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小夢在她身邊，她便會給小夢講道理，告訴她人要有氣節(jié)，女孩活著要自尊自愛，切莫做骯臟事。

    大青……

    小夢回憶在燕國那日，大青比之前更老了。

    大青落了一顆牙，面上添了幾道皺紋，頭發(fā)白了幾許，就連素來直挺的背也佝僂了幾分。

    念及此處，似有一只鋒利的爪子穿心而過。

    小夢想要大青回來。

    可記憶深處的那個聲音復(fù)又響起，那個緊緊抱住小小的她的溫暖懷抱越來越?jīng)觥?/br>
    那個聲音遠了。

    大青發(fā)出凄厲的笑。

    小夢不由自主，繼續(xù)追隨嫵媚的身影。

    她記得來雁渡時的那一夜，她獨自穿過漫漫荒原，前不見去處，后不見歸途。天地間美景令人心醉，蝴蝶成對，螞蟻成群，一群小貓抓撓打鬧著從草叢樹林中穿進鬧出。

    唯有她伶仃一人。

    那時她只對自己道：大青還在等她。

    而今，已無人等她。

    恍惚中小夢已跟隨嫵媚出了城。

    行到無人處，淚如雨下，酸楚接二連三，堵在心口發(fā)泄不了又吞咽不下去。

    她只緊緊跟隨嫵媚，就像當(dāng)初緊緊跟隨大青那般。

    行到半路出了事端。

    七八個浪蕩子弟帶著一群兇神惡煞的手下攔住嫵媚?？磥硪言诖说却嗽S久。

    “聽聞高高在上的嫵媚夫人多年前曾是明冠北地的名.妓，做名.妓的，琴棋書畫、歌舞唱跳、吟詩作對都是一絕，那床榻上的功夫想來也是一絕?！?/br>
    “藍將軍已經(jīng)沒了，嫵媚夫人總得養(yǎng)家吧？”

    “不過是重cao舊業(yè)。”

    步步緊逼，污言穢語。

    嫵媚呼救，無數(shù)人路過，卻無人相助。

    有人尋一個好地方看起熱鬧，更有人一路狂奔，鬧著要叫親朋好友來看熱鬧。

    小夢管理青園后擔(dān)心傷了小孩，那些防身的利器便都不再放在身邊。對方近三十人，手中握著利器，她也害怕，只能向周圍的人求救，他們卻都只是笑看著熱鬧。

    “藍三嫂那兩個兒子當(dāng)年做了多少惡事？逼得多少□□離子散？”

    “為虎作倀，樹倒猢猻散。”

    “誰讓她是藍家的人？活該。”

    小夢尋不到人幫忙，眼眸被水霧彌漫，手微微打起顫來。

    嫵媚聽見動靜，回頭，沖她淺笑，沖她揮了揮手，算是作別。

    嫵媚步步后退，那些人步步向前。

    小夢一咬牙，快步跑去嫵媚面前張開手臂?！安豢扇绱恕！?/br>
    “夢夫子，此事不干你事?！?/br>
    小夢用力搖頭：“藍三嫂所做之事與嫵媚夫人無關(guān)?！?/br>
    “俺女兒被藍家人害死，此女是藍家人，難道不應(yīng)該償命？”說話的是徐老四，他長女徐小溪便死于藍家兩兄弟之手。

    “那兩兄弟死了一人，另一人被收入監(jiān)牢，不日處斬！公道——”

    “公道來了，俺女兒也死了。殺人償命！殺了她全家！”

    小夢手抖得越發(fā)厲害。

    殺人償命。

    她也因此沒了家。

    終于大聲道：“不能如此！誰傷了你親人，你找誰便是！若說有過錯，是藍三嫂與她兩個兒子的錯過，是藍子涵的過錯，與嫵媚夫人和那兩個孩子有何關(guān)系？”

    當(dāng)年大青與她家的紛爭不也如此？

    邢家家主的過錯與家中婦人有何干系？與家中被殺的侍女、老夫有何干系？

    為何一人知錯要其他人承擔(dān)？

    小夢越發(fā)將嫵媚護得緊了，圍觀者，生事者見她不聽勸阻便一擁而上。

    有人圍觀，圍觀嫵媚受辱。

    有人幫腔，幫生事者說話。

    小夢阻攔不得，再度大聲道：“冤有頭，債有主，誰惹的事你們尋誰的麻煩去！若覺藍子涵此事有失公允，便上書給大將軍要求嚴(yán)懲！”

    “大將軍偏愛藍子涵之才能，一直有失公允！”

    小夢無言，他們說的沒錯。

    身邊漸漸聚集百人。

    只聽一人道：眾人殺一人，罪責(zé)便會平分，至多關(guān)押幾日便放了出來，難道雁渡太守、大將軍還會為了一個罪人問他們的罪過不成？

    他們舉起手中的武器，小夢憑借在大青那兒學(xué)的招式只奪了一把刀。

    可她是頭一次見這種陣仗，嚇得不行，手腳都抖得厲害，卻依舊只咬牙護著嫵媚。

    嫵媚白蔥般的手指輕輕落在小夢肩上，她柔聲對小夢道：“已是夠了?？炫埽　?/br>
    “不行?！?/br>
    小夢咬緊牙關(guān)。

    拳頭。

    武器。

    惡意與復(fù)仇糾纏在一起紛涌而來。

    小夢盡力抵擋，這些時日天天讀書識字忽略了練功?；ㄈC腿難以抵御。

    她只盡力護著。

    這些人多少知曉她與虞夏青那些事，下手卻毫不遲疑。家世顯赫又如何？到底不過是個孤女。

    小夢痛了，疲了，刀啪嗒一聲落地。

    便只用力抱住嫵媚，替她承受那些紛至沓來的惡意。

    為何這么做？

    小夢也說不清。

    她只是想到了那個記憶深處的溫暖懷抱，還有大青漸行漸遠又漸漸佝僂的身影。

    誰犯了惡，便讓誰去承擔(dān)。

    為何累及旁人？

    “夢夫子你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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