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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既然閑著,那就親嘴。) 這是多大的怨憤呢,都牽扯上當(dāng)皇帝的資歷了。懷恩一聽事態(tài)嚴(yán)重,忙插秧打一千兒,快步上“一片云”通傳去了。 過了小跨院,就是老姑奶奶的住處,院兒里只留一盞上夜的燈,迷迷滂滂照亮腳下的路。 想是剛熏過蚊子不多久,空氣里還殘留著艾葉的香氣,懷恩進(jìn)了院門,就見廊廡底下一個小太監(jiān)正提著細(xì)木棍各處巡視。山野間活物多,像那些刺猬啊,野兔啊,還有純妃娘娘最怕的蛇,都愛往有人氣兒的角落里鉆,因此入夜前四處查看,是各宮例行的規(guī)矩。 榮葆發(fā)現(xiàn)了一只松鼠,揮舞著棍兒沖上去驅(qū)趕,那松鼠多活泛的身手,還沒等他到近前,就一溜煙跑了。 “得虧你跑得快,要不逮住你,非烤了你不被榮葆嘟嘟囔囔,正琢磨烤松鼠不知道什么味兒,一回身就見懷恩到了院子里,忙上前打千兒,“大總管,您怎么來啦?” 懷恩和這小小子兒沒什么可說的,抬眼朝寢室方向望了眼,“純妃娘娘歇下沒有?你趕緊的,給里頭人傳個話,就說萬歲爺翻主兒牌子了,請主兒收拾收拾,移駕延薰山館吧?!?/br> 侍寢這種事兒,是后妃們畢生追求和奮斗的目標(biāo),榮葆一聽頓時振奮起來,輕快地道了聲“”,上正殿前敲窗欞子去了。 里頭有人應(yīng):“什么事兒?” 榮葆說:“姑姑,萬歲爺翻咱們主兒牌子啦,快通傳主兒,過延薰山館去吧?!?/br> 懷恩放下心來,口信傳到,他的差事就交了。正要回去復(fù)命,聽見老姑奶奶在里頭咋呼:“我的鞋呢?還有我的荷包……” 懷恩聽見荷包,了然地笑了笑。萬歲爺說純妃娘娘要給他做荷包來著,這件事念叨好幾天了,如今真做得了,只要恭送御覽,先前和妃帶來的晦氣就會煙消云散。 其實(shí)有時候啊,萬歲爺還是很好哄的。 屋子里的頤行本來已經(jīng)拆了頭,打算就寢了,沒想到御前這會子傳話過來,少不得一通忙,重新梳頭綰發(fā),穿上體面的衣裳。 晚膳后回來問過含珍,說是已經(jīng)把金錁子送過去了,這會兒召見,八成是懷恩把她去過的消息傳到了御前。召見就召見,非說侍寢,那今晚上八成又得留宿在他寢殿里,否則堵不住悠悠眾口。 銀朱雙手承托著,把那只撲棱蛾子荷包送到她面前,她轉(zhuǎn)過眼瞧了瞧,“這會兒又覺得,做的好像也還行,是不是?” 銀朱說是,“您把您會的針法全使出來了,萬歲爺最是識貨,一定能明白您的苦心?!?/br> 要說苦心也不敢當(dāng),終究答應(yīng)了人家,不好反悔罷了。 頤行把荷包接過來,仔細(xì)整理了底下垂掛的回龍須,這時候含珍已經(jīng)替她收拾停當(dāng)了,便侍奉著她,一路往延薰山館去。 好在路途不遠(yuǎn),這么來來回回折騰,也沒惹她不高興。說句實(shí)在話,她原以為和妃今兒夜里打算自薦枕席來著,所以識趣兒地先回去了。沒曾想皇上一口唾沫一個釘兒,果真那么清心寡欲著……唉,這可怎么辦呢!這會兒身心自在的老姑奶奶坦然cao起了閑心,別人辟谷,皇上辟色,長此以往皇嗣單薄,于家國社稷不利啊。 一面想著,一面長吁短嘆進(jìn)了延薰山館的前殿。 可是沒見皇上人影兒,倒是懷恩上前來,說:“萬歲爺這會兒忽來機(jī)務(wù),可能要略等會子才能安置,命奴才先伺候小主兒上東邊寢室里去?!?/br> 頤行斷不是那種恃寵而驕的人,聽?wèi)讯鬟@么說,大大方方道好。也不需人伺候,輕車熟路進(jìn)了皇帝的寢室,然后掩上門,拆了頭發(fā)脫了氅衣,這就上床躺著了。 料理政務(wù),那可是忙得沒邊兒的活計(jì),不知要拖延到多早晚呢。自己與其坐在床沿上等,不如躺下從容。 也是皇帝縱著她,養(yǎng)成了她的大膽放肆,要是換了別人,就說貴妃吧,恐怕也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等候,冠服絲毫不敢亂吧! 頤行仰天躺著,看帳頂上一重重漂亮的竹節(jié)暗紋,想起太后先前描述自己和先帝爺?shù)墓适?,那種情兒,似乎并不讓人感到陌生。 她也是見過先帝爺?shù)模昵?,先帝爺來江南巡幸,尚家?fù)責(zé)駐蹕事宜,男丁女眷們都沒有錯過給先帝爺磕頭的機(jī)會。雖然那時候額涅叮囑她,不許把眼兒覷天顏,讓人知道要剜眼珠子的,可她還是看了。五六歲的孩子,分辨不出成熟相貌的美丑,但先帝爺擱在同樣年紀(jì)的男人堆兒里,絕對是最拔尖的。宇文氏出美人,這話不是說說而已,她哥哥算是保養(yǎng)得挺好的,每天喝著燕窩,吞著養(yǎng)容丸,但站在先帝爺面前,那容色氣度,不只差了一星半點(diǎn)。 她還和額涅說呢,“我哥子怎么跟個太監(jiān)似的”,天靈蓋上頓時挨了一記鑿。 反正老皇爺是個漂亮的人,現(xiàn)在的皇上和他有七八分相像。父子間那種傳承,可真讓人艷羨。難怪后宮里頭女人皇上誰也瞧不上,“反正誰也沒有朕漂亮”,他八成是這么想的。 自己呢,還是沾了小時候的光,暫且被他另眼相待。她也有些羨慕太后和先帝爺?shù)母星椤皇遣桓蚁?,尚家在他手里敗落于斯,知愿說廢就廢了,天威難測,要是心念動了,將來被撂在一旁,豈不愈發(fā)可憐嗎。 不過這龍床是真香,他不用龍涎,不用沉水,是那種天然的烏木香氣,熏得厚厚的,躺下去便覺香味翻涌,一直滲透進(jìn)人四肢百骸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