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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將軍好兇猛在線閱讀 - 將軍好兇猛 第122節(jié)

將軍好兇猛 第122節(jié)

    徐懷將卷宗扔在案頭,站到窗前眺望對面在夜色里隱約若現(xiàn)的屋脊。

    真是了解得越深,他越發(fā)現(xiàn)當朝籌備這么重要的戰(zhàn)事,竟是如此的粗陋草率。

    ……

    ……

    徐懷待要徐武坤、徐武磧、蘇老常以及周景他們先去歇下,這時候聽到有數(shù)騎馳入南裕巷,聽馬蹄聲是在王稟、王番等人居住的東跨院門口停下來,來人上前的叩敲院門的聲音傳過來,似乎也頗為緊急。

    午后五百囚卒調(diào)入岢嵐城入駐兵營,徐懷就與徐心庵、唐盤在兵營里整肅囚卒,他們也沒有兼領(lǐng)軍虞候等差遣,平時沒有召喚,也不用去官廳守著;官廳那邊平日也只需要安排小隊兵馬值守就可以了。

    卻是徐武坤兼任軍虞候,夜里從官廳趕過來,徐懷得知今夜潘成虎、袁惠道、許忠三人就已經(jīng)安排留在官廳值宿,但王番、朱沆等人入夜前就回到南裕巷來,這時候都快到子時,想必都已經(jīng)睡下。

    這時候會有什么事情發(fā)生?

    這邊的門戶也挨著南裕巷,周景手腳快,跑出去探頭看了一眼,轉(zhuǎn)回身說道:“是許忠?guī)扇粟s過來,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情。”

    許忠與潘成虎、袁惠道二人今夜在監(jiān)軍使院官廳值守,他這時候帶人趕過來報信,自然是發(fā)生什么緊急事情與監(jiān)軍使院有關(guān)。

    哪怕是為了表示關(guān)切,他們都得跑過去問一聲。

    ……

    ……

    “天雄軍有幾名武官私跑去銀山巷的暖香樓飲宴,卻不知怎的喝得酩酊大醉,與店東家發(fā)生爭執(zhí),被哄趕出來,可能是吃些虧,有人被打傷了,心里卻不愿,這會兒又拉出大股人馬想去將暖香樓給拆了。”

    徐懷與蘇老常、徐武坤、徐武磧趕到東跨院,看到王番到這時候人都還沒有歇下,正與朱沆、鄭壽等人站在院子里聽許忠稟報城里的動靜,

    “縣尉司卻是驚動了,但他們不敢去彈壓,派人知會到監(jiān)軍使院來!”

    岢嵐乃州治所在,但城內(nèi)捕盜捉禁等事還是由岢嵐縣尉司負責。

    然而事情涉及到暫駐岢嵐城的禁廂軍,縣尉司直接通稟監(jiān)軍使院派人前往彈壓,卻是合乎規(guī)矩的。

    朱芝、朱桐兄弟二人已經(jīng)睡下,這時候聞訊趕過來,聽許忠說過緣由后,都不等王番、朱沆吩咐,便讓家將去幫他們將兵甲取來。

    “真是吃了豹子膽,這些驕馬悍將才隨葛伯奕入駐岢嵐城多少時間,這時候就敢惹是生非,不挫一挫他們的脾氣,豈非當我們監(jiān)軍使院是擺設?”朱芝上前就向王番請令,“請許我兄弟二人領(lǐng)一隊精銳,前往暖香樓彈壓這些鬧事將卒以肅軍紀!”

    朱芝、朱桐兄弟二人被徐懷教訓,那是因為王稟才不敢吭聲,但他們養(yǎng)優(yōu)處尊慣了,平時怎么可能將粗莽蠻橫的禁軍將卒放在眼里?

    而他們這次隨父親朱沆北上,也是迫不及待想有一番作為,好讓他們回汴京能出出人頭地。

    監(jiān)軍使院剛正式設立,便遇到將卒生事,他們怎么會甘于人后?

    王番卻是微微皺緊眉頭,監(jiān)軍使院剛正式開張,他與朱沆不可能隨便出動,但朱芝、朱桐兄弟二人出馬也不叫他放心,也不可能對禁軍在岢嵐城里胡作非為就裝瞎不管。

    要是裝瞎不管,或者說派人去通稟葛伯奕處置,那他這個監(jiān)軍使不就純粹成擺飾了?

    “我?guī)е伺阒熘ァ⒅焱┻^去看一眼,事態(tài)不嚴重,未必就要驚動院卒!”鄭壽看出王番的遲疑,上前說道。

    “你們二人陪著走一趟?!碧K老常、周景都不在監(jiān)軍使院任事,今夜這事當然跟他們無關(guān),王番跟徐懷、徐武坤說道。

    徐武坤在官廳任吏,徐懷又是役卒都將,既然趕上趟,陪著走一趟是責無旁貸,但徐武磧是生面孔,王番也不知道他跟徐懷等人是什么關(guān)系,當然也不會隨意差使。

    徐懷與徐武坤當即便趕回去穿戴鎧甲,王番沒有吩咐蘇老常、周景他們做事,徐懷卻要他們即刻去打聽暖香樓的消息。

    岢嵐作為嵐州州治,乃是太原前往寧武、嵐谷以及府州、麟州等地的要沖,駐軍也多,大大小小的妓寨有好幾十家,也有各家背景。

    柳瓊兒、蘇老常、徐武坤他們對岢嵐城里的三教九流勢力都粗略摸過底,暖香樓在岢嵐城不是什么大館,抱住的大腿應該不粗。

    禁軍募兵來源復雜,將校又不能以身作則,軍紀不整是困擾大越的頑疾,北征伐燕之初,數(shù)以萬計的禁廂軍都要集結(jié)到嵐州來,擾民之事在徐懷看來是難以避免的事情。

    相信岢嵐城里大大小小的商戶也應該有心理準備。

    暖香樓這家平時不怎么扎眼的小妓寨,受到滋擾就敢動手將禁軍武吏打傷,徐懷擔心背后是否有什么隱情。

    蘇老常、周景帶著徐武磧連夜去找人打聽更詳細的消息,徐懷與徐武坤也不停留,牽出馬匹,就與準備齊妥的鄭壽、朱芝、朱桐兄弟二人以及錢忠等幾名將卒往銀山巷趕去……

    第四十八章 胡姬暖香

    銀山巷乃是岢嵐勾欄密集之地。

    要是照往常,絕大多數(shù)的酒肆妓寨到凌晨時也都打烊歇業(yè)了。

    不過,這兩天數(shù)千原先駐守太原的天雄軍將卒,已隨葛伯奕、王番等人第一批進駐岢嵐城。

    這也為銀山巷徹夜繁榮帶來一大批滿心想著異地嘗鮮的客源。

    徐懷他們往銀山巷馳來,這里正燈紅酒綠之時;巷子里站了不少看熱鬧的人群,大多身穿禁軍低層武吏兵服。

    兩邊的鋪樓皆燈火通明。

    即便巷子里側(cè)暖香樓鬧出這么大事,也不妨礙絲竹笙簫之音以及那些誘人發(fā)浪的嬌笑聲,從一間間雅閣里隱約傳出。

    也有一些窗閣子打開來,不少校尉級的中高級武臣直接穿著將袍探頭出來,朝出事的暖香樓方向張望過去。

    許忠?guī)粟s到南裕巷報信,潘成虎也沒有閑著,已經(jīng)從官廳帶了一隊值守的人馬趕到銀山巷待命。

    不過,潘成虎能盤據(jù)歇馬山十數(shù)年不倒,卻也是老jian巨滑,沒事不會貿(mào)然行事。

    他帶領(lǐng)二十名值宿將卒是提前趕到銀山巷了,但都還留在巷子口,并沒有急著趕去銀山巷里側(cè)的暖香樓彈壓鬧事將卒。

    他讓將卒守在巷子口,他自己則坐到巷口的一家酒肆底樓,大馬關(guān)刀的飲著店家孝敬的上等佳茗。

    這時候看到徐懷他們趕過來,他走出來看到鄭壽,卻還是下意識問徐懷:“監(jiān)軍使有何吩咐?”

    “諸事都聽鄭爺吩咐?!毙煳淅ひ娦鞈褯]有理會潘成虎,而是皺著眉頭往兩邊的酒樓茶肆望過去,他翻身下馬來,跟潘成虎說道。

    鄭壽原本就是禁軍武吏,六年前奉命護送王番秘使赤扈,歷經(jīng)九死一生的劫難才歸汴京,也因此因功得授武臣散官御武校尉。

    監(jiān)軍使院設十名軍虞侯,王番也明確說了軍虞侯皆受鄭壽管制。

    潘成虎先張口問徐懷,鄭壽也沒有多想,畢竟潘成虎跟徐懷他們打了那么久的交道,恩仇交織,有什么問題直接問,更多可以說是習慣。

    這會兒見潘成虎征詢的看過來,鄭壽還不清楚暖香樓到底是怎么一個情況,但看銀山巷酒樓妓寨都燈火通明,不知道天雄軍與城中官員有多少人這時候還在這里玩樂飲宴,他臉色也是陰沉,問道:“前面什么情況?”

    潘成虎提早過來時間不久,但也打聽了一些消息,說道:“暖香樓店家是一個蕃戶,店里姑娘都是胡姬,這是太原難以享受到的,便有不少人上門去嘗個鮮。但是呢,人太多,那幾個姑娘伺候了幾輪抵擋不住,便有人嫌棄怠慢先出手傷人。幾個混帳家伙被暖香樓驅(qū)趕出來不甘愿,回到軍營就拉出百多號人來……”

    鄭壽皺著眉頭說道:“我們先過去看看吧?!?/br>
    鄭壽語氣也有些松動。

    要是僅有十數(shù)天雄軍兵卒犯禁,他當然可以下令狠狠收拾一頓,甚至亂棒先打上一通都沒有問題。

    不過,銀山巷有這么多的天雄軍將吏跑過來飲宴狎妓,直接惹事的將卒也有上百人,他真要強硬彈壓,鄭壽很懷疑這些驕兵悍將會出手反抗。

    那動靜就有點大了。

    朱芝、朱桐兄弟二人看到這場面,心頭也是怯了,也沒有從南裕巷出來時的氣勢洶洶。

    他們二人曾隨朱沆赴任靜江府,心里再瞧不起軍中這些中下層武夫,也知道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

    但不管怎么說,他們都沒有轉(zhuǎn)身走開的道理。

    ……

    ……

    暖香樓在銀山巷最里側(cè),不怎么起眼,臨街僅是兩層鋪樓,徐懷他們隔著遠看不見里側(cè)的院落有多大,此時被百余披甲執(zhí)銳的甲卒圍得嚴嚴實實。

    “來者何人?”

    看到徐懷他們靠近過來,當即便有二三十甲卒走上前來,為首之人沒有戴鐵盔,但一身鱗甲在火把照耀下熠熠生輝,身形健碩,手按住腰間的佩刀,眼神梟戾的盯住鄭壽、徐懷等人,不客氣的攔住去路。

    “監(jiān)軍使院得稟爾等擅出兵營,聚集于此滋惹是非?!?/br>
    鄭壽陰沉的盯住那人,暗感頭痛,天雄軍中能穿鱗甲者地位不會太低,怎么也是一個都將,而這么一人竟然只是負責在外圍封鎖道路,到底是誰在這么一個破妓寨吃了虧想找回過場,問道,

    “誰是主事的,叫他過來見我?!?/br>
    “呸,啥狗屁監(jiān)軍使院,聽都沒有聽說過,”那人將一口濃痰狠狠啐地上,蠻橫的說道,“暖香樓藏有敵間,我等奉命搜捕——你們莫非暗中通敵,急巴巴的趕過來想將敵間放走?”

    見這些人違禁出沒軍營在城中鬧事,非但不忌憚監(jiān)軍使院,竟然倒打一耙,往他們頭上先潑暗通敵間的污水,潘成虎、朱芝、朱桐、許忠等人都要氣笑了。

    跟這些驕兵悍將比起來,之前五百囚卒氣憤每日飯食都是陳糧爛谷,停聚黃龍坡驛討個公道,似乎更理直氣壯啊。

    雖說白天潘成虎、朱芝、朱桐等軍虞候都隨王番、朱沆拜見過葛伯奕、葛懷聰?shù)忍煨圮妼洠蠹乙惨辉俾暦Q說要整飭軍紀,午后朱沆還在官廳召集眾人說了半天的約束之法,但今天監(jiān)軍使院才第一次開張啊。

    就像大姑娘頭回上花轎,即便之前聽人說很多,真躺到床上,有幾個人真知道這腿要怎么叉開?

    而這些驕兵悍將是葛伯奕從太原帶過來的,可以說是西路軍都統(tǒng)制葛伯奕的嫡系兵馬,他們毫無顧忌的擺出這樣的架勢,不要說朱芝、朱桐、許忠了,鄭壽、潘成虎、徐武坤他們心里也犯忤啊。

    “媽勒個巴子?!?/br>
    天雄軍作為禁軍精銳,哪里有半點大戰(zhàn)在即的樣子?

    徐懷原本還想著過來后先摸清暖香樓這事背后有沒有其他蹊蹺,但馳馬來到銀山巷看到這么多大小將吏都跑出軍營到銀山巷狎妓飲酒,起了沖突竟然肆無忌憚將兵馬從軍營里拉出來鬧事,就窩著一口火氣極待發(fā)泄。

    暖香樓乃是蕃戶經(jīng)營這事背后不管有無蹊蹺,就憑這些驕兵悍將的作派,徐懷現(xiàn)在更不懷疑這次北征伐燕一定會受重挫。

    這些驕兵悍將完全不將監(jiān)軍使院當回事,竟然想要用暴力將他們擋在暖香樓之外,徐懷當即就拽緊僵繩,驅(qū)馬往前沖出兩步,又猛然將馬拉高過來,揚蹄往前踢去,逼那武將往右側(cè)閃躲,手中的馬鞭以更快的速度往那人兜頭狠抽過來,破口罵道,

    “誰他媽是管事的,沒膽過來參見我家鄭爺,你他媽是從哪個sao貨褲襠漏出來的雜碎,敢對我家鄭爺呲牙咧嘴?”

    “……”那武將閃躲速度已經(jīng)夠快了,臉頰還是被鞭梢抽出一道血淋淋的血痕。

    “哪來的狗雜種!”那武將當即也是暴怒,血臉猙獰大罵,手按在腰間挎刀,作勢就要拔刀斬來。

    “敢對監(jiān)軍使院軍虞候拔刀,你他娘找死!小爺今日就來成全你!”

    徐懷身子往側(cè)前飛撲而出,手中破鋒刀帶鞘往那武將面門要害擊去。

    這武將身手不弱,身子往后急挫,避開徐懷這暴烈一擊,但他這時候再想拔刀已是不及,徐懷貼身欺近過來,拳肘有如雷霆一般貼著他的面門暴打。

    那武將穿了鱗甲,身上不怕拳腳,但面門、襠部不敢不防護,短短數(shù)瞬間,與徐懷拳肘膝腳對攻十數(shù)下,就打得連連后退,最終被徐懷以一記橫肘,像重錘般狠狠的砸在他的肩頸處,人直接被打閉過氣去,重重倒巷道上。

    最先站出來的十數(shù)天雄軍兵卒,皆持長槍,看到都將被徐懷打倒,當下就有三人暴喝著舉槍朝徐懷戳刺過來。

    徐懷閃躍兩步,讓開正面,然后暴然拔刀將三支長槍齊刃腳處削斷。

    這時候還有一名天雄軍將卒舉槍惡狠狠刺殺過來,徐懷張開手,將那桿長槍夾于腋下,猛然間拉扯,將那兵卒猝不及防的拉到跟前,矮身前躍便一個肘錘打出。

    徐懷心里也恨,這一擊沒有留情,那人胸口似被重錘砸中,皮甲也不能卸掉巨勁,那人都能清晰的聽到“咔嚓”從胸口傳來,身子就不由自主的往后橫飛而去,在半空也控制不住的張開口噴血。

    那桿長槍還在徐懷手中。

    徐懷手里也沒有停,以尾桿當槍頭,戳刺橫掃,雖說槍桿質(zhì)量太差,受不住徐懷的巨力,暴擊數(shù)下就崩斷,但也有四人或腰腋間被巨力抽掃或胸腹間被槍桿撞打而倒地。

    徐懷咆哮般暴喝道:“還他媽有誰活膩了,再上來找死!”

    這些驕兵悍將不怕惹事,也不怕傷人,但問題是要能惹得事,要能傷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