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好兇猛 第9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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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恢、董其鋒自以為萬無一失的伏殺之計,就這樣結束了?沒能傷著這頭莽虎分毫,自己卻落得一個全軍覆滅? 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是鄭恢、董其鋒他們太蠢,太狂妄自大了,還是桐柏山這伙jian賊太厲害了,厲害得遠遠超乎自己的想象? 鄧珪坐在董成的側面長案后,臉色陰沉如水,似乎眼前的一切都跟他無關,也無意就賊人襲殺案評說什么。 徐武江身為鄉(xiāng)營都將,但黃橋寨的議事廳太小,只能擺下三五張桌案,自然沒有坐下的份。 他就站在鄧珪的身后,聲音沙啞的跟董成說道:“這些賊子還真是大膽妄為,真是可恨。不過,還請董郎君念徐懷為桐柏山再立戰(zhàn)功,輕懲他傷人之罪。桐柏山賊勢兇猛,沒有徐都將這樣的強者在,下吏真擔心有什么三長兩短,董郎君也有可能為賊人所害!” 董成額頭青筋跳了兩跳,一介粗鄙武夫竟然敢如此威脅他,也是叫他胸臆間邪火陡生。 在場其他將吏或許還蒙在鼓里,但泌陽縣尉朱通多少能想到董成、鄭恢伏殺徐懷不成,反而再慘遭重創(chuàng)。 這時候徐武江大膽到以董成性命相威脅,朱通心想董成有點脾氣很正常,但這時候鬧脾氣有個鳥毛用? 朱通不得不認真思量徐武江將他們這些人殺個一干二凈,然后將一切都推到賊軍頭上的可能性有多大。 這年頭誰還不會玩是非顛倒了? 只要徐武江在桐柏山里的控制力足夠強,朝廷真要派誰下來徹查,是不惜激起民變也是要查清董成與他們這些官吏的死亡真相呢,還是糊里糊涂將一切推到匪亂頭上去? 這年頭誰還不會玩黑白顛倒了?就蔡府能? 朱通暗感不管怎么說,他現在得先保住項上的頭顱,不能任董成脾氣亂來了,勸說道:“徐懷確實是泌陽難得悍將,還請董郎君念其剿匪有用,許他戴罪立功,再多斬殺一些匪徒?!?/br> “還請董郎君輕懲徐懷……”程倫英沒有跟隨到淮源來,但朱通已經足以代表泌陽縣地方官員的態(tài)度了,左右好幾個從泌陽縣隨行過來的地方官員也都紛紛附和朱通勸董成…… 第一百四十二章 隨風潛入夜 董成氣抖冷。 然而他心里很清楚,沒有鄭恢以及董其鋒十數人隱藏在暗處,他身邊十數隨扈能稱得身手強橫的,僅有二三人而已。 在徐武江這些已肆無忌憚的狂徒面前,這點人手是根本沒有辦法阻止他死于一場甚至不需要怎么精心策劃的刺殺。 再看朱通這些人異口同聲替徐懷求情的姿態(tài),董成也完全明白,自己真要在淮源遭遇刺殺,這些心里全無忠義二字的jian侫之徒,一定會配合著徐武江這些逆賊異口同聲說他死于匪亂。 就如此時所有人都瞎了眼一般,似乎都認定唐盤的說辭非??尚?,鄭恢、徐武富及徐忱真就是死于匪兵之手。 虎無爪牙任狗欺。 沒有鄭恢等人替他張勢,朱通、鄧珪等地方官員都離心背德,對朝廷無忠義之念,他堂堂知州之尊可不就是一頭沒爪沒牙的老虎? “徐懷狂妄傷人性命,不懲不足以彰王法,但念其誅匪有功,便交由淮源巡源司嚴加管束,下次再犯狂妄,定加倍懲處,”董成陰惻惻的看向鄧珪,問道,“鄧郎君,如此判罰徐懷這狂徒,你看如何?” “還請董郎君賜判狀!”鄧珪不動聲色的說道。 事涉人命官司,鄧珪當然不可能因為董成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將所有事接過去。他怎么都得要董成現在就寫下判狀,以便拿去提刑按察司結案。 要不然哪一天董成翻口不認,他還能將朱通這些滑頭都揪出來對質? “好、好……”董成著隨行書辦寫就判狀,氣抖冷拿印蓋上! “徐懷,還不快謝董郎君饒你不死?”鄧珪接過判狀,唬著臉對徐懷說道。 “謝董郎君饒我一條狗命,以后董郎君但有什么差遣,比如說想拿尿嗞這等賊眾,徐懷要是皺一下眉頭,便是你老母養(yǎng)的?!毙鞈殉晒爸郑荒_踩在董其鋒的頭顱上,甕聲說道。 “你這莽貨休得粗鄙胡言,快將這一干頭顱懸于寨樓前,以儆賊眾?!编嚝暫攘R著示意徐懷、唐盤他們都退下去,不要再留在這里礙眼了。 徐懷、唐盤帶著一干人等將董其鋒等十六人的頭顱懸掛到黃橋寨南寨門樓前,站寨樓里與守值兵卒吹了一會兒牛逼,就見董成等人從指揮帳里走出來,縣刀弓手很快都集結起來,簇擁董成、朱通等人徑直出寨而去。 鄭恢、董其鋒等人喪命戮尸,但招撫之事已經是勢成必行。 陳子簫等賊寇被封鎖在黃橋寨以西沒有出路,而董成也不可能將招撫之功讓給他人;再說朝中沒有大樹可傍,他人也休想將這功勞奪為己有。 風波抹平,黃橋寨這邊的守御之事照舊,鄧珪、徐武江等人在董成離開之后,也隨即離開黃橋寨,返回淮源去,無意在這邊再起戰(zhàn)釁。 要不然填太多的人命進去剿滅頑寇,朝中顛倒黑白的一席話便能叫他們寸功難得,甚至有過無功,何苦再去多費心機? 徐懷臨近黃昏才回到淮源城,得知道董成、朱通一行人從淮源經過時,都沒有逗留片晌,而是直接往信陽借道,繞路回泌陽城去了—— 回鑄鋒堂鋪院,徐伯松、徐仲榆、徐武俊等人正姿態(tài)卑微的坐在客堂跟徐武江、蘇老常、徐武坤說話。 為設計伏殺鄭恢等人,鑄鋒堂暗中調了百余人提前埋伏到貓貓嶺兒外圍布下天羅地網。 其他人手都分從小徑撤回歇馬山,沒有留下痕跡,但后續(xù)還有很多細枝末節(jié)的事情需要處理,蘇老常、徐武良他們則直接進淮源城來。 看到徐懷與徐武坤、殷鵬等人走進院子里來,徐伯松、徐仲榆還有些抹不下臉來,徐武俊堆著臉迎到院子里來,招道:“武坤兄弟,你們怎么才從黃橋寨回來——你們這次又立下大功,族人聽了都大為振奮呢!” 徐懷與徐武坤走進客堂,徑直坐角落里,聽他們說話。 徐武富、徐忱的尸首已送回槐花巷東首宅子里,靈堂都是現成的,徐恒到今日還沒有出殯,無非是再添兩具棺材而已。 徐武富、徐恒、徐忱父子三人在四天時間內先后死去,又沒有余子及孫留下來,這要算“戶絕”,然而徐武富、徐恒、徐忱作為長房留下來的田宅卻著實驚人。 依大越律例,子嗣皆死是為戶絕,田宅等業(yè)都可以出售成現銀,然而在扣除喪葬費之后,由宗族近親及在室女、出嫁女之間分配繼承。 當然,也可以從近親子侄里挑選一二人過繼給徐武富、徐恒之妻扶養(yǎng),將這一房的香火繼嗣下去。 真要有心想吃絕戶,這兩者都有很大的cao作空間,關鍵是cao作權落在誰手里的問題。 徐伯松、徐仲榆及徐武俊父子吃了豹子膽,也不敢跟徐武江爭食,甚至怕這邊抹不下臉來,午后剛替徐武富、徐忱父子準備兩具棺材收殮尸身,便跑過來商議長房父子三人喪莽及繼嗣事。 徐武富沒有在室未嫁的女兒,卻有兩個出嫁到泌陽城的女兒,夫家皆是唐家的富戶。雖然從桐柏山繞道去送信,最快也要三五天之后才能將這兩個出嫁女的夫家代表接過來商議事情,但掰著腳趾頭他們必然會主張分財,畢竟這兩個出嫁女論律可以繼承約三分之一的“余財”。 而徐武富的妻子顧氏、徐恒的妻子牛氏,他們的娘家在桐柏山也非小戶,真要分財絕戶,她們可以攜帶當初的嫁妝各回娘家,但她們娘家人已經有人趕到淮源城幫著治喪,意思還是想從徐氏近親子侄里過繼一二個年幼小孩繼嗣。 這么一來,在少主長大成人之前,顧氏、牛氏便能當家作主,不虞諾大的家主旁落他人之手。 不過徐伯松、徐仲榆及徐武俊父子當然不會容許外姓人決定這事,便過來請徐武江拿個主意。 “嗯,這事還得聽聽其他叔伯的意見……”徐武江斟酌著說道,先將徐伯松、徐仲榆他們應付出去。 “五哥他人呢?”待客堂里僅有徐武江、蘇老常、徐武良及徐懷等人,徐武坤有些迫不及待的問及徐武磧的去向。 雖說在巡檢司公廨他與徐懷也是演一出苦rou計,但即便徐懷手里收著勁,為了將鄭恢以及董成身邊兩名好手瞞過去,徐武磧也是鑿鑿實實受了不輕的傷。 現在既然已經將鄭恢、董其鋒等人圍殺,徐武富、徐忱父子也是送上西天,徐武坤這時候一心想的是給徐武磧正名,同時叫他能去歇馬山安心養(yǎng)傷。 “他隨董成去泌陽了!”徐武江說道。 “?。∷S董成去泌陽要做什么?”徐武坤急紅眼,但他當然能猜到徐武磧這時候投靠董成去泌陽是為了什么,傻愣愣的坐在椅子上。 徐武江嘆了一口氣說道:“為避免露出破綻,他還將五嫂以及徐憚、徐愉小兄弟二人也一并從鹿臺寨接走了!” 徐武磧要借董成這個梯子有接近蔡鋌的機會,就不能將妻兒留在鹿臺寨接受徐武江這邊的照顧。 然而徐武磧稍有不慎露了馬腳,又或者說他真有接近蔡鋌的機會,猝然間下手,定然無法顧及妻兒的周全…… “他這是胡搞,徐懷你去將你五叔拖回來!”徐武坤氣急敗壞的叫道。 徐武磧能為當年的舊事隱忍這么多年,徐武坤知道他沒有辦法將徐武磧拖回來,只能是徐懷出面。 “為了給我父親、我娘以及武磧叔、叔伯一個交待,我有機會也一定會誅殺蔡鋌——武磧叔不是沖動行事的人,誰有機會將我這個想法轉告給他,諸事周全之前不要輕舉妄動即可。關鍵還是我們這邊要將所有的秘密都封鎖住?!?/br> 徐懷他也沒有想到徐武磧會選擇繼續(xù)潛伏到董成身邊去,但想到將隨建和元年而至的大禍,暗感他們這邊有人打入主戰(zhàn)派蔡系內部,未嘗不是一個機會。 “鄭恢雖死,但蔡狗手下不是沒有其他能人,他們推敲諸事,很有可能會懷疑到老五頭上??!”徐武坤憂慮道。 “或許我們應該去找唐天德好好聊一聊了……”蘇老常說道。 第一百四十三章 富貴送上門 十八里塢被賊軍攻陷,唐氏一族傷亡慘重,唐文仲等核心人物或死或俘,幾乎被一網打盡,近兩千族人最終為賊軍俘虜后當苦役驅使著勞作,也有近千族人翻越北面的崇山峻嶺逃往潁、蔡等地,其后又多經信陽聚集到淮源城。 而在此之前,淮源拒匪歷時已有三四個月,之前因種種原因留在淮源的唐氏族人以及巡檢司里唐氏出身的族兵,其時已經看透或者厭倦了唐天德的怯懦、油滑,而服庸于后起之秀唐盤、唐青、唐夏三人。 唐夏壯烈戰(zhàn)死,越來越多的唐氏族人逃到淮源,鄧珪從中擇選健銳補充鄉(xiāng)營,也都是唯唐盤、唐青二人馬首是瞻。 王稟、盧雄指點唐盤、唐青治軍、兵法以及刀槍棒棍,也彌補了他們聲望上的不足。 在董成攜旨抵泌陽整飭兵馬之后,淮源城又筑成,桐柏山里的形勢越來越清晰,這場匪亂延續(xù)將近一年,已經蹦跶不了多久了。 待剿滅匪亂,收復十八里塢,大家也都能預料到唐氏必然將面臨今日徐氏所遭遇的問題。 那就唐氏諸多核心人物或死或俘,成百上千普通民眾遭遇屠殺,那些個“戶絕”之家,田宅家財如何繼承分配以及誰來主持繼承分配? 金銀細軟之物便不用說了,即便有繳獲也是充公,誰都沒有辦法分清原主人是誰,但只要大越朝還在,田宅便都有名份,想要“侵奪”,也得合乎大越律例。 不過,實際的cao刀人永遠都握在宗族話語權最大的人手里。 唐天德卻不覺得他此時在唐氏的話語權,能強過唐盤、唐青二人。 因此鄭恢親自找上門來,他都沒有稍稍抗拒一下,甚至都無意去搞清鄭恢為何執(zhí)意要殺徐懷,便表示愿意全力配合,條件就是將唐盤、唐青一并解決掉,以免唐氏內部也冒出徐武江一樣的人物來—— 只是…… 只是鄭恢口口聲聲說他背后有以侍制出知唐州的董成的支撐,又有即將接受招安的賊眾暗遣精銳出手,怎么就如此的無能,殺人不成反遭伏殺,落了一個亂箭穿心、頭顱落地的下場? 唐盤押送徐懷前往黃橋寨受審,途中遇匪襲擊,鄭恢、徐武富、徐忱三人為護徐懷為賊匪亂箭射殺的消息傳回淮源,好些人都覺得惋惜,卻唯有唐天德的天在那一刻塌了下來。 午后他便將自己關在書房里,臘月天寒,加上心寒,整個人仿佛浸在冰窖中一般;天黑下來,稍有風吹草動,他更像只受驚的兔子,看哪個黑暗角落都像是有會刺客藏著,隨時會跳出來取他性命。 “父親,你都一天未進食了,到底有何憂心事,說來給孩兒聽聽,或能替父親分憂?”唐飛洋推門走進來,看書案上所置食盒紋絲未動,走過去打開來見碗碟整齊,菜肴都沒有減少,禁不住憂心的問道。 “我著你隨你母親、哥哥,前往孟家峪去,你怎么還在家中?”唐天德驚問道,氣急敗壞的站起來,將次子唐飛洋往門外推去,“快走,快走,莫要在宅子里耽擱片晌!” “大哥帶著阿娘、嬸子及同兒剛出淮源城,卻遇見唐盤他們從黃橋寨回來,說孟家峪附近有賊匪活動,不安全,又說他與唐青今日受董郎君賞賜,一定要拉大哥去他那里吃酒——這不,唐盤與徐都將他們拉我回來,也要請父親一起過去吃酒。剛進宅門便聽田管事說父親還是憂心忡忡的將自己關書房里,孩子才先過來請安。”唐飛洋說道。 “啊!”唐天德一屁股坐錦榻上,眼前一陣陣發(fā)黑,煞星登門了! “唐小公子,我們有軍務找唐都將密議,暫請回避,也莫叫他人擅入這院中來?!毙煳浣哌M來,示意唐飛洋先出去。 待將房門掩上,他與徐懷、唐盤、徐武坤、蘇老常各拉一張椅子坐在錦榻前,沉默著看向唐天德。 “徐都將,我是鬼迷心竅,但鄭恢那廝將董郎君抬出來壓我,我不敢不從??!”唐天德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叩頭哀求,說道,“我自知罪孽深重,百死莫辭其咎,但文洋、飛洋以及我那尚不識人事的孫兒,卻完全不知其事,還請徐都將放他們一條活路。他們手無縛雞之力,自幼習文卻又粗陋不堪,以后除了茍活于世,斷不會對徐都將你們有任何的威脅。徐都將,念我們同僚一場,不要叫我祖孫三代一起出殯??!” “唐都將,瞧你這話說的,好像我們才是山中惡匪似的,我們哪點像了?”徐懷拿著一柄囊刀,先剔了一會兒牙,又輕削有毛刺的指甲蓋,手指又很有韻律的叩擊寒霜一般的凜冽狹刃,哪點不像惡匪啦? “唐都將,你言重了,要不是你助我們將鄭恢等賊引入陷阱,我們怎么可能將他們一網打盡?說起來,我們謝你來不及,怎么加害于你?”徐武江將唐天德從磚地上攙扶起來,說道,“我們這次過來,是要將一樁富貴送給你。” “但凡天德能做,無所不從?!碧铺斓轮桓野雮€屁股搭錦榻上,也不敢問徐武江有什么事交給他辦,只是一口應承下來。 “我們都還沒說,唐都將便這么快應承下來,不怕我們叫你做傷天害理之事?”徐武江問道。 “徐都將但有吩咐,即便是要殺人放火,也必是替天行道?!碧铺斓赂Q著徐懷手里玩耍的利刃,生怕稍有猶豫,那柄囊刀便奔他的胸口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