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族無名 第125節(jié)
夏侯惇皺眉看著滿身血氣的眾人,想了想,讓人去找曹cao和臧洪,這兩位不可能不認得陳默吧? 很快,曹cao和臧洪便來到陣前,看到陳默笑道:“賢弟可安好?” “兄長?”陳默看到來人也不禁一怔,隨即笑道:“果然是你!” 曹cao連忙命夏侯惇解除戒備,陳默已經(jīng)策馬飛奔而來。 “恩師?你怎也在此處?”當看到臧洪的那一刻,陳默身軀一顫,連忙翻身下馬,向臧洪一禮道。 “剛才山上的號聲可是默兒斷掉的?”臧洪看著一身風塵仆仆,臉上還有干涸血跡的陳默,嘆了口氣道。 “嗯,我身邊只余兩百余騎,趕回時正看到這邊戰(zhàn)起,我這些人馬沖上來也沒用,聽到山上有號角聲,料想是有人在此指揮,是以率眾奔襲,斬了敵將?!标惸c頭笑道。 “那董卓……” “追不及了?!标惸瑩u了搖頭,看向四周,不禁嗤笑道:“袁本初就派了這些兵馬來追殺董卓?” “苦了你了,先隨我等回成皋吧?!标昂楹筒躢ao相視一眼,無奈一嘆,沒有接話,只是拉著陳默準備去成皋,如今也該為陳默正名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賜字 袁紹等諸侯并未趕到成皋,當陳默等人抵達滎陽時,諸侯甚至尚未動身。 董卓已退,次日一早,袁紹便帶著諸侯進駐洛陽,好似雙方的默契一般,沒有任何交流,但董卓走,諸侯來,已經(jīng)蒙塵的洛陽恢復了幾分人氣。 當夜,袁紹在昔日的袁府大擺宴席,宴請諸侯,一時間,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我沒太弄明白,這算是贏了?”坐在院子里的欄桿上,陳默靠著石柱,看著一個個彈冠相慶的諸侯,覺得無比的諷刺,看向身旁的曹cao道。 “算是吧,畢竟董卓被他們逼退,攻占洛陽,對天下也算有個交代?!辈躢ao點點頭,仰頭喝了一口酒道:“這大概便是他們想要的?!?/br> “是啊,董卓一退,大意上,便落了下成,大家可以名正言順的不尊朝廷號令,割地稱王了?!标惸c點頭,雖然早已預料到,但看著眾人此刻的嘴臉,陳默還是覺得有些惡心,仗沒勝過一場,得了一座空城,最后搞得卻像是大勝一般。 “一直便是如此?!辈躢ao點了點頭,突然將空掉的酒觴往地上狠狠地一摔:“為兄算是看明白了,要想匡扶天下,只能靠自己,不能靠這些人。” 陳默點點頭,從袁紹掛印而去的那一天,這一點他已經(jīng)看透了。 “賢弟,來幫我!”曹cao突然扭頭,看向陳默,雖然戲志才說過,陳默此刻已經(jīng)難以招攬,但他想試一試,看著陳默的目光里,閃爍著灼灼的光芒:“你我聯(lián)手,何愁天下不定?” 陳默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只是往自己觴中倒了一觴酒,曹cao也沒催,只是靜靜地看著陳默,陳默相信,這一刻的曹cao,絕對是真誠的。 “去歲奉命討伐郭太……”陳默嘆了口氣道:“我已將河東納入掌控,這一年來雖然身在洛陽,但河東民生皆受我掌控,此外河東還有小弟萬余精銳在,董卓遷都,我曾暗中往河東運送三萬戶,合共人口約有十五萬之眾,如今人口尚未完全安置妥當?!?/br> 陳默沒有正面回答,但曹cao懂了,陳默如今已是一方諸侯,而且是有地盤也有人口,還有兵馬,不可能跟他離開的。 “那你我再見,可能就是戰(zhàn)場之上了?”狠狠地吐出一口濁氣,曹cao扭頭,看向陳默道。 “如今天下大勢在分,諸侯并起之時,這個說不準。”陳默搖了搖頭:“兄長可會怪我?” “不會,其實已經(jīng)有人與我說過,賢弟不會跟我走。”曹cao搖了搖頭,看著陳默道:“可惜了?!?/br> 陳默點點頭,確實可惜,他其實想讓曹cao幫自己的,但如今曹cao先開了口,陳默沒法開口了,只能點頭:“前路漫漫,兄長珍重?!?/br> “如果哪天,你敗了,汝家眷,我會奉養(yǎng)?!辈躢ao看了看地上的酒觴,直接拿來酒壇對陳默笑道。 “若兄長敗了,讓昂兒來找我,必不叫曹家絕后!”陳默扔掉手中的酒觴,拎起酒壇與曹cao一碰,兩人朗笑一聲,各自仰頭狂飲。 沒再說話,只是一口皆一口的灌,陳默也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最終兩人喝的不省人事,這大概是陳默有生以來,喝的最痛快,也是醉的最沉的一次,一直到次日正午,陳默方才醒來,已經(jīng)被人抬到了臧府。 曹cao也早已被人接走,陳默出了院子,接過典韋遞來的濕巾擦了把臉,院子里,臧洪跟張超正在對弈,陳默喝了幾口湯水,上前見禮。 “這幾年,看來默兒懂事了許多。”臧洪扭頭,看了看陳默,伸手摸了摸他的頭,一如當年在當利。 不知怎的,陳默眼角有些發(fā)酸,抬了抬頭道:“老師,人生總是如此嗎?” “十之七八?!标昂辄c點頭:“當然,也可學我一般,拋開一切,只追求自己想要的,其他一切,榮辱、地位乃至……性命、家人,皆可拋?!?/br> “弟子做不到?!标惸聊肷魏?,嘆了口氣道。 “正好,陪你孟高叔父對弈一局,為師看看默兒棋藝如何?”臧洪笑道。 “得罪!”陳默也沒客氣,他跟張超算不上太熟,不過看恩師的面子,禮數(shù)必須周全。 “何意?”張超愕然的看著陳默,這還沒下呢,怎就得罪了?看向陳默道:“年輕人鋒芒太盛可不是好事。” 陳默也不言語,只是微微頷首,盡顯君子之風,只是落子卻干脆利落,不過五十子,張超嘆了口氣,負子認輸。 “是否后悔?”臧洪看向張超笑道,當年張超和臧洪是都有機會認這個弟子的,只是當時張超顧慮很多,沒有認,反倒是臧洪隨心,收了陳默這個弟子,如今看來,陳默顯然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期。 張超苦笑著點點頭,他確實有些后悔,他算是知道陳默為何尚未開局便說得罪了,雙方根本不在一個層次啊。 “不過鋒芒畢露,終非好事!”張超也只能吐槽一下這后輩不給自己面子了。 “最近幾日心中郁憤,行止多有張狂,還望使君莫怪!”陳默一禮道。 張超還能說什么,自己當了受氣包還沒辦法說,這孩子……唯一不變的,也就是跟當年一般的戾氣,甚至比當年更甚了。 “我知你心中難受,這一局棋,也可讓你發(fā)泄一些?!标昂樾Φ溃骸斑@世事如棋,你若無法掌控局勢,便也只能如孟高這般了?!?/br> “子源,為何你不與他下?”張超不忿道。 “今后有何打算?可要隨我回徐州?”臧洪看向陳默道。 “以陳將軍之能,若愿回徐州,我可上表,以廣陵太守讓之?!睆埑勓阅抗庖涣?,陳默的能耐,這兩年天下皆知,若能回徐州,必是自己一大臂助。 “弟子已于河東立了基業(yè),此番作別之后,弟子準備上表朝廷,請牧河東之地?!标惸淼馈?/br> 臧霸聞言點了點頭,這是陳默的選擇,雖是自己弟子,但對于陳默的選擇,臧洪不會干預。 “也好,以你如今之能,為師能教你的,已不多?!标昂榭粗惸?,樣貌沒有多少變化,但氣質(zhì)上,與三年前卻有天壤之別,如今的陳默,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路,臧洪不能多加干涉,想了想道:“只是勿忘本心?!?/br> 本心么? 陳默點點頭,心中卻有些茫然,自己的本心是什么? 年幼時只想讓家境好一些,多幾畝地,長大后能夠當個豪族也就此生無憾了,后來黃巾叛亂,打破了自己的這些想法,當時只想求存,帶著母親一起求存,再然后拜了臧洪為師,讀書做學,吃穿不愁,但心中卻想著為這天下做些事情,再然后入洛陽,做了很多事,心態(tài)也在一步步發(fā)生變化,自己的本心是什么? 陳默目光看向臧洪,他好像忘了…… “這本不該是你這個年紀該想的東西。”看著弟子罕有的露出茫然的表情,臧洪卻有些說不出的心酸:“這得問你自己。” “很難找。”陳默搖了搖頭。 “很多人,一輩子都沒能再找到,希望默兒可以?!标昂樾Φ?。 “那老師找到了?”陳默看向臧洪。 “不知道,好像找到了,又好像沒有?!标昂閾u了搖頭。 “看來很難。”陳默嘆了口氣道。 “是挺難?!标昂辄c點頭,看了一眼一旁的張超。 “你莫看我,教你弟子去!”張超被臧洪盯的有些發(fā)慌。 “何時準備走?”臧洪詢問道。 “這兩日?!标惸溃骸芭R行之前,還有兩事欲請老師相助。” “哦?”臧洪點頭道:“講吧。” “其一,弟子請恩師賜字。”陳默鄭重道。 按照禮儀,男子及冠,女子及笄才會由長輩取表字,但如今陳默也是一方諸侯了,不適合以常理來說,蔡邕曾想為陳默賜字,卻被陳默婉拒,自己的表字,只能有恩師來取,這跟身份地位無關(guān)。 臧洪聞言點點頭道:“也對,以你今日之地位,確該有個表字了。” 說著,來回踱步,思索片刻后,臧洪笑道:“默兒生于楚地,楚語有云,三年默以思道,便以道為字,你為家中長子,便名伯道如何?” 伯道……陳伯道? 陳默躬身一禮道:“多謝恩師?!?/br> 臧洪正式的受了陳默一禮之后,方才將陳默扶起道:“為師也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道?!?/br> “弟子必不忘恩師教誨!”陳默肅容道。 “伯道尚未說第二件事是什么?”臧洪笑道。 “去歲伯喈公曾與弟子言及與伯喈公之女的婚事,母親已經(jīng)同意,弟子已經(jīng)托人去下邳接母親來河東,弟子此番回河東之后,便要準備與伯喈公商議婚禮之事,定下婚期,弟子自幼喪父,敢請恩師暫隨弟子去河東,為弟子主婚。”陳默躬身道。 “那此番孟高兄恐怕要自己回廣陵了?!标昂楹芡纯斓拇饝聛恚约业靡獾茏哟蠡?,自己怎能缺席? 張超抿了一口酒,咂咂嘴道:“蔡翁之女,伯道倒是好福氣?!?/br> “多謝恩師!”陳默躬身道。 這件事定下之后,陳默輕松了許多,大概因為這場離別會推遲許久吧,心情莫名的愉快起來。 第三卷 問心 第一章 新的開始 諸侯的到來,并沒有給這座已經(jīng)成了空城的古都帶來什么改變,幾日之后,諸侯開始陸續(xù)離開,初平元年開始的這場轟轟烈烈的大戰(zhàn),最終的結(jié)局有些草率。 雖然無論對董卓亦或是關(guān)東諸侯來說,都得到了他們想要的,但于天下而言,這或許才是戰(zhàn)亂的開始。 不過幾天,諸侯內(nèi)部就開始亂了,劉岱向橋瑁借糧,橋瑁不允,劉岱帶人殺了橋瑁,而后迅速撤走,聯(lián)盟至此已經(jīng)算是名存實亡了。 對于看慣了勾心斗角的陳默來說,對此并不感覺奇怪,從一開始,他就不覺得聯(lián)盟能有什么大作為,不過逼退董卓,成功攻占洛陽,不管這洛陽是不是空城,但這份功績,也足夠他們向天下人交代了。 接下來自然就是利益分配,實際上來說,這利益無非是對眼下諸侯對治下權(quán)利的一個合法性獲得,也就是說,從這一刻開始,諸侯將擁有對治下軍政以及財權(quán)、官員任免都可以不通過朝廷自行決斷,相當于一個個小朝廷。 董卓退守長安,最大的弊端就是放棄了朝廷對地方上最后的掌控權(quán),朝廷依舊可以發(fā)詔書任免官職,但也只是個名義上的官職而已。 至于繼續(xù)往西打,討伐董卓,這種事情吃力不討好,自然沒有人會提,曹cao在第二天便帶著部曲走了,天下大勢已經(jīng)呈現(xiàn)諸侯并起,群雄逐鹿之狀,他還沒有確定的部署,當早作謀劃。 陳默也在。 “賢弟,今日一別,不知何日才能再見,珍重!”洛陽城外,古道寂靜,曹cao昔日也有不少故友,但今日離開時,前來送別的卻只有陳默一個。 “兄長也是?!标惸c點頭道。 “婚期定下之日,記得傳書于我,為兄為你備一份厚禮!”曹cao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