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倒退

    母子久別重逢，自有無數(shù)話要說，陳默陪著陳母一直聊到深夜。

    “我兒這些時日忙于征戰(zhàn)，也疲乏了，且去休息，明日再談不遲。”陳母看了一眼精神有些萎靡的云思，微笑著對陳默道。

    雖說算不上正式的兒媳，但終究是兒子的女人，而且這些時日無論處事還是對待自己，云思都表現(xiàn)的非常不錯，又會體貼人，時間久了，陳母對云思也多了幾分憐惜。

    “確實不早了。”陳默點了點頭道：“母親早些休息，孩兒明日再來陪伴?！?/br>
    “去吧，莫要因私廢公，為娘又不會離開?！标惸笢匮孕Φ?。

    “孩兒告退！”陳默點頭起身，轉(zhuǎn)身帶著云思和娟兒離開。

    “看樣子，和娘親相處的不錯？”離開了母親房間，陳默扭頭看向云思笑道。

    “母上性情溫和，并不難相處?！痹扑嘉⑿Φ馈?/br>
    “母親cao勞半生，以后我可能常不在母親身邊，你便多陪陪母親。”陳默點點頭，家庭和睦在陳默看來是最重要的，他不希望自己日后出征在外還要牽掛家中瑣事，這里是自己休息的地方，不是戰(zhàn)場，蔡琰是什么性格，到現(xiàn)在陳默還不是太清楚，畢竟兩人有數(shù)的交集多是聽她彈琴，見面也只有過一次，只是這年代的婚姻就是如此，門第、父母之言總是排在個人意愿之前。

    不過初步感覺還是極好的，至于以后，只能等成婚之后在慢慢了解。

    “夫君放心?！痹扑碱h首笑道。

    “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這……夫君，妾身這幾日恐不方便服侍夫君?！痹扑加行殡y的低聲道。

    陳默扭頭，詫異的看了云思一眼，隨即恍然：“算時間，也是這幾天，罷了，老師說的也不錯，這些事適可而止便是，今夜只管好好休息，為夫不碰你便是?！?/br>
    “夫君這些時日征戰(zhàn)在外，怎能無人服侍？”云思拉了一把搓著衣角的娟兒道：“不如便讓娟兒今夜侍寢？”

    陳默聞言看了一眼低頭搓著衣角，面色通紅的娟兒，又看了看云思，云思不敢去與陳默對視，陳默的眼睛，仿佛能夠洞穿一切般，讓人有種無所遁形之感，加上確實心中有鬼，自然慌亂。

    “也好?！秉c點頭，陳默將云思送回房間道：“既然身子不便，就好生歇息，明早再來看你。”

    “多謝夫君?！痹扑驾p輕一禮，心中也松了口氣。

    讓娟兒侍寢，固然因為娟兒跟隨陳默多年，跟陳默之間早就超越了一般主仆之情，被納入房中是早晚之事，另一個，陳默大婚在即，要說心中完全沒有擔憂，那是不可能的，擔心以后受了冷落，是以主動幫娟兒走出這最后一步的同時，也算是給自己找個盟友。

    畢竟相比于蔡琰這樣大儒之女，娟兒顯然跟她更親切一些，奪權(quán)不可能，以云思對陳默的了解，就算沒了蔡琰，這陳家夫人之位，也絕對輪不到她或者娟兒，只能加深自己在陳默心中的地位，以后也不至于被欺負。

    陳默這些年能每戰(zhàn)必勝，除了系統(tǒng)神仙的幫忙，對人心的揣測也是一樣法寶，云思這點小心思，如何瞞得住他？

    不過治家之道跟御下也有相通之處，能夠容許的范圍內(nèi)，只要不觸及底線，陳默可以當做沒看到，但如果碰到了，那就必須嚴懲，恃寵而驕在他這里是不存在的。

    況且娟兒跟了他多年，感情可能比云思都深，小丫頭的心思，陳默怎會不懂，只是一來忙碌，二來也不想身邊如同曹cao、袁紹那般有太多女人，麻煩，所以也就沒提，如今云思既然主動提及，陳默也不排斥。

    “這法子是云思提的？”回到自己房間，看著局促不安想要做什么卻又不知道該干什么的娟兒，陳默有些好笑的問道。

    “不……是老婦人提的?！本陜簱u了搖頭，低聲道。

    “哦？”陳默倒是有些驚訝，自己娘親？

    “老婦人說，云思阿姊跟隨公子兩年有余，卻一直無所出，擔心陳家斷了香火……”娟兒低聲道。

    陳默有些無言，原以為是婚期將近，云思急了，如今看來，云思還是沒有破格，只是自己的娘親下令還真是……沒辦法拒絕。

    “要我?guī)湍銌幔俊笨粗绢^一般杵在榻邊的娟兒，陳默有些好笑道。

    “不……不敢……”娟兒緊張的連話都不太利索，機械的解開自己的腰帶，就這么在陳默面前將身上的衣物迅速除去。

    “平日看著挺機靈?！标惸瑩u了搖頭，祭拜過系統(tǒng)神仙之后，將房間內(nèi)的燈火吹滅……

    一夜無言，屋外下起了細雨，一大早，陳默便醒來，對于一個什么都不懂又是初次的少女來說，其實也沒什么太好的體驗，不過勝在有趣，按住想要起身服侍自己的俏婢，陳默自己穿好了衣服帶上云思前去拜見母親。

    “娘，孩兒如今尚年少，你這般……也太著急了一些?！标惸行o奈的看著母親，他今年才十七。

    “雖然我兒如今已重歸嫡脈，但我兒這一脈卻是一脈單傳，自然該早些誕下麟兒，云思雖好，但跟了我兒兩載仍無所出，讓為娘如何不擔心？”陳母瞪了陳默一眼，在這件事上，可沒慣著陳默：“娘也想早些抱個孫兒，若是娟兒也不出的話，我想便該找個醫(yī)工給我兒看看?！?/br>
    “沒必要吧？”陳默有些無奈道。

    “其他事，我兒做主，為娘絕不會有半分干涉，但此事關(guān)乎我陳家血脈延續(xù)，需聽娘的?！标惸竾烂C道。

    陳默只能點頭，隨即坐在母親身邊詢問道：“娘親早些年累壞了身子，娘親才是最需要調(diào)理之人，這樣，過幾日我尋來幾位醫(yī)工為娘親好好看看。”

    “這些年在徐州也吃過些藥，醫(yī)工也說了，為娘是早些年過于虧空落下的病根，藥石雖有效，卻也易有隱患，只需平日里吃些滋補之物便可逐漸補回，這些年，早已好了許多，我兒不必cao心?！标惸笓u了搖頭道。

    “怎能不cao心，孩兒還希望等孩兒老了以后，娘親尚在，那時天下多半已經(jīng)太平，孩兒辭了官，陪娘親各處去散心?！标惸Φ馈?/br>
    “真到了那時，哪還受得了舟車之苦？”陳母好笑道：“娟兒如何？”

    “昨夜太過疲累，我讓她好生修養(yǎng)，晚一些再來拜見。”陳默笑道。

    說話間，便見娟兒期期艾艾的進來，對著陳母一禮道：“娟兒拜見老夫人?！?/br>
    陳默大婚在即，以后夫人是專指蔡琰的，陳母自然便晉升為老夫人了。

    “我已讓廚工燉了些滋補的湯，以后，你二人便陪我一同用膳，陳家如今雖然也算望族，但人丁就這么幾個，在我這里，不需要如外面一般那許多禮儀，等琰兒過門了，她為女君，到時候在正式商議這府中的規(guī)矩?！标惸笇⒕陜豪阶约荷砼孕Φ?。

    “那你二人以后多陪伴母親?！标惸闪丝跉?，對著母親一禮道：“孩兒去處理公務(wù)，待傍晚再來陪母親說話。”

    “我兒當以事業(yè)為重，不可過度沉湎于兒女私情，凡事都需有度?！标惸更c點頭，肅容道。

    陳默微笑點頭，心中卻有些發(fā)苦，既想要趕緊抱孫子，又不讓自己過度沉湎，這道理都讓您老人家給占了，這當兒子的上哪兒說理去？

    “孩兒告退！”陳默再度躬身一禮，轉(zhuǎn)身離開。

    一直出了府門，陳默方才松了口氣。

    “主公，怎啦？”來到衙署，典韋迎上來，疑惑的看著一臉無奈的陳默。

    “無事，今日衙署中可有人來？”陳默搖了搖頭道。

    “伯寧在清算此番封賞，高順在練兵，這安邑如今也算安定，就這些人，沒見人來?！钡漤f搖了搖頭道：“再說，就算有人要來，也不會這般早吧？”

    “主公?！睗M寵迎上來笑問道：“功勛簿已經(jīng)做好，此番封賞，有三十七人功勛已經(jīng)可以擢升，此外封賞糧食大概需三萬石左右，那些豪紳送來的糧草已經(jīng)足夠此番封賞?！?/br>
    “為何不發(fā)錢幣？”陳默跪坐在桌案后，疑惑道。

    在洛陽時，朝廷俸祿雖然以糧來計量，但多數(shù)時候是一半糧食，一半錢幣。

    “主公有所不知，去歲六月，董卓廢除了五銖錢，大量鑄造新幣，以至于到如今這河?xùn)|一地已經(jīng)不再以錢易物，改為以貨易貨，所以若是發(fā)錢，恐軍中將士會有不滿。”滿寵搖了搖頭道。

    “以物易物？”陳默皺起了眉頭，感覺有些不妥，但如何不妥，一時間也沒個頭緒，應(yīng)該跟商有關(guān)，雖然他不通商道，但卻精熟歷史，貨幣出現(xiàn)如今能夠在典籍中找到的是夏商時期，當時的貨幣還不是銅幣，再往后到了周朝貨幣開始逐漸完全取代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如今驟然在自己治下出現(xiàn)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而且看樣子還普及起來，陳默有種時光倒流的感覺，而且這樣也很不方便。

    “伯寧可有計策解決？”陳默皺眉道。

    “這……”滿寵無奈的搖了搖頭，他跟陳默一樣，知道這事不妥，但具體如何不妥，然后如何解決，就涉及到他的盲區(qū)了。

    “我去想想，先將封賞發(fā)下去，這個不能遲?！?/br>
    “喏！”

    第十二章 商道

    商業(yè)的出現(xiàn)要追溯到周武滅商之后，其實簡單的交易在商周之前，人類進入到部落文明之后就有了，只是周武滅商之后，商朝遺民為了維持生計，游走在各個部落之間通過交易來賺取生存物資，交易形式被定義為商也是從那時開始的。

    而從商周到現(xiàn)在，商人有一個最輝煌的時期，便是春秋戰(zhàn)國時期，王室衰落，諸侯割據(jù)，交易模式從由官府掌握到逐漸流入民間，一些大商人趁勢崛起，商人的地位在春秋戰(zhàn)國時期是極高的，各地出現(xiàn)許多擁有著雄厚財力的商人，商道也是在這個時期逐漸成型，同時也出現(xiàn)過不少杰出人物。

    比如提出物以稀為貴的儒商子貢，樂觀時變的白圭，提倡薄利多銷的范蠡，以及那位奇貨可居的呂不韋。

    不過商道的輝煌也就截止于此，始皇一統(tǒng)六國，統(tǒng)一貨幣度量衡之后，天下休養(yǎng)生息，無論是始皇帝還是高祖，一直到現(xiàn)在，治國的思想逐漸以重農(nóng)抑商為主。

    至于原因，陳默也不是太清楚，所以他決定好好研究一下商道，他沒準備成為一個大商人，但至少這種能夠富國，而且也有許多先賢做出成效，為何后來歷代帝王都選擇抑制？

    來到后堂，陳默躺在榻上，請出了系統(tǒng)神仙選擇了學習商業(yè)，他要弄懂這些東西，然后再決定下一步該如何做。

    典韋探頭探腦的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睡著的陳默，湊到滿寵身邊低聲道：“伯寧，你說主公昨夜是不是太累？”

    “主公家事，莫要妄測！”滿寵抬眼看了典韋一眼道。

    “主公往日很少白日休息的，如今主公正是年少，我擔心他沉迷美色啊……”典韋坐在滿寵身邊，隨手拿來一卷竹簡來看，他如今也算個識字的人了，上面的東西多半都能看懂。

    “主公乃有大智慧之人，自知如何控制，此事無需你來擔憂?！睗M寵頭也不抬的道。

    “說起來，這次討伐白波賊，原以為會有一場大戰(zhàn)，誰知道那些白波賊這般無用，主公使了個計策，便自相殘殺，平白讓我軍得了四縣之地?！钡漤f有些無奈的道。

    “上兵伐謀，主公做的沒錯?！睗M寵隨口應(yīng)道。

    “嗨，下次出征，又不知道要到何時了?！钡漤f無奈道。

    “今歲當還有一戰(zhàn)?！睗M寵這次倒是認真的想了想道：“白波賊如今襲掠太遠、西河等地，最近公安一帶常有流民涌入，昨日已經(jīng)有人前來求援?！?/br>
    “那為何不答應(yīng)？”典韋有些興奮道。

    “為何要答應(yīng)？”滿寵淡然道：“主公要的是并州牧，而非那太原太守的一句感謝，我已與子源先生暗中聯(lián)絡(luò)并州豪族，聯(lián)名邀請主公入主并州，等消息到了，自然會出兵，不過需要時間，并州如今也尚未到窮盡之時，正好趁著這段時間，將主公的婚事辦了?！?/br>
    典韋咂咂嘴，這么說來，等主公大婚一過，可能就要再度出征了？正想著，卻見滿寵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看的典韋有些頭皮發(fā)麻：“伯寧，你看我作甚？”

    “你若無事，幫我將這個送給子源先生，如今他該在臨汾?！睗M寵將用火漆封好的一份竹簡交給典韋道。

    “為何要我去？”典韋愕然的瞪大了眼睛。

    “如今衙署之中，除了主公，便屬你最是清閑，我無法去支使主公取做事，只能勞煩與你了?！睗M寵認真的看著典韋道：“或者現(xiàn)在將主公叫醒？”

    “不必，我去就我去?！钡漤f只能無奈起身，接過了竹簡轉(zhuǎn)身離開。

    看著典韋的背影，滿寵松了口氣，這話癆總算走了。

    ……

    對于陳默來說，這一覺很長。

    對于商道，他更多的是了解典故，自商鞅變法以來，重農(nóng)抑商的思想逐漸根深蒂固，殘留下來的典籍也極少，陳默當年在太學院找到過一卷沒有名字的商道竹簡，不過內(nèi)容也已殘缺不全，沒有名字，上面陳述的都是一些低買高賣的基本規(guī)則。

    而夢境訓(xùn)練營中，對于商的詮釋在此基礎(chǔ)之上似乎更多，人無我有，人有我廉，人廉我無，總覺得這商道與兵法有些相通之處，不過更注重的卻是信息方面的捕捉和對事物隱藏價值的挖掘。

    一樣物品，哪怕是金銀細軟，本身是沒有任何價值的，而子貢當年提出的物以稀為貴，然后再輔以一些渲染，將其陳列在貨架上的那一刻，它才有價值。

    貨物本身的價值和它成為商品的價值是截然不同的，一壇水在中原之地并不值錢，但若將其運送到西域，干旱極度缺水的地區(qū)卻是非常值錢的，看起來似乎是暴利，但在這其中，運輸、保護以及沿途可能遭受到的風險，都可以算在這價值之中。

    而貨幣在這其中起到極為重要的作用，是度量商品價值的重要標準，如今河?xùn)|乃至整個三輔之地貨幣不再流通，看起來只是因為董卓廢除舊幣，但實際上卻是這一帶商業(yè)的衰頹而造成的，而商業(yè)衰頹的原因有很多，產(chǎn)出的減弱，朝廷信譽的喪失等等，而要想扭轉(zhuǎn)這個問題，最重要的還是民生方面得重新恢復(fù)，同時官府的信譽也必須重新拾起。

    一直到夢境結(jié)束，自己的商業(yè)技能已經(jīng)達到九級，陳默卻并未從榻上醒來，對商業(yè)研究的越深，出現(xiàn)的問題反而越多，雖然能夠帶來極大的利潤，但陳默覺得這東西就如同一把雙刃劍，如果河?xùn)|乃至并州之地大力鼓勵商業(yè)會如何？

    而且商業(yè)如果發(fā)展到一定程度，似乎有可能威脅到官府，當年呂不韋奇貨可居就是最好的例子，陳默希望找出一條路來解決眼下河?xùn)|出現(xiàn)的矛盾，但又不希望這種事脫離自己的掌控，帶來不可預(yù)測的后果。

    假使治下人人驅(qū)利，那會如何？

    懷著這樣的心情，陳默將目光看向特殊夢境。

    每一次消耗一百氣運，卻能讓人在其中經(jīng)歷一段夢中的人生，而最重要的是，和氏璧帶來的氣運好似用之不絕一般，陳默上一次從特殊夢境出來之后，氣運仍舊是一百，這應(yīng)該是和氏璧帶來的，至于這和氏璧中儲存著多少氣運，沒人知道，陳默也擔心一旦某次和氏璧中的氣運用光，自己氣運瞬間消失的時候，會招來怎樣的厄運，而且雖說夢中的記憶多數(shù)會在夢醒后消失，但那種種留下來的情緒，卻叫人十分難受，當初經(jīng)歷過一次特殊夢境之后，很長一段時間，陳默每日心情陰郁，足足一個月，那種感覺才漸漸消失，這也是陳默一直沒有再進入特殊夢境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