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孝成當然不可能洞悉未來，那必然是他對大越的現(xiàn)狀看得更透，遂致幽憤吧？

    王孝成的命運如此，徐懷就不得不想一想，淮源鄉(xiāng)營要是繼續(xù)光輝耀眼下去，會迎來怎樣的命運。

    王稟這時候清晰無誤的告訴他，徐懷也就驗證了自己內(nèi)心的猜疑并沒有偏差。

    以慣例，淮源鄉(xiāng)營繼續(xù)立功都有可能被拆散到諸禁廂軍之中，何況現(xiàn)在還有蔡鋌這頭吃rou不吐骨頭的惡虎在朝中虎視眈眈盯著徐氏——

    這也直接決定了淮源鄉(xiāng)營不能再往西打了，徐懷雙手抱著后腦勺，靠著望樓圍木，說道：

    “王相都這么說了，淮源鄉(xiāng)營那肯定不能再往西打了——我這傷勢也有點重，說不定要回金砂溝寨休養(yǎng)三五個月才能好徹底……哎呀，好痛，麻煩盧爺快扶我下去歇去，我這條胳膊恐怕是要廢掉了！”

    見徐懷嚷嚷叫著，整個人就要直接躺到望樓木板地上，盧雄也是哭笑不得，當下也只能配合他演戲，將他攙下樓去。

    “怎么回事？徐懷這是怎么了？”

    看著徐懷跟王稟、盧雄站望樓上說著話，突然間人就倒了下來，左右都驚慌的圍過來。

    “激戰(zhàn)多次強行開弦，到底還是太傷筋骨了，午時都沒有覺察會傷這么厲害！這條胳膊要是養(yǎng)不好，可能都要廢掉！”盧雄說道。

    第一百三十二章 鑄鋒堂

    十二月下旬的桐柏山里，連日來大雪紛飛，天地皚皚一片。

    歇馬山左右的山嶺銀裝素裹，徐懷身穿狗皮短裘站在大殿前，右臂還拿繃帶纏住，掛在脖子上；這時距離黃橋寨一戰(zhàn)已經(jīng)過去近兩個月了。

    今年寒流南下比往年要早，十二月之前淮水以北就冰雪交加，往年氣候溫潤的桐柏山之中，在進入十二月之后也連著幾場大雪，不少溪河都冰封起來。

    柳瓊兒身穿素色綿襖，臉蛋猶顯得凈白粉嫩，站在徐懷身側(cè)一起看這山河壯美，身后崇皇觀的主殿，殿檐下?lián)Q上新的匾額，上書“鑄鋒”二字，頭角崢嶸。

    州兵在理塘寨被殺得大潰，知州、州兵馬都監(jiān)陳實、州團練使楊文嘯、駐泊禁軍指揮趙孝、薛虎，州廂軍指揮任恕等將吏二十余人或死或俘；縣刀弓手、廂軍及駐泊禁軍逾二千五百余眾或死或俘。

    京西南路夾于漢江、桐柏山及伏牛山之間，西接大巴嶺、秦嶺，百年來匪事不絕，但猛烈超過這次的，卻屈指可數(shù)。

    除了州通判顧志薈、泌陽縣丞錢惟等少數(shù)官吏留守泌陽城、組織糧秣等物資的輸運外，也就泌陽縣令程倫英在縣尉朱通等人拼命救護下，率四百多殘兵殺出重圍。

    之前州兵雖然幾次進軍不利，但匪亂還被限制在桐柏山里。

    除了知州陳實他自己百般遮掩、百般避重就輕外，更主要還是路司看到陳實兼領(lǐng)兵馬都監(jiān)，當時手里還有三四千兵馬可以調(diào)動，以為怎么都不會出多大的亂子，沒有誰站出來拆臺或核查匪亂實情。

    唐州三千兵馬覆滅，匪軍隨時都有可能殺出桐柏山，淮源鄉(xiāng)營雖然也連獲大勝，但難以持續(xù)再戰(zhàn)，也未必能將匪軍拖住，京西南路自經(jīng)略安撫使以下，自然是驚慌一片。

    這時候也沒有人再敢瞞天過海、隱瞞一切，經(jīng)略安撫使顧藩親自率三千禁軍趕來唐州增援，駐守泌陽城，同時也加急將唐州剿匪兵敗等事如實上稟汴京。

    朝野上下當然也是震驚莫名，斷斷沒有想到桐柏山在事隔二十年之后，再次掀起的匪亂會如此的兇猛、暴烈。

    這時候也沒有誰敢挑些無關(guān)緊要的細枝末節(jié)，去糊弄官家。

    自詡天下正值承平盛世，就在距離眼鼻子并不遠的桐柏山發(fā)生這樣的匪亂，徐懷聽說官家鼻子是真真的氣歪了——當然這也是道聽途說他人道聽途說來的。

    雖說顧藩已經(jīng)親自趕到唐州坐鎮(zhèn)，但朝中對顧藩的這個太平官員顯然不抱什么期待；而應(yīng)負最大罪責的陳實都已經(jīng)戰(zhàn)死，程倫英還能拼死突圍，沒有向賊寇投降乞活，多少保住士臣的顏面，朝廷也就難追究誰的罪責。

    十二月初保和殿侍制董成，攜旨趕到泌陽，兼領(lǐng)知州、兵馬都監(jiān)、州團練使等職，從顧藩手里接過桐柏山剿匪作戰(zhàn)的指揮權(quán)。

    董成在泌陽城整飭兵馬不提，淮源鄉(xiāng)營在黃橋寨大捷之后便沒有繼續(xù)往西打，除了加緊時間清理黃橋寨以東的殘匪外，也終于趕在十二月中旬之前，將總長達一千余丈、高近兩丈的淮源城垣修成。

    鄉(xiāng)兵通常都是各家最為重要的青壯勞力，即便匪亂未平，但兼顧到傷病休養(yǎng)，也會每隔一段時間征驀新的鄉(xiāng)兵進來輪換。

    淮源鄉(xiāng)營里，徐氏族兵最多時高達五百余人。

    既然認清到功績過于耀眼，非但無功，反有可能遭受猜忌，徐懷與徐武江、徐武坤他們商議后，也是借鄉(xiāng)兵輪換的機會，將徐氏族兵在鄉(xiāng)營的人數(shù)分三次下降到一百二十人左右；同時還在王稟的幫助下，催促鄧珪兌現(xiàn)戰(zhàn)功給賞。

    鄧珪因功得授唐州團練副使。

    團練副使通常說來是沒有什么職權(quán)的虛街，但此時授給鄧珪，除了日后作為晉階之資，同時也使鄧珪執(zhí)掌鄉(xiāng)營更名正言順。

    團練即鄉(xiāng)營也。

    其他將卒的給賞，朝廷也就象征性的給一些金銀制錢、錦帛等物，其他都著路司及唐州籌措。然而路司前后損兵折將死傷三四千人，又要重新組建進剿兵馬，每一枚銅子都要扣著花，又哪里肯拿三四萬貫錢出來給賞？

    好在賊勢正盛，白澗河兩岸的大姓宗族卻是不敢耍賴，在鄧珪、徐武江的多番催促，將賞功錢攤派下來。

    金砂溝新寨要照軍事塢堡的標準打造，需要從獅駝嶺以及歇馬山到金砂溝的車馬道修通之后，才方便大規(guī)模運送磚石等物資進入，一時半會急不了。

    獅駝嶺與玉皇嶺之間的山峪，在大半年不停歇的建設(shè)中，也總計修成十一道滾水壩。

    滾水壩及獅駝嶺東坡的開墾建設(shè)，主要都是上房徐貼出大筆錢糧，這些都有造冊記錄；徐武江、徐懷再強勢，也不可能憑白強奪過來。

    最終有近兩百戶徐氏族兵愿意攜家小遷入獅駝嶺新寨、金砂溝以及歇馬山。

    有跳虎灘、黃橋寨兩番大勝墊底，兩百族兵以及徐懷、徐武江、徐心庵他們的賞功錢都算上，總計有一萬八千余貫，加上之前各家在鹿臺諸寨可憐之極的田宅都拿出來，補償給上房徐，最終換得玉皇嶺西崖往東、包括獅駝嶺、金砂溝、歇馬山等在內(nèi)的土地。

    除了上房徐得到錢糧補償，也由于逾四分之一的族眾西遷，使得玉皇嶺騰出一批可供佃種的田地，下房徐族眾維持生計的艱辛也得以緩解，算是皆大歡喜的局面。

    而獅駝嶺、金砂溝、歇馬山雖說占地是玉皇嶺的兩三倍，但可供開墾的土地資源極為有限。

    大半年來，即便在兩嶺山峪之間建成十一道滾水壩，但到處都是石崖石坡，也僅僅清理出千余畝坡地，算上獅駝嶺東坡、歇馬山下院谷地以及金砂溝寨，總計都不到兩千畝地。

    新遷族兵以及之前金砂溝寨、歇馬山已經(jīng)接納的，總計也有三百戶，每戶攤算下來，僅能分得六畝旱地，種植麥豆等作物，產(chǎn)出非常有限，連填飽肚子都困難。

    金砂溝是深壑，崖壁險陡，沿溪七八里都幾乎找不到能供人立足的灘地，但辦法總比困難多。

    蘇老常帶著人在懸崖陡壁開孔打入木樁鋪上棧板，擴大能放置溜槽以及淋濾作業(yè)的平臺；對金砂溝寨下方唯一一處可以稱得開闊的灘地，更是不計成本的用大石漿砌建一座穩(wěn)定的棧臺，安裝兩架龍骨水車取水淋濾加大型槽板。

    雖說金砂溝灘多水急，不通筏舟，但蘇老常還是帶人打造浮筏，用竹絲索固定在溪流之上，方便長柄木勺挖采溝底的溪泥。

    雖說柳瓊兒當初信口海吹每日可采三五十貫錢的金砂沒有實現(xiàn)，但叫蘇老常二三個月折騰下來，金砂溝沿岸六處采金點，每日開采金砂也差不多穩(wěn)定超過二十貫錢，已是相當?shù)捏@人。

    有這筆收益，不僅筑路建寨等事能持續(xù)進行下去，遷入三地的家小也可以通過做工，補足田地產(chǎn)出的不足，讓日子能夠維持下去，不至于連溫飽都維持不了。

    開采金砂以及金砂溝寨其他事物所產(chǎn)生的收益，理論上歸屬于柳瓊兒名下，徐懷隨意支用，但為建和元年將至的大禍未雨綢繆，獅駝嶺的開墾、歇馬山的經(jīng)營，以及三百余戶家小的人力分配，又必須要與金砂溝結(jié)合到一起，通盤去籌劃。

    徐懷現(xiàn)在也越發(fā)清醒的認識到大越病入膏肓，而赤扈人崛起勢難避免，他將錢財以及其他絕大多數(shù)個人資源都在所不惜的砸出去，未雨綢繆的去做一些事，在他看來是極有必要的。

    問題在于，徐武江、徐武坤、徐心庵、徐武良、蘇老常等人，對聯(lián)兵伐燕會否造成那么嚴重的后果都將信將疑，對赤扈人崛起也沒有什么概念，更不要說徐灌山、徐四虎、韓奇、殷鵬、吳良生等其他人甚至都還不知道聯(lián)兵伐燕這些事……

    徐懷現(xiàn)在卻想大家將拼死血戰(zhàn)應(yīng)得的賞功錢，將他們在歇馬山、獅駝嶺應(yīng)得的利益，乃至他們的人生、熱血及忠誠，凝聚成一起去做未雨綢繆的事，總要有一個說得過去的由頭。

    蘇老常提出建立堂號。

    從七百余年前的晉朝起，數(shù)世聚族而居的宗族，在祭祀共祖的宗祠、家廟上，都有題寫堂名的習(xí)慣，也以此作為某氏某支區(qū)別其他族屬、支派的微號，日漸流行起來。

    這就是堂號。

    徐氏自遷入桐柏山扎根，宗祠題寫鹿鳴，這不僅是族學(xué)鹿鳴堂的由來，同時徐氏子弟走出桐柏山，也是以泌陽鹿鳴堂徐氏自居，跟其他地區(qū)的徐姓人進行區(qū)分。

    當世合伙經(jīng)營生意日漸尋常，以及大小頭目為打家劫舍更好的團結(jié)起來，又或者諸多潑皮無賴勾結(jié)到一起欺行霸市，也屢有在宗族之外建立堂號共同行事、協(xié)同利益的先例。

    獅駝嶺、歇馬山、金砂溝寨這些地盤以及這么多人手，倘若想繼續(xù)凝聚起來共進退，唯一可行的，就是整合到一個堂號之下，甚至可以將山寨所行的規(guī)則，比如諸當家決策制、繳獲（收益）公私帳分配等等，都直接移植到堂號之下實施，相當于是山寨的概念進行泛化。

    徐懷都不得不承認蘇老常這個想法非常的有創(chuàng)意。

    眾人考慮到除了獅駝嶺、歇馬山、金砂溝寨的經(jīng)營外，堂號目前能對外的經(jīng)營生意，主要就是鑄制朝廷所許的“弓、箭、刀、盾、矛”等五兵，遂以“鑄鋒”為堂名。

    鑄鋒堂以徐武江為大當家，蘇老常次之，執(zhí)掌堂務(wù)；徐懷再藏拙，他的武勇聲名這時候也已經(jīng)震動州縣，遂以莽虎之名號坐第三把交椅；徐心庵如今旋風(fēng)槍的名號也是鵲起，正式替代他父親徐灌山坐第四把交椅；柳瓊兒、蘇荻、徐武坤、徐武良以及在剿匪戰(zhàn)事建立自己名號的徐四虎、殷鵬等人分坐第五到第十一把交椅……

    徐武江、徐心庵、徐四虎還在鄉(xiāng)營任將，徐武坤、殷鵬等人則以養(yǎng)傷的名義隨徐懷一起退出鄉(xiāng)營。

    金砂溝新寨的建造需要時日不說，歇馬山崇皇觀的上院地踞險要，建筑完整宏大，鑄鋒堂的總堂口當然是更適合設(shè)于歇馬山。

    鑄鋒堂除內(nèi)堂事務(wù)蘇老常負責外，還設(shè)辦講武館，負責青壯及少年子弟的書文學(xué)習(xí)、熬練武技、演習(xí)軍陣等事。

    徐武良也帶著吳良生等人，在歇馬山東谷的崇皇觀下院建設(shè)新的五兵作坊，專司五兵鑄制。同時還在淮源城盤下一座鋪院作為貨棧，專司五兵銷售，實際還承擔對淮源城的聯(lián)系等事。

    除了采金、鑄兵、筑路建塢等事正常雇工外，還專門擇選精銳組建五十人規(guī)模的堂衛(wèi)，名義上由殷鵬、韓奇統(tǒng)領(lǐng)，專司山堂場礦及商貨運輸?shù)淖o衛(wèi)事，同時也是獅駝嶺、金砂溝、歇馬山三寨的防匪鄉(xiāng)勇。

    黃橋寨一役過去快兩個月了，徐懷以養(yǎng)傷的名義退居歇馬山，原以為諸多事會很繁瑣復(fù)雜，卻沒想到數(shù)月前還在田間挑糞水澆地的蘇老常有著過人的經(jīng)世致用之能，帶著蘇荻、徐武良、徐灌山他們將諸多繁復(fù)事務(wù)都一一安排得明白。

    徐懷都沒有耗費什么心思，這段時間主要精力還放在養(yǎng)傷及錘練武技上……

    第一百三十三章 沖冠一怒

    “……”

    徐懷與柳瓊兒并肩站在鑄鋒堂大殿前，遠遠看到有數(shù)騎從山口方向馳來，卻是徐武江從淮源派回來報信的。

    “新任知州董成竟然已到淮源了？”

    柳瓊兒拆開信函看過后都嚇了一跳，有些難以相信徐武江所寫的內(nèi)容。

    蘇老常、蘇荻、徐武坤、徐武良、殷鵬等人很快趕了過來。

    董成乃泰成六年進士，與蔡鋌長子蔡和之關(guān)系甚睦，泰成十一年任鎮(zhèn)雄軍都監(jiān)，其時鎮(zhèn)雄軍便是受蔡鋌節(jié)制，是朝中蔡系最為核心的成員之一。

    董成以保和殿侍制出知唐州，兼領(lǐng)兵馬都監(jiān)、團練使，徐懷用腳趾頭都能想明白，桐柏山匪亂是剿是撫，已是人家翻手之間的事情了。

    也是如此，他們才在歇馬山加緊組建鑄鋒堂。

    將隨建和元年而至的大禍太虛無縹緲，王稟這等人物都難以置信，但哪怕是應(yīng)對蔡系迫在眉睫的進一步迫害，眾人也需要更緊密的團結(jié)在一起。

    徐懷也是萬萬沒想到，董成沒有穩(wěn)坐泌陽整飭兵馬，等在招撫收編賊軍完成之后再對他們發(fā)難，竟然輕車簡馬，直接繞道趕到淮源來？

    “董成這時候跑淮源來做什么？”徐武坤、徐武良他們趕到鑄鋒殿來，乍聽這消息也是大吃一驚。

    “董成敢輕車簡馬跑到淮源來，我總不能縮頭藏在歇馬山，”徐懷說道，“武坤叔、殷鵬，你們準備準備，我們連夜趕去淮源跟十七叔他們會合，看董成他們要折騰什么幺蛾子出來！”

    “跳虎灘、黃橋寨，你太過耀眼，即便是莽將，在桐柏山也是武勇無雙，董成這趟過來真要有什么圖謀，王稟相公之外，恐怕你就是主要目標……”蘇老常擔憂的說道，不贊同徐懷此時去淮源。

    徐懷說道：“有些兇險，我當然知道，但再大的兇險又能及得上前陣鋒線上的廝殺？這些事不是我們想避就能避得了的，有什么事，無非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也好過縮在這里想東想西想！”

    “……”蘇老常默然無語，他并非性格強勢的人，在有些事情上又顯得怯懦，情知難以說服徐懷留在歇馬山按兵不動，無奈說道，“我知道無法說服你留在歇馬山，但情勢波瀾詭譎，你要小心徐武富這個人隨時有可能反覆。而徐武富、徐恒父子都深信夜叉狐就是柳姑娘——你帶柳姑娘一起去淮源，或許還能迷惑他們！”

    ……

    ……

    徐懷、柳瓊兒與徐武坤、殷鵬在十數(shù)鑄鋒衛(wèi)的簇擁下，進入新筑就的淮源城時，夜色已經(jīng)暗沉下來。

    匪亂未靖，城中照戰(zhàn)時進行戒備，普通民眾入夜后禁止上街。

    空蕩蕩的長街橫在眼前，朔風(fēng)吹拂而來，透過甲衣，說不出的陰寒——要不是城門內(nèi)外的守衛(wèi)都還是鄉(xiāng)營將卒負責，徐懷都擔心鄧珪已經(jīng)被收買，在此設(shè)下埋伏等他入彀。

    鑄鋒堂將鄭家rou鋪隔壁的鋪院盤下當堂口，鋪院前后五進帶東西跨院，有大小近四十間屋舍，附有馬廄、貨倉等建筑。

    除了作為對外售賣五兵的兵器鋪子外，徐武江、徐心庵、徐四虎等人還在鄉(xiāng)營任將，平時也宿在堂口后宅。

    徐懷與柳瓊兒、徐武坤、殷鵬走進后宅，看到王稟、盧雄、徐武江、徐心庵、徐四虎以及鄭屠坐在屋里，長案不知被誰奮力一掌劈出一個破洞來，屋角也有碎瓷，茶漬撒到墻壁上，強笑問道：“誰發(fā)這么大的火，上好的檀木案都劈出一個洞來？”

    徐心庵朝徐武江那邊呶呶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