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族無名 第15節(jié)
“你們不讓開,我們?nèi)绾芜^?從你們身上碾過去么?”楊叔額角青筋直跳。 “那就是你的事了。” “二狗,這不是上次偷割莊稼的那人么?”大郎拉了拉陳默道。 “嗯。”陳默點了點頭,悄悄地摸到楊叔身邊,拉住想要發(fā)怒的楊叔低聲道:“楊叔,他們?nèi)硕?,而且占著橋,動起手來我們吃虧,不如我們退出些,跟他們耗,我看他們身上也沒帶吃食,我們便在這里等他們,他們?nèi)糇屓巳ト?,人少了我們再動手!?/br> 楊叔聞言目光一亮,贊許的看了陳默一眼,點頭道:“也好,走了一路也都累了,大家退后一些,休息一會兒?!?/br> 當(dāng)下,一行人趕著驢車往后退,在對方目瞪口呆的目光中,退到一邊。 “大哥……這怎么辦?”幾名漢子湊到領(lǐng)頭的跟前詢問道,原本是想著激怒對方,讓他們先動手,自己這邊動手便有了由頭,到時候便是衙署問,也有說辭,如今對方這么一退,反倒把他們給僵住了。 “那小子方才說了什么?”領(lǐng)頭漢子目光兇狠的看向陳默,之前獵戶年輕氣盛,都準(zhǔn)備動手了,結(jié)果這小子耳語幾句,便把人給勸回去了。 “不知道,要不……”一名漢子道:“我們直接動手?” “……”領(lǐng)頭漢子猶豫片刻后道:“先等等,就不信他們會一直跟我們耗?!?/br> 雖然人多,但真打起來,他也怕有傷亡,最重要的是,這些人也未必就愿意拼命。 另一邊,楊叔帶著眾人退后數(shù)十步,卻并未放松警惕,招來幾人商議道:“這幫人便是之前來偷割莊稼的人,此事怕無法善了了,大伙做好準(zhǔn)備,一會兒可能會打起來?!?/br> “楊叔!”陳默突然湊上來,拉了拉楊叔道:“我看那些人三五成群,都是靠著那領(lǐng)頭的人才聚在一起,若能找個機會將那人擒住,其他人也未必敢動。” “這倒是個法子。”楊叔以及另外兩名獵戶聞言目光一亮,這法子倒可行,他們雖然人少,但論單打的話,他們?nèi)齻€獵戶那可都是常年與獸為伍的,那漢子雖然看著壯實,但若三人聯(lián)手的話,擒下來該不難。 “現(xiàn)在就去?”楊叔意動道,剛才的火氣可還沒有消下去呢。 “等等,我等剛剛退開,此時若上去,那人必然生疑,最好等他們自己過來,我們再出其不意。”陳默摸了摸下巴道。 “怎么說?”楊叔看向其他人。 “是個法子,就照糞郎說的做吧?!绷硗鈨擅C戶笑著點點頭,順帶揉了揉陳默的腦袋道:“你小子鬼主意倒是不少?!?/br> 第三十二章 巧計擒敵 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陳默無聊的坐在驢車上,扭頭看了看橋那邊的那群人道:“楊叔,你說這太平教要干什么?從兩個月前就開始不斷有教徒北上,他們不耕作么?” “誰知道?”楊叔搖了搖頭,他對這個并不關(guān)心。 一旁的佃戶倒是湊上來笑道:“聽說是大賢良師要親自在北邊講道,召集揚州信眾過去?!?/br> “可太平教信眾不是遍布天下么?為何不召集當(dāng)?shù)氐男疟?,反而讓江東信眾千里迢迢的跑去北邊?”陳默對于這個解釋并不能接受,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不知道,我方才在城中聽聞不少徐州信徒說什么蒼天已死,黃天當(dāng)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佃戶搖了搖頭道。 “何意?”大郎不解的看向陳默。 “之前太平教的人過來傳教時說過蒼天已死,只是這黃天當(dāng)立……”陳默扭頭看向楊叔,他只聽了一天,后來因為那尖嘴猴腮的漢子阻礙,再加上陳默對太平教心生排斥,所以也沒聽。 “我記得當(dāng)初他們說蒼天已死,但天不會亡,就如同人間的帝王更迭一般,黃天將會取代蒼天。”楊叔仔細(xì)的回憶道:“我就記得這些?!?/br> 讓他入山狩獵或者跟人斗狠,他倒是擅長,但這些東西,可非他所長,能記得這些,還是那些太平教的人反復(fù)說他才有些印象的。 “楊叔這么一說,我也想起來了,他們是這般說過?!贝罄梢慌哪X袋道。 蒼天已死,黃天當(dāng)立? 陳默看向楊叔道:“若我記得沒錯,明年便是甲子年。” “對?!睏钍妩c了點頭。 “這中間有何關(guān)系?”陳默想不通,這段話究竟有何意義? “想這些有何用?”大郎搖了搖頭道:“二狗,我們就這么一直跟他們耗著?再晚一些,今夜怕是回不去了?!?/br> 人一到晚上便難以視物,一直在這里耗著,他們今晚上是別想走了,這大冷天的,在外面睡上一晚上,怕不是要凍死。 陳默聞言,扭頭看了一眼那幫人,又看向楊叔。 “別看我,我的話,直接打過去更省事。”楊叔搖了搖頭道。 “我們不想在這荒郊野嶺過夜,他們必然也不想?!标惸酒鹕韥淼溃骸皸钍?,我們把驢車圍成一圈,再煮些東西,讓他們以為我們真要跟他們一直耗下去,看誰先急!” 他們怕冷,對方又不是鐵打的,肯定也怕,若他們做出一副準(zhǔn)備在這里過夜的架勢,就不信對方還坐得住。 “我們不會真要在此過夜吧?”大郎聞言面色一苦道。 “看他們是否愿意了。”陳默也不確定,只是根據(jù)自己的一些習(xí)慣推導(dǎo),至于對方會不會如自己所想一般,那就難說了,他也就是試一試。 “照二狗說的去辦吧,你們幾個結(jié)伴去河邊打水,離那些人遠些,他們?nèi)粢也?,立刻往回跑?!睏钍逑肓讼氲?,主要是他們現(xiàn)在也想不出什么法子。 “我也去!”大郎從驢車上取下水囊,跟著幾名佃戶往河邊去,楊叔則帶著其他人開始生火,又把驢車圍成一個圈。 另一邊,橋頭上,一群人看到這邊又是打水,又是生火,一名枯瘦的漢子皺眉道:“大哥,這些人不是真的要在這里過夜吧?” “這……”領(lǐng)頭的漢子聞言皺了皺眉,若他們真的在這里過夜,他們帶著幾車物資,自家這邊可是什么也沒有,若是回去,那今天這般大張旗鼓的過來究竟干什么?他們要是回去,一兩個月可能都不用出來,難道自己再等那么久? “走,過去!”猶豫片刻,見身后的一幫兄弟都開始不滿起來,大漢突然覺得自己做了個很蠢的決定,早知如此,一開始就動手不是更好。 當(dāng)下,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往那邊去。 “來了!”驢車背后,一直注意著這幫太平教徒行動的陳默看到這幫人動身,眼中閃過一抹喜色,扭頭對楊叔道:“楊叔,做好準(zhǔn)備,一會兒能不能把那人給擒住就看你們的了。” 楊叔聞言點點頭,跟另外兩名獵戶站起身來,來到驢車后,看著朝這邊圍攏過來的太平教徒,深吸了口氣道:“諸位有何事?” “我看這孩子有些面熟,叫他過來!”為首的漢子目光看向陳默,咧嘴笑道。 “憑什么聽你的?”楊叔按住陳默的肩膀,翻身從驢車后躍出去,一邊走一邊皺眉看看漢子左右的人,有七人,不過看著多是閑漢,這種人,平日里耀武揚威,真的動起手來,屁本事沒有,再往后,一群人稀稀拉拉的跟上來,看著倒是人多勢眾很唬人。 “我們?nèi)硕?!”漢子嘿笑道。 另外兩名獵戶也已經(jīng)從驢車后翻出來,其他幾名佃戶開始趕開驢車。 “人多可未必有用?!睏钍暹肿煲恍Γ蝗患涌炷_步,另外兩名獵戶常年與楊叔配合,默契無比,眼見楊叔加快腳步,他們也跟著快步上前。 “你干什么?”那漢子終于察覺到不對,想要后退,楊叔卻已經(jīng)幾步搶上,一把揪住對方的領(lǐng)口便往后拖。 “放開!”其他幾人見狀大驚,連忙上前想要阻攔,卻被緊跟而上的兩名獵戶搶上,一陣拳打腳踢。 這些人平日里也都屬于各自鄉(xiāng)里的邊緣人物,整日游手好閑,力氣沒多少,跟這些常年與猛獸搏斗的獵戶撕斗,哪里是對手,只一會兒,便被打的哭爹喊娘,狼狽奔逃。 “都別動!”楊叔一腳踢在那領(lǐng)頭者的腿彎處,讓他跪在地上,回頭看著人群森然道。 一群閑漢,本就沒多少斗志,如今領(lǐng)頭的被人家生擒了,哪還愿意繼續(xù)打,一個個默默地停下來,圍了一圈,卻不知道如何是好。 “兄弟,我們沒惹你,你不愿意交人,直說便是,何必動手?”那領(lǐng)頭的漢子哪還有之前的威風(fēng),舔著一張笑臉道。 “嘿,都把我們路給堵上了,若非拿了你,怎會這般容易脫身?”楊叔冷笑一聲,見陳默拎著一根麻繩過來,贊許的看了他一眼后,用麻繩捆住對方的手臂,又澆了水,這才放開他,讓兩名佃農(nóng)看住。 “你們要過,直說啊,我們給你們讓路便是,何必這般動手?”漢子狠狠地瞪了陳默一眼,轉(zhuǎn)而看向楊叔道。 “都讓開!”楊叔見周圍的人果然不敢動手,指揮著眾人過橋,眼見還有人擋著,目光一瞪,那些人也不必領(lǐng)頭的漢子說話,徑直讓開,眼睜睜的看著眾人李開。 “怎么辦?”眼見一行人過了橋也沒放人,揚長而去,一群人也沒追趕,一個個茫然無措,相互詢問…… 第三十三章 驚天秘聞 “老實點兒!”對于陳默和大郎來說,這俘獲敵人尚是第一次,是以格外興奮,一路上不時地上去踹上兩腳,一來解恨,二來也是滿足一下心里那份對城里那些衙衛(wèi)的向往。 “二狗,大郎,別鬧了,快些趕路,耽誤了不少時候,小心天黑回不去。”楊叔在一旁看到,卻也不阻止,只是笑道。 “楊兄弟,這人我們還真一直帶著?他們的人都走了?!币幻C戶看著在兩個小家伙自告奮勇的押解下,一臉苦逼的賊頭,皺眉看向楊叔,那些跟著對方的人似乎并不是太忠心,在他們帶著賊頭過橋之后,就一窩蜂散了,根本沒追上來的意思。 “這也是我擔(dān)心的?!睏钍妩c了點頭,看了那賊頭一眼道:“這些人好對付,但這兩淮地界,太平教眾可不少,若是把他們給招惹來,那可不是小事,這人……還是問問里正該如何處理吧?!?/br> 雖說算起來其實不是什么大事,但跟太平教扯上了關(guān)系,那就不是小事了,這兩淮之地,太平教信眾可不少,惹了他們,那日子可不好過。 “嘿~”那賊頭被兩個稚童欺辱了一路,早已氣得七竅生煙,此刻聞言,忍不住冷笑道:“我勸爾等最好放了我,大賢良師已然在鄴城召集教眾準(zhǔn)備起事,屆時天下太平教教眾將會群起響應(yīng),天都要變了,爾等這小小鄉(xiāng)莊,若不想被夷為平地……” 說到這里,對方似乎覺得說漏了嘴,頓時閉口不言。 “起事?”大郎不解的看向陳默:“何意?” “就是造反。”陳默下意識的回了一句,隨即面色驟變,就算他只是鄉(xiāng)間一個小糞郎,但也明白這事兒有多大,一臉驚駭?shù)目聪蛸\頭。 同樣變色的還有楊叔他們,誰能想到無意間抓住的太平教教徒,竟然抖落出這么大的驚天秘聞,現(xiàn)在,楊叔真的有些后悔扣下他了,這等事情,哪是他們這些升斗小民能夠參與的,一不小心,可能就要家破人亡吶。 “要不……”另外一名獵戶猶豫的看向其他人道:“把他放了?” 那賊頭也是氣暈了頭,才將這些秘事說出來,心中雖然后悔,但事已至此,眼見這些人有些彷徨,當(dāng)下咬牙道:“不錯,最好放了我,我保證不再與爾等為難,爾等捐贈過我太平教糧草,也算是半個自己人,但若不放,嘿……” 楊叔聞言也有些猶豫不決,一旁的陳默卻是突然道:“楊叔,不能放,若是我們不知道此事,將他放了或許不會有多大禍?zhǔn)?,但此刻既已然知曉,若放他回去,為了不讓機密泄露,必然第一個殺我等,到時候,恐怕才會令整個莊子都被夷為平地。” 道理其實不難理解,不過此刻眾人突然聽到這么大的秘聞,都慌了神,只是一心想要撇開關(guān)系,哪會去想這么多,反倒是陳默和大郎,雖然覺得事情有些大,不過對太平教本來就沒什么好感,加上心思單純,反而比楊叔這些人更冷靜。 “不錯!”楊叔聞言也反應(yīng)過來,這個時候若是放了這人,反而會給莊子里招來殺身之禍,當(dāng)下點頭道:“二狗說得對,現(xiàn)在放他,我們死的更快?!?/br> “那現(xiàn)在如何是好?”其他幾人想到放人的后果,各個一臉苦相,本是正常去城里采買,誰能想到會遇到這等事情。 “回去,直接去找里正商議,都給我記住了,這件事,除了我們這些人,誰都不能提,至親都不行!”楊叔沉聲道,雖然他現(xiàn)在心里也很慌,但眼下這些人由他帶領(lǐng),他不能亂。 賊頭聞言心中暗罵,同時狠狠地瞪了始作俑者的陳默一眼,又是這倒霉孩子,要不是他,自己現(xiàn)在說不定已經(jīng)脫身了。 當(dāng)下,楊叔也不多話,不放心陳默和大郎看人,讓兩個獵戶看押那賊頭,還不放心,又在車上將捆綁貨物的幾根繩索抽下來,將賊頭從頭到腳困了一遍,末了還找了個東西塞住他的嘴,將他扔在一架驢車上面,取了氈布蓋上,這才繼續(xù)趕路。 一路上,一群人精神緊繃著,但有風(fēng)吹草動,便會讓眾人心跳加快,在這種氣氛中,陳默也不覺將自己的弓箭摘下來,隨時準(zhǔn)備應(yīng)對突發(fā)狀況。 不過顯然是他們多心了,一直到天色將暗,眾人抵達莊外之時,也并沒有任何事情發(fā)生。 回到莊內(nèi),所有人都松了口氣,楊叔叫住準(zhǔn)備離開的眾人,一同去里正那里,這事情太大,如何決斷,還是要看里正的意思。 甚至連各自辦下的貨物都沒往家里送,便直接去了里正家里。 “爾等從縣城歸來,不思回家,怎的都來了我這里?”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黯淡下來,里正已然準(zhǔn)備睡覺,看著一群人進來,有些詫異的道。 “里正,出事了?!睏钍鍖植冀议_,跟另外一名獵戶將那賊頭從驢車上抬下來,將這一路上發(fā)生的事情詳細(xì)的跟里正說了一遍。 “做的很好?!崩镎犕?,神色卻并未有太多的嚴(yán)肅,摸著陳默的頭笑道:“小小年紀(jì),卻頗有機變,更能臨危不亂,很好!” “阿翁~我其實不太明白這事情有多嚴(yán)重~”陳默被眾人看著,有些尷尬道,其實到現(xiàn)在,他也鬧不清這事有多大,怎么都跟天塌了一般。 “那也不錯?!崩镎χc點頭,看向楊叔道:“楊茂。” “喏~”楊叔連忙肅容道。 “王彪現(xiàn)在不在,你明日便將莊里的青壯集結(jié)起來,伐木制作木墻、箭樓,另外讓李九去鄭屠那里,給鄭屠留個信,讓他通知王彪,莊中有難,令他立刻回來?!彪x著捏著頜下長須想了想道:“此外,衙署那邊也需盡快通知,若真如此人所言,那太平教造反,只憑我們可不行,我兒在蕭縣擔(dān)任縣令之職,你去過夏丘之后,可帶我信物,立刻去往蕭縣通知我兒,他會協(xié)調(diào)各方關(guān)系,前來領(lǐng)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