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族無名 第76節(jié)
陳登搖了搖頭道:“此事你我便是有心亦難抗大勢,默弟,逆勢而為會如何,你應(yīng)當(dāng)清楚!若要有所作為,當(dāng)先留有用之身,默弟只有在這番爭斗中活下來,才有資格為大漢江山顧慮?!?/br> 兩位皇子相爭,或者說兩位皇子背后勢力之間的角逐,一旦站錯了位置,那就是萬劫不復(fù)。 陳登沉聲道:“若天子能再有數(shù)年時光,或許有轉(zhuǎn)機,但若天子……弟當(dāng)早謀退路?!?/br> 陳默點點頭,這一點,也是他這些時日以來最糾結(jié)的一點,身為漢臣,該為大漢盡忠,但生而為人,要讓自己為大漢賠上一切,陳默自問做不到,現(xiàn)在,他也只能希望天子能再多活幾年。 “為兄會留在洛陽一些時日,為賢弟謀劃將來?!标惖切Φ馈?/br> 陳默看向陳登,陳家在洛陽,人脈還是有一些的,這也是向陳默示好。 而且,陳登這番謀劃,雖說出于對陳默安全考慮,但同樣也是為自身而謀,陳家衰落,皆因宦官而起,站在陳家的立場來說,自然也希望宦官倒臺,那樣陳家才有機會趁勢而起。 利用陳家在洛陽的人脈,助陳默再進一步,成為如同當(dāng)年陳球一般作為陳家的代表,而陳家則在徐州,抓穩(wěn)地方,借著陳默之勢,成為徐州第一大族。 接下來兩人聊的就是一些關(guān)于陳家的事情了。 陳默的意思很簡單,陳默認祖歸宗,但陳默一支和陳登這一支不能算一家,無主庶之別,守望相助,就跟兄弟分家一般,陳默可以用陳家的資產(chǎn),甚至陳球當(dāng)年留在洛陽的府宅產(chǎn)業(yè),可以設(shè)法歸入陳默手中,而陳家這邊有所需要時,陳默也需出手相助,為陳家謀得在地方上的權(quán)利。 陳默也清楚陳登為何要放棄洛陽,而著眼于地方,自去歲太常劉焉上書重啟州牧之后,地方權(quán)柄日重,陳家加強對地方的掌控力,到時候就算朝中有人想要為難陳家,也得考慮考慮陳家在地方的影響力。 同樣也能作為陳默在朝中的后盾。 互惠互利的事情,為何要拒絕? 兩人聊了一下午,倒是相談甚歡。 “為兄在洛陽多有不便,這些時日,恐怕要暫居于此,還望賢弟莫怪?!标惖切Φ?。 “兄長能留在此,弟求之不得?!标惸瑩u了搖頭,他現(xiàn)在身邊真的缺一個能夠商量之人,陳登無論才識還是見解,都頗有獨到之處,這等人才在身邊,陳默自然高興。 “將軍!”正在兩人暢聊之時,卻見大郎匆匆進來,對著兩人一禮。 “何事?”陳默看著大郎道。 “崔將軍派人送來了信箋?!贝罄蓪⒁痪碇窆{遞給陳默道。 “人呢?”陳默這些天跟崔耿斷了聯(lián)系,也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何事。 “放下信箋便匆匆走了。”大郎搖了搖頭道。 陳默連忙打開信箋,看著上面的內(nèi)容。 “天子欲誅大將軍?”陳默皺眉看向陳登。 “看來陛下確有傳位協(xié)皇子之意?!标惖屈c點頭道:“默弟準(zhǔn)備如何?” “去大將軍府。”陳默收起了逐漸道。 “哦?”陳登有些意外:“若天子能夠誅除何進,默弟機會或許更大?!?/br> “此信能入我手,大將軍在宮中有皇后幫襯,安能不知?”陳默嘆了口氣道。 “為兄與你一道前去?!标惖瞧鹕硇Φ馈?/br> “正好?!标惸c點頭,當(dāng)下便與陳登并肩離開,徑直往大將軍府中而去。 第七十八章 天子崩 “大將軍,門外有宮中天使稱來傳詔?!贝髮④姼幻覍⒋掖襾韴?。 何進正與袁紹、曹cao等人商議兵權(quán)之事,他掌握天下兵馬大權(quán),但在這洛陽之中,隨著天子建立西園八校開始,何進的兵權(quán)便被削去了一半。 莫看西園八校攏共不過八千人,而洛陽原本的兵馬有近兩萬,但這兩萬人也并非全都歸何進所統(tǒng),洛陽兵權(quán),大多可分為幾個部分,衛(wèi)尉、北軍五校、光祿勛、執(zhí)金吾以及城門校尉部。 董重為衛(wèi)尉,本就跟何進不是一路,如今再加上西園八校,天平一下子就扭轉(zhuǎn)過來了。 當(dāng)然,若只有這兩部,也沒辦法跟何進相比,但西園新軍建立,何進麾下名義上掌控著所有兵馬,但事實上,若他真與皇權(quán)相抗,有多少人聽他的,可就不一定了。 之前皇后突然從宮中派人傳來消息,天子性命垂危,恐將不久于人世,要何進早作準(zhǔn)備。 要做什么準(zhǔn)備,來人沒說,但何進明白,接下來,便是幫助自己那外甥繼承帝位了。 “傳詔?”何進聞言微微皺眉道:“天子詔?” “應(yīng)該是。”家將點點頭道。 “請?zhí)焓谷肫珡d!”何進連忙起身,命人將天使迎入偏廳,至于正廳,若讓宦官爪牙看到這么多軍中實權(quán)人物在此,不知又要給自己扣上什么帽子。 “諸位稍待,我且去看看。”何進對著眾人點點頭,轉(zhuǎn)身大步離開。 不一會兒,宮中使者在家將的帶領(lǐng)下進來,對著何進一禮。 “潘兄弟?”看到來人,何進有些驚訝,你怎在此? “奉命前來傳詔。”潘隱將詔書遞給何進,心中卻有些糾結(jié):“陛下請大將軍入宮?!?/br> “陛下傳我入宮?”何進聞言,面露喜色,皇后說陛下不久于人世,此時傳我入宮,是否代表著陛下準(zhǔn)備立辯為新君,要我輔佐? 一念及此,何進微笑道:“潘兄弟稍待,我這便更衣。” “這……”潘隱忍不住道:“大將軍稍待?!?/br> “還有何事?”何進看向潘隱疑惑道。 “此事不是太急,大將軍不妨等上些時候?”潘隱不想背叛蹇碩,但何進于他有恩,也不想何進出事,有些糾結(jié)。 “這是為何?”何進皺眉問道,哪有天子派來傳詔的使者跟人說不著急的? “陛下身體有恙,此刻可能已經(jīng)睡去了?!迸穗[遲疑道:“大將軍若是此時入宮,恐怕需得等上許久?!?/br> 何進皺眉看了看潘隱那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樣子,心中生疑,默默地點點頭道:“你且在此等候片刻,我去去就來?!?/br> “喏!”潘隱點頭答應(yīng)一聲,恭敬地留在偏廳,何進則拿了詔書徑直去了正廳。 “大將軍,可是有天子詔?”袁紹見得何進進來,詢問道。 “嗯?!焙芜M點點頭,將詔書遞給袁紹傳閱眾人。 “陛下此時相招,莫非是欲托孤于大將軍?”馮芳微笑道。 “初時我也以為是這般?!焙芜M搖了搖頭道:“但那潘隱言語間頗有遮掩,我與此人有舊,恐怕事情沒那般簡單?!?/br> “若不是托孤,那便是欲殺大將軍!”袁紹扶案蹙眉道。 “何解?”何進皺眉問道。 “陛下早有廢長立幼之意,建西園校尉也是為制衡大將軍,若陛下真的……回天無力,又欲立協(xié)皇子繼承帝業(yè),那最大的障礙,便是大將軍,必當(dāng)先除大將軍以絕后患!”袁紹沉聲道。 何進被袁紹說的滿頭冷汗,看著袁紹道:“本初此言當(dāng)真?” “紹也只是猜測,不過那潘隱既然欲言又止,恐怕多半是真,將軍不如稱病不出,待明日我等上朝時再看不遲。”袁紹搖了搖頭,他也不能肯定,但如果站在天子的角度來看,欲讓劉協(xié)繼位的話,那何進就非除不可了。 曹cao默默地嘆了口氣,如此一來,大漢又要走上外戚專權(quán)的老路了。 “大將軍,門外有下軍校尉陳默求見!”一名家將匆匆進來,對著何進一禮道。 “陳默?他來此處有何事?”何進聞言皺了皺眉,對于陳默到來頗有不喜,畢竟他將鮑鴻視作心腹,而陳默等于是踩著鮑鴻上位,而且這背后還有宦官支持,自然被何進看做對立面的。 “大將軍,陳默此子文武雙全,之前鮑鴻之事,雖說是陳默得利,然他卻并無參與其中。”袁紹微笑道:“不妨一見?!?/br> “今日便看本初面上,讓他進來吧。”何進冷哼一聲,對著家將點點頭道。 “喏!” 家將離開沒一會兒,陳默、陳登二人并肩而入,對著何進一禮道:“末將參見大將軍?!?/br> “淮浦陳登,見過大將軍!”陳登也微笑一禮道。 “哦?你是陳元龍?漢瑜之子?”看到陳登,何進一怔,隨即問道。 “正是?!标惖俏⑿Φ?。 “入座!”何進指了指席位,讓陳登入座,反倒是對陳默不怎么搭理。 陳默也不惱怒,徑直坐在了陳登身邊,對于何進的敵視就當(dāng)沒看見,在這洛陽,沒有背景想要出人頭地,這臉皮得厚是必須的。 “元龍何時到了洛陽?”何進看著陳登微笑道,雖然沒見過,不過陳登也是徐州有數(shù)名士,怎會不知? “今日方到,只是不便露面。”陳登指了指陳默笑道:“當(dāng)年叔祖之事,致使我陳家離散,此番前來,也是為請默弟歸于陳氏?!?/br> “原來如此?!焙芜M聞言點點頭,看向陳默的目光倒是柔和了不少。 當(dāng)年陳球可是謀刺宦官被害,陳氏一脈也因此而隕落,陳默既然回歸陳家,被陳家認可,那跟宦官是天然對立的。 “不知陳校尉突然來此有何要事?”何進重新坐下來,向陳默問道。 “本不該叨擾,然我于上軍校尉麾下崔耿乃是故友,今日崔耿突然派人送來一份竹箋,與大將軍有關(guān),默不得已,特來告知?!标惸瑥膽阎腥〕鲋窆{,自有仆從上前將竹箋接過,送到何進手中。 聽聞是宮中傳來的消息,何進面色一肅,連忙接過,如今皇后要傳消息都得靠宦官的人才能傳出來,顯然皇后在宮中的處境不是太好,如今陳默能夠帶來確切消息,自然比潘隱更加可信。 打開竹箋,看著竹箋上寥寥數(shù)字,何進卻是面色微變,目光看向陳默。 “大將軍不必懷疑,此信送入我手中之后,我便立刻趕來通知大將軍?!标惸J真的點點頭道。 “諸公……”何進嘆了口氣,將竹箋遞給袁紹讓人傳閱,臉上苦澀道:“進本無僭越之心,奈何……” “大將軍何不騎兵勤王,誅除宦官?”袁紹微微瞇起了眼睛,看向何進道。 “不可!”一旁的何苗卻是皺眉道:“我等臣子,怎可揮兵沖撞皇城?此與造反何異?” “何苗所言,不無道理。”何進起身,沉聲道:“豈能以臣欺君?本初此言,有些莽撞,且待我讓潘隱回去復(fù)命?!?/br> 當(dāng)下,何進去了偏廳,找到潘隱,讓潘隱代為轉(zhuǎn)告,何進心憂陛下身體,思慮成疾,難以下榻,待病好之后,再去宮中請罪。 潘隱心中是松了口氣,卻又有些愧疚,自己這般做,也等于出賣了蹇碩,蹇碩待他同樣不薄,這般一路憂心忡忡的回去,正看到蹇碩在殿外一臉焦慮的等待。 “屠戶何在?”蹇碩看到潘隱一人回來,面色一變,快步上前一把抓住潘隱喝問道。 “碩公恕罪!”潘隱深吸了一口氣,對著蹇碩一禮道:“大將軍言身體欠安,不便拜見陛下,待病愈之后,再行請罪。” “怎會如此???”蹇碩聞言皺眉道:“你可見他是真有???” “這……”潘隱不知該如何回答。 “如實說與我聽!”蹇碩見狀大怒道。 “喏!”潘隱連忙拜道:“當(dāng)時大將軍正在宴請賓客,與我見面時,也不曾有半分不適之狀!” “屠戶欺主,屠戶欺主!”蹇碩怒罵道。 “碩公,陛下嘔血了!”正在蹇碩焦慮不安之際,便見一小黃門匆匆而來,對著蹇碩躬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