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族無名 第128節(jié)
陳默兵馬本就不多,如今又攻占了平陽,要守住平陽,便需分兵駐守,剩下的兵馬,也掀不起什么浪花,不來便罷,若對方敢來,胡才一定要趁機教訓教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喏!”一名部將答應一聲,轉(zhuǎn)身去傳令。 “去把你的人帶進來,先在我麾下,等得到李樂的消息,你再去投他不遲?!焙捧吡斯栆荒_道。 對方手下的人馬雖然不多,但蚊子再小也是rou,白波四帥雖為盟友,但互相吞并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況且這支人馬是自己跑來的,他可沒搶。 “將軍,那河東軍神出鬼沒,將軍可千萬當心?!惫栠B忙勸道。 “我可不是你家將軍,上萬人竟然被對方五千人殺的大敗,我羞與其為伍!”胡才不屑的瞥了郭陽一眼道。 郭陽無言以對,只能灰溜溜的跑去召集自己的部眾進城。 襄陵城依山而建,這收回來的人口要重新分布出去可不是個簡單的工作,胡才派了五支千人隊巡視四周,相互之間以烽火狼煙為號,一但發(fā)現(xiàn)陳默的蹤跡,便立刻燃放狼煙或是烽火,至于那些被流民占去的地,就讓那些宗族們自己去搶。 兩天過去,也沒見陳默蹤影,反倒是從各個方向來了不少李樂原本的部曲,算起來,也有兩三千人,胡才盡數(shù)收編,也放心了一些,這日夜里,正與眾將飲酒,府外突然響起了廝殺聲。 “哪來的人馬?好大的膽子!?”胡才聞聲連忙起身,想要召集親衛(wèi),卻見郭陽率領(lǐng)著部眾殺進來,見人就砍,頃刻間,原本融洽的氣氛便被血腥所替代。 “郭陽,你瘋了!”胡才連斬兩名撲上來的將士,遠遠看著郭陽怒吼道:“莫不是你背叛了李樂?” “將軍恕罪!”郭陽咬了咬牙道:“我等家眷都在平陽,李樂將軍已敗,我等只能幫右將軍奪城!” 陳默的確只有五千兵馬,勉強攻下平陽之后也的確難以再出兵征討其余三縣,但陳默沒兵,平陽縣卻有兵。 攻破平陽縣之后,李樂的上萬軍隊陳默就算再有本事也沒辦法殺絕,而且跟往日收拾的賊寇不同,這些賊寇大都是本地人,又因為李樂跟胡才一般堅壁清野,所以陳默占領(lǐng)了城池,等于所有人的家眷都落在陳默手中。 陳默不能發(fā)兵攻打襄陵,但郭陽這樣家眷都在平陽的將領(lǐng)卻可以,陳默派了幾名得力將領(lǐng)給郭陽,又控制其家眷,隨他來的這些將士以及后來陸續(xù)過來的這些將士,都是陳默挑選出來有牽掛的,而且都是平陽兵馬,胡才也不會有所警覺。 如此一來,陳默只是派了崔耿與鐘云前來暗中幫助,就不費一兵一卒,成功打入了胡才內(nèi)部,在胡才大半兵力都被派去驅(qū)趕流民時,這些人突然發(fā)難,擒殺胡才自然手到擒來。 胡才眼見場面越發(fā)混亂,帶著親衛(wèi)一路廝殺,從后門出去時,整個襄陵已經(jīng)徹底亂了,到處都是廝殺聲,也難分清是敵是友。 胡才只能不管不顧,帶著人馬一路殺出了城池,徑直奔向楊縣。 襄陵的廝殺一直持續(xù)了兩天,次日天明之后,在發(fā)現(xiàn)胡才已經(jīng)跑掉之后,不少部眾也往楊縣奔去,此外還有不少宗賊也跟著一起跑了,而郭陽手中有一份名單,這是陳默秘密交給他的,名單上的人多半是襄陵一帶有名的豪紳,跟胡才關(guān)系莫逆,這些人,只要還在,就是必殺的目標,這也是這場廝殺竟一直持續(xù)了兩天的緣故,郭陽到最后已經(jīng)殺紅了眼,若非陳默率軍趕到制止了郭陽,恐怕襄陵百姓都要遭殃。 “主公,兩縣兵馬去了不少,襄陵宗族被殺的以及后來逃走的更多,人口已不及此前一半?!毕辶暄檬鹬校瑤酌S行的官吏整理著襄陵能找到的戶籍、賬冊,同時開始整理如今襄陵的田產(chǎn),哪些已經(jīng)無主,哪些主家還在。 留下來的豪紳也有,死了一批,走了一批,剩下的卻是不多了,對陳默那自是恭敬有加,不只是因為他們往日暗中資助白波賊,甚至直接參與其中,更重要的是,這位顯然是個厲害的主,一月之間,不動聲色的將胡才、李樂給趕走,雖然沒有直接動手殺害豪紳,但兩縣豪紳經(jīng)此一戰(zhàn),剩下的只有十之二三。 想像之前一般趁機兼并土地是不可能了,這些地,都被陳默拿來安置流民,跟陳默搶,以前他們還有這個膽量,但現(xiàn)在,胡才、李樂先后敗走,他們這些跟在兩人身后的豪紳可沒這個膽量繼續(xù)跟陳默玩兒這套了,現(xiàn)在要的是自保。 陳默以鐘云、崔耿分別為平陽、襄陵縣令,安頓流民,自己則親自去安撫這些豪紳,并設(shè)宴款待。 “如今白波賊已被驅(qū)至楊縣,現(xiàn)在還在的諸位,跟白波賊應該沒有太大關(guān)系,默少不經(jīng)事,對著兩縣之風俗也不是太了解,如今初得兩縣,這今后治理地方,還需諸位出力,我不希望白波賊復起,更不希望有一日默率軍討伐的敵人是諸位,過去之事,若是諸位愿意,今日便一筆勾銷,但日后再有壞賬,可不會如此輕易抹去,希望諸位諒解!”襄陵衙署中,陳默端著酒觴,看著兩縣宗族首領(lǐng)笑道:“默更不希望治下有什么宗賊,希望諸位莫要讓默為難?!?/br> 如今陳默兵不血刃便得了兩城,更逼走、陰死了大半宗族豪紳,剩下這些人早被陳默嚇破了膽,此刻陳默說出這等話,哪敢不應,一個個連連點頭,恨不得直接效忠一般。 陳默對此也只是笑笑,一場夜宴,至少表面上,其樂融融,賓主盡歡,至于私下里是否有人怨恨,陳默不在意,有自己在,他相信這些人翻不起什么浪來。 “主公,接下來何時出兵?”三日后,崔耿找到正在翻看公文的陳默,躬身道。 “暫不出兵?!标惸瑩u了搖頭道:“目前以穩(wěn)定兩縣為主。” “這……”崔耿有些不解。 “若此刻出兵,那李樂、胡才、楊奉之輩必然同仇敵愾,兩縣尚未安穩(wěn),我等如今可拿不出太多兵馬與他們決戰(zhàn),緩一緩,一來穩(wěn)定兩縣民心,二來沒了我在,一座楊縣可養(yǎng)不活三位白波帥?!?/br> 崔耿聞言點點頭,如此一來,那楊奉等人說不定會發(fā)生內(nèi)亂。 “春耕已至,正是農(nóng)忙時候,多派斥候監(jiān)察楊縣一帶動靜,莫要因為戰(zhàn)事而誤了農(nóng)耕,我可不想治下百姓今年餓肚子。”陳默起身笑道。 “但主公婚事……”崔耿猶豫了一下勸道。 “正事要緊,我已書信給恩師,大婚之日,等我回去后再定,眼下先以收服四縣為主,其他事,都可以延后!”陳默擺了擺手道。 “喏!”崔耿點點頭,對著陳默一禮之后,轉(zhuǎn)身離去。 陳默則走到地圖前,目視地圖上楊縣的位置以及地形,伸手比了比,命小吏做了標記,在幾處設(shè)置關(guān)卡,給敵人以自己不準備再進攻,而準備轉(zhuǎn)攻為守的感覺。 至于楊奉等人會不會中計……陳默沒有考慮,當初關(guān)東諸侯討伐董卓何等聲勢,還不一樣相互算計,有時候,主事的人多了,反而做不成任何事,之前四人各有屬地,還能相安無事,現(xiàn)在擠在一起,反而更容易窩里斗。 第六章 勾心 楊縣,清晨。 徐晃帶著人馬回城,他這兩天將周圍的地方都巡視了一遍,確定對方除了斥候之外并沒有軍隊過來。 城中的景象有些鬧,因為徐晃力阻的緣故,楊奉并沒有如同胡才和李樂那般堅壁清野,而是用了如同當初陳默在河東消滅郭太時用的招數(shù),鄉(xiāng)里聯(lián)防,各鄉(xiāng)宗族自發(fā)建立寨墻守御,一石發(fā)現(xiàn)敵蹤便立刻燃放狼煙。 雖然是敵人用過的招數(shù),但管用就行,徐晃沒那么多顧及,而且他們地方小,人手可比當初的陳默足了太多。 很多妙計你如果從現(xiàn)在往過去看,破解真的不難,當時的陳默根本就是虛張聲勢,并沒有太多能調(diào)動的兵馬,如果從現(xiàn)在看,只要當時郭太狠下心來強攻,最終勝負可真的難說。 但當時郭太顯然沒有這個勇氣,也不知道陳默的虛實,被陳默給唬住了,讓陳默在河東逐步立穩(wěn)腳跟,現(xiàn)在徐晃吧這一招拿來用,底氣可比當時的陳默要厚的多了。 連日奔波,徐晃已經(jīng)有些疲憊,不過楊縣防御是沒問題了,現(xiàn)在徐晃擔心的反而不是陳默,而是胡才和李樂。 這兩人帶來了大批人馬,卻不肯分出一部分來協(xié)助建立防御,如果這兩人聯(lián)手要逼走楊奉的話,并不是什么難事。 幸好,胡才和李樂之間沒有聯(lián)手,甚至相互之間還有矛盾,但終歸不是什么好事,而且這兩人賴著不走又不肯出力,也著實讓人頭疼,徐晃建議楊奉把糧草給卡住,以此來節(jié)制胡才和李樂。 只是這兩人沒了糧食就縱兵搶糧,這才短短幾日,私下里跟各鄉(xiāng)宗族的械斗就有數(shù)十場之多,死在這事上的人反而更多。 交了令牌,徐晃不想回家,找了一家驛館準備吃些東西墊墊肚子,進到驛館中卻發(fā)現(xiàn)胡才正在那里溫酒。 猶豫了一下,徐晃也沒法當做沒看見,默默地上前對著胡才一禮道:“見過胡將軍。” “徐將軍不需客氣,坐,等你多時了?!焙盼⑿χ噶酥缸约簩γ娴南恍Φ溃骸皩④姵磉@家驛館吃食,果然有幾分滋味?!?/br> “胡將軍也吃這些?”看著桌上的粟米餅,徐晃坐下來。 “偶爾吃吃,也別有一番滋味?!焙判Φ溃骸按朔惨?,可有收獲?” “河東軍在牛角河畔建起了關(guān)卡,看樣子,暫時不會北上?!毙旎螕u了搖頭,沒收獲是最好的,眼下如果陳默打來,他真不知道憑胡才和李樂如今的作為,真的戰(zhàn)起會是怎樣的情況。 “連得兩城之地,他手中也不過五千余兵,至于那些降軍,一來不多,二來他也未必能放心用?!焙劈c點頭,他也覺得陳默這個時候沒能力再往北打。 徐晃心中不以為意,陳默用兵多詭譎,不能以常理度之,誰知道這次是不是假象,當初兩千多人就能把郭太逼得走投無路,現(xiàn)在有五千人,未必就不會有什么奇謀。 “我曾建議打回去,但無論楊將軍還是李將軍都不肯,白白讓陳默得了空暇整治兩城,實為可惜!”胡才嘆了口氣,一臉遺憾的道。 徐晃沒有搭腔,如果他二人愿意出兵的話,他相信楊奉絕對愿意支持,只是這兩人各懷鬼胎,才使得如今楊縣四周擠著近三萬兵馬卻動彈不得。 氣氛有些尷尬,胡才輕咳一聲笑道:“說起來,之前與徐將軍有些誤會,還望徐將軍莫往心里去,在下有時候也是心直口快了些,并無惡意?!?/br> “將軍言重?!毙旎喂笆值溃骸叭魺o要事,末將便先告辭了?!?/br> 本來就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胡才,本是要打聲招呼就走,誰知道被胡才拉來說些有的沒的,現(xiàn)在徐晃連吃飯的心情都欠奉,只想告辭離開。 “公明啊?!焙判Φ溃骸澳治冶澈蟠T人,其實楊奉此人,當斷不斷,并非明主,將軍一身才華,若屈居此人之下,未免可惜了?!?/br> “末將只當沒有聽過,告辭?!毙旎蚊嫔焕?,對著胡才一禮,轉(zhuǎn)身離開,接下來的話,他不想聽,也沒必要聽,楊奉確實算不上什么明主,但胡才更不是。 “主公,就這么讓他離開?”胡才身邊,一名將領(lǐng)皺眉看著徐晃離開的方向道:“此人太過無禮!” “人家有本事?!焙牌鹕?,看了看手中的粟米餅,有些嫌棄的扔在地上又踩了兩腳,若非想跟徐晃套近乎,他才不吃這種東西。 “他有什么本事?還不是學那陳默?”將領(lǐng)有些不服道。 “你連學都學不來?!焙牌沉怂谎?,帶著人往外走去,策反是門學問,他相信今日徐晃跟自己一起吃飯的事情很快就會傳到楊奉耳中,以他對楊奉的了解,肯定會對徐晃生疑,到時候再想想辦法,楊奉麾下這員得力干將未必不能拉過來。 …… 相比于楊縣的擁擠與繁亂,襄陵與平陽隨著陳默的梳理,這幾日已經(jīng)開始漸漸恢復秩序。 “主公,遷徙來的民眾還有三千余戶未曾安置,眼下我等能用的地不多了。”崔耿帶著卷宗進來,遞給陳默道:“另外平陽、襄陵兩縣有不少富戶送來了糧食,加起來也有萬石左右,是否收下?” “收下吧,不收這些人也不放心?!标惸Φ溃羲闶强煽刂频牧?,就算最后也沒能分到田地,陳默也養(yǎng)得起。 “這是兩縣官吏的名冊,你整理一下,你和鐘云只是暫代縣令,等擊退了這批白波賊,自會有新的縣令上任?!标惸瑢⒁痪碇窈嗊f給崔耿道。 崔耿、鐘云這是陳默的老部下,能力也足以擔任校尉,而且是比較全才的那種,只是做一縣縣令,有些屈才。 “楊縣之事主公準備何時動手?”崔耿接過竹簡詢問道。 “暫時別動,雖然沒有準確消息,不過這幫人到現(xiàn)在也沒有反攻跡象,內(nèi)部怕是已經(jīng)出了矛盾,我等先靜觀便是,你多派些人,去永安看看那韓暹有何動靜?”陳默搖了搖頭,楊縣現(xiàn)在的反應跟陳默預料的差不多,現(xiàn)在打過去不是最佳時機,等他們自己亂,三萬人馬,光是糧草消耗就絕非一個楊縣能夠支撐住的。 “韓暹一直在觀望,也是按兵不動,主公可要對他用兵?”崔耿搖了搖頭道。 “中間隔著楊縣,不好動手,而且我們現(xiàn)在能調(diào)動的兵力不多?!标惸Φ?,有一點胡才他們沒有猜錯,現(xiàn)在陳默能動用的兵力真不多,高順在前方筑起了塢堡,也是陳默為防自己沒有算對出現(xiàn)變數(shù)做的準備,光是那里,陳默便留了兩千人馬,兵力上的捉襟見肘,也是陳默此次目的只是驅(qū)趕白波賊而非殲滅的一個次要原因。 崔耿點點頭,卻沒有離開。 “還有事?”陳默看著崔耿問道。 “剛剛安邑傳來訊息,老夫人已經(jīng)到了安邑,主公你……不回去探望?”崔耿笑問道:“蔡公前日也已經(jīng)過了蒲板,算算時間也該到了安邑了?!?/br> 有那么一刻,陳默真的有種立刻回去的沖動,他跟母親已經(jīng)分別了好幾年了,自離開當利之后,就再沒見過,只是通過書信寄托思念。 最終,陳默還是搖了搖頭:“今日能將白波賊逼至此境地實屬難得,若此時離去,讓白波賊有了喘息之機,眾將士連日來心血便廢了一半,不可因私廢公!也不差這幾日?!?/br> 話雖如此,但崔耿看得出,陳默神態(tài)中那急切是瞞不住的。 “末將定助主公早日蕩平賊寇!”崔耿對著陳默一禮道。 “越是這等時候,越不能急?!标惸瑩u了搖頭,看著崔耿道:“此時定要穩(wěn),做好一切能做之事!切莫將私情摻雜其間,否則定然事??!” “末將明白!”崔耿連忙肅容道。 崔耿告辭離開后,陳默又招來幾名小吏,將手頭的事情細分了一番,讓他們?nèi)プ觥?/br> 作為主公,除了開始的時候陳默會親力親為,當事情步入正軌之后,他會放權(quán),這世上的事,一個人永遠做不完的,作為主公,他要做的是把握大方向不錯就可以了。 不知道母親這些年有沒有消瘦,黑子多大了…… 陳默甩了甩腦袋,想要將心中不斷涌出來的思念甩開,卻怎樣也甩不掉,去洛陽的這幾年,大概是他們母子分開最久的一段時間,雖然知道不能亂,但此刻打發(fā)走崔耿之后,陳默還是不可避免的出現(xiàn)些想要迫切結(jié)束戰(zhàn)爭的情緒。 “主公,我回來啦!”典韋拎著自己的鐵戟踏步進來,卻見陳默直勾勾的盯著自己,那眼神……典韋感覺有些不太好,側(cè)了側(cè)身子,卻見陳默還是直勾勾的盯著門外,典韋這才松了口氣,走到陳默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詢問道:“主公?” 一連叫喚三聲,陳默才回過神來,扭頭瞪了典韋一眼:“何事?” “主公,你哭了???是誰惹了主公,我去擰下他腦袋!”典韋卻是勃然大怒。 “小點兒聲!”陳默暴怒,狠狠地踹了典韋一腳:“你怕人家聽不到是不?” “我知道了,主公你想娘了?”典韋愣了片刻,突然咧嘴笑道。 陳默面沉似水,咬牙道:“千字文,去謄抄十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