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說些?！?/br>
    宴清河神色淡淡地瞥了緒自如一眼。

    緒自如沒搭理他，穩(wěn)穩(wěn)地站在云皎劍后面，嘴上繼續(xù)開嘲諷：“惱羞成怒也只能證明我說的對啊。”

    秒音仙自知打不過宴清河，她甩著手往東伯的方向走去，邊走邊冷笑問道：“東伯，你來說說二十年前你跟何枕在羅城遇流寇一事?！?/br>
    東伯看著秒音仙良久。

    在一旁的沈笛才豁然把今天下午聽到的故事跟羅城流寇一事結(jié)合起來，他有些遲疑地開口道：“你莫不是跟大善人一起被流寇綁走的那名流民的親戚？”

    秒音仙轉(zhuǎn)頭看向沈笛，重復(fù)道：“流民?！?/br>
    沈笛蹙著眉頭解釋：“我雖也覺惋惜，但人人都有趨利避害的本能。

    你為此事積怨二十年，我覺得不值得?！?/br>
    “東伯你倒是說說……”

    秒音仙看了東伯一眼，隨后環(huán)顧了一圈站著的眾人：“何枕何大善人。

    這個(gè)大善人，一生中唯一的怯懦大概就是二十年前，他同一流民被路上流寇所劫，二人相互扶持著跑出這個(gè)魔窟?！?/br>
    劫匪在后面步步緊逼，他跟流民兩人握著汗津津的雙手在林間狂奔，之后流民因體弱在林間摔了一跤，久久無法站立。

    年少的大善人，他的求生欲壓過了他的道德感，他甩開那流民的手，自己頭也不回的跑開了。

    秒音仙話音微頓下，緒自如嘖嘖笑出了聲：“螻蟻尚且偷生，你還說你執(zhí)念了這么久不是入了魔障？”

    緒自如這人是在場所有人下，最沒資格說別人入魔障的，但他毫無自知之明，凡事都要插上一嘴。

    秒音仙顯然也是不想搭理他，她自言自語繼續(xù)講道：“這個(gè)故事錯(cuò)在哪了，東伯你肯定知道?！?/br>
    東伯沉默無語。

    秒音仙自問自答起來：“錯(cuò)在流民不是流民。

    她是你們何大善人未過門的未婚妻?！?/br>
    沈笛聞言頓了頓，甚至一時(shí)沒有反應(yīng)過來。

    秒音仙冷笑：“他未過門的妻子跟他一同離家，路過羅城被流匪劫走。

    逃跑時(shí)他自己跑了，一跑數(shù)月。

    后來他的妻子被抓回，被侮辱，人瘋了，肚子里還留著一個(gè)孽種?！?/br>
    “你們猜猜她肚子里的那個(gè)不該有的孩子是誰？”秒音仙冷著嗓子問起院內(nèi)的個(gè)人。

    緒自如完全不配合此刻悲愴的氣氛，他站在宴清河身前伸了個(gè)懶腰，本想張嘴繼續(xù)嘲諷，宴清河似有所感般地側(cè)頭看了他一眼。

    緒自如眉頭微微一簇，宴清河把云皎劍收回劍鞘內(nèi)，他微微側(cè)了側(cè)頭看緒自如，見了好半天了，這會(huì)兒竟突然跟人話起家常來：“你這下山六年都遇著什么事了？”

    緒自如瞥他一眼，陰陽怪氣地回嘴道：“為情所傷，渾渾噩噩?！?/br>
    宴清河完全不被緒自如的鋒芒所刺，老神在在地繼續(xù)道：“禍從口出，你得收斂一下。”

    以后日子還很長，言語不羈得罪人而遭殺身之禍這實(shí)在有些冤。

    緒自如迎著月光又打了個(gè)哈欠，他聳聳肩朝妙音仙的方向努了努嘴：“師兄，你說她這算不算是有心魔，放你們靜心禪內(nèi)關(guān)上個(gè)一年半載的是不是便能跟你似的幡然醒悟？”

    宴清河視線望向庭中站著冷笑的秒音仙，沒搭腔。

    緒自如又陰陽怪氣地繼續(xù)道：“多關(guān)上幾年，便能跟師兄似的摒棄愛恨，丟掉過往。

    哪還有什么貪念嗔癡?！?/br>
    宴清河神色不變，目光冷靜地望向院中站立著的秒音仙。

    緒自如見狀緊了緊腮幫，忍了許久，本想著他堂堂一個(gè)半仙，要真算來年齡不小了，沒必要弄的這么難看，應(yīng)該要懂得“體面”一詞。

    但是這事他不想則以，每每一不小心想起來總有些憤恨。

    前一秒這人還跟自己花前月下、海誓山盟，站在無忘樹下垂著眼睛說自己一生沒任性過幾回，但是為了緒自如愿意與他一同離開師門。

    下一秒緒自如收拾包裹喜滋滋等人一起下山，宴清河人都不來，讓鳥雀送來一封手書，說自己想通了，讓緒自如也放下。

    耍人用這一招都爛死。

    緒自如起先還覺得這人有什么難言之隱，在山中等候數(shù)月，再次見這人跟著掌門從眾弟子面前經(jīng)過，經(jīng)過緒自如的時(shí)候他頓了頓腳步，面不改色地沖緒自如頷首示意，全然一個(gè)沒事人模樣。

    緒自如收拾好東西，跟人打招呼，遞文書，隔日便要下山，再也不回。

    宴清河臨他行前給他寄來的還是一封不痛不癢的手書信，緒自如一片真心喂了狗，每每想起都覺得忿忿。

    他此時(shí)又有些怒上心頭，他瞥了一眼面色沉靜如水的宴清河一眼，壓低聲音詢問道：“宴清河，我再最后問你一次。”

    宴清河視線微轉(zhuǎn)，凝在了緒自如的臉上。

    緒自如壓著嗓子：“我若再叫你跟我下山，你是愿意還是不愿意。”

    宴清河眉頭微微蹙了起來：“你……”

    緒自如已然從他的表情中知道了答案，求愛未果后便開始攻擊起對方來：“你們天極門什么時(shí)候成寺廟了是嗎，還是就單你宴清河成了和尚，裝什么不沾染世俗的模樣，像話嗎？”

    宴清河眉眼沾上了些無奈，他好脾氣地解釋起來：“我跟他們不一樣?！?/br>
    緒自如瞥他一眼，繼續(xù)陰陽怪氣：“是啊，你是天選之子，是萬中無一，別人都是普通人，你是獨(dú)一無二的那個(g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