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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妃說著,顯然是受了莫大的屈辱,再一次淚盈于睫,輕聲抽泣起來。 “倘或是背著人的,倒也罷了,奴才也不和她斤斤計較,可底下那些貴人常在們都瞧著,叫奴才的臉往哪兒擱!奴才知道她是尚家出身,原就傲性,可也不能這么作賤奴才呀。奴才好歹是皇上封的恭妃,老佛爺也知道奴才為人,奴才是寧可少一事,也不愿意多一事的。如今遇上了這么塊滾刀rou,主仆兩個一唱一和耍賴,奴才這輩子沒見過這樣的人,往后還要在永和宮照面,可叫奴才怎么好??!” 這時候怡妃也站出來說話,嘆了口氣道:“太后是沒瞧見,這純嬪仗著萬歲爺喜歡,如今是張狂得沒個褶兒了。不光是擠兌咱們,對著貴妃娘娘也敢不恭。貴妃娘娘好性兒,不和她計較,卻縱得她屬了螃蟹,在這后宮橫行霸道,見誰不稱意兒,就給誰小鞋穿,咱們可向誰喊冤去?!?/br> 太后哦了聲,奇道:“上回她來慈寧宮謝恩,我瞧她端穩(wěn)得很,并不是你們說的這樣兒?!?/br> 恭妃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她在您跟前哪兒敢造次,也只有欺負(fù)欺負(fù)咱們的份兒罷了?!?/br> 這時候云嬤嬤帶著宮女進(jìn)來敬獻(xiàn)甜碗子,恭妃和怡妃謝了恩,卻也是沒有胃口,擱在了一旁的香幾上。 太后呢,其實慣常做和事佬,宮里頭那么多嬪妃,只有皇帝一個爺們兒,爭風(fēng)吃醋也是常有的,為了這么點子小事兒,總不好拂了誰的顏面,便道:“你們是后宮老人兒了,她才晉位,一時嬌縱些,也是有的。倘或上綱上線理論,爭論出個上下高低來,讓她向你們賠罪,又能怎么樣呢。一大家子和睦最要緊,你們都是官宦人家女兒,只當(dāng)她是個小meimei,能帶過則帶過了,也是你們?nèi)萑说难帕??!?/br> 怡妃和恭妃交換了下眼色,聽這話頭,太后是完全偏向純嬪的,不怪她放肆,竟讓她們?nèi)萑獭?/br> 其實要單是這么點子事兒,她們也不至于到太后跟前告狀來,如今最大的由頭,還是她們抓住了老姑奶奶的把柄。 這事打哪兒說起呢,還是得從貴妃請她們過永和宮喝茶敘話說起。 起先她們對貴妃并沒有好感,不得已應(yīng)了卯,還有些不情不愿。后來遠(yuǎn)兜遠(yuǎn)轉(zhuǎn)地,也說起了純嬪在宮門上公然反抗恭妃的事兒,恭妃氣不打一處來,又苦于沒法子收拾她,愈發(fā)的郁結(jié)于心,長嘆連著短嘆。 貴妃卻笑了笑,“打蛇須打七寸,言語間得了勢,又有什么益處?!?/br> 恭妃和怡妃一聽有緩,便試探著問:“聽貴妃娘娘的意思,難道純嬪還有什么見不得光的事兒,可讓人拿捏么?” 貴妃喝著茶,高深地笑了笑,“這事兒我原不想說的,可如今瞧她愈發(fā)蹬鼻子上臉,也替你們不值得很。上回懋嬪事發(fā)當(dāng)天,我得了信兒就上儲秀宮去了,由頭至尾的經(jīng)過我都瞧見了,純嬪出了好大的風(fēng)頭呢,太后說要給那死了的宮女和懋嬪驗身時,純嬪舉薦了一個姓夏的太醫(yī),當(dāng)時我就覺得不對勁兒,過后才知道,她果然和那太醫(yī)過從甚密,如今這事兒,恐怕整個西六宮都知道了?!?/br> 貴妃這番話,引得恭妃和怡妃面面相覷,當(dāng)然信兒是好信兒,但從貴妃口中說出來,還是讓人由不得懷疑她的用意。 怡妃定下神,呷了口茶,“娘娘和純嬪不是一向私交甚好嗎,怎么今兒和我們說起這個來?” 貴妃卻哼笑了一聲,“私交甚好?有多好?你們也瞧見了,她上位后并不拿我放在眼里,假以時日,恐怕我這貴妃也要被她踩在腳底下了?!?/br> 果然天底下沒有永遠(yuǎn)的敵人,平時再不對付,遇著了共同的對頭,還是可以短暫結(jié)成同盟的。 恭妃道:“這可不是小事兒,總要有憑有據(jù)才好。” 貴妃低頭盤弄著甲套上的滴珠,抬眼道:“有憑有據(jù)?總不好叫你們捉j(luò)ian在床吧!這種事兒,但凡有點子風(fēng)吹草動,就夠她喝一壺的了。他們之間縱使沒有貓兒膩,背人處拿個正著,不也觸犯宮規(guī)么?!?/br> 這么一提點,二妃就明白過來了,要收拾一個人,沒有條件創(chuàng)造條件,也能把事兒辦得圓圓滿滿。 所以她們就上太后這里來了,這心思大抵同當(dāng)初的懋嬪一樣,先打個前戰(zhàn),才好讓事態(tài)和后頭即將發(fā)生的一切作呼應(yīng)。 恭妃斂起神,幾次欲語還休,弄得太后納悶得很,哎呀了一聲道:“有話就說吧,要不今兒也不上慈寧宮來了?!?/br> 恭妃訕訕看了怡妃一眼,便把從貴妃那里聽來的消息添減添減,一五一十告訴了太后。 當(dāng)然,這里頭隱去了貴妃,沒得讓太后覺得高位嬪妃們?nèi)莶幌录儖澹粋€個拉幫結(jié)派刻意針對她。末了恭妃道:“我聽人說,純嬪在尚儀局的時候,就和那人有私情,只等皇上翻了牌子,未必不越雷池。懋嬪混淆帝王血胤,總還是外頭弄個孩子進(jìn)來,倘或純嬪當(dāng)真……太后想想,那是何等滔天的大罪?!?/br> 太后被她們說得發(fā)暈,最近宮里頭太多這種雞鳴狗盜的事兒了,實在讓她惱火。 “你們總說那人那人,那人究竟是誰,總要有名有姓才好?!?/br> 恭妃和怡妃對視了一眼,“據(jù)說姓夏,是新近才提拔到宮值的太醫(yī)。也不知純嬪用了什么狐媚子手段,引得皇上對那個姓夏的也甚為器重?!?/br> 太后起先還怒火高漲,結(jié)果她們這么一說,頓時就偃旗息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