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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尚儀那頭呢,得了消息很高興,親自來安樂堂瞧了含珍。娘兩個唧唧噥噥說了好些,最后扭頭對頤行道:“姑娘這程子費(fèi)心了,我著實感激你。既然你幫了我一回,我自然也兌現(xiàn)承諾,再過兩天就是萬壽節(jié)了,值上正缺人手,你要是樂意,就回尚儀局吧,我看著合適的去處,給你指派個差事?!?/br> 第20章 頤行蹲了個安,說多謝吳尚儀,自己無驚無險地能從安樂堂出去,也算天時地利人和。 其實安樂堂是真好,除了沒出息,哪樣都比尚儀局強(qiáng)。出頭冒尖的人多了,必有爭斗,像安樂堂這樣沒落到根兒上的,反倒個個都有赤誠之心。 但這地方,確實不宜長留,頤行將來可是立志當(dāng)皇貴妃的人,皇帝要死了也不上安樂堂來,長期呆在這里人會倦懶,萬一過上一年半載,連上進(jìn)的心也沒了,那大哥哥和大侄女兒,誰又能撈他們出來? 榮葆挺舍不得她走,十三四歲的孩子,什么話都敢說,瞧了眾人一圈,晃了晃腦袋,“咱們這鳥不拉屎的地兒,好容易來了一朵花兒,這還沒滿一個月呢,就要走。老天爺也不可憐可憐我,嬤嬤們上了年紀(jì)氣性兒大,老撕扯我耳朵,我愿意姑姑留在這兒,姑姑說話多好聽啊,不像嬤嬤們閻王奶奶似的?!?/br> 才說完,就挨嬤嬤鑿了腦瓜子。 高管事卻不想留人,說走吧走吧,“鳳凰就該落在梧桐樹上,在別的地兒沾點(diǎn)土星子也是埋汰。姑娘別嫌我多嘴,你家如今遇了事兒,親友都生疏了,進(jìn)了宮也沒人敢給你打點(diǎn),一切都得靠自己。宮里頭水深得很,行走多留點(diǎn)兒神,要是往后又挨了罰,就自請上安樂堂來吧,咱們這兒除了死人多點(diǎn)兒,活著的人心肝都不黑?!?/br> 這算是掏心掏肺的實在話了,頤行心里明白,點(diǎn)頭說是,“我一定記著諳達(dá)和大伙兒的好。我不回來啦,等我將來混出個前程,把你們從這兒摘出去?!?/br> 噯,大伙兒都笑起來,“就等著你這句話呢,來吧,奔前程去吧!”眾人像送義士一樣,把她送出了安樂堂。 重新回到尚儀局,頤行也有種凱旋歸來的感覺,院兒里來往的人看見她,不免冷嘲熱諷,“還有回來的一天呢,夠能耐的?!?/br> 頤行由她們?nèi)フf,并不往心里去,挎著包袱回他坦,發(fā)現(xiàn)原來的位置叫人給占了,又沒個大宮女來給她重新指派,不得已,只好去東次間找?guī)那俟霉谜埵鞠隆?/br> 琴姑姑一向不怎么待見她,一位姑姑帶領(lǐng)的不止一個新人,這頭正教小宮女往白棉紙上噴水熨燙制作手紙,見頤行進(jìn)來也不搭理,反倒把視線調(diào)往別處去了。 頤行吸口氣,叫了聲姑姑,“給姑姑請安,我得了吳尚儀的令兒,回來述職啦?!?/br> 琴姑姑嗯了聲,“聽說了。” “姑姑,我的鋪位給人填了,要不姑姑另給我安排個地方吧?!?/br> 結(jié)果就換來了琴姑姑的沒好氣兒。 “我這一天天的,忙完了這頭忙那頭,哪兒有閑工夫給你指派他坦。你去各屋瞧瞧,有空著的地方,放下鋪蓋卷就是了,又不是鳳回巢,還得找什么好地界兒。” 所以呀,回了尚儀局就是這境遇,有時候火氣旺些,真想把鋪蓋砸在那起子小人腦袋上。 人活于世不時會遇上這種人,就像夏太醫(yī)說的,有一分權(quán),非當(dāng)十分用。世上真主子反倒不可怕,最可怕就是這類二道主子,那才是熱臉貼冷屁股,油鹽不進(jìn)呢。 可這個時候,也不容她撒野,回頭又把自己折騰回安樂堂。她只有忍氣吞聲,提著鋪蓋又出來,因天氣漸漸熱起來,臉上出了一層薄汗,出門遇著風(fēng),倒是一陣清涼。 這時候碰上銀朱從外頭回來,一見她就蹦起來,歡天喜地叫著姑爸,迎了上來。 “您這么快就回來了?我原打算這兩天想想轍,過去瞧您的呢?!边呎f邊上下打量她,“您在那兒還好吧?那地方多瘆人的,把您嚇壞了吧?” 頤行笑著說沒有,壓聲道:“那是個沒有爾虞我詐的好去處,我在那兒盡遇著好人了??山駜夯貋恚B個落腳的地方也找不著……” 銀朱說:“您一走,琴姑姑就領(lǐng)人進(jìn)來了。沒事兒,我往邊上挪挪,您和我睡一塊兒。” 可話才說完,沒等頤行點(diǎn)頭,琴姑姑就從里頭出來了,說不成,“每個他坦都有定員,你們能擠擠,別人未必愿意和你們擠,別白占了別人便宜?!?/br> 銀朱一腦,叉起腰就要回嘴,這時含珍由嬤嬤攙扶著從宮門上進(jìn)來,見了這陣仗,笑著說:“這是怎么了,多大的事兒,我在門外頭都聽見了?!?/br> 要論輩兒,宮女里頭含珍算高的,加上她又是吳尚儀的干閨女,不論是誰都要讓她幾分面子。 琴姑姑笑著說:“您可算大安啦,給您道喜呀。” 含珍回了禮,“老天爺不收愣頭青來著,又放我回來了。你們才剛爭什么呢?是安頓不了他坦么?” 銀朱道:“頤行回來沒了落腳的地方,我想讓她和我搭伙湊合,琴姑姑不讓?!?/br> 含珍哦了聲,“是這么回事兒……按說他坦確實有定員,不能胡亂填人進(jìn)去,沒的大伙兒夜里睡不舒坦?!?/br> 她這么一說,主持了公道,琴姑姑道:“可不嘛,如今這輩兒的新人真了不得,我才說了一句,就要和我叫板?!?/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