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好兇猛 第7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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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跳虎灘大勝,很多人又迫不及待想進入西岸,追剿殘寇。 街市之上,這時候也是張燈結(jié)彩,似乎西岸的賊軍早已不成威脅。 徐懷與唐盤、徐心庵等人騎馬進街市,沿街民眾都興高彩烈的叫喚:“莽虎、莽虎!殺得賊爽否?” “賊爽不爽,娘個毬知道?我們卻是爽了!唯一可恨的是那鄧郎君,竟不許我等割下賊人頭顱!”徐懷騎在黃鬢馬上,得意洋洋朝左右拱手致禮,抱怨鄧珪剝奪他的砍頭之樂說道。 “那賊人都是豬狗嗎,怎么叫你們殺這么多?” “我哪里曉得恁多毬事?反正擋我面前的,我便一刀捅去,捅不死再劈一刀,感覺就跟紙扎的似的,怕是連豬狗都不如。你們這些慫貨,縮在這里不敢去殺賊,真是連塞到手的賞錢都不敢拿??!” “何時去西岸殺賊?那可得帶上我們??!” 徐懷彎著腰,俯在馬鞍上,混不吝的跟街市民眾說著話,慢騰騰的走回到鄭家rou鋪前。 “徐懷,你怎么才回來?這一身血,衣袍怎么還沒有換下來浣洗?” 徐懷剛下馬走進院子里,穿著粉綠裙衫的王萱從里側(cè)跳跑出來,明艷的小臉滿是期待,卻是在這里等候多時了。 瘊子甲表面的血跡都已經(jīng)擦拭干凈,但午后徐懷實在跳虎灘營寨備戰(zhàn),擔心賊軍主力隨時會殺回來了,里面的衣袍當然沒有閑工夫脫下來換洗。 天氣又熱,浸染大灘血,淌過好幾身汗,此時是腥臭無比。 徐懷都沒有什么感覺,卻是跟著王萱從里側(cè)跑過來的周盼兒、周薇二女卻是直皺起鼻子:“爺身上好臭,快將衣甲脫下來,奴兒給爺浣洗去,王老相公、盧爺、十七叔爺都在后面的鋪院里說事呢,你可不能這么走過去將大家給熏著了?!?/br> 徐懷在淮源也就周盼兒、周薇二女留在身邊伺候。 二女是堂姊妹,自幼就被賣入悅紅樓。她們也記不得是家人將她們給賣了,還是被拐買到悅紅樓,在悅紅樓養(yǎng)活到八九歲,就當伺候人的丫鬟,卻沒有柳瓊兒、田燕燕那般好命,與宋玉兒一樣,十四歲被迫接客,現(xiàn)在都才十七八歲。 她們起初畏懼徐懷,但近兩個月來天天看王萱對徐懷“呼來喝去”的,特別是王萱捧著葫蘆跟她們一起當箭靶子之后,她們心里也就沒有了畏懼——王萱原本想著將她們討過去,她們起初也愿意去伺候王萱的,但翟娘子嫌棄她們的出身,可能是在背后說過幾句怪話,但堂姊妹倆就沒有再提過這事。 徐懷與唐盤等人各自回屋洗漱,他也將一身瘊子甲及里面所穿的染血衣袍脫下來,洗了一把臉,換了一身清爽的薄衫,與王萱走去后面的鋪院。 后面的鋪院目前算是淮源鄉(xiāng)營的指揮所。 徐懷走過去,遠遠看好些人都擠在中庭院子里;徐四虎、仲和兩人也在,想必鄧珪已經(jīng)下令將西岸的兵馬都收縮回來。 白澗河以東的都保、耆戶長都陸續(xù)趕來淮源,鄧珪以及唐天德、晉龍泉都是有明面身份的,這時候自然是脫不開身。 王稟到底是貶臣,形勢危急時,他要站出來力挽狂瀾,形勢緩急,他就得低調(diào)——這叫知進退。 王稟想不知進退也難。 朝中除了蔡鋌之外,還有不少人盯著他,甚至比盯桐柏山里的匪亂還要瞪大眼睛。 徐武江、徐四虎、蘇老常、徐武良、殷鵬、仲和等人,這時候正在中庭院子里圍著王稟、盧雄而立。 徐懷走到月門前,見院子的泥地拿樹枝或其他硬物畫出跳虎灘營寨的簡圖,這會兒好不容易將大多數(shù)人都聚集過來,盧雄正耐心講解午前大勝的得失: “……我們戰(zhàn)前分析過跳虎灘營寨的問題,但之前我們還只能看到其外圍,這時候卻更清楚看到賊酋,差不多將所有安營扎寨應(yīng)避免的錯誤都犯了。這樣的營寨,沒有地險可守,在真正的精銳兵鋒面前,是沒有抵抗力的。你們以后倘若有統(tǒng)兵的機會,切不能犯這么多的錯誤。當然,賊寇完全所料不及的,也是此戰(zhàn)最關(guān)鍵的,還是先登隊在徐懷那莽貨的率領(lǐng)下,殺出西軍第一流戰(zhàn)營才有的氣勢來,時機拿捏極好,你們卻千萬不能去學那莽貨,這是常人學不來的。我軍伍半生,見到的將吏也多,他老子要是還活著,也已是不及這莽貨了……” “咳咳,盧爺,咱們熟歸熟,但你在背后編排我,我還是要揪你去告官的!”徐懷說道。 “你這莽貨,還有臉來數(shù)落盧爺,打寨之前,我們可不是說好你先奪下北寨墻,將賊軍部署牽扯松散,然后等三面一起作最后進攻的?你怎就先打進去了?”徐武江笑罵道。 “我也沒有往里硬打啊,就在北寨墻下殺出五六十步的空當,哪里想到賊寇恁沒用,直接就垮了!”徐懷嘿然一笑,問道,“接下來要怎么打,你們有商量出個條陳來沒?” 第一百一十五章 置縣之議 在攻破跳虎灘賊寨后,淮源鄉(xiāng)營主力主要就是捉俘以及打撈溺亡死尸。 這個工作,可要比徐懷率眾殺入賊寨之中辛苦多了。 上千俘兵比上千頭豬能跑,將他們逮住之后,還要押回淮源囚禁,各個方面的工作都不能馬虎,都是鄧珪、徐武江他們親自帶人負責。 而徐懷午后留在跳虎灘備戰(zhàn),以防賊寇主力反撲過來。 他到這會兒才再次跟徐武江他們碰上頭,也不清楚鄧珪對接下來的作戰(zhàn)有什么打算。 鄭屠他婆娘這時候切些甜瓜,叫周盼兒、周薇二女端過來分給眾人解渴。 徐懷坐到臺階上,拿起一塊甜瓜啃起來。 王萱提著裙裾蹲徐懷身邊,也沒有大家小姐的樣子;乳娘翟娘子直使眼色,她也徑是不理。 徐武江說道:“賊軍主力沒有反撲過來,潰兵以及從軍寨外圍西逃的賊軍,都往黃橋寨方向集結(jié),那里地勢險要,口子很窄,我們也沒有摸清楚那里的底細,很難再猛打強攻……” “狗日的!”這時候唐盤走進來,恨恨的一拳打在院墻上,震得泥灰飛落。 攻陷跳虎灘賊營后,最好的預(yù)期結(jié)果就是第一時間將賊軍主力從十八里塢及淮瀆舊寨一線吸引過來。 白澗河西岸地形開闊,看似更方便賊軍主力兵馬展開,但這也是最容易進行鑿穿作戰(zhàn)的戰(zhàn)場,徐懷有信心用一千能戰(zhàn)之兵,將數(shù)倍于己、還是烏合之眾的寇兵殺得連娘都不認得。 為此,徐懷他們午后都克制著沒有急于進入白澗河西岸,而是將主要精力用于捉俘上。 倘若不能將賊軍主力吸引到西岸來,更多就指望賊軍驚慌失措,將兵馬都收縮到淮瀆舊寨去。 那樣的話,淮源鄉(xiāng)營就能將賊軍封堵在北嶺西段的一隅之內(nèi);賊軍心思慌亂,而唐氏在十八里塢看到外有強援,也能堅定守寨的意志,后續(xù)剿平匪亂都是順理成章之事。 眼前可以說是大家最不希望接受的結(jié)果:賊軍經(jīng)歷跳虎灘大潰,竟然還沒有慌陣腳,還能清醒的在走馬道西段口子最小的黃橋寨集結(jié)兵馬,以確保黃橋寨往西到玉山驛、淮瀆舊寨、磨盤嶺都有足夠的縱深。 這意味著賊軍極可能不會放棄強攻十八里塢。 唐盤、唐青、唐夏等人的親眷、家人都在十八里塢,他們出身貧寒,沒有多少供搶劫的財物,但他們數(shù)人在淮源鄉(xiāng)營也名聲鵲起,難保賊軍在攻陷十八里塢后,不將他們的家人捉出來進行報復(fù)。 “已安排人提前進入十八里塢報信,即便十八里塢不守,唐文仲也會想辦法盡力保全你們的家人;而跳虎灘之敗,即便沒能將賊軍主力吸引出來,對他們的震動也必不會小,對十八里塢應(yīng)不能造成什么威脅了!”徐武江安慰唐盤說道。 徐武江又跟徐懷說及午后他們所大體商議的后續(xù)戰(zhàn)事部署: “……白澗河東岸的都保以及有些名望的耆戶長,這時候差不多都陸續(xù)趕過來了。雖說鄉(xiāng)議還沒有正式召開,但到街市的人都基本上或明面上或私下里表示愿意出錢出兵。王老相公以為收復(fù)西岸諸寨,用巡檢司步卒各帶一兩隊鄉(xiāng)兵去守各個節(jié)寨就可以了。我們這邊,兵馬還是要集中起來使用,非但不能拆散開來,還要繼續(xù)從各家送來的鄉(xiāng)兵寨勇里挑選武勇精壯加強,最終去尋賊軍主力決戰(zhàn)——鄧郎君也覺得王老相公所言在理。而預(yù)料到賊軍攻打十八里塢的決心不會太強,唐家應(yīng)能守住十八里塢,我們在西岸可以徐徐圖之……” 各都保(里正)、耆戶長基本都是有諸大姓宗族的族長及富民豪紳兼任。 跳虎灘大勝可以說是將白澗河以東的局勢徹底扭轉(zhuǎn)過來,左右的大姓宗族見風使舵的本事也是一流,鄧珪振臂而呼,當然是應(yīng)者云集。 白澗河以東有丁口七萬有余,丁壯三萬有余,以三丁抽一秋訓的標準,最多可以征超過一萬人數(shù)的鄉(xiāng)兵。 而匪患爆發(fā)近兩個月以來,白澗河以東區(qū)域,受禍害的程度實要比西岸輕微得多。 歇馬山潘成虎所部、老鴉潭郭君判、雙龍寨周添等部賊眾,都是白澗河以東的山寨勢力,但因種種緣故這次都沒能鬧出什么氣候。 即便他們從白澗河東岸也招攬上千底層青壯落草為寇,但起事以來主要被吸引在淮源外圍,并沒能對分散嶺山之間的村寨、塢堡造成特別嚴重的打擊。 白澗河以西,情況就嚴重多了。 跳虎灘大勝之后,東岸人心士氣大振,而大姓宗族這時候都積極跑出來爭功,打通與東面信陽等地的聯(lián)絡(luò)也就是這一兩天的事情,錢糧跟人馬都是不會再缺了。 以往召集鄉(xiāng)兵,都將以及更底層的兵目等基本上都是各大姓宗族推薦。 巡檢司即便屬意更好的人選,也都會征求大姓豪紳的意見;巡檢司武卒受大姓宗族的控制,也是一直以來都存在的現(xiàn)象。 現(xiàn)在情況卻不一樣了。 之前大姓宗逃歸各家塢堡,有過錯在先,內(nèi)部分裂也嚴重,鄧珪現(xiàn)在攜大勝之威,又得淮源鄉(xiāng)營、巡檢司武卒以及被困街市的兩千多民眾全力支持,可以說是掌握生殺予奪之權(quán)。 他現(xiàn)在要求各家將族兵寨勇照人頭比例交出來,不得插手鄉(xiāng)營的編排,還怕有誰會敢吱吱唔唔說什么? 聽徐武江說過他們午后商議的下一步部署,徐懷說道:“我便知道有王老相公在幕后,大大小小的事務(wù)都會安排妥當,勿需我多慮……” 初獲大捷,人心躁動,鄉(xiāng)營擴編也沒有幾天——徐四虎、徐心庵、殷鵬、唐盤、蘇老常、仲和等帶兵之人,也就這時候趕過來聽盧雄說過此仗的得失,閑扯幾句,都各回營房,與手下兵卒廝混到一起去。 夕陽晚照,很快院子里就剩下徐懷、徐武江、王稟、盧雄、徐武坤等人;鄭屠則趕去后廚給眾人準備暮食。 見徐懷站在院子里,低頭看了好一會兒泥地上所畫的跳虎灘營寨簡圖,王稟背著手走過來,問道: “你在想什么?你覺得接下來的作戰(zhàn)安排有什么不妥?” “賊軍往黃橋寨集結(jié),看來他們還是要打一打十八里塢的,十八里塢未必能守住,但這也無礙大局了。陳子簫、仲長卿、高祥忠他們得勢的時間太短,成不了氣候……”徐懷說道。 徐懷更傾向認為十八里塢兇多吉少,但剛才在唐盤他們面前沒有說,說了也沒有意義。 潘成虎之前在玉皇嶺就被打得大潰,手下嫡系盡喪,而郭君判、周添又是桐柏山里的小勢力,他們脅裹新寇看似有兩千眾,實在是沒有威脅。 而陳子簫、仲長卿、高祥忠三部賊軍實力卻要強一截,至少徐懷還不想在做進一步的準備之前就去強攻地形狹窄、逼仄的黃橋寨。 當然,即便十八里塢失陷,徐懷也不覺得賊軍還能得勢多久,東岸這邊的人心已經(jīng)回來了,后續(xù)補足更多的人馬、錢糧,剿平匪亂只是時間問題,他卻是擔憂別的事情,也如實告訴王稟: “王相你與鄧珪如此安排沒有什么不妥,我剛才卻是在想別的事情。” “想什么事情?”徐武江走過來好奇的問道,難以想象現(xiàn)在還有什么事,能叫徐懷岔開心神。 “你們有沒有想過桐柏山置縣之事?” “桐柏山要不要置縣,朝臣議之,我們哪有資格想東想西?。恐慌卢F(xiàn)在王老相公說話也不管用了吧!”徐武坤坐一旁的臺階上,甕聲說道。 “正常來說,置縣建城,我們是沒有資格議論的,”徐懷說道,“但倘若淮源已經(jīng)因為御匪需要,先建成城池呢?” “……”聽徐懷這么說,徐武江、徐武坤卻是一愣。 歷朝歷代以來,桐柏山里有置過縣,也有時期廢縣并入泌陽,也曾有時期廢縣并入信陽管轄,置或不置以及怎么置,都不能一而概之。 前朝末年,唐鄧隨穎光等地受戰(zhàn)亂影響,人口銳減,桐柏山當時避難的人群還算是多的,但大越立國之后,朝廷有意將桐柏山里的人丁往外遷,才刻意沒有置縣。 桐柏山丁口最低時不到三萬,但經(jīng)過八九代人繁衍,此時已有十三四萬丁口,遠遠超過當世一個普通縣域的丁口,占地又廣,近年來桐柏山置縣之事也是屢次被提及。 這些,徐武江、徐武坤他們都是知道的,而屢次都無疾而終,相當重要的一個問題,就是置縣之后城池修建的開支哪里出。 而倘若城池借剿匪已先建成,其實就相當去除掉桐柏山置縣極大的一個礙障,甚至可以說到時候不置縣反倒說不過去了。 “你還是擔憂聯(lián)兵不成,會釀成滔天大禍?”王稟皺著眉頭,問徐懷。 “什么聯(lián)兵、什么滔天大禍?”徐武江、徐武坤聽得一頭霧水,都不知道徐懷這時候建議在淮源建城以推動桐柏山置縣,王稟怎么卻扯到聯(lián)兵及滔天大禍上去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放緩 徐懷說想桐柏山置縣建城,王稟當然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徐武江、徐武坤卻完全摸不著頭腦。 “蔡鋌在朝中與諸大臣欲與赤扈人聯(lián)手討伐北燕,以分其土——這些事原本是朝廷秘辛,不得傳入第三人耳中,現(xiàn)在說給你們聽卻也無所謂了,不要再外傳就是,”王稟略作解釋說道,“我也是反對這事而遭罷黜,但我權(quán)衡下來,也只是覺得弊大于利,徐懷卻要比我更為悲觀!” “聯(lián)兵這事就算有大壞處,也跟桐柏山不挨著啊,”徐武江起初很不理解這事跟桐柏有啥關(guān)系,但轉(zhuǎn)念后又怔然看向徐懷,難以置信的問道,“你不會覺得稍有不慎,大禍會叫虜騎兵鋒直接威脅到我們這里吧?這是不是有點遠了?” 大越與黨項人、契丹人對峙上百年之久,邊軍數(shù)萬人馬乃至十數(shù)萬人馬被全殲的慘敗也經(jīng)歷過好幾次。 最近較為嚴重的一次邊州失陷、朝野震動,就發(fā)生十六年前,徐武坤他們都是親歷者。 說與赤扈人聯(lián)兵伐燕,搞不好會出大亂子,徐武江、徐武坤都不難想象,但這跟桐柏山八輩子能打到一起去嗎? 再說了,聯(lián)兵伐燕以分其土,大越奪得北燕此時所控制的燕云等地,目的不就是為鞏固北部的疆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