖香樓被當街誅殺三十一人,大多數(shù)都為蕃民,事情在城中傳開后,蕃民恐懼,好些蕃民就想逃出城去。不過,葛伯奕一早就下令要加強對契丹人jian細的搜捕,四城已禁止蕃民出入。剛有消息說北城那邊出了點亂子,有兩名蕃民不服管制,持刃欲闖北門出城,連傷城門守軍三四人才被格殺?,F(xiàn)在看情況是葛伯奕直接從親兵營調(diào)派更多的兵馬,直接加強對城里的搜查——我們已經(jīng)將哨屋的人手都撤了回來?!?/br> 葛伯雄親兵要對全城進行地毯式搜查,他們在城中的幾處哨屋很難會漏過去。即便他們安排這幾處哨屋的人手,不怕會被當成契丹人的jian細處置,但作為異鄉(xiāng)人在城中居住,既非投親靠友,又沒有正當?shù)臓I生,也是說不清楚的。 面對這種情形,徐武磧、周景他們也只能先將人手都撤回到南裕巷鋪院來。 這時候有一隊甲卒從他們身后經(jīng)過。 當朝禁軍武官沒有肩章、胸徽等區(qū)別職銜,但徐懷除了身穿禁軍武官衣袍外,袍衫里面還穿著瘊子甲,馬鞍上還系掛長槊、擲矛、大弓等兵械,一看就是牛掰級的人物。 這隊甲卒端端正正的行過禮,才從徐懷身邊繞過。 嵐州因為歷史原因,從漢唐以來都蕃漢雜居。 要是不算嵐州的駐軍,當?shù)孛駪衾?,蕃民比例還要略高過漢民。 契丹從嵐代等地收買蕃民作為jian細,而大越收買應朔等地的漢民作為jian細刺探消息,這差不多是雙方上百年以來的常規(guī)cao作。 每遇戰(zhàn)事或者遇到局勢緊張,嵐州等地加強對蕃民的管束,也見怪不怪。 不過,今日直接禁止蕃民進出,城中搜查也倍加嚴禁,很難想象跟昨夜發(fā)生的事沒有關系。 徐懷想到他剛出軍營時看到一隊騎兵往東大街方向馳去,問徐武磧:“我剛從兵營出來,看到有一隊騎兵正往東大街方向趕去,肅金樓那邊是發(fā)生什么狀況了嗎?” 徐武磧說道:“兩炷香前我們剛從那里離開,但當時有兩隊甲卒搜查過來,我們在哨屋有兵刃以及幾張弓弩要緊急處理,就沒有在那里多作停留——不過,契丹人在肅金樓的密間這時候應該已經(jīng)撤離了吧?” “看上去不像,”徐懷說道,“我遇到的那隊騎兵,隨身所持的神臂弩都已填上了箭?!?/br> 無論是弓是弩,弓弦都是易損品。 長時間不用,甚至要將弓弦取下來妥當收藏。 神臂弩開弦填箭,說明這隊騎兵出兵營就奔著接戰(zhàn)去的。 岢嵐城之前就有天雄軍三千精銳以及相當數(shù)量的廂軍駐守,葛伯奕前日又率三千親兵進駐進來,此外還有天雄軍將卒陸續(xù)從城外沿汾水北上,前往寧武城進行集結。 這時候可以說岢嵐城處于天雄軍的徹底掌控之中。 發(fā)生什么事需要葛伯奕身邊的親兵精騎如此緊張戒防? 徐武磧也覺察到事情有詭異,說道:“我們?nèi)|大街看看!” 東大街的入口已經(jīng)被一隊甲卒封鎖起來,禁止民眾隨意出入。 徐懷、韓奇、牛二從調(diào)入監(jiān)軍使院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從廂軍升格為禁軍了。 衣甲兵械也都照禁軍標準進行更換。 一般的封鎖對他們是無效的,徐武磧、周景跟他們同行自然也不怕被阻攔,但拐入東大街,徐懷遠遠就看到肅金樓前還圍著兩三百名甲卒,有不少弓弩手從兩側正朝肅金樓里射箭,也不時有箭矢從肅金樓里射出。 東大街出入口已經(jīng)被封鎖起來,這里滯留好些人以及商鋪住戶都無法出去,但岢嵐城里的漢民不擔心會受到滋擾,這時候正興致勃勃的站在街頭看熱鬧;卻是不少蕃民只能心慌從門縫里往外觀望形勢,怕受牽連。 “前面到底發(fā)生什么回事了?” 徐懷招手將站街旁看熱鬧的一名中年人喊到跟前詢問情況。 “將爺你的消息卻沒有小民靈通??!”中年人嘻嘻哈哈的說道。 “恁多廢話?我們才趕過來,哪里知道這里發(fā)生什么屁事!”徐懷瞪了一眼,催他快說。 “兩炷香前有兩隊軍爺進東大街搜查契丹人的jian細,沒想到肅金樓里還真藏有大魚,十數(shù)健壯蕃賊突然從里面殺出來,眨眼間的工夫就殺死殺傷的好幾十個軍爺,之后又都退到肅金樓里去了,”中年人完全沒有感受到戰(zhàn)爭陰云已經(jīng)籠罩在頭頂?shù)目謶?,相反還很是興奮,說道,“駐軍反應卻是快,很快就調(diào)來三四百人馬,圍住肅金樓攻打不說,還將東大街封鎖,我們都不得離開——要說這蕃賊還真是該殺,最好都殺個精光……” 肅金樓所踞較高,而徐懷又跨坐在馬背上,雖然距離較遠,還是能看清楚那邊的局勢——那兩百多甲卒卻是葛鈺親自帶隊,不僅控制住肅金樓前后的街巷,還占據(jù)左右的鋪樓,用弓弩對肅金樓形成封鎖。 應該是顧忌天干物燥,沒有用火攻,而是用刀盾甲卒從樓里強攻,樓前的石街上已經(jīng)擺放數(shù)十具尸體,有禁軍,也是負隅頑抗的蕃民。 他們看不出有多人在樓里負隅頑抗,但隨著一具具尸體被拖出來,其中蕃民裝束的人占到大半,禁軍將卒受傷都能及時撤出來,說明里面的防守正被一步步瓦解。 “陳子簫在對面!”周景眼尖,認出陳子簫騎著馬,停在肅金樓西南側的石街上。 雖然隔得遠看不清陳子簫的臉面,但應該沒有什么慌亂,甚至還能看到陳子簫朝這邊頷首示意。 “他們是有意激起禁軍更放肆的去殺戮、搶掠蕃民?” 徐武磧這時候再不懷疑陳子簫就是契丹人的jian細,驚道。 兩炷香前他與周景就將人手以及所藏的一些兵械,直接從附近的哨屋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