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夏青翻著桌上厚厚的軍務，偶爾用毛筆沾著朱砂寫幾個字。又讓小夢自己拿書架上的卷軸看，那卷軸上有一個陳舊的“邢”字。

    小夢小心攤開卷軸。

    原來是邢家的家譜。

    家譜最后是她爹娘的名字，再往前看了幾代人便是她聽了好幾次的“邢青燕”，街頭巷尾到處都有邢青燕的傳說。

    邢青燕，錦花王朝最后一任鎮(zhèn)守雁渡關的女將軍。

    小夢繼續(xù)往前翻，錦花王朝后期，女子漸漸有了在朝中說話的權(quán)利，故而族譜上偶爾也有會家族中優(yōu)秀女子的名字。

    那些女子不少選擇夫君入贅，故不改姓，入了家譜。小夢數(shù)了數(shù)，除去邢青燕，邢家時代延續(xù)三百年余年，前后有八個被記載于族譜上的女子。

    在族譜的最前方的名字是“邢豐”。

    聽她低聲念這個名字，虞夏青從公務中抽出片刻時間，道那人是錦花王朝第一代將軍。

    “鎮(zhèn)守雁渡關？”

    “不。雖說錦花王朝的史書殘缺不全，可關于雁渡關不管是史書還是傳聞，第一任女將軍都是花翥。邢豐似乎是錦花王朝的前朝北唐的將軍，后歸降錦花王朝?！?/br>
    小夢聽得認真。

    虞夏青指著家譜上的名字，一個個慢慢說。

    小夢這才知道原來家族的老祖先邢豐長于騎兵，擅長馬戰(zhàn)，從軍期間制造了許多兵器，其中的不少至今依可以使用。邢豐后邢家子孫在各行各業(yè)皆有所成，成就雖未到被記入史書歌功頌德的地步卻也于國有禮。

    直到到了錦花王朝末期，邢青燕力挽狂瀾打敗雁渡山外的少數(shù)民族守住錦花王朝的北面疆域，方才算有出了一在朝中呼風喚雨之人。

    小夢小心看著族譜，認真聽虞夏青說他所知曉的關于邢家的事。

    原來邢家并不是代代從軍，人人做官，有人織布，有人務農(nóng)，有人畫畫，也有人精通音律。

    “大魚竟然連這個都找得到？”

    “我不尋到你的族譜，如何讓家人接受你？我不介意。卻得拿得出說服娘親的東西來?？偛荒荇[得家宅不寧，或是玩私奔?！?/br>
    小夢開心，卻不敢看虞夏青。

    “大魚——”小夢想將胡俊的事告訴虞夏青，話在口中盤旋了片刻，卻還是一點點吞下肚。收好族譜，小夢從虞夏青書架上抽下一本話本小說。

    話本依舊是羅一三寫的，書名《我、師父和師兄》，講述了小師妹被師父、師兄瘋狂追求的故事。故事的結(jié)局，當然是快樂的三人住在一起啦。

    “呃……”

    還可以這樣？成親難道不應該只與一個人？小夢聽過男人一妻一妾，頭一次看女人嫁兩個男人。

    “羅一三說男人可以娶兩個女人，女子也可以嫁兩個男子。”虞夏青翻閱著軍務，頭也不抬。笑道這話本已印了一千冊，叫囂著要讓此話本一月內(nèi)傳遍大吳，號召所有做妾的女人反抗，夫君娶幾個，她們便嫁幾個，這才算公平?！叭羰橇_一三的想法達成，整個大吳怕是要不太平。說來小姑父有改《婚律》的想法，看來這不安寧便是改變的開始?！?/br>
    小夢聽不懂那么復雜的事，只軟聲道：“可若是喜歡，如何舍得與別人分享？”

    從軍務中抬起頭，虞夏青淺笑：“夢兒又變了，你過去不是說做我外室都行？”

    小夢恨不能將頭塞進腹中。

    “因、因為，過去傻？”

    虞夏青忍俊不禁，埋頭繼續(xù)批閱軍務。待放下最后一本才對小夢笑道：“夢兒前來不是要殺我？”

    小夢趕緊摸刀，隨身的刀卻早已不見。

    “啪嗒?！庇菹那嗝鲆话训稊R在桌上。

    小夢瞪眼，果真是她藏在身上帶來的小刀，什么時候被他摸走的？

    “幸而夢兒遇見我啊，不然就夢兒這連刀都看不住的好本事，做殺手怕是會餓死自己吧？”

    小夢將自己裹成球。

    “真好?！?/br>
    “何事好？”

    “夢兒來了真好。見到夢兒，煩惱便輕了幾許?！庇菹那嚓H眼，背靠太師椅，分明閉著眼，卻也能感覺愁緒在他面上蔓延開。

    小夢不問，虞夏青的愁緒她能猜個七七八八。她只挪去虞夏青身邊?？恐珟熞?，牽著他隨意垂下的那只手，輕輕靠著。她似乎聽見虞夏青笑了一聲，仰頭望了眼，他卻已沉沉入睡。

    小夢不忍吵他，抱來被褥蓋在他身上。桌上的東西工整有序，也用不著她幫著收拾。她怕虞夏青冷，添了幾塊碳將火生得大了些，又害怕他睡太熟中了碳毒，開了一點窗戶透氣，滅了幾盞燈，趴在桌上借昏暗的燈光看虞夏青的臉。

    她太久沒能見到他。

    她只看著他，只是看著，便滿心都是幸福。

    虞夏青平日已是公務繁重。若與胡俊見面，胡俊一定會纏著他，喋喋不休鬧著要賠償，要官位。

    小夢握緊拳，對自己道不處理好胡俊的事，絕不再來找虞夏青。

    雞叫頭遍時，小夢才慌慌張張離開。

    路過柴房記起昨夜發(fā)生的事，更不敢逗留。

    進來的查得嚴，出去的查得松，她很快便混出將軍府溜回青園，秋日的天昏昏暗暗，雖說她穿著夜行衣，卻也不至于太過扎眼。

    換回衣裳，小睡片刻，打起精神照顧青園的小孩。

    藍家兩兄妹今日又跑去玩泥巴樹葉，弄得渾身上下一團糟，小夢見他二人功課做得很好，也聽自己的話不去危險的地方，只讓他們洗干凈手臉吃午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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