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族無名 第147節(jié)
“主公!”一旁的幾名親衛(wèi)連忙勸道:“此等事情我等去做便是,何必身陷險境?” “也不算,就裝成客商前去販馬?!标惸粗h處的草原道:“我欲治理此地,總該知道我的子民以何為生,這胡人是如何打扮的?還有一般往來此處的客商習慣以何物為交易?你且講于我聽,今日先回城,明日便扮作商販去?!?/br> 見陳默主意已定,向?qū)б膊缓迷賱?,只得應下來,一路與陳默講解著這邊地風俗,往來行商如何跟胡人打交道。 一路回到馬邑時天色已經(jīng)徹底暗淡下來,陳默讓人去準備一批貨物,不需太多,還有明日隨行的人馬。 “主公,您要去云中?”夜晚,孫方帶著郝建找到陳默,對著陳默躬身一禮道。 陳默往雁門調(diào)集了五千兵馬,如今這雁門郡兵力相對充足,但陳默這個時候要跑去胡地,這個孫方何郝建有些難以接受。 “不錯。”陳默點點頭:“此時暫時封鎖消息,不可于外人知曉?!?/br> 他已經(jīng)下了封口令,幾名向?qū)Ф急凰麕г谲娭?,回來之前時不能外傳的,也是為了穩(wěn)定人心。 “主公如今已是一州之主,怎可輕易犯險?”孫方皺眉道。 “算不上犯險?!标惸焓种噶酥概赃叺南皇疽鈨扇俗碌溃骸按朔ネ浦?,并非與敵作戰(zhàn),我想看看這草原百姓究竟與我漢人有何差異?這邊患年年都有,如今天下分崩,很難再如往年一般與胡人發(fā)生大規(guī)模戰(zhàn)爭,得想個法子平息,只在這里坐著不去了解他們,憑空猜想可想不出什么法子!我們得去看看?!?/br> “但主公只帶這些人馬,萬一出了事……末將如何向大家交代?”孫方苦笑道。 這里的大家可不是陳默的那些部將,而是雁門本地百姓,雁門久受邊患之苦,大一些的家族,都遷走了,如今雁門人口不多,但卻頗為貧瘠,陳默來的雖然不久,但這段時間又是派人教百姓糞肥制作,又是派發(fā)糧食讓百姓至少能夠吃的上飯,如今雁門一地,別說雁門太守沒那個膽子跟陳默作對,就算有這個想法,恐怕不等施行他的人頭就能被人送到陳默面前。 “我此番是暗訪,帶的人多了,反而容易被那些大部落針對。”陳默笑道:“放心,我自有分寸,多謝兩位將軍關心,夜深了,兩位將軍且去休息吧?!?/br> “喏!”兩人見陳默主意已定,也只能無奈點頭答應,躬身告退。 看著兩人離開的方向,陳默起身,這雁門郡是他收取最容易的一地,無論百姓還是雁門守軍,但也是最不容易治理的地方,兩族之間如何共處并不是戰(zhàn)爭就能解決的,這也是陳默這次想要深入了解的原因。 一夜無話,次日一早,陳默換上了給他準備的商人服飾,孫方何郝建一直將陳默送到城外。 “記住,此行目的不得與任何人說起,若是太守府有人問起,就說我去勘察地形,會時時派人與爾等聯(lián)絡,鮑庚的軍隊會在我四周保護,短則半月,長則三月,我必會回來?!标惸瑢⒆约旱拈L弓掛在馬鞍上,微笑著看向?qū)O方與郝建道。 “主公!”郝建拉著一名與陳默年歲相差不大的少年來到陳默面前,對著陳默道:“此乃犬子,名昭,久慕主公名聲,雖沒什么大本事,但幫主公傳遞些消息,護衛(wèi)主公還是能做到的,請主公將他帶上,伯道!” “嗯?”陳默有些詫異的看向郝建。 “主公休怪,我兒郝昭,表字亦是伯道!”見陳默面色不對,郝建連忙躬身道。 “伯道?”陳默看向郝建身后的少年,笑著點了點頭,只是這感覺多少有些怪異。 “郝昭參見主公!”郝昭連忙對著陳默一禮道。 “走吧。”陳默點點頭,也沒多言,直接一揮手,示意眾人起行,一行人趕著三輛大車,緩緩動身。 …… 就在陳默出發(fā)不久之后,陰館,太守府。 “你可確定那陳默化作商販去了云中一帶?”雁門太守看著眼前的人,皺眉問道。 “此乃卑職親耳所聞!”那人穿著一身家丁服侍,如果是刺史府的人,定能認出這是陳默在陰館,孫方安排給他臨時伺候的下人,平日里有些油滑,但此刻臉上卻隱隱透著幾分剛毅之色。 “還是無知者無畏啊?!毖汩T太守笑著搖了搖頭,想了想道:“馬邑你便莫要回去了,今后在我這里當個將領?!?/br> “多謝主公?!蹦羌叶」硪欢Y,隨即皺眉道:“但主公,陳默自來雁門以來,一直不肯前來陰館,是否早就對主公有所防范?” 雁門太守聞言皺了皺眉,想了想還是搖搖頭道:“是與不是,已經(jīng)不再重要,此番他定難活命,區(qū)區(qū)庶家子,有何資格占據(jù)并州?我已與本初公取得聯(lián)絡,四世三公,方才配得上我等效忠?!?/br> “本初公可有回應?”那家丁打扮的將領詢問道。 “這倒未曾,不過這雁門乃是并州門戶,本初公豈有不要之理?”雁門太守笑道。 “只是袁公雖然家世顯赫,然其如今也不過一郡太守,與主公身份其實相差不大,若那陳默真的身死,主公何不趁勢奪取并州?”那家丁皺眉道。 “短視!”雁門太守笑道:“并州疲敝,便算上河東,人口也不過百萬,如何能與袁公相比?你立刻起程,代我去一趟云中,讓那魁頭趁機斬殺陳默,否則休想我再給他兵器。” 陳默如今對雁門的掌控力越來越強,但這些年他利用太守之便利,私售了不少軍備于魁頭,助魁頭坐穩(wěn)了這單于之位,陳默入雁門之后,并未像在太原或是河東時一般清查賬目,但正是因此,才讓他感到害怕,尤其是陳默到了雁門以后,一直不肯來陰館,也讓他惴惴不安。 雁門的武備都是有數(shù)的,就算不經(jīng)過太守府的卷宗也能查到,一旦陳默徹底掌控了雁門郡,再查這些東西,以陳默如今在雁門的人望以及在朝廷的影響力遠非他一個無權太守能抗衡,到時候陳默別說殺他,就算夷他三族都是有理有據(jù),也正是因此,他急于找一個新的靠山以自保,同時也想找機會暗殺陳默。 奈何陳默出入身邊都帶著親衛(wèi),刺客根本不好動手,而自己的大本營陰館,陳默卻是來都不曾來過一趟。 好不容易等到陳默這般自大的想要跑去云中,卻是最好的機會,自己幫了這幫鮮卑人這么久,雖然自己也從中獲得了不少好處,但沒有自己,那魁頭如何能夠坐穩(wěn)單于之位?如今是該這幫鮮卑人報恩的時候了。 家丁正要說話,門外突然飛來一支利箭,直接貫穿了家丁的頭顱。 “使君,大事不好!”一名縣衛(wèi)狼狽的跑進來,對著躲避在門后的太守一禮道:“衙署被人圍了!” “何人如此大膽?”太守皺眉道:“還不召集城中將士來救?” “他們來不了!”一聲朗笑伴隨著密集的腳步聲,一群將士簇擁著兩名文士打扮的人進來。 “爾等何人?安敢擅闖衙署?”太守怒喝道。 “在下雁門新任騎都尉鐘云,這位乃是新任的河東太守衛(wèi)覬?!辩娫莆⑿Φ?。 “伯儒先生?”太守自然知道衛(wèi)覬的名聲,鐘云他雖聽過,不過家世不顯,乃陳默麾下走狗,他并未太在意,只是看著衛(wèi)覬道:“這是何意?” “蔣使君,有話去跟鐘將軍說便是,在下此來,是代替蔣兄接掌雁門太守之職?!毙l(wèi)覬抱了抱拳,他跟對方并不識得,不過名聲自然是聽過的。 “真以為主公不知你的這般小心思?”鐘云看了衛(wèi)覬一眼,隨即看向這位雁門太守道:“隨我走一趟吧。” 第三十九章 胡地 按照版圖來講,武成屬于定襄郡,還在大漢的版圖之內(nèi),但事實卻是這邊的城池雖然還有人住,但自大漢這些年向內(nèi)收縮后,這些地方實際上已經(jīng)成了鮮卑人、匈奴人還有漢人雜居的地方了。 一丈都不知道有沒有的夯土城墻,看起來像個坊市多過像個城池,陽光明媚的天氣里,很多行商湊在一起,這里是去往云中比較大的一個坊市,四周有不少穹頂聚集的地方,那是鮮卑人或者匈奴人的部落。 不大,但多數(shù)行商不會去武成那樣的大規(guī)模坊市去做交易,他們帶來的貨物也不多,有時候若能跟這里的牧民談好了價錢,會直接交易,收獲可能比武成還多一些。 當然,前提是你能跟他們交流,雖然這里的胡人其實多半都是好客的,但言語不通也沒辦法交易。 去武成交易的多半是那種豪商,大規(guī)模交易,一般幾十上百人的小部落吃不下,一家家的跑費時間,還不如到武成跟那些大部落交易,雖然可能利潤少點,但如果把你一家家走這些小部落中途的消耗算上,其實也差不多,而且時間上的損失對于那些大豪商來說不是這種蠅頭小利能夠抹平的。 “也就是說,我拿的這些絹布,在一般的小部落里賣不出去?”隊伍中,正跟幾名走南闖北的行商聊天的少年那一臉失落、懊悔的表情,很容易讓人心生不忍,奈何現(xiàn)實就是這般殘酷。 “唉,小兄弟,哥哥我癡長你幾歲,便厚顏稱一聲兄長了?!蹦歉倌曜咴谝黄鸬囊幻猩膛闹募绨驀@道:“那尋常小部落最好賣的貨就是絹布、鹽巴這些東西?!?/br> “我聽說草原有鹽的?!鄙倌赉等坏馈?/br> “胡人哪知道如何采鹽?別說他們,換成是你,你知道?”大漢哈哈笑道。 “這個真不知?!鄙倌険u了搖頭。 “那都是老祖宗留給我們的好東西,胡人每年能出的鹽也就那么些,那些大部落早瓜分完了,這些小部落想要,就只能跟大部落去換,有時候一匹馬都未必能夠換得一斤鹽巴,我們這里就便宜多了,不但鹽巴好,而且價格也便宜,一只羊就夠了?!蹦谴鬂h嘿笑道:“也是托了如今那位并州刺史的福,如今我們這些河東商販能夠分到些鹽巴來賣,如果弄到一石鹽的話,換來的牛羊帶回去,保管能夠吃上十年?!?/br> 少年眼神中透露著難以掩飾的羨慕,有些不服的道:“那我這些絹布到大部落總能換些東西吧?” “千萬別去,你以為那些鮮卑人是什么好人?那些豪商跟他們常年都有貿(mào)易往來,他們不敢亂動,但遇上我們這樣的游商,你若真去了骨頭渣子都不剩?!贝鬂h搖頭道。 “那怎么辦?”少年一臉失望道。 “兄長我倒是有些門路,大部落咱不敢去,但找些不大不小的過去,多找?guī)准乙材艹韵拢切┎柯漕^人也想跟那些大部落頭人一樣穿絹布衣裳,只是豪商看不上他們,所以我們這些人去了,他們能收的就是我們這些散戶偶爾帶來的絹布,你若是信我,我?guī)湍闾幚?,你這些貨,兄長也不坑你,只抽你三成,你這是什么眼神,去打聽打聽,這個價錢很公道了,你換來的馬匹牛羊回去一賣,保準你能賺上一大筆!”那漢子說著,還小型的看了看少年身后的三個護衛(wèi)。 “又來了?!备糁贿h的地方,三名相貌兇惡的漢子戰(zhàn)在一起,那氣勢,看著就有些嚇人,其中最魁梧的那個咂咂嘴,對身旁的另一名兇漢道:“老王,你說主公小時候怎么過的?怎的跟什么人都能湊到一塊兒去,你看那表情,若不知他身份,老子都信了!” “慎言,叫東家!”老王瞪了他一眼道:“東家自有苦寒,不過他待人親切,不以富貴貧賤看人,大家自然愿意跟東家相處?!?/br> “說到底,還不是因為有一張俊臉?”典韋不屑的撇了撇嘴道:“老典我若是有這么一張臉,春風閣的那些婆娘還不一個個的對我張開腿?” “東家不是給你討了婆娘?”王彪不解的看向典韋道,他們?nèi)齻€如今已經(jīng)在陳默的張羅下都討到了女人,而且長得都還不錯。 “一個哪兒夠,這次抓幾個鮮卑婆娘?!钡漤f嘿笑道。 “那樣的?”一旁的鄭屠挑了挑下巴,隊伍里也有匈奴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正有一名膚色黝黑粗糙,蓬頭亂發(fā),一咧嘴,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出現(xiàn)莫名顏色的霧氣。 這一行人自然便是陳默一行,離開雁門之后,憑借俊朗的外表加上討喜的嘴,陳默很快帶著人混進一支由散戶組成的商隊里。 典韋朝那女人看了看,恰逢那女人也看過來,見典韋看她,咧嘴一笑,典韋面色頓時變得有些不好看起來,連忙回過頭來,罵罵咧咧道:“幸虧今早走得急,沒吃食,娘的這幫胡人娘們兒就沒一個好看的?” “東家說過,這草原之上缺水,很多女人一輩子都洗不了幾次澡,你指望有多好看?”王彪好笑道:“再說了,你如今也是將軍,真討個胡人女子回去,以后怎能抬頭?” “雖說長得惡心,但你還別說,這胡人的娘們兒那身段兒倒是夠勁兒,漢家女子少有這般的?!钡漤f咂咂嘴道:“洗白凈了也能用。” 王彪和鄭屠一臉詭異的看向典韋。 典韋仰天打了個哈哈道:“你們說,主……東家他為何要讓我們叫他東家,淮浦那邊也沒這般叫的。” “東家這些年游歷了不少地方,或許是哪里的叫法吧?”王彪不確定的道。 “還有那個名字啊,陳二狗……哈哈,不知東家他咋想的?!钡漤f咧嘴笑道。 王彪和鄭屠扯了扯嘴角,陳默小時候還就是這個名兒,不過這話真不能說,畢竟涉及到陳默的形象問題。 陳默這次出來的身份是一名讀過兩卷書,卻入仕無門,又不甘平庸的少年郎,陳二狗這個名字,倒是也更容易讓人接受,否則不說陳默如今在并州一帶已經(jīng)相當有名,單是陳默這個名字就叫人覺得不是普通人家。 “諸位……”一直跟在三人屁股后面負責帶隊的郝昭有些猶豫的開口了:“這般議論東家,不太……” “嗯?”三人回頭,誰在說話? 郝昭到嘴的話生生的吞了下去,你可以理解為被三人的氣質(zhì)壓回去了,其實也不用什么狗屁氣質(zhì),三張又丑又兇的臉同時呈現(xiàn)在你面前瞪著你,氣勢上就得先弱三分。 “三位……將軍雖是……主公心腹,但這般……議論主公……終究不好?!焙抡颜f話都感覺有些不利索了。 “郝昭說的不錯,老典,慎言!”王彪點了點頭,看著典韋道。 “你這張嘴啊,遲早闖禍!”鄭屠點頭道。 典韋:“→_→” 剛才你們聊得好像也挺開心。 “郝昭,昨日教你的武藝會了嗎?”典韋突然惡狠狠地瞪了郝昭一眼,陳默身邊,典韋的武力值那是當之無愧的第一,這些時日郝昭也纏著典韋學了幾招,此刻典韋卻是拿陳默收拾他的那一套來用在郝昭身上,這感覺,還挺爽,難怪主公老教我學問,有能耐來教我武藝啊? 郝昭搖了搖頭,典韋的招式以勢大力沉為主,沒點兒天賦還真學不了,最近郝昭已經(jīng)準備找時間跟陳默學學箭術。 典韋嘿笑道:“說起來,都說這邊亂,這眼看著便要到云中了,怎的也沒見什么賊人來找麻煩?這武藝最終還是要在沙場上才能打磨出來?!?/br> 正說話間,王彪?yún)s是眉頭一皺,揮了揮手,示意典韋別說話,坐下馬兒有些不安的躁動起來。 “是大批騎兵!保護東家!”王彪連忙策馬,沖到陳默身邊。 陳默也已經(jīng)察覺到不對,皺眉看向遠處,一支鮮卑騎士呼嘯著打馬揚鞭,朝著這邊沖過來,帶起了漫天煙塵。 王彪和鄭屠還有郝昭不由的看向典韋。 典韋咳了一聲,見三人還看著自己,瞪眼道:“都看我作甚?” 之前拉著陳默欲給陳默介紹買賣的漢子笑道:“陳兄弟莫怕,這草原有草原的規(guī)矩,不是真的大戰(zhàn),這幫胡人也不會亂來,最多給他們些財貨便是。” 草原有草原的規(guī)矩,雖然如今大漢勢力衰頹,對邊地掌控不足,但雙方的貿(mào)易早已形成,自然也有著屬于草原的規(guī)矩,其實跟中原綠林劫道差不多,一般都是劫財,而且也不會全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