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好兇猛 第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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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這幾天接受盧雄點撥,自覺進步甚速所帶來的自信吧? 淮源雖然是光州信陽徑直前往唐州泌陽的必經(jīng)之路,但當世跨縣越州的商旅畢竟極少,臨夜街市上溜達的主要還是住在白澗河兩岸的民戶。 徐懷借詢問酒價,街市里三家客棧他都跑過一遍,卻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可疑人等出沒——當然,別人都當他是憨貨,他想正兒八經(jīng)的打聽消息,也沒有誰會搭理他,叫他氣苦不已。 臨了跑去東街的鄭家鋪子買rou。 那是一間臨街的rou鋪子,這會兒天色已暗,但rou案還沒有收攤。 支開的雨棚下,還有半扇沒有售罄的羊rou以及雞鴨肥鵝若干擺在rou案上;與臨街rou案隔著一張高柜,鋪子里還擺著幾張方桌,可供食客坐里面吃酒吃rou。 徐懷過來時,鋪子里角那張方桌有兩人坐著喝酒,桌前擺放著熟羊rou、燒鵝以及煮花生等下酒菜。 鋪子里光線昏暗,僅有高柜上兩盞油燈照明。 徐懷往里掃過一眼,初時也沒有留神,卻是那兩人看到他后很快別過臉去,他這才注意那兩人桌旁的方凳上,有兩只長條形包袱。 當世并不禁商旅在外攜帶刀械護身,除非不想引人矚目,一般不會特意拿包袱布裹住佩刀。 “你這蠢豬,到底要買什么,你長張狗嘴倒是張開來說話啊,像個死人杵在爺眼前,不嫌礙事???徐節(jié)級怎么會叫你這蠢貨過來買rou,不怕你這個蠢貨半道都吃肚子里去?也難怪你爹娘死得早,不死看你這蠢樣也得氣死!”鄭屠戶坐在高柜后,見徐懷站在rou案前盯鋪子里亂看,像是饞別人的吃食,便罵罵咧咧數(shù)落他起來。 “日你大爺!” 別人整日叫他“憨貨”,徐懷心里早就不爽,而這鄭屠戶平日里仗著跟唐家拐七抹八有些關(guān)系,在淮源街市橫行霸道,以前沒有少拿言語欺負他。 這時候正愁找不到借口起釁,徐懷伸手抓住鄭屠戶的衣袍領(lǐng)子,將身形瘦小的他從rou案后提溜起來,“啪啪”先抽了兩巴掌過去,抽得他牙斷嘴歪,滿口噴血,然后又一手抄過他的褲襠,往鋪子里擲去。 “去你老娘的!” 正暗中觀察徐懷的兩人,哪里想到徐懷突然發(fā)作,還將百余斤重的一個活人,直接隔著三四丈遠擲過來? 他們身手敏捷,但也僅是起身避開,眼睜睜看著“嘩啦”一聲,鄭屠戶將榆木方桌撞塌下來。 桌上的碗碟酒殼與桌旁方凳一起倒下,包袱布散開,兩把佩刀滾落到墻角里,刀刃還震彈出鞘。 徐懷聽盧雄說過,蔡鋌在涇固等地主持軍務(wù)多年,曾收養(yǎng)戰(zhàn)死將卒的孤兒作為親兵編練成軍。 蔡鋌在升授樞密使返回中樞后,照慣例將這支兵馬的指揮權(quán)移交給朝廷另外任命的帥臣,但也有一部分親信作為私屬,追隨他到汴京;這些親信多是軍中高手。 那日在鷹子嘴時,三名刺客相距較遠,臉上又胡亂粘滿胡須作為掩飾,徐懷沒有看清他們的臉,但次日混入商隊而突然離開的兩名刺客,徐懷卻跟他們打過照面。 說實話,鋪子里這兩人臉面陌生,不是之前混入商隊的,但這一刻滾落到墻角的那兩把長刀,落地震彈出來,狹刃直脊,刀柄還橫嵌著數(shù)道細長的亮銀條以便握持,正是盧雄所說西軍武將所慣用的制式佩刀。 很顯然四五天時間過去,蔡鋌又從汴京派來新的刺客增援淮源鎮(zhèn)! “日你大爺,你再辱我,燒了你這鳥店!”徐懷抓住rou案上那扇羊rou,朝爬起身惡狠狠要撲過來的鄭屠戶臉面砸去,再次將他砸倒在地,也不看那兩人,抓住rou案上的兩只燒鵝,拿荷葉包裹扎上草繩,嚷嚷道,“這兩只肥鵝算俺十七叔賒你,叫你老娘敷好粉過來討賬……” 兩名刺客持刀貼墻而立,面面相覷,見鄭屠戶沒能再爬起來,一屁股坐地上呻吟,暗暗為徐懷的雙臂神力震驚。 平時還有兩名伙計在rou鋪幫閑,也是賴皮出身,跟鄭屠戶在街市橫行霸道慣了,這時候聽到動靜從后面廚房里跑過來。 他們看到鄭屠戶被打,哪里甘愿放過徐懷? 他們一人抄起板凳從鋪子里追出來,一人走到高柜后,從rou案抄起一把剔骨刀就要跳rou案撲出來:“你有爹生沒娘養(yǎng)的狗雜碎,反天了,你鄭家爺爺?shù)膔ou鋪也敢砸!” 耳后生風,徐懷沒有拔刀,左腳拖泥帶水往側(cè)里跨出,背脊像一條大龍翻轉(zhuǎn)過來,帶動右臂往抄板凳怒砸過來的那人臂膀橫掃過去,隨即他的身體變步前蹲,帶動身體猛甩起來,使得肘部更像重錘一般,朝那人胸口橫撞過去。 伏蟒拳鞭錘勢前兩勢變化,電光火石接連使出,徐懷心里有著說不出酣暢淋漓,在實戰(zhàn)中也更能體會到橫拳以及橫斬刀勢的精髓在里面。 抄起板凳那賴皮,裝模作樣學些拳腳功夫,平時欺負軟弱可以,哪可能是徐懷的對手? 這人都來不及有絲毫反應(yīng),整個人都已橫飛出去。 雖然初春寒冬,襖衣厚實,徐懷也沒有使全力,但這人胸口被重肘擊著,也是“咔嚓”一聲悶響,人摔出兩丈有余,倒在地上,急速吸著氣,也不知胸骨斷裂沒有。 幾個路人忙不迭的跑開,怕被殃及,有人尖叫:“徐氏憨貨打殺人了!” 徐懷這才將佩刀摘在手里,眼睛陰惻惻的盯住那個站到rou案上手提剔骨刀想要撲下來的賴皮:“陳貴,來,許你再罵一聲爺爺!” “你這狗-蠢—我,我,我找徐武江說理去,你傷人還有理了!”那賴皮卻不想平日一個憨貨,這一刻眼神竟似要殺人一般,怎么都不敢真撲下rou案來。 第十四章 又見悅紅樓 徐懷之前沒有得到盧雄的點撥,一身力氣在淮源鎮(zhèn)就無人能及,也就是在比斗時,不及徐心庵等少年強者身手靈活容易吃虧。 但真要拼狠搏命,又豈是街頭這幾個賴皮能敵的? 以往他為人笨拙,性情也溫和,面相看上去白凈、人畜無害,鄉(xiāng)人也就心存輕慢之意,而他這一刻露出噬人獠牙,誰能不懼? 徐懷見賴皮陳貴手抓剔骨刀卻不敢跳下rou案,也不看那兩個刺客,提起荷葉包著的肥鵝,便揚長而去。 “你們這些殺千刀的,誰不知道徐家這個憨貨,腦子缺根筋,你們沒事去撩撥他做甚,他出手能知道輕重?真要殺了你,如何是好,叫他抵命管用嗎?”鄭屠戶娘子是個四旬左右的壯實婦人,挺著肥碩的大胸脯子顫巍巍的跑出來,看到鋪子里一片狼藉,再聽鄭屠戶“哼哼唧唧”說了緣由,卻是惱怒他們沒事去惹徐懷這個憨貨,劈頭蓋臉的就罵道。 “我哪知道這狗雜碎今天會起毛動手?以往罵他幾句哪有這破事?”鄭屠戶艱難的坐長凳上。 “兔子惹急了還蹬腿呢,你怎么就斷定他這殺胚不會咬人?”鄭屠戶娘子罵道,“那蠢貨有多大力氣,前年將一頭瘋牛就在鋪子前扳倒,你這個殺千刀又不是沒有親眼見過?你肚子里吃糞了,去惹這殺胚?現(xiàn)在好啦,你們還能去找徐武江說理去?” “徐武江縱奴行兇,打傷我們,他要不賠,咱家就去找鄧郎君說理去!哎呀,我的老腰,怕是被這殺胚摔壞了!”鄭屠戶叫喚起來。 “那大個卻是蠻橫,掌柜卻是跟他開幾句玩笑,他就動手傷人,真是無法無天,難道官府就治不了他?”兩名刺客重新將佩刀包裹起來,不動聲色的幫腔道。 “那是個憨貨,我家夫君要不是撩撥在先,或許還能從徐武江那里討到傷藥錢回來,但現(xiàn)在找哪個家官爺來說理?” 鄭屠戶娘子平素可不是會得理能饒人的主,但在淮源、在桐柏山里,她不覺得這事能找徐武江說理去,見客人還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訴苦道, “在泌陽,鄉(xiāng)民可以不曉得知州陳實、不曉得縣令程倫英,卻不會不曉得徐家——想那徐氏家主,在泌陽城里也僅僅是一個小小的押司,但老娘七十大壽,知州陳大人卻都要遣人送上壽禮。徐懷這憨貨是不足一提,但徐武江庇護著他;而徐武江又甚得徐氏家主徐武富的信任,早年就在鹿臺寨教習莊丁棍棒刀弓,論身手在桐柏山要算頭幾號人物,鄧郎君平時都跟他稱兄道弟的,我們能找誰說理去?” “真要鬧大了,徐武富可未必會幫徐武江!沒有徐氏在背后撐腰,徐武江再厲害,也就是一個小兵頭而已。”那個差點被一肘打斷氣的賴皮,到這會兒還坐在冰涼地面上踹氣,胸口疼痛難忍,不忿的插口說道。 “你這骯臟貨,知道屁!”鄭屠戶娘子罵道。 “徐武富早就有心想納荻娘為妾,還跟她爹蘇老常說過這事,都以為板上釘釘?shù)氖虑?,卻不想徐武江前年妻子病死,橫插一腳先將荻娘娶了過去,你說徐武富怎么真甘心?”賴皮陳貴老家就住鹿臺寨附近,對徐氏一族的細情頗為清楚,不忿說道,“只是這兩年徐氏沒有遇到什么事,沒有人去戳破他們之間紙糊的關(guān)系罷了?” “這事不假,我也聽人說過?!编嵧缿粽f道。 “以前怎沒聽你說起?”鄭屠戶娘子問道。 “……”賴皮陳貴、鄭屠戶都說不出一個緣由來。 事實上,有些事街市男人之間會肆無忌憚傳播,但不會在當事人面前提及,也不會在婆娘面前瞎說。 鄭屠戶這種有心想納一房小妾的,卻是被婆娘攔著不許,誰沒事跑她跟前說這種聽上去就很敏感的事情? “徐武富就算心有不甘,但他是什么人物,會這么輕易叫你們挑撥?我看你們就死了這心,以后不要再去撩撥那殺胚才是正經(jīng)?!编嵧缿裟镒诱f道。 兩名刺客若有所思的對望一眼,留下酒錢便走出鋪子。 …… …… 徐懷找了一家客棧進去打酒,過了片刻看那兩名刺客將包袱布裹著的佩刀抱在懷里,從前面的長街走過。 徐懷他身形健碩,在光線昏暗的街市里想要躲在暗處追蹤誰,也極醒目,僅是走到客棧大門內(nèi)側(cè)往外窺去,見那兩人往悅紅樓里走去,心想難怪之前跑三家客棧都沒有打聽到他們的消息,原來藏身在妓寨里?。?/br> 那些以身相伺的女子,平時最能從恩客那里聽到各種消息,層次甚至還不低,另一方面她們也喜歡在出手慷慨的恩客面前口無遮攔、言無不盡兜售這些消息。 這時候看到刺客藏身在有吃有喝又能住宿的悅紅樓里,徐懷一點都不覺得意外,還覺得理應(yīng)如此,但他心里有些疑惑,自己從來都沒有踏足過這種場合,怎么就明白這里面的道理? 徐懷提了一壇酒、兩只燒鵝回到軍寨。 “你這憨貨,就記得自己喜歡吃肥鵝,也不說多買兩樣rou食回來?”荻娘打開荷葉,看到是兩只燒鵝,又好氣又好笑的說道,“叫你出去做件事,還真是要一樣不落的吩咐清楚才成?!?/br> 徐懷嘿嘿一笑,也不辯解,找了借口,拉盧雄到一旁將剛才他在街市所見相告:“刺客援手來得倒快,沒想到他們都藏在悅紅樓里!” “雖說從汴京過來有上千里的路途,但他們快馬加鞭,沿途又可以換馬,算著時間,這一兩天卻是能從汴京調(diào)來人手,”當世只要權(quán)勢夠重,私事借用驛寨快馬實屬尋常,盧雄并不為刺客這時已從汴京調(diào)來人手感到奇怪,說道,“不過,他們調(diào)來人手,還小心翼翼的樣子,應(yīng)是忌憚你身后之人?!?/br> 什么叫作繭自縛? 這個就是! 見盧雄為頗期待的看過來,徐懷很是后悔當初找了這么一個爛借口裝腔作勢,竟然將盧雄也唬弄住。 這會兒叫他從哪里找援手去,又叫他如何跟盧雄說清楚這一切? 徐心庵跑過來喊他們?nèi)ズ染?,徐懷也借機避開盧雄期待的眼神,往后面的院子里走去。 不過,徐懷心里想刺客藏身悅紅樓,人數(shù)應(yīng)該不會太多,而不敢再放任事態(tài)惡化的鄧珪,黃昏時也明確將保護王稟一事,具體交給徐武江負責,他們暫時也不會太擔心什么。 巡檢司幾名節(jié)級的分工也調(diào)整過來:徐武江接下來這段時間不再負責出軍寨巡視,專司東寨門的守衛(wèi)之事;徐武江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守王稟身邊,除了盧雄外,他還要安排兩名武卒隨時留在王稟身邊以防備有什么突發(fā)狀況發(fā)生。 最佳人選應(yīng)該說就是徐懷。 徐懷這次卻不想應(yīng)承下來。 他要是留在王稟身邊,就沒有辦法脫身干別的事情,嘴里啃著冒油的鵝腿,當即含糊說道:“這事我不干,夜里睡不踏實!你讓心庵來?!?/br> “你就知道睡,怎么睡不死你?”徐武江氣罵道。 “我來我來,”徐心庵窺著在廂房由荻娘陪著用餐的王萱,忙不迭應(yīng)承下這差遣,說道,“徐懷笨手笨腳的,可不會照顧人,王老相公有什么差遣,還能放心叫他去做?十七叔你看他出去買個熟食都不會,買來這酒都冒酸味了……” 徐懷這時候腦子閃現(xiàn)一段話: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無所有。 他回頭看了廂房的王萱一眼,暗感這話卻是應(yīng)景。 雖說王萱那張小臉端真是精致無瑕,小小年紀就有難掩的清艷,但在他的眼里,還是一個遠沒有長成的小丫頭片子。 他猜想,這種年齡上的差距感,應(yīng)該跟那些絕大多數(shù)已記不起來的記憶有關(guān)。 徐心庵卻渾不知頗有清傲性子的王萱,壓根就沒有將他們這些粗魯?shù)牡讓游浞蚩丛谘劾铩?/br> 是的,王萱起初對他還是頗感興趣,后面看他對詩書文章不甚了了,寫字也歪歪斜斜、甚是丑陋,興趣就有些淡了;偶爾聊上幾句,也只是好奇他背后“大哥”的消息。 大越立朝一百五十年來,國策就是崇文抑武,王萱作為曾身居高位又有大儒名士風范的王稟孫女,說她打小心理上就對底層武夫有著輕視,真是一點都不帶冤枉她的。 當然,徐懷也不會跟一個未滿十三歲、剛來月事就搞得心慌慌的小女孩子介意這些,這時候更樂意徐心庵將這貼身伺候的差事接過去,他才不去做黃毛丫頭跟前的舔狗。 徐武江心想著王稟的安危之事更不容小視,還是徐心庵更叫人放心,當下又吩咐另一名徐氏出身的好手徐四虎,一同留在王稟身邊照看…… 第十五章 恭喜大當家 淮源雖然還未設(shè)縣,但街市繁華不下尋常縣城。 與那些下三爛娼門不同,悅紅樓雖然也做皮rou生意,但從直臨主街的門戶跨步走進去,院子里卻是曲徑通幽,一間間種植翠竹疏梅的雅致院子環(huán)環(huán)相扣,頗有名城大邑的格調(diào)。 衣錦著粉的女孩子們,除了都精挑細選,還有少少是花了力氣培養(yǎng),都略知詩書琴畫,甚有情趣,卻非那些進屋就巴不得出貨的低劣娼家能及。 街市里雖然有多家客棧,渡河軍寨里還有驛館可以借宿,但對那些夜擲千金都不皺一下眉頭的豪客商旅,自然是要在這有鶯燕相伴的深宅之中,最能慰孤旅枯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